“城墙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当李世民已经锁定住秦可柔的身影时,这位却正是毫无所觉的在房顶上奔走着。她的速度不但迅如迅雷闪电,脚下也是无声无息,不曾发出半点异声。
不过可能是对脚下屋内的小民并不伤心,这位一边行走,一边却是肆无忌惮的发声询问。
“据说这几日因天子御驾即将回京的事情又全城戒严,出入城墙有些麻烦?”
“都已安排妥当了。”
这答话之人,同样是一位女子,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将面容完全隐藏在黑暗当中。
“今日那边的巡城队,都是我们的人手。不过——”
这女子的声音,略有些迟疑:“龙头为何一定这么急着赶去接货?明天清晨过去,也不是不行。刚好又是这时候,我有些担心。”
“你是担心那个将薛成德狙杀于齐王府内的刺客?”
秦可柔闻言哑然失笑,语声毫不以为意:“我不是,更不是薛成德。何况这是齐王府的仇家,与我们十二连环坞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她又悠悠一叹:“你真当我乐意这么大晚上出来?要不是我们那雇主,急着要货。偏偏李坞主他们,也不知被哪路人马盯上,一路中连折数人,我大可在入云龙清闲享受。”
这时她的身后,又传出一声沙哑的男子笑声:“据说这里李坞主带来不少好货色?其中有四个,都是绝色,龙头可否开恩分我一两个,最近可好久没能享受开荤了。”
“分给你?你这家伙就是个畜牲,凡是姑娘都你手中,就没有囫囵出来的。不是少胳膊,就是缺腿,整个都废了。”
秦可柔先是一声冷哂,随后又语声冷哂,随后又语声转柔:“那四个都不能动,已经有要了。不过下面的,你可以随便挑两人——”
也就在这刻,秦可柔忽然微微蹙眉,侧头望去。随后就只见一道黑色的箭光,正从夜空之内无声无息的穿梭过来,已经到了四十丈内。
这使她的面色大变,急忙将右手提出的墨甲打开,使之覆盖全身,同时脚下也重重一踏,身姿如一只拔起的飞燕,蓦然在半空中旋飞而起。
可此时那箭,却也在这刻再次加速了十倍!并开始了左右变向,在空中带出仿佛蛇游一般的规矩,
这让秦可柔无所适从,似乎她的身影,无论怎么变化,都无法躲避开这支箭的追击。
最后这位猛然一咬银牙,蓦然拔剑,带着决死之意掀起了一团青色剑光,愤然往前。
可此时那箭,却又再一次加速,这刻仿佛化为流光,避开了那些青色的剑影,洞穿了甲外的罡气,随后势如破竹的,洞穿了此女的眉心。
而就在秦可柔的双眼空洞,身躯连同墨甲无力的从空中栽落之时,又有六道箭影,前后穿梭而至。竟是将此间的六人,一一钉杀在此!
那位竟似料准了这几位接下来的行动,虽是在九里之外发箭,可哪怕这些人主动躲入到那民居之内,也无法避开。
而就在这七箭之后,那位于永宁寺塔上的‘神血睚眦’,却蓦然转向,把手中的射岳弓,指向了另一侧的漱玉馆。它的动作依旧是果决无比,毫不拖泥带水的一箭箭崩射而出!使之化为幽影,穿梭入黑暗之中,
※ ※ ※ ※
同一时间,在漱玉馆内,随着契苾何力一声大喝,二人脚下的地面,瞬间开裂。李世民的身体也蓦然失衡,几乎往前倾倒。
放在他的注意力,几乎全在指挥‘神血睚眦’上面,所以当契苾何力突兀发力,他没有任何防备,也来不及调动体内的真元。
不过就在他快要站不住的时候,那掌心之内,却又有一股些微的斥力冲击,让他要稳住了身体。
“承让!”
此时契苾何力主动放开了手,退后半步,语含佩服道:“李仪同果然名不虚传!我契苾何力自小时起,力气就异于常人,自从修了大力山魔诀之后,在同辈之中,就从未遇到过对手。只有李仪同,能与我较力达百忽时间而不动如山,逼到我使用发力的秘法。”
李世民闻言莞尔,怎么感觉契苾何力的这句安慰之言,有些在打他脸的味道?
意思是不是你不行,而是我太厉害太变态的意思吗?不过这些草原异族,说话一向都是直来直去。这些言语,应该是真心实意,
他心里对这契苾何力,还是有些好感的。刚才明明就可以让他丢人现眼一次,可这位却还是给他留了些脸面,好心的帮了他一把。
此时李世民还望见远处的宇文士及,已是激动的面颊通红,暗暗的向他比了个大拇指。
显然李世民的这次‘示弱’,正中这家伙的下怀。
李世民自己也感觉很好,刚才虽是意外,可也是歪打正着,算是恰到好处的示弱。
于是他也向契苾何力抱了抱拳:“多谢契苾兄手下留情,阁下的力气,果然是少有人及——”
他语音未落,旁边的阿史那明慧,却又再次出言:“所谓的李家卧虎,看来也不过如此!”
可她看李世民的眼神,却已经有了些变化。能够与契苾何力较力这么久而不败,可见非是陡有虚名,的确有资格与阿史那什钵苾于阿史那思摩二人一战。
而就在她还想继续说什么时候,这厅堂之内,忽然传出了一声剑啸。众人错愕的转目望去,就只见有一道黑影在堂内急速的穿梭着。
“是箭,有刺客——”
这声呼喊声,才刚刚传出了一半,那宴席中就有一人的头颅,被那黑色的重箭直接粉碎,使血液与脑花四溅。
此后又接二连三,使这堂内,连续爆开了四朵血花。
这一刻,这座漱玉馆的大堂之内,顿时一片兵荒马乱,那些客人与侍女都尖叫着四下奔走。
阿史那什钵苾第一时间就踢翻了自己的桌案,将他的‘姑姑’阿史那明慧护于身后。
阿史那思摩则是一个抬手,打出了数十道锐风,使得周围的灯光全数熄灭。
而契苾何力与李世民,也手按腰刀,一边退向了边角处,一边眼神警惕的看向了门口处。
他们都没有携带墨甲进来,腰间挂着的刀,是他二人手中唯一能依仗的兵器。
不过幸运的是,在此之后,那夜空中就再没有箭支袭来。而就在数息之后,这已经一片漆黑大堂之内,也终于有人回复了镇定。
“这是怎么回事?”
“是谁死了?”
“好像是齐王府的亲王友卫全——”
“还有御史台的巡按御史杜成!”
“当庭杀人,这简直,简直是目无王法,胆大包天!”
“这可都是朝廷命官!”
“简直是畜牲!”
“这何止是目无王法?”
趴在地上的亲王杨浩,更是一跃而起,气急败坏的一声爆喝:“究竟是谁?我艹你祖宗八代,一定要查,查个水落石出。本王悬赏五十万贯,给我将这人生擒活捉!我要看看,到底是谁,是哪个不要命的混账,竟然敢在本王的面前杀人?我要他知道,在太岁头上动土,究竟是什么样的下场!”
这位的咆哮声,震荡着整个漱玉馆。而当大堂内的灯火再次亮起来的时候,此间的所有人,都是面色苍白一片。
只有李世民冷冷的瞧了杨浩一眼,虽说今次他确是坏了对方的好事,可问题是这位齐王骂得难听,这个过节他先记下了。
※ ※ ※ ※
当李世民从漱玉馆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刻时间之后了。
这次绣衣卫的反应极速,在刺杀之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有大股的人马前来,封锁了整个漱玉馆。而负责带队的,正是他的老熟人司马连城.
不过那些箭支,终究是来自于十余里外的城东永宁寺。绣衣卫搜查的重点,也在那片区域。
漱玉馆内这些客人非富即贵,又都是‘受害者’的身份,所以绣衣卫也只是例行询问一番,将让他们各自归家走人了。
只唯独李世民,是由司马连城前自送出了门。
他二人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共患难过的生死之交,所以司马连城待他自然格外不同。
“这东都之内,果然是妖风不止。前面的风波还没平息,又冒出了一个神出鬼没的刺客。”
李世民一边走着,一边摇头不已:“说实话,我感觉你现在蛮可怜的。如今天子即将回京,你可有什么打算吗?”
司马连城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先看看这两天能抓到这刺客再说吧!如果实在不行,就只有上折请罪了。只望天子看在我几个月前奋力护驾的功劳上,从轻发落。”
“那你这请罪折,看来是上定了。你们今日,估计是查不出什么线索。此外我要是那个刺客,接下来的几天,一定老老实实的躲着,不会再冒出来。”
李世民一声轻叹,随后好奇的问:“那刺客出手已经不止一次,你们绣衣卫,难道就没想过在城内的各处高塔高楼上派人看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