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话,唐筱然就那么抱着他,静静地依偎在他小小的肩膀上。
他很小,还太小,肩膀太过于孱弱肩负不起什么,但此时却知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慰着。
瞬间,她的身体连同着心就疼的撕心裂肺,这样的他怎么能让她舍得放开,舍得离弃?
回到房间,景轩却说饿了想要吃东西,唐筱然强撑着给他熬了一些小米粥,她没有吃,像她此时这种状况和心情又怎么可能吃的下去?
她不吃,景轩也吃的很少,喝了很小一碗粥。
没有看电视,洗过澡以后他就困了,上床,他很快就睡了过去,散发出来的呼吸声淡淡平稳。
唐筱然没有睡意,她站在窗前,没有开灯,深沉漆黑的夜色同时也将客厅渲染成一片黑,今夜竟也没有月光,一如她的心照不进来丝毫光亮。
坚持八年,这一刻终究是累了,伤了,疼了,痛了,真的无法再继续走下去……
以前他再怎么伤她,再怎么开口讽刺,她都能忍受,也都能坚持,一是因为她爱他,二则是因为景轩。
生下景轩从医院出来那天,便被怒气冲冲的苏正枭拦住去路,他阴沉着那张脸,似是寒风肆虐。
那一刻,她的身体还是极度虚弱,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像极了前来索命的黑脸阎王。
腿刹那间就软了,唐筱然记得再也清楚不过,她当时依靠在苏美琪身上才没有跌倒在地。
苏正枭来势汹汹,没有那么多的话语,目光直指她怀里襁褓中的孩子,言简意赅;“孩子给我!”
“不!”她摇头,孱弱无助的几近乞求,孩子才生下来,怎么可能给他!
“我不想要动手去抢,在此之前,将孩子主动给我!”他神色愈发冷硬,锋利,没有丝毫心软。
她知道自己是抵不过他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孩子抱的紧紧的,死紧!
但,女人的力气怎么可能与男人相抵,终究是没能夺得过他,孩子被夺走了,才生完孩子没多久气血太虚,两眼一黑,直接晕过去。
等她再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清晨,孩子被苏正枭带走,再也没送回来过,苏美琪坐在她身旁。
悲从心来,她再也忍不住充斥在心中的那份强烈疼痛,嗓音嘶哑的哭出声,心心念念的想着孩子。
苏美琪瞧见她一天没有吃,也是着急的不行,情急之下给老爷子打了电话,那时,苏老爷子还健在。
听闻之后,苏老爷子过来看了她,开口道;“孩子既已生下来,其它的我不多说,和正枭结婚吧,否则,就没有再继续谈论下去的可能,给你半天时间考虑。”
因为左晴柔的缘故,苏正枭一直不娶,苏老爷子正头疼,此时有解决的法子,他定然不放过。
她明白苏老爷子话语中的意思,若是同意结婚,那就能照顾孩子,否则的话,她连见都别想见!
她想了整整一夜,心里满满想着的都是孩子,饿没饿,哭没哭,想的心都疼了。
翌日,苏老爷子过来,问她考虑的如何。
她顿了片刻,说愿意,可是有些担心苏正枭会不愿意。
“你只要说出你的想法就好,至于他我自有办法。”苏老爷子直接丢给她一句。
回到苏宅后,也不知苏老爷子和苏正枭说了些什么,虽然他脸色不怎么好看,但总归是同意结婚。
结婚时,苏家让她签了一份协议,若是有一日不得不离婚时,孩子的抚养权她不能带走。
同意就结婚,不同意,那么这场婚礼便算了,她向来没有可以选择的权利,唯有的只能是答应。
可她心中也明白的如同一面镜子,此时这段婚姻只是暂时维持,若是等苏老爷子死了,那么便再没人能限制他。
所以说离婚是一件时时刻刻可以提出来的事,她不怕离婚,只是舍不得离开景轩。
若苏正枭不开口提离婚,她自更不会提,一旦提起,便是她自己主动放弃了景轩。
到了如今,他终于开了口,她也不得不面对,终归还是走到了尽头。
唐筱然一向心软,她喜欢狗,却从未养过狗,因为她知晓不仅是人,狗也会有生老病死。
她怕,怕自己的感情投入太深,等到狗不能再陪她,死去那时,她会痛苦难过很长一段时间。
对狗已经至此,更何况人?
从结婚时的那一刻,她对景轩既是疼爱到极致,无形之中,却也夹杂着一抹淡淡的疏离。
因为她知道,她和景轩,也总会有分离的那一刻。
但是,景轩不比别的孩子,他既没有爷爷奶奶的疼爱,亦没有爸爸的疼爱,他也只有她。
对于他,她将自己全部的宠爱都付诸进去,要将他缺少的那些都弥补上,可也不得不疏离,那是一种怎样的矛盾?
夜色越来越深沉,映照的唐筱然脸也跟着黑了。
面对着窗户玻璃,她张着嘴对自己无声道,唐筱然,好了,这么久,你也累了……
她爱他一场,将女人最美丽的年华都给了他,到头她什么都没有得到,换来的只有一身伤……
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爱情最终都能落得一个明媚的结果,只不过,她正好在其中罢了。
苏宅。
眼眸中的猩红在淡淡散去,苏正枭的情绪渐渐恢复正常,随即袭来的是难以言喻的头疼,似是要撕裂。
他坐在长椅上,两手落在头顶,粗喘的呼吸着。
顾若善缓缓地走过去,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揉捏着,柔声问道;“要不要喝一些水?”
“滚!”苏正枭粗噶了嗓音,如同是怒吼中的雄师。
顾若善没有再敢言语,紧绷着身子,离开。
暴怒的猩红和某种力量的控制在散去,苏正枭的情绪慢慢平定下来,目光落在地上摔碎的玻璃。
这是左晴柔唯一送给他的,也正是他最珍贵的,最宝贝的。
她将那玻璃摔碎,出口重伤左晴柔的那些话,让他深深地怨恨她……
但他心底那阵偏执疯狂的情绪涌现出来时,什么都无法阻止。
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里,那么便这样继续下去吧,按照之前所说的那般,离婚吧。
他不爱她,对她反而还有些恨,如今解脱,没有再返回原地的必要。
等到缠绕在头顶的那阵疼痛渐渐散开,他起身,走出那间房,顾若善还在客厅坐着。
苏正枭没有看她,直接让司机送她离开,他向楼下的房间走去,倒也将左晴柔的生辰给忘了。
一同忘记的还有放在那间房的鲜花和蛋糕。
他没有睡意,想到了唐筱然离开时的背影,脚下步子虚浮,还有轻轻的晃动,似是站立不稳。
紧接着,烦躁的情绪就涌现上来,越来越烦躁,他紧皱着眉,去了浴室,没有再理会。
第二天清晨。
景轩去学校,唐筱然整理着自己的东西,衣服还有一些小玩意,旁边放着行李箱。
王律师过来了,她坐过去,王律师让她看一眼,然后签字,能给她的财产有这间公寓,还有一栋别墅,另外还有五百万支票,问她还有什么意见。
她说有一点意见,离婚协议上她会签字,但这间公寓别墅,还有五百万支票,她要全部都留给景轩。
王律师说她可以私下去做这些事,她摇头,你在里面加一条就好。
或许,苏正枭以后还会结婚,他还会再有孩子,他与景轩本就没有相处多长时间,万一到时再有孩子,她怕景轩会不受宠爱,这些东西,起码能给景轩一些保证。
还有,当初能和她结婚都是因为景轩,如今要离婚,接受了这些东西,就相当于她卖了自己的孩子,她不要。
王律师说好,可以。
唐筱然点头,也再也没有其他什么意见,拿出笔,直接就将字给签了。
王律师说,苏总裁下午就有时间,可以去民政局将事给办了。
她还是点头,下午三点钟,如约去了民政局,苏正枭已在办公室内等候。
没有异议,没有争论,三两下很快就将字签了,一纸便已将两人之间的关系解除,从此以后,两人再无关系。
她低垂着头,垂落下来的发丝微遮住眼睛,手有刹那间的微抖,但等到签字时,却是干脆而利落。
苏正枭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他以为自己提出离婚,她会哭,会闹,会吵,但她却出乎意料的安静,低眉顺眼,从照相到最后的签字,她没有开口说过句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察觉到他的视线,唐筱然背部挺的笔直,给他递过去;“我签好字了。”
苏正枭脸庞上没有什么情绪,应了声,也签好字,他的张狂,她的娟秀,形成鲜明对比。
走出民政局,苏正枭的手机响了,公司来了紧急电话,他立即驱车,迅速离开。
唐筱然回到公寓,该收拾的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王律师来了电话,说苏总明天要将孩子接走。
接到电话时,她正在切菜,手微微一抖,菜刀就划到了手指,鲜血微微滴出。
她忍着酸涩的鼻音,说;“能不能再给我最后一天和孩子相处的时间,只明天一天而已,让他后天来接吧。”
王律师说要先和总裁商量一下,然后再给她电话,片刻后,他打过来,说可以。
她淡着声音道谢,等到景轩回来时,她已做好一桌子他最喜欢吃的菜。
景轩很饿,吃的狼吞虎咽,她深深地看着,不时给他夹菜,道;“明天还要再去学校吗?”
“嗯,明天周二,还要再去学校的。”
“明天不去了,不是一直想要郊游吗?妈妈明天陪你去。”唐筱然道。
景轩一愣,眨着眼睛,小脸上写满了吃惊;“妈妈,你是在让我逃课吗?”
“你学习那么好,就算偶尔一天不上也没有关系,我相信你。”
“好,我从来没有和妈妈一起去郊游过,明天我们去哪里?”景轩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
“你先吃吧,等你吃完以后,咱们再去查附近的地方。”
吃完晚餐,母子两凑在一起,最终选择了大峡谷,有山,有水,景色宜人,风景秀美,的确是个好去处。
带着盎然的兴致,景轩入睡,小脸蛋红润。
唐筱然没有睡,坐在床边,就那样盯着景轩看,整整看了一夜,连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不时伸手轻抚着他的脸蛋,头发,鼻子。
她以为自己能陪他走的更远,但事实是,也只能陪他走在这里,她的儿子,景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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