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坐金銮,无敌手

轰隆隆!

闷雷滚过阴沉沉的天穹,白启体内亦是鼓荡不休。

龙吟无声,震颤肉壳!

随着真功运转,炙热滚烫的髓浆喷涌,迅速散布于四肢百骸。

其人宛若一口揭开盖子的烘炉,盘坐于后院。

豆大的雨滴还未泼洒下,就被蒸发成团团烟气。

“功力好似水涨船高,暴增、狂增、劲增!令我浑身有着使不完的气力!”

白启身心俱是爽快,轻轻舒张十万八千毛孔,一张一合,吐故纳新。

尤其刚刚洞开的鼻识,能辨阴阳,使得他每一次呼吸,都能将体内的废气排出,再徐徐纳入清灵活泼的勃勃生机。

进而让肉壳明亮通透,仿佛琉璃铸就,极为圆满。

“一尊玉人……我本以为是形容女子,没想到还能用于修炼之上。”

何敬丰啧啧称奇,他头一回看到,如此莹润光泽的完美肌体。

好似鬼斧神工的天地造化,雕琢而成。

“上上根骨,便是如此。”

桂管家微微弯腰:

“我跟着大老爷去天水府,曾听高手说过,世上习武的盖世之才,摘取四练成就越多,肉壳体魄就越贴合大道之形,寸寸血肉蕴生神意。”

何敬丰眼中浮现浓重羡慕,又夹杂一丝钦佩之色:

“武行也有个说法,只要摘得三样,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突破四练气关如同板上钉钉。

倘若白哥在二十五岁之前,迈出那一步,就能一跃成为近二十年来,天水府第一位青年宗师,鸾台上留名。”

换作数月之前,他绝不会相信,黑河县那样的穷乡僻壤,居然会冒出这样一位前程无量的宗师苗子。

都道浅水养不出蛟龙!

没成想八百里的黑水河,却藏了一条注定走江化龙的盖世天骄。

际遇之玄妙,委实不可言。

“裴原擎二十四岁入的四练,大将军赵辟疆二十二岁破的气关,纵观道丧前后千余年,这两位都算得上破镜极快的武道奇才。

我倒是期待,少爷看重的白七爷,能与此二人并肩媲美,当起少年宗师的名头。”

桂管家玩笑般说道:

“何家若是结交了一位少年宗师,至少可保三代富贵平安。”

何敬丰摇摇头,并未答话,四练周天采气哪有这么容易晋升。

想要水到渠成,至少得把两门真功修持大成。

这其中耗费的时间、精力,至少以十年八载作为计算。

更别提,寻觅搜集诸般奇珍大药,巩固境界,增进功力了。

“这就是大龙骨所炼的功体?”

白启闭目内视,根根骨骼相互碰撞,发出金铁交击的铿锵声音。

经由千锤百炼的雄浑劲力,彼此交织融汇,缓缓凝聚成形!

只见一束束筋肉像群蟒拧缠,从四面八方靠拢而来。

奔腾不息、浩如江涛的熊熊气血,恍若一条赤龙张牙舞爪,紧紧盘绕着撑起骨架的挺拔脊柱。

“劲力更集中,气血更凝练,举手投足,龙象长鸣,比铁佛门杜平宗的《三坛海会混天劲还要猛!”

白启恨不得仰天长啸,直抒胸臆。

但他默默地遏制住这股冲动,不求一时痛快,一点点收拢澎湃汹涌的气血劲力。

宛如以肉身镇压住一条凶暴狂龙!

《十龙十象镇狱功!

精义要旨不在于龙象大力,而是一个“镇”字。

气如天龙,力似神象,以身降伏!

这才叫做大成圆满!

“真是不可思议!”

蹲在墙头的徐子荣神色肃然,他自忖施展太祖长拳最强横、最稳固的那招,也不一定架得住此时的白兄弟。

其人体壳当中,就像藏了一条血肉凝聚的百丈蛟龙,有种翻江倒海的可怖意味。

三练压不下二练?

忒过分了!

“难怪龙庭对于天纵之才的定义,是违背世间常理,打破现有认知!”

徐子荣吐出几粒香瓜籽,抹了抹嘴:

“跨一个大境界打架像吃饭喝水般简单,让人连追赶、嫉妒的心思都没了。”

轰!

待到白启再次睁开眼,阴云密布的天穹上,闷雷大响震耳欲聋。

不多时,瓢泼大雨倾盆直下。

他站起身来,轻振衣袍,气血散发驱散水气。

抬眼望向墙头的徐子荣,目光尽是跃跃欲试:

“子荣兄,搭把手?”

“求之不得!”

徐子荣也有些蠢蠢欲动,他三练皮关,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熬炼脏腑。

放在义海郡也是一号人物,面对白启的切磋邀请自不会退缩。

嘭!

这位传习馆的首席立在墙头,横空跨出一步,体内劲力一鼓,腰背拔升数寸,整個人陡然变得更高大。

只是提气的功夫,那身劲装紧贴于肉壳,荡起水波似的细微涟漪,随后人影一闪,直扑白启。

“七星步……”

厚实院墙轰然一抖,直接被徐子荣踩得垮塌,何敬丰险些被压住,赶忙急掠退出数丈之远。

“少爷,你没事吧?”

桂管家飞快护在身前,挥袖扫开呛人的烟尘。

“切磋而已,阵仗弄得这么大……”

何敬丰摆手打断抱怨:

“无妨。子荣兄平日在百擂坊,跟杜平宗不分胜负,乃武行鼎鼎有名的三练高手,

他的本事学自陈行,白哥师父则是宁海禅。

这一场,看似是两人切磋,实则是师徒较量!

如此好戏,就算把九阙台拆了,也值票价了!”

桂管家闻言眼睛一亮,陈行教的徐子荣,宁海禅教的白七郎。

两人动起手,确实等同师徒对战。

“目前来说,是徐子荣占了先机……”

他瞧着那袭劲装一闪而过,几乎七星连珠,速度快到极致,挟着万钧之势,举拳砸向白启面门。

纵然运极目力,桂管家也只看到一抹残影曲折而行,完全捕捉不到清晰轨迹。

这种顶尖身法,堪称神鬼莫测!

哗啦啦!

徐子荣劲走全身,如同浪潮急涌,脚下踩踏七星,瞬间横跨数丈!

滚滚气流像是被他牵扯,压向并未做出招架的挺拔身姿。

“师爷真是化腐朽为神奇!太祖长拳的七星步,竟推演出步罡踏斗的堂皇威势!”

只一刹那,白启就感觉到那股凌厉的拳劲,好似千百钢锥齐齐刺击,笼罩全身各处要害!

他屏息凝神,脊柱大龙弹抖起伏,好似升天而起,雄浑无匹的气血骤然喷薄,块块筋肉被撑起,宛若铁板一块坚硬异常,无惧于撕裂血肉的强烈劲风。

“要硬挡我这一拳?好狂!”

徐子荣微微一惊,顿觉白启太过托大。

纵然是换血十次的强横体魄,也不可能顶得住太祖长拳最凶猛的“当头炮”!

他念头闪动,却未收力,武行规矩是搭手试深浅,打人不留情。

因为擂台上使诈的手段多如牛毛,倘若心肠不硬,迟早着道栽跟头。

所以,徐子荣不管白启是自负,抑或其他。

那一记十成当头炮悍然砸下!

“子荣兄的打法纯熟啊。”

白启暗暗赞赏,心意把凝练的五感敏锐,他先是沉稳吐纳,等到拳劲捣向心窝,几乎要触及皮肉的一霎,不丁不八站定的两腿猛然踏步、跺脚!

咚!

直如平地打落轰雷!

铺着长条石板的地面顷刻粉碎,几条粗大裂纹陡然绽开,挤压出漫天尘烟。

白启这一步跨出,脊柱大龙彻底挣脱枷锁,炽热滚烫的气血蒸腾,原本捣碎心窝的当头炮,竟然被硬生生顶回去!

“这怎么可能……”

徐子荣不敢置信,他这一记拳击中神兵甲胄,都要留下深深痕迹。

更何况还未脱离血肉之躯的白启!

“不是心窝,而是肩膀……力道被架住,而后卸掉大半!”

徐子荣眸光一闪,发现白启踏步,身子微微矮下两寸,用大块筋肉高高隆起的肩膀架住自己的当头炮。

喀嚓!

白启两条腿像铁杵打桩,重重地踩穿地板,暴烈劲力顺着肩膀轰入肉壳,震得骨架颤鸣。

寻常的二练武夫,纵然卸力再巧妙,也得被打得口喷鲜血,脏腑移位。

但白启那条脊柱大龙统摄筋骨皮膜,全身上下化为一体,吃住了徐子荣的太祖长拳。

“来而不往非礼也……”

徐子荣七星步接当头炮的那一丝先机,已经被白启抹平,原本占据的上风荡然无存。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巨大的警兆从心头升起!

“退!”

七星步再次施展,脚步滑动向后飞掠,瞬间就要脱开战圈。

可徐子荣脸色凝重,因为白启如影随形,自己退一步,此人就进一步。

追风赶月也似!

咚咚咚——

白启心神平静,每迈出一脚,气势就增强一分,好像一尊怒目巨灵,震慑心魄!

直至第七道闷雷响彻,他宛若一堵铜墙铁壁横在徐子荣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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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窒息到让人难以喘息!

“必须以强击强,挫掉白兄弟的势头……”

徐子荣心知强手争锋,最忌讳此消彼长,越是这样越无法取胜。

于是他身下一顿,如定海神针插进地面,踩出寸许深的脚印!

体内浑厚气血如百川归海,霎时涌入双腿,抵消白启跨行而来的轰隆震荡。

这是太祖长拳最厉害的一招,名为“坐金銮”!

金銮殿自古以来,乃皇帝才能坐上去。

除非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否则谁能掀得翻?

徐子荣就是要坐稳金銮,镇压白启这条欲要翻天覆地的凶暴狂龙!

“好招式!”

白启本就挺拔的身姿,忽地再次拉伸,脊柱大龙如龙升空,调动筋骨皮膜的雄浑大力!

适才连踏七步所积累的刚猛势头,好似冲破某个桎梏!

昂!

体内无声龙吟再次响彻!

白启单掌推出,仿佛攥住一方盖天大印,极为朴实无华的重重按下!

呼呼呼呼——

整个后院刮起飓风,好像长鲸吞饮江海,让一退再退的何敬丰都感觉站立不稳,身形踉跄,几欲跌倒。

“这是什么样的气力?”

何家长房七少爷睁大眼睛。

“这就是捉拿日月,吼落星辰的龙象大力么!”

白启无比舒畅,心中感悟与气血劲力融会贯通,好似神龙遨游四海云霄,有种恣意尽情的快感。

冥冥之际,那只大手盖压过去,落在徐子荣的眼里,就像天塌了。

他所摆出的坐金銮架子,压根镇不住这一掌。

宛若王朝末年的君王困于皇城,眼睁睁看着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却无能为力。

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打不过、打不过!幸好没听老爹的话,跑到神京去!

认识一两个妖孽天骄,已经够憋屈,倘若周围都是你这样的人物,我都想买块豆腐撞死自己了!”

徐子荣见状干脆利落认输。

“承让了,子荣兄。”

白启收放自如,打出去的雄浑掌印向下一压,伴随着轰隆巨响,整个九阙台晃动不已。

“以后有空,多多切磋。”

徐子荣瞧着地面砸出数寸之深的五根手指痕迹:

“白兄弟,饶了我吧,我这小身板,经不起你折腾!二练就开始修真功,什么离谱的悟性?丢到神京,也是一号妖孽!”

白启嘴角含笑,长舒一口气,存于心神的墨箓震荡,《十龙十象镇狱功的进度终于动弹,涨了几分。

真功不比其他技艺,纵然平日再怎么苦修,也无法让其挪动半点。

唯有这种酣畅淋漓的切磋比斗,才能略作进步。

“子荣兄,敢问义海郡你同辈人里,谁最能打?”

白启忍不住搓搓手,他体内气血、劲力雄浑如龙,时刻镇压着,难免憋得慌。

若不寻几个结实耐揍的强手发泄一二,等回到黑河县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当然是你,白七郎啊!不然,还能有谁?

上上个能打的,小鹏王杜平宗死在你手上,坟头都立了;

上个能打的,刚才险些被伱一巴掌拍死!

白兄弟,你已是同辈无敌,横行义海了!”

徐子荣似是牙疼,嘴角不停地抽着凉气。

“这就……无敌了?”

白启有些遗憾,不由地想到师父宁海禅。

后者当年打遍武行,发现身前擂台,再也没啥堪称强劲的对手。

估摸着也是这种心情吧?

“寂寞如雪啊!老天爷,赐我个能扛百拳的好沙包吧!”

……

……

远处阁楼,瞅着举手投足掀翻徐子荣,压根不似二练武夫的白七郎,淳于修眼中升起一抹异色。

让人取来笔墨纸砚,埋头写道:

“悟性奇佳,二练就已参悟真功根本图……仅凭这个,还不足以打动莫师兄,再观察看看。”

丢掉羊毫小笔,淳于修回想着白启破去坐金銮的一掌,脑海里莫名浮现十年前那袭青衣的狂言:

“我通文馆传人,同辈当中,素无敌手!

让你师父来,我跟他碰一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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