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相谈甚是投机,干脆连午饭都一起搞掂了,不得不说中国人在饭桌上谈事情的传统文化,还真是有几分颠扑不破的真理。
“有卢生这么详细的策划方案在手,我现在非常有信心说服台里的高层了”梁家容笑着拍了拍手中的文件。
“梁生客气了,这个也是我们共同探讨的修改过的策划,如果成功的话,功勋章也有你一半的”卢东杰谦虚道着。
“如果高层同意这个策划,之后就电话联系你,剩下场地方面的交涉就由我们出面了,卢生只需要筹备好出场的安排,大家各自分工,通力合作”梁家容笑着伸出手和卢东杰紧紧一握。
“齐心协力,合作愉快!”卢东杰也是热情回应着。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望着梁家容渐行渐远的身影,卢东杰不由感慨,有时人生的际遇便是如此戏剧。
卢东杰对了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便慢行地走回停车场,发现关正飞的车仍停放在那里,反正也不急那一时半会,干脆靠在车旁等着。
“救命啊,救命....”卢东杰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细微呼叫声,卢东杰左右看了一下没有人,但当余光掠过对面的车辆的玻璃窗反光镜时,模糊看到停车场角落处有些人影走动,卢东杰定神眯了眯眼,依稀看到有两个男人捂着一个女人的嘴,然后把她拖进了一辆灰白色的丰田海狮面包车,
“喂,光天化日,搞什么啊”卢东杰感觉事情不对劲,立即回头大喝了一声。
“我们两公婆吵架,关你屁事啊,再多管闲事,小心我打你一餐啊”一个穿着夹克的高瘦男子也回过头骂骂咧咧,还对面露凶相地对卢东杰做了一个出拳的动作。
不过这份凶狠的样子在卢东杰看来反而有点色厉内荏,还没等卢东杰走过去探明情况,该男子已经转身上门,启动面包车轰着油门快速从卢东杰面前离开,后面还跟着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
卢东杰紧紧盯着这辆面包车,一张被捂住嘴的俏脸贴在车窗上,似惊恐绝望到全无血色,一双大眼睛满是哀求挣扎着的画面在卢东杰眼前闪过,看着车越开越远,卢东杰不由心头一沉。
来不及细想,卢东杰脱了外套卷在手上,用力一拳把身旁的车窗玻璃砸碎,把碎玻璃拨落出地面,坐了进去,鼓捣了一会便把车挞着火了。
幸好路口还有红路灯,两辆车并没有走远,绿灯一亮,面包车直行而去,而后面的保时捷左拐弯了,卢东杰也跟直行。
卢东杰刚驶出广播道与马可尼道交界时,看到关正飞正在路边的走鬼档端着个碗吃着牛杂,便刹车冲他大喊了一声:“有情况,快上车”。
关正飞抬头一脸吃惊地看着卢东杰,但凭两人多年的默契,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放下碗和竹签,丢了5块钱给老板,敏捷地上门关门。
“什么情况啊?这么十万火急”关正飞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开口问道。
“看到前面的丰田海狮没,我刚才在停车场看到有两个男子将一个女人拖进去了那驾车,我怀疑是一单绑架案”卢东杰一边说着,快速提高车速,不远不近吊着那辆面包车。
“绑架?你有没看错啊”关正飞皱了皱眉盯着前面的面包车,顺手把安全带给系上。
“跟上去等下就知啦,这班人应该还有同伙,刚才驾驶一驾保时捷往观塘方向去了”卢东杰看到前车不断变换着线路,可见此人反侦察意识很强。
“我发觉就算你脱了制服,都比我更似一名尽责的差人啊,有句话叫做,热血未冷,江湖仍在,是吧”关正飞看着一脸严肃认真对待的卢东杰,反而有些轻松玩笑地说道。
“你这么多废话,换你来开车吧,那人认得我,小心打草惊蛇”卢东杰一脚踩住刹车,下车到后座。
“哇,大佬,你用不用这么暴力的啊,你看车窗车头全部扯烂了,这驾公车啊,这下都不知道怎么给上头打报告了”关正飞开着开着突然发觉有点不对劲了,现在才想起车钥匙还在自己手中,这是车是给卢东杰暴力开启的。
“事急从权,等你破了这单大案,上头自然就不会追究你些小事了,前面车转弯了,快跟上了”卢东杰没理会关正飞的抱怨。
两车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开了一个小时左右,面包车在荔枝角的一间汽车修理厂门前停了下来了,修理厂走了一个穿着大裤衩短裤的中年大叔,手中还牵着一条狼狗,只见两人交谈了几句后,中年大叔左右看了下四周的情况后,便开了自动门让他们进去了。
“是我们两个独闯虎穴?还是call环头伙计来支援”卢东杰看着这座高墙围起来的修理厂,不由想到按照电影的桥段,这里正适合那些犯罪分子干些不可告人的非法勾当。
关正飞慢慢开着车绕着整个厂房,查看着厂房周围地形,听到卢东杰有些夸张的说法,不由好笑道:“你当这里是龙潭虎穴啊,要不要给你call整支特别任务连(飞虎队)过来啊”
“你看这里四周阴阴森森,更有高墙铁网,前后门各有恶犬把守,附近又没高层建筑可以往里边一探究竟,就算不是龙潭虎穴,恐怕都绝非良善之地”卢东杰观察一周后,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嗯,观察入微,这间厂看来的确有问题”给卢东杰一说,关正飞的确也发觉这间厂有很多怪异之处了,两人干脆在大门远处停了下来等候着,看到时不时有大货柜车进去,却始终没见有车出来。
修车厂车间的一处隐蔽场所内,整个房间烟雾弥漫有点闷,场中就坐了七八个人,大家也不说话,就是一直在抽烟,他们表面看起来有些波澜不惊,但其实所有人心里都绷了一根弦。
“胜哥,你出句声啦,之前不是讲好只做偷车生意,怎么现在还捞绑票,绑架是大案啊,如果给差佬捉住,没十年八年都没指望出来啊,我不想衰咗入去,没人替我帮我老豆老母送终啊”坐在最末的一个脖子带着假金链男子吐了口烟,看着坐在前面位置上面沉似水的刀疤男,忍不住出声埋怨道。
其他六人听到后相互间交换了个眼神,也是各自暗地里点了点头。
而上座的刀疤男对此却置若罔闻,等抽完了手中的烟,把手中的烟头狠狠地扔到金链男的脸上,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顶你个肺啊,串爆明,收起你把死臭口,你叫什么串爆啊,干脆叫废材明、老鼠明算了,生人不生胆的废物”
金链男被刀疤男骂后也不敢反驳,只好一脸尴尬地坐着。
刀疤男拍了下台面,环视了几人一眼,才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古惑仔不用脑,抵死你们一世都是古惑仔,你们记住,出来捞,迟早是要还的,做古惑仔的,三更穷五更富,又有几多是善终的?”
“胜哥,话不能这么说,以胜哥在深水埗今时今日的闯出的江湖地位,哪个见了不给三分薄面啊,不是照样有钱使、有酒饮、有女沟”说话的是个长相有点斯文的男子,不过一说话便露出了一口参差不全的黑牙。
刀疤男看其他人也是点头附和着,心里顿时有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我卖鱼胜,当年就是凭一把劏鱼刀,将收我保护费的那班扑街,从街口追砍到街尾,一战成名后,几个大字头争着请我加入社团,时至今日,就算我已经成为和合兴堂口的话事人,可那又如何?”刀疤男说起自己的经历毫无自豪之感。
“但就算我捞得多么风光,似模似样,那些有钱人一样看不起我,那些大佬一样当我狗那样呼来唤去,所以那时我就发过誓,就算我做不了最恶的,也要做个有钱的”刀疤男似掏心掏肺般动情地给几个老兄弟说着。
“那胜哥,那做这个绑票生意也不见得有什么前途啊,而且又极容易招惹差佬的注意”一个梳着中分,一副尖嘴猴腮相貌的男子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终于问出大多数人的疑惑了。
“嘿,绑票的生意只做这一单足以,这笔赎金足够我们一辈子都不用愁了,不过这笔赎金我另有打算,做完这一单我们几个执好包袱,一起跟着那些人下南洋避避风头”刀疤男冷冷说道,也不细说。
“哇,那个女人这么值钱?怪不得我觉得她有点面熟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女的样貌身材正啊,我还以为胜哥要先给兄弟几个爽一下先呢”一个顶着黑眼圈,明显是酒色过度的年青人站立起来搓了搓手笑着说道。
“那个女人你最好一根指头都不要碰,她身价就值100万”刀疤男面无表情冷笑道。
“嘶”场中几人倒吸一口冷气,相互间大眼瞪小眼,无疑都是惊诧无比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门外的车内只剩关正飞在监视着,卢东杰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说是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准备行动,关正飞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又到路边抽了根烟。
“呐,叉烧拼白斩鸡,趁热食吧,里边有什么情况吗”卢东杰把一份外卖递给了关正飞,此时路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但修车场内依然漆黑一片,甚至多余的噪音都没有,只是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声。
“越看就越古怪啊,你就有信心凭我们两个就可以一闯虎豹穴?”关正飞扒了一口饭,口齿不清的说着。
“有信心未必会赢,但没信心一定会输”卢东杰淡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