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尚铁龙很是得意。他的技术革新“快速炼钢法”成功了,现在,他正坐在公司广播室里,对着话筒给全厂职工做报告,谈“快速炼钢法”的体会。
他正兴致勃勃地讲着,何经理走进广播室,对他悄声说:“老尚,你先停一停,有一件大喜事要向全公司职工通报!”说着把一篇稿子交给广播员。
广播员激情澎湃地朗诵起来:“特大喜报……”广播员讲的是一分厂在张明山师傅的带领下,研制成功轧机反向围盘自动喂钢装置,结束了小型轧钢机多年来手工喂钢的历史。这一革新,提高了百分之四十的生产效率,节省了百分之七十的劳动力,改善了劳动条件,提高了产品质量,消除了人身事故的发生。
尚铁龙的情绪一落千丈,技术革新竟然让杨寿山这小子超过去了!他回到家里喝着闷酒,金虎跑上楼来说:“爹,你们公司领导到我爸家说,公司让张明山大大和我爸代表鞍钢到北京参加国庆观礼。公司还带来两个裁缝,给我爸量身做衣服,毛料的,中山服!”尚铁龙端着满杯的酒,一动不动。
杨寿山全家人都非常高兴。麦草满脸堆笑:“我炒几个好菜,咱庆贺庆贺。”小门儿拍着手:“爸,把金虎哥也叫下来吧!”杨寿山笑着:“一定要叫。”尚铁龙正堂前教子,小门儿来了:“金虎哥,我爸我妈叫你下去。”尚铁龙问:“去干什么?”小门儿照实答:“我爸不是要到北京参加国庆观礼吗,我妈做了些好吃的,让金虎哥一块庆贺一下。”
尚铁龙吊着脸:“回去告诉你爸你妈,你们自己好好吃喝吧。嘱咐你爸一声,别高兴得忘了自己姓啥,吃饭噎着。”小门儿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麦草问小门儿:“是你叔叔拦着不让你金虎哥来?”小门儿一字不差地把尚铁龙的话学说一遍。杨寿山一听,仰脖子喝了盅里的酒:“噢,我出去办点事。”披上衣服出屋。
杨寿山上楼来到尚铁龙家,在他对面坐下。尚铁龙不理不睬,自己吃喝。杨寿山盯着尚铁龙吊长了的脸:“我要跟张明山师傅进北京参加国庆观礼了。”尚铁龙满脸冰霜不说话。杨寿山说:“我去北京,你捎什么东西不?”尚铁龙憋红了脸,还是一句话没有。
杨寿山嘻笑着:“哎,北京全聚德的烤鸭不错,樱桃木烤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捎一只?忘了,你是吃煎饼的嘴,不一定吃得惯。那就蜜饯?捎几斤?”尚铁龙还是不说话。杨寿山站起身来:“要不就捎点卤煮火烧?不过有汤有水的,带起来不方便。厂里给我订的是软卧,都是沙发,雪白的椅垫,要是给人弄脏了,不好看是不是?捎点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尽管开口!”杨寿山不停地说着,就是得不到回应。
杨寿山不说了,尚铁龙把四个盘子里的菜也划拉光了。他拿眼睛盯住杨寿山笑了笑:“你这一套,我在战争年代里领教过,这叫骂阵。诸葛亮想气死司马懿?没门!你亲眼看见了吧,我吃了多少?我再放个响屁,你听好了啊!”
鞍钢的工人们敲锣打鼓,到火车站热烈送迎进京代表。尚铁龙抱着肩膀在远处望着,杨寿山走到他面前:“老尚,昨晚的事儿,是我不对,别往心里去,向你道歉。”尚铁龙表情平淡:“有你在我面前活蹦乱跳得瑟着,我这辈子不会老。”杨寿山笑:“鞍钢这么大,够咱们蹦跶的,有能耐就可劲蹦,蹦出点火星子来最好。”
张明山他们坐的火车刚出站,赵金凤坐的火车就进站了。赵金凤满面春风地从火车上下来,大家上前热烈欢迎。赵金凤吃过晚饭,拽了几下钢丝绳,不一会儿,姜德久就来。赵金凤深情地看着他:“在火车站我就看见你了,刚想和你打招呼,一转眼你不见了。”姜德久笑着:“我看那么多人围着你,没好意思靠前。见到毛主席了?”
赵金凤幸福地讲着:“见了。我们在怀仁堂等着,不一会儿,毛主席、周总理、朱老总走进大厅,毛主席和全国来的劳模一一握手问好。毛主席走到我眼前,握着我的手说,我知道,叫赵金凤,这个名字好啊,家有梧桐树,招得金凤来。鞍钢就是共和国的梧桐树,才有了你这只金凤凰。你是个好工人,你们鞍钢工人是好样的,请代表我向鞍钢职工问好。”
姜德久望着金凤:“我好羡慕你!”“德久,毛主席还笑着对我说了一句,小赵,你的衣服做得不错啊,很漂亮。”姜德久高兴极了:“毛主席是这么说的?我太激动了。”
赵金凤拿出一个锦缎盒子,告诉姜德久,这是给他的礼物。姜德久接过来打开一看,里边是一副说山东快书的鸳鸯板。姜德久激动地说:“金凤,这是最好的礼物,谢谢你!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鸳─鸯─板─”
外面月光如水,尚铁龙睡不着,从楼上走下来。他看见麦草在收拾杨寿山的小仓房,轻声问:“他一直睡在这儿?”麦草没回头,眼泪滚出眼窝。尚铁龙恨恨地骂:“这个王八蛋,他回来我一定要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麦草轻声说:“铁龙,我跟你说件事,能搬走你就搬走吧。”“我搬走?凭什么?”“还用我说吗?你心里明白。”“我不明白,我心里无愧,有愧的是他,应该搬走的是他!”
麦草叹气:“算了,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尚铁龙瞅着麦草的脸:“我问你,杨寿山对你好吗?”“寿山这个人,心地善良,也很心细,对我没的说。”尚铁龙脸色冷下来:“那他睡这个小仓房是怎么回事?”麦草终于忍不住,扑到杨寿山的小床上哭了起来。
尚铁龙默默地看着她,呆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出去。麦草回屋去了。过一阵子,尚铁龙推着三轮车走进院里,车上装的是焊机。他把杨寿山的小仓房的铁门给焊死了。麦草在屋里的窗前看着尚铁龙的举动,无声泪长流。
国庆节过后,杨寿山风风光光从北京观礼回来,大伙围着他问长问短,他把从北京带的土特产给大家品尝。麦草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丈夫。
小门儿已经睡着,杨寿山在厨房里抹身子,露出浑身健美的肌肉。麦草站在他
身后,动情地看着:“寿山,洗完了睡吧,这几天你也够了累了。”杨寿山看到麦草异样的眼神,嘟囔道:“你去睡吧,别等我。”麦草走回里屋,铺好被窝,把两个枕头并到一起,然后脱衣上炕。
杨寿山到小仓房准备睡觉,发现铁门被焊死了,他用木棍撬门,尚铁龙来到他身后低声道:“姓杨的,你要把麦草折磨死吗!”“这,你管不着!”“我还就要管了!”
杨寿山瞪着眼:“麦草是我老婆!”尚铁龙气急了:“你这个吃粮食不拉人屎的东西!”
杨寿山操起太平大斧,“咣当”一声把铁门劈开。麦草跑回屋里,扑到炕上恸哭起来。尚铁龙恨恨地说:“杨寿山,你要是敢对不起麦草,我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杨寿山一脚踢开门,走进小仓房:“我知道你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我不怕!”
对杨寿山来说,虽然有感情上烦心的难言之事,但是,在工作上,却是喜事连连。张明山的精轧机反向围盘发明成功,《人民日报》为此在头版头条发表了社论《努力推动现有企业的技术改造工作》,邮电部为此发行了一枚反向围盘特种邮票,长春电影制片厂决定以此事为素材,拍一部名为《无穷的潜力》的影片,通俗读物出版社即将出版张明山的回忆录《我和反向围盘》。这一切与杨寿山都密不可分。
杨寿山这边是风风光光,尚铁龙那边是独生闷气。天很晚了,尚铁龙还没回家。金虎到他妈家去找,没有。金虎又跑到铃木加代家找。铃木加代知道车间今天没加班,尚铁龙不会在厂里。她着急了,忙领着金虎出了幸福大院,到外面去找。
尚铁龙喝醉了,步履蹒跚地走出小饭店,迈腿上了车子。自行车在大道上扭起秧歌,车子龙头没扭多远,一下子扭进道沟里。
铃木加代和金虎走到道沟边,看见尚铁龙浑身血污,两人同时呼喊着尚铁龙,铃木加代急忙扶起他,他痛苦地叫:“哎哟,疼!我的腿,走不动了。”铃木加代心疼地问:“厂长,怎么醉成这个样子?怎么睡到这儿了?”“我也不知道。”
铃木加代让金虎推着车子,她背着尚铁龙艰难地走着。她一个小女子,背着一个壮男人,虽然趔趔趄趄的很吃力,但是,连她自己都吃惊,她怎么有力量把尚铁龙背回家。
铃木加代把尚铁龙放到炕上,去找宋大夫。宋大夫说尚厂长是小腿骨折,先给他包扎伤腿,明天得送医院。难过的是今天晚上,他没有人伺候不行。铃木加代说她留下来照看。
宋大夫走了,尚铁龙看着铃木加代:“臭老娘们儿,我不用你伺候,回去睡吧。”铃木加代十分气愤:“你是臭老爷们儿!臭老爷们儿就得臭老娘们儿伺候!”尚铁龙看着她竟然笑了:“好家伙,你还会发火,要是愿意你就呆这儿吧,我可不管饭。”铃木加代也笑起来。
麦草知道尚铁龙出事,对杨寿山讲了。杨寿山很着急:“给你几天假,去照顾他。”
麦草问:“那样好吗?”杨寿山火了:“你浑啊?有什么不好的?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赶快走啊!”“那好,我现在就去!”
麦草气喘吁吁地跑进病房,尚铁龙躺在床上看到麦草,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麦草怨着:“我不能来看你?我还不如一个日本女人?”尚铁龙不语。
麦草问:“我向寿山请假了,这些日子我来伺候你。”尚铁龙冷笑:“这儿有护士,谁也不用来伺候,你给我走人!”“铁龙,你就这么讨厌我?”“你在我身边我不自在,请你也为我着想一下。”麦草眼里含着泪水,捂着脸跑开了。
麦草回到车间对杨寿山说:“死活不让我呆在那儿。”杨寿山劝麦草:“他在鞍山无亲无故,你不去照顾谁去?你们毕竟夫妻一场,硬着头皮也要去。”
下午,麦草走进病房,见一个小护士正给尚铁龙接尿,尚铁龙龇牙咧嘴尿不出来。小护士皱眉:“这可怎么办?”麦草忙走过去:“我来吧。”
尚铁龙问:“你怎么又回来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要伺候你几天。你不是尿不出尿来吗?我来试试。”麦草把尿壶送进被子底下。尚铁龙阻挡着:“你这样我更尿不出来。”
麦草从床下拖出脸盆,倒进暖瓶里的水,用茶缸舀起,慢慢倒出,嘴里不停地“咝”着。
尚铁龙双手在被窝里忙活了一阵子:“好了,尿出来了。”
麦草说着气话:“你是谁?中国人民解放军山东英雄连的连长,装进棺材里能自己爬出来的鬼,丢了老婆不去找的臭男人,喝醉了酒撒野的无赖,心眼儿比针鼻儿小的孬种!”
尚铁龙举起巴掌:“你再胡说我打你!”麦草把脸伸过来:“打呀,给你打呀,你怎么不打了?”尚铁龙放下手:“不和老娘们儿一般见识。”
麦草数白着:“你是没脸了,理亏了,你不打我打!”麦草“啪”地给尚铁龙一个耳光,“告诉你,现在解放了,我不怕你了!”尚铁龙一怔:“你还真敢打我!”
麦草猛训:“打的就是你!就打你这倒驴不倒架儿的臭脾气,打你满嘴胡说八道的臭毛病,打你扳着驴腚亲嘴不知道香臭的臭德行,打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赖人的臭脑子……”尚铁龙呆呆地听着她的训斥,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疯婆子,打人还有理了!”
铃木加代提着饭盒走进病房,看到满脸怒气的麦草说:“嫂子,你来了?我来看我们厂长,顺便送来他可口的饭菜。”麦草不无讥讽:“你可真关心你们厂长啊。”“他不仅是我的厂长,还是我的近邻,难道不应该吗?”“我说不应该了吗?可别有什么目的。”
铃木加代换话题:“嫂子,最近你家的猫还到处乱跑吗?”“咳,不跑了。”“怎么老实了?”“把腿摔折了。”“哎,你家的猫是公猫还是母猫?”“公猫啊。”铃木加代看着麦草:“你一定搞错了,那是一只母猫!”麦草愣了,没回上嘴。铃木加代扭过头:“厂长,饭要趁热吃,还想吃什么尽管对我说,我晚上再来看你。”说罢,扭着腰肢走出病房。
麦草看着她的背影:“臭美,小心把屁股扭两瓣了!”
尚铁龙没在医院呆多久,硬是出院了,腿上打的石膏没去掉,走路得用拐杖。
这天午休时,姜德久掏出鸳鸯板,一阵叮当响,眉飞色舞地给大家说山东快书:
“闲言碎语不要讲,说一说山东好汉武二郎……”
大伙端着饭盒围拢过来。尚铁龙拄着拐杖走进车间,谁也没注意。姜德久继续表演:
“……孙二娘背着武松往前走,忽然间,咦?觉得背后有个东西顶得慌。什么东西这么硬,热呼呼的硬邦邦……”
大伙笑了。姜德久正说得热闹,一根棍子顶在他屁股后。姜德久说:“咦?真有个东西顶得慌。”众人大笑……姜德久一回头,见是尚铁龙用拐杖顶着他,尴尬地笑了:“厂长出院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尚铁龙骂道:“是不是又说黄段子了?”姜德久叫屈:“哪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我正准备把赵金凤的先进事迹编成山东快书呢。”老林忙答话:“对,他刚才是热身,说个小段。”
尚铁龙问:“赵金凤是一分厂的,你跟着忙活什么?”姜德久解释:“厂工会要求一分厂整理赵金凤的材料,杨厂长说他们缺少笔杆子,把我推荐上去了。我和工会的人商量,把小赵的事迹编一段山东快书,公司文艺汇演的时候拿出去。”尚铁龙点头:“嗯,这主意不错,抽空采访一下赵金凤,好好干。”
当天吃过晚饭,姜德久来到赵金凤家和她商量采访她的事,赵金凤挺不好意思。姜德久催着:“你谦虚是你的事,工会把任务交给我了,我得完成任务啊,就说说吧。”
赵金凤想了想,就从她进厂以后,建立起金凤仓库的事说起。她是解放前进的厂,解放鞍钢的时候,她和一些男同志一起当护厂队员,把行李扛到厂里,豁上命保护设备不被国民党破坏。当时,有一个排的国民党军队包围了三号高炉,要往炉口里填炸药炸毁,金凤死死地趴在炉口,说,你们要是炸高炉,先把我炸了!护厂队的工人也都红了眼,要和敌人拼命。眼看就要发生血案,有个国民党军官站出来阻止了这起破坏,保住了高炉,这个人就是杨寿山。解放后,孟泰师傅调到鞍钢,金凤看他带领大家把日伪时期遗留下来的废铁堆翻了个遍,建成孟泰仓库,她也带领一些女职工建起了仓库,大家给起了个名,叫金凤仓库。
姜德久听着,不停地点着头,不停地在小本上记着。赵金凤停了一下:“你还想问什么?”
姜德久抬头看金凤:“我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来你可别生气。”“有什么可生气的,说吧。”姜德久大着胆子:“那好,你对爱情是怎么理解的?”赵金凤脸一红:“你说些什么呀!”
姜德久深情地看着眼前的姑娘:“这个都属于采访范围,英雄也有爱情。你想找什么样的?英俊潇洒的?高大魁梧的?老实巴交的?憨厚朴实的?或者,大体上像我这样的?”
赵金凤惊讶地望着他问:“你今晚到底是来干啥的?”姜德久忙辩解:“采访呀,我真佩服你,你是我学习的榜样。”金凤脸上飞出红霞,柔情地看着姜德久,什么话也不说。
早晨,幸福大院的人起床后正在洗漱,姜德久敲着鸳鸯板,说起了山东快书:
“东风吹,红旗扬,十里鞍钢好气象。龙腾虎跃精神抖,钢花飞溅炼钢忙。今天不把别的表,表一表鞍钢飞出的金凤凰。(白),那个人问了,金凤凰?哪里来的金凤凰?你别急,你别忙,听我仔细对你讲。鞍钢有个一分厂,赵金凤就是这只金凤凰。赵金凤,今年刚刚二十五,个头不高精神爽。圆脸盘,大眼睛,一条大辫子粗又长……”
赵金凤正在梳洗,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走到门口,看到姜德久有声有色的表演,笑了。大院里的邻居们笑着对着她指指点点,翘起大拇指。赵金凤羞涩地赶紧扭身回屋。
乐天婶站在院里喊:“德久,别唱了,唱得大家都忘了做饭了。”姜德久笑:“再叫唱我也唱不出来了,昨晚就编到这里。”
杨寿山告诉麦草,中央为了支持鞍钢建设,分派给鞍钢一批地方干部,明天要他到南方去接收这批干部,时间大约要一个多月。杨寿山提醒:“尚铁龙腿伤得不轻,现在还拄着拐,这些日子你要抽空好好照顾他。”麦草不语。
杨寿山解释:“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心里就没有别的想法?”杨寿山进一步表白:“我会有什么想法?他一个人不容易,革命了半辈子,战争结束了,我什么都有了,可他什么也没有,这不公平。一想起这些,我心里也不好受。”
尚铁龙正拖着一条腿在厨房做早饭,麦草手里拿着个包,推门而入。尚铁龙皱着眉头:“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我不用你操心吗?”麦草不说话,放下手里的包,把尚铁龙推出厨房,系上围裙,默默地替他做饭。
麦草收拾着零乱的家,嘴里嘟囔着:“简直成狗窝了!”她把饭收拾上饭桌,解下围裙要走。尚铁龙喊:“你还没吃吧?不嫌弃就一起吃。”“家里门儿还等着我回去吃呢。”金虎快嘴快腿:“妈,你陪着我爹吃,我下去和妹妹一起吃。”没等到大人允许,飞跑下楼。
尚铁龙一瞅麦草:“还愣着干什么?吃呀。”两人坐下,默默吃着饭,谁也不说话。
停了一阵子,麦草终于放话:“成个家吧,那样大家心里都好受些。”尚铁龙叹口气:“我真该成个家了。”“你要个什么样的,我帮你找。”“不用你操心,我心里有个人了。”
麦草问:“你说是加代吗?”尚铁龙没说话,眼睛中有了肯定。麦草提醒:“她是日本人,你心里能过得去吗?”尚铁龙掏心窝子:“走一步看一步吧,找一个称心的,哪那么容易!”
尚铁龙问:“老杨呢?”“出差了,刚走,到南方去接收干部。”尚铁龙说:“你赶紧给我走!”“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想听别人说三道四!”麦草走了。尚铁龙拿起麦草扔下的包裹,打开一看,是一条棉裤腿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