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姚七姐和着衣,根本就睡不着,脑子里,一忽儿飘来香草的影子,一忽儿飘来的是邓金名的影子。对面的床上,吴侗倒是一倒下去,就发出了酣声。也难怪,他吃的是辛苦饭,又背了她一天,说不累那才是鬼话。幸好她没有让吴侗帮自己捶背,他会累得更厉害的。

天还没亮,她就听到了有人开门有声音,然后,就是轻手轻脚下楼在声音。不一会,就听到了大门开了的声音。她想着,是哪个起得这么早呢?这么想着,自己这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等她醒来时,窗外,已经大亮了。

对面的床上,吴侗早已醒来,正盘腿坐着,双手手板朝上,交叉着平放在大腿上,左手的拇指掐在无名指上,右手的拇指则掐在小指头的尖上。

吴侗听到姚七姐醒来的动静,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手手板心翻转了过来,朝下叠在一起,这才开口对姚七姐说道:“娘,你醒了?是不是侗儿打扰了你。”

姚七姐说:“说什么话呢?天都这了大半天了,我还在睡懒觉。”

吴侗笑道:“娘才不是睡懒觉哩,是娘累了嘛。”

姚七姐说:“往天在屋里时,还从没睡过懒觉,总是有做不完的杂七杂八的事。这一出来啊,就懒到骨头里去了。”

吴侗下了床,说:“娘你再躺躺,我去给你打洗脸水来。”

也不等她回答,吴侗就一阵风儿似地下楼去了,很快,就打了一木盆的热水上来了。

姚七姐边洗着脸,边对吴侗说:“出了这个客栈,我们就各走各路了。”

吴侗听了这话,心里很不乐意,说:“娘,我陪你到灵鸦寨去找香草。”

姚七姐说:“你啊,你出来这么久了,你爹爹天天都在盼着你回去哩。”

吴侗说:“嗯,爹爹是在等着我了。他估摸着我到家的日子,就到寨子外面的路口上来等我。他总是这样,从小时候起,我和小伙伴们在外面玩,要吃夜饭的时候,他就坐在门边等我了。”

姚七姐说:“那是你爹疼你哩,你不要陪我去灵鸦寨,我自己又不是不晓得路。”

吴侗说:“不行的啊,你的身体还没复原,还是我背着你去灵鸦寨吧。”

姚七姐说:“昨天把你累得坏老火,今天我再也舍不得让你累了。你爹看到你到日子了还没回家,那心里很急得像猫抓一样的了,你这么大的人了,应该懂事了,不要让老人家心焦。等你成了家,也做了哪个傻小子的爹了,你就知道,做爹的滋味了。”

吴侗怔了怔,半天没有说话。

姚七姐就很诧异,问他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呢?”

吴侗说:“赶尸匠是不能有女人的……”

姚七姐恍然大悟,说:“侗儿,是我不好,只顾着劝你要体谅你的爹爹,没想到,让你伤心了。”

吴侗有些激动,说:“我回去要和爹爹说,我不做赶尸匠了,我再也不想成天和尸体走在一起了。”

没成想,姚七姐也很是支持他的想法,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一个标标致致、英英俊俊的大小伙子,怎么就和那些死人滚到一堆?”

吴侗有些兴奋起来,说:“娘,我回去就和爹爹说,我不要和死人在一起……”说着,吴侗就握住了姚七姐的手,摇晃着,继续说道:“那样,我就可以要天天和娘在一起了。”

姚七姐见吴侗捉住自己的手,只顾着一个劲地摇晃,心里也不禁莞尔,说:“说你傻你还不承认,天底下,有哪个是和娘过辈子的啊?真正能和你过一辈子的,不是娘,是婆娘。”

吴侗的脸有些发烫,说:“别人和婆娘过,我和娘过。”

姚七姐说:“傻子崽……”

吴侗就真个呵呵傻笑了起来。

姚七姐说:“时候不早了,赶路要紧。再不走,你爹真的要急出病来的。”

听说又要走,吴侗刚刚还晴朗的脸上,就又转为阴天了。他说:“你硬要撵我回去见爹爹,我也答应。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看要不要得?”

姚七姐哦了一声,问道:“你还打什么小九九呢?”

吴侗说:“娘,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的身子骨儿还虚得很,你在这里再住一夜等我,我见了爹爹,告诉他我不做赶尸匠了,然后,就马上赶到这里来,和你一起到灵鸦寨去。”

姚七姐想到,以自己目前这样的样子,走一步都要喘粗气,更别说走到灵鸦寨去了。她觉得吴侗的说法很是合情合理,便只好答应下来,说:“我就在这里再歇息下来也要得。”

吴侗听她同意了,就咧开嘴巴,呵呵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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