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凤连慌而不乱,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吾等师兄弟六人,正是奉师命下山,为诸位降妖除魔。”
村民们见他真这么说,哪还敢怠慢,把几人奉若上宾,请到村长家里,款待了一番。
饭后,村长说起这里的怪事,但凡村里有媳妇生娃娃,免不了要死人。死的还不是别人,就是生孩子的媳妇,娃娃也会凭空不见。有的村民说,是十年前浸猪笼的阿花冤魂报复,还有村民则认为是风水不好,上次发洪水冲毁了观音庙,压不住太岁,一切是太岁所为,还有村民说是山里的山魈作怪,总之是众说纷纭,越说越玄乎。
姻姻忽然厌烦道:“别说了,说的人家都有点怕了……”
一语正中村长的心事,六人这么年轻,他对这六人的降妖能力也持怀疑态度。村长道:“唉……既然如此……几位小仙何不先回仙山洞府……请几个厉害的老神仙下来?”
凤连轻笑道:“别说什么冤魂、山魈,就是牛头马面亲自来勾魂,我们也自有对付。何须劳动老神仙?”
老村长一世人怪事也见过不少,一时间半信半疑。散席随即带几人到了一处空院子。
吱呀一声破落的大门往里推开,院子里赫然停着三具大棺材!
众人散席听说是看现场,心下都有预料,也不太吃惊。
凤连指着棺材问:“这是……”
一村民道:“这里,原来是周富贵的家,只可惜,现在一个人也没剩下了……”
“咚咙——”
忽然棺材板传来一声轻响,众人无不毛骨悚然。
凤连强自镇定,对罗小扇几人道:“我们去看看!”
五人齐齐把头一点。
脚下一蹬,院口村民只看见六道绚丽的身影齐飞,六合之势落到院墙之上。
村长这才舒了口气,道:“好神仙啊,好本事啊!”
凤连抽剑指着棺材怒道:“何方妖魔,还不速速显出原形!”
“咚咚咚咚……”
棺材连续的抖动起来,震得所有在场的人心慌不已,院门口已经胆小的村民把锄头随手一扔,倒头就跑。
“出来!”
“乓!”
棺材霍的一声从木架子上倒了下来,乓的一声已经开了盖子,滚出一个头歪眼爆,满身鲜血死相惨烈的男子。
罗小扇瞥见原来是棺材底下缩了一个男子在那里哆哆嗦嗦,叫道:“你是什么人?为甚在这里装神弄鬼!”
男子哇的一声蹦起来就跑,冲到院门把众人吓了一跳,有眼尖的说:“这是贱疯!”
闻言的村民立即把他拦了下来。
“鬼!有鬼!救命……啊!别拉我……呜呜呜……”那人被村民拦住,撕心裂肺的狂吼乱蹬。
六人不及打量棺材,先落下来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村长指挥着几个壮年把发疯一般狂躁贱疯压住,叹道:“哎,这是周富贵的弟弟,因为从小得了怪病疯了,给他照顾他都不要,只管吃剩菜,晚上住茅坑,所以村里都叫他贱疯……”
六人走过去打量这个贱疯。从头到脚,都是破破烂烂的脏衣服,头发也没有打理过,各种污秽不堪形容。一股很难在人身上闻到的臭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因为惊恐,他口齿不清的嘴角流出很多痰,他惊惧万分的眼神让乾元山众人不禁怜悯。
凤连问道:“那一晚,你看到了?”
“啊……我看到了……鬼……黑鬼……八只手……肠子,流一地的肠子……脑袋都掉了……啊……呜呜呜……”
贱疯越说越怕,双手奋力撕扯着自己脏乱的头发,仰天狂哭,又挣不脱几人的拉扯,只如同困兽一般,狂哭挣扎。
姻姻看不下去,结了个咒,拍向他脑门子上。
灵咒应声入脑,贱疯忽然如鬼脱了身一般,浑身一泄,眼半睁半闭,手脚再也不动不踢打了。
姻姻扭头不忍看,道:“这是安思咒。能让他暂时平静下来,村长,你带人好生照顾他,或许他真的看到了什么,等他好了,我们方便问。”
“诶!”村长点点头,立即两个壮汉听令把他带下去休息。
村长摸着下巴寻思着,对几人说道:“贱疯从小就是疯的,他说的,也不太值得信吧?”
另一村民忽然说道:“也不见得,贱疯疯疯癫癫,说不定早在他哥哥生孩子之时,看热闹似的早就躲在哪个倒霉的角落里偷看,真被他看到了事情,也未可知啊……”
村长道:“嗯,暂且等他好些,咱们再计较。”
复又对六人说道:“六位仙长,是否开棺验尸?”
凤连忍住恶心,点点头,便有三个村民,把剩下的两个棺材撬开。并把落翻到地的棺材抬回了架子上。
六人围着三个棺材走了一圈,并没有人伸出手碰棺材里的尸体。
连凤连在内,实在都感觉恶心,这辈子他们都没见过这么惨的死相。肠穿肚烂,惨不忍睹。
姻姻实在看不下去,先退到边上。余下五个男的,咬着牙坚持着把周富贵、他媳妇、接生王嫂的尸体都看了一遍。才退了回来。
凤连叫村长把棺材钉上,早早下葬。
村长问:“六位,可看出了什么?”
凤连道:“有伤口,绝非鬼魂作祟吓破胆而忘,乃是人,或者妖兽所为。诸位师弟,请补充……”
精通炼丹炼器的丹丸峰弟子凤苦道:“致命之伤是从外到内,看尸体颜色,不是体内服毒所致,伤口细碎,亦不是平常法宝所致……”
神拳峰的凤力不擅言辞,示意比他稍擅表达的凤实,凤实说道:“不是兵器,天下兵器,没有可以造成这样伤口的。伤口像是火火撕扯而成……”
众人又看向罗小扇,罗小扇装模作样道:“三尸亦无鬼气,亦非毒死,也非兵器所杀,乃是巨力撕扯,综上所叙,行凶者,我看该是有许多类似钳子肢体的凶兽。”
村民听他们这一说,倒吸了一口冷气,村长给六人作揖道:“就是不知道那凶兽藏在哪里……什么时候会再来……我恳请几位仙长,务必要为本村除妖啊……”
凤连哧笑一声,想罗小扇居然抢自己风头,淡淡说道:“凤勾师弟说的也不尽然……”
众人:“哦?”
凤连道:“行凶者,纵然是兽,也不是浑身钳子的小妖兽。小妖兽见人就杀,哪会等孕妇生产的时候下手?况且,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三起了,绝非偶然。我想,应该是某些邪修,丧尽天良用浴血的婴儿炼制邪功所为。”
罗小扇道:“你怎么知道?”
“分析。”
罗小扇一下被他噎住,不过心里也不得不赞同他说的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
一个三十来岁村民匆匆跑来,边跑边说道:“村长……我家媳妇身怀六甲,这几天怕是要生产了……村长,你帮忙求求几位上仙……到我家住几日啊……”
村长点点头,对六人说:“这是我们村的来旺,他家孩子也的确是最近要临盆了,几位小仙是否可以……”
凤连点点头道:“也好,倒可以守株待兔。”
来旺往地下一跪:“多谢几位神仙,有几位在,一定能保我家母子平安……多谢神仙,多谢神仙……”
屋里的摆设虽然不豪华,却也精致。瓷杯里的茶叶从开水注进杯子后漾开,一种绿茶独有的清香飘荡在室内。
来旺的媳妇把茶盘挨个递到落座的众人身前,姻姻看她那么大的独自还干这些,抢过茶盘来,叫她坐过去休息。
屋里一个三四岁的小孩玩着竹筒里的蛐蛐儿,又是叫又是跳,还扯着姻姻的裤脚讨了一杯茶。众人还想提醒他小心烫的时候,竹筒里的蛐蛐儿就遭了热茶的灭顶之灾。
“哟!蛐蛐儿不会游泳啊!”
浇死了蛐蛐儿,他还气鼓隆冬,来旺骂了他两句,让他去里屋玩去了。罗小扇最是童心未泯,此刻也打不起精神去和小孩玩闹。天知道什么时候这里会有什么麻烦降临。
凤连吹开漂浮在水面的茶叶,抿了一口茶,道:“这小孩是?”
来旺整了整衣角,腼腆的说道:“不瞒众位,那是我大儿子,媳妇怀的,是第二胎。”
凤苦一脸为难,道:“实不相瞒,听师傅说起过,某些邪修抓人婴孩练功,只抓血煞最浓的第一胎……第二胎,好像……”
来旺听了一喜,道:“莫非第二胎不会……引他出来?”
凤苦不说话了,只点点头。
来旺心头大喜,又不敢喜得太过。娃娃没有平安坠地之时,谁也说不定。
来旺忽然想起大夫的话,说道:“大夫说了,临盆的日子约摸就是这一两天,可惜村里的三个稳婆,一个被吓疯了,两个当场死了,恐怕村里没有人愿意来帮我媳妇接生……”
凤连道:“那你快去把大夫请来,由他接生便了。我师兄弟在,定保他平安无虞。”
“诶!”来旺说完安顿好众人休息,就请大夫去了。
到了夜里,大夫瞧完喜脉,再不愿耽搁,想回府休息,哪料这个时候,来旺媳妇捂着肚子开始叫唤起来。
胎动,要生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