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颖悄无声息地靠近丛笑,双手几乎都搭上丛笑的后背了,然而门外却有一阵猛烈、乱无章法的敲门声而至。
随之响起来的是祁墨焦急的声音,“祁颖,你要是伤害丛笑,我立刻让纪无忧跟你断绝未婚夫妻的关系。”
门锁强拧不开,这种近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祁墨都有产生杀人的冲动了。
跟父亲进了书房没坐多久,两个人又有了矛盾争执不下,这不是头一次了,每次都是不欢而散,越坐他心里越不安,眼皮没由来地直跳,觉得放任丛笑跟那两个女人呆在一起会出事。
最后,没理会父亲就冲了出来,直接去客厅找人,客厅里哪有个人影,最后在厨房里找到了自己的继母,她正在跟厨师高谈阔论,丛笑跟祁颖却都不在她身边。
问了她,才知道祁颖带丛笑去自己的房间去了。
祁墨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上来,可是门已经被关得很死,不言而喻,里头的人肯定是存了歹毒之心。
祁墨这慌慌张张地一喊,祁颖的手下意识地揪住丛笑的后背,丛笑也在倏然间察觉到祁颖的不怀好意。
若非祁墨的临时打断,祁颖估计已经朝着自己伸出罪恶之手了。
真没想到她的心这般的狠毒,想要把自己从二楼推下去,丛笑一把抓住窗棂,死死地抓住,她虽然怀了身孕,但是毕竟是练过身手的,自然是比一般女子气力大,加上有了提防,没能让祁颖奸计得逞。
祁颖没想到丛笑的身手比自己想象中要来得利落,愈发的勃然大怒,使了吃奶的气力。
“祁颖,你别玩火**。”
祁墨见里头没了声响,整颗心更是悬了起来,不由又出声警告道。
丛笑叹了口气,祁颖真的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祁颖,这是你的家里,要是我出了事,也难逃其咎,刚才在楼梯上你不是有了这先见之明吗?怎么现在临时又起了悔意,若是你松手,你如此对我,我便不会对外说出去,跟祁墨也保密。”
丛笑刻意压低了声音,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出不去,若是不说服祁颖,打持久战的话,自己吃得消,肚子里的孩子也吃不消,还不如退一步化干戈为玉帛。
她瞧得出来,祁颖也是破罐子破摔,被祁墨那一声怒吼跟威胁给激得丧失了理智,或许说此刻祁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事情后果有严重。
若是自己真的摔了下去,祁墨肯定不会跟祁颖还有祁家人善罢甘休,祁颖并没有得半分好处,唯一的好处或许是除掉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但是除了这个,她什么也不会得到。
就像刚才祁墨威胁的,若是她伤害自己,祁墨会断绝她跟纪无忧之间的关系,这对祁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跟纪无忧没了牵连,那么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对她也没了影响,算起来,这一笔生意,根本就得不偿失。
祁颖很快就跟丛笑达成了一致,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开门之后,祁颖面上并没有半分的局促,而丛笑也淡定得很,倒是外头的祁墨弄得有些大惊小怪了。
看到这样的一幅场景,祁舜天跟祁母脸色都有些难看。
而祁墨一把冲了过来,抓住丛笑的一双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她,丛笑完好如初,并没有被祁颖给怎么了。
祁颖倨傲地抬了下下巴,然后唇角扬起一抹讥诮,“哥,我只是带她来参观下你的房间,何必大惊小怪到这个地步呢?难道你以为我会把她给怎样了?”
“你多虑了,房间里就她跟我,我要是真看她不顺眼,也不会在这里对她行凶,我自己难逃其咎,她还不值得我为其赔上一生清白的名誉。”
祁颖一字一字慢慢地吐出,然后从祁舜天跟母亲中间的空隙强行钻了出去。
祁舜天被挤得跟着踉跄了几步,声音洪亮了几分,“祁颖,你给我站住。”
祁颖乖乖停了下来,回头,满脸的委屈,“爸,难道你也以为我是这样的人吗?我身上可是流淌着你的血液,你居然不信我。”
然后,她哭泣着奔走了,就不知道她这一表演是真情所致还是即兴发挥,若是后者,也算是有当演员的天分了,演得可谓淋漓尽致,逼真得很。
“你没事吧?”
祁颖一走,祁母拉着祁舜天离开了,将这小地盘留给这一对小夫妻。
祁墨见所有碍事的人都走了个精光,心里的疑惑还没有得到解决,看丛笑的表现,又不像被祁颖所威逼利诱过,他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只是目光在她的脸上一直穿梭查找着蛛丝马迹。
“祁颖没有对你怎样吧?”
虽然看表面是这样,但是祁墨总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的简单,以他对祁颖的了解,若是真没发生什么,祁颖不可能这么快就心虚撤退。
“没有,她能对我怎样?”
丛笑原本想要将详情都告知祁墨,突然间想起对祁颖的保证,又耽搁了决定不吐露实情。
祁墨将信将疑,松开了对丛笑的禁锢,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细心地观察着房间里的异样。
一向尘封紧闭的窗户居然开了,走近后,他看到窗棂上有几个浅浅的指甲抠出来的印记,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不可能会有所发现。
“刚才她要推你下去,你居然还能够这样地从容镇定,丛笑,我真不知道该佩服你的还是说你傻?为什么在所有的人面前不说出真相?你以为你这样放过祁颖,她就会感激你吗?你不揭穿她的阴谋跟目的,她以后只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你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成功逃脱她的出手。”
祁墨明显不赞成她的行为跟举动,言谈中,带了极大恨铁不成钢的成分。
丛笑心里一惊,没想到祁墨这么快就发现了异样,还能精准无误地还原刚才的犯罪现场,他不去当侦探真的有些可惜了。
虽然这个男人在两个人独处时,时常捉弄她,但是丛笑还是承认他是关心自己的,至少从刚才他的那一阵紧张敲门声感觉得出。
不过,当她的视线再次落到床头的那一瓶千纸鹤上,心里起了异样的感觉。
祁墨小时候,从所有的人口中都是个顽劣不堪小霸王的形象,真是难以想象他会有这份耐心静下来为一个女孩子折千纸鹤,虽然折得并不美观,但是这却凝聚了一个少男最纯真的美好跟真心。
“你为什么没把这瓶千纸鹤送出去呢?”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小,祁墨应该多的是机会送出去,可是为何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来珍藏呢?
丛笑没有想通,她困惑。
祁墨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他沉默了很久,此刻他正仰着头,双眼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的方向。
对上丛笑的目光,他措手不及,脸上浮现出错愕与狼狈之色……
“太丑了,拿不出手。”
拙劣的借口,丛笑在心里暗暗嗤笑道。她早就料到他不会跟自己坦白,她也没有这个资格缠着他追根究底,他们的关系,只是名义上的合法夫妻,除此之外,别无其它,丛笑提醒自己。
那个阡陌,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甜美女孩,错过祁墨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哪怕她此刻回头,很多却已经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了。
就像自己跟纪无忧,离开了,便没了交集,当然,她跟纪无忧之间本就是两根平行线。
最终,他们还是没留下吃成那顿晚餐,离开了那个氛围压抑的地方,称不上温暖的代名词——“家”。
这一天的晚餐,还是丛笑下的厨,祁墨很给面子,吃得很干净,盘子里最后连根葱都没有留下,丛笑也吃了两碗米饭,在祁家盘旋了许久,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自然也不会顾忌形象。
回到卧室后,丛笑饱得想要立刻躺下,但是想到吃饱就睡对孩子不好,就忍住了,在房间里来回走来走去,就当饭后散步消化,手上却还不忘捧着一堆资料研究。
下星期,她决定跟纪氏的人接洽了,这个周末,她要拿出一份像样的计划书来,时间不多,就两天的时间,原本她还想拖延下去的,但是她总觉得这事还是在纪无忧康复前搞定比较好,碰面没什么机率。
周末,祁墨居然没有活动,丛笑在吃午饭的时候,才见到珊珊迟起的祁墨穿着件皱巴巴的睡衣从主卧室出来。
见丛笑在吃,两眼立刻精光四射,“还有没有?我饿死了。”
丛笑语塞,她本就没准备祁墨的份,加上她没想到祁墨这么迟还没出去。
“我没准备你的。”
丛笑决定实话实说,祁墨绽开的惊喜之色顿时僵住,表情有点受伤。
丛笑本不想理会,可是见他一直呆站在餐桌前,白着脸,手不着痕迹的掩着左腹,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
“我好像生病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完全不当自己的身体是一回事。
生了病还是那般的气定神闲,若是他的脸色不出卖他,丛笑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个病人。
踌躇了下,她还是靠近去试探了下他的额头,真的好烫。
“你发烧了。”
丛笑很快就下了定论,祁墨抬起头,眼神有些复杂地望向丛笑,没有否认她下的结论。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绒面的运动套装,看上去高挑清丽,像一株缓缓绽放的栀子花,张扬着一股静静的幽香,芬芳醉人。
丛笑转身打算回房间去拿温度计,没想到刚一转身,便被祁墨给紧张地捉住了手,丛笑入眼的便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食指和中指紧紧地扣着她莹润洁白的皓腕,可能是生了病的缘故,并没有把握得很好,更似凝聚着一股蛮力。
丛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祁墨,随后说,“我去卧室拿温度计。”
这一出口,明显让祁墨松了口气,他那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丛笑甩了甩被他攥得生疼的皓腕,然后有些怨愤地进屋去拿。
今天她的工作任务很多,没想到还多了个照顾病人的份。
生了病的祁墨,没往常那般咄咄逼人,害她无端地软下了几分心。平日里欺负自己欺负惯了,看上去壮得似头牛的家伙,竟然病了,肯定是报应,丛笑心里忍不住地嘀咕道。
她拿了温度计,便转了出来。
这家伙此刻正好整以暇的双手抱胸看着她,嘴角噙着戏谑的笑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不该是个生了病的人该有的表情,丛笑难得升起的同情心又因为他的这一表现立刻消失殆尽。
她没好气地命令道,“张口。”
然后准确无虞地将温度计探入祁墨的口腔里舌头之下,让他含着。
祁墨这下不能吭声了,只能乖乖屈服。
他以前也是发烧过,但是都是一个人冲个热水澡了事,然后蒙头狠狠睡上一觉,他体格很好,一般到了第二天出了一身汗便又能活蹦乱跳如初了。
今天的经历,对他而言,很稀奇,更多的应该说是新奇。
虽然丛笑看得出来很不情愿,但是祁墨不得不承认,被人照顾得感觉还真该死地不错,他很久没有被人这般关照了。
当然,他身边也有过不少逢场作戏的女人,但是都没有让他感受到一种温暖。
眼前这个起初让他只是感兴趣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给他不同的感觉,她煮的菜,让他吃得欢喜,她倔强的性格,让他心生垂怜,她……不知不觉间,她似乎跟魔障一般侵入了自己的生活,还有让他的目光也不停地开始围着她打转。
可是,他还是能够体会得出,她对自己,并没有滋生多少好感,这让他在挫败的同时,又忍不住嫉妒起那个该死的男人——纪无忧来。
那个男人什么也没做,甚至对她坏到了极点,居然还牢牢地占据着她的心,这让他不平。
总有一天,他会让那个男人见鬼去吧,该死的。
他意识到了,这个女人在他生命中意义是不同的,这个女人的性子跟阡陌不同,丛笑不会任性,因为她的忍耐力在女人群中还是相当不错的。
阡陌丛笑娇生惯养,又被自己宠坏了,还在一大群拥护她的发小身边跟个公主似地成长,她想要的,总是能够随心所欲地手到擒来,根本就不需要她付出,所以养成了她那无法无天的个性,不会去过多地思虑后果。
当她选择了嫁给彼得之后,自己跟她之间,是彻底回不到过去了。
或许有人会异议,自己宁可跟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纠缠,也不愿意回到孑然一身、深爱过的阡陌身边,这是愚蠢的行为。
然而,他却并不觉得自己所做的决定是错误的。或许,他跟阡陌,真的是不适合,哪怕当初她没有嫁给彼得,也许最终还是会散场。
但她若是没有嫁给彼得,那么或许情形会不一样,至少他还不会发现丛笑的存在,会对这个出现在生命中没多久的女人不知不觉地上心。
在含着温度计的两三分钟里,他的思绪此起彼伏,从过去想到现在,从现在想到将来,或许很多地方还没有理清,但他唯一确定的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自己想要的。
生了病的人,似乎更加地诚实,不会选择去逃避。
丛笑在认真地看温度计上的温度,祁墨泰然一笑,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唇际有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温柔的伸手去揉丛笑的头发,表情柔和而模糊,“我没烧坏脑子吧。”
这个时候,还有情致开玩笑,丛笑冷不防抬头,正好迎上他温柔的笑容,她吓了一跳,指间的温度计差点就这样被吓得掉落于地。
祁墨对自己的笑,一向都是假假的,含有阴谋,这笑,太过纯净透彻了,让她十分的不自在,总觉得怪怪的。
经由他这么一问,丛笑觉得他肯定是脑子也跟着烧糊涂了,不过病态中的祁墨,真的跟正常的他有所不同,丛笑最终还是选择了忽略他这一特殊行径。
“三十八度多,快接近三十九度了。”
丛笑被这温度震慑到了,一般人的体温到了这个地步,将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她再一次肯定祁墨不是一般人。
“要上医院。”
她是个孕妇,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顾病人,可是祁墨在自己眼皮底下生了病,加上两个人又共处一室,总不能选择无视他的存在,万一他这一烧烧得一发不可收拾,那可真的是药石无灵了。
从笑很想随心所欲,但是又无法坐视不理,这病人都主动送上门,何况现在还测出了他的体温严重偏高。
虽然祁墨看着不像会被这一发烧给击倒,但还是有个万一的存在。
“我不去。”
之前祁墨都挺配合的,没想到丛笑勉为其难地一脱口,祁墨还不同意了,立刻板起一张俊脸来。
丛笑好说歹说发烧的利弊,他就是死活不同意上医院检查。
“你这么一个大男人,不会怕上医院吧?”
丛笑半开玩笑地打趣道,祁墨立刻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像个顽劣的小孩耍起了无赖,冷哼一声,“我就不去。”
丛笑笑得前仰后翻,这祁墨还真怕上医院,她以为只有小孩子才会怕上医院,没想到祁墨这个一向无往而不利的大男人,居然也怕上医院,真的是很好笑。
他不去,她偏要使坏让他去,之前丛笑是觉得去医院麻烦,这回是觉得去医院看祁墨的笑话跟表现,也不失为一桩趣事,生活的调剂。
她下定决心要把祁墨成功弄到医院里去,哪怕牺牲下自己的休息时间也甘之如饴了。
“祁墨,你的手机呢?”
送祁墨去医院,还要个司机,梁孤简便是最好的人选,丛笑打定主意自己是去看热闹的,那其它的琐事,便得交由另一个人,梁孤简跟祁墨的交情在那帮发小里算最好的,所以丛笑想到的第一个人选便是梁孤简。
很快,丛笑在祁墨手中拿到了手机,在祁墨满头雾水时,给梁孤简打去了电话,让他立刻前来报到,梁孤简在电话里答应得很干脆,连原因都没有多问,也算是个牛人了。
丛笑挂了电话后,祁墨那眉头都快皱成了川字,对她的自作主张分外不满,“我不会去医院的。”
他还是坚持自己原先的,梁孤简向来听命于自己行事,没想到丛笑一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过来,梁孤简这男人,也太两头倒了,等他到了,肯定要好好教训他。
反正他打定主意不去,他就不信梁孤简到了,梁孤简能拿自己怎样?
在梁孤简到来之前,两个人一直僵滞不下,祁墨对于丛笑的作为还生着闷气,丛笑坐下来,慢条斯理地继续喝粥。
经由刚才这么一闹,她的粥都有些凉了,不过想到即将来临的趣事,她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祁墨这个病人刚才还对餐桌上的粥觊觎不已的,这正闹别扭,他也不好开口索要了。
梁孤简来得神速,不过十来分钟,他就到了。
丛笑起身开的门,祁墨没有动静,梁孤简换了拖鞋进来,看到餐桌前祁墨那副阎王相,心里有数了,嘴上还是少不了要询问下,“他怎么了?”
这话是对丛笑说的,也没直接开口问祁墨。
“发烧了,快三十九度,我叫你来是打算同你一起送他去医院。要是不料理妥当,这烧退下去的可能性很小,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烧成笨蛋吧。”
丛笑对祁墨扭曲的表情视而不见,在梁孤简听来,丛笑这番话宛若天籁,但是他还是死命憋着没有笑出来。
他跟祁墨的关系那么好,自然是知道祁墨这人生了病是从来不上医院的,祁墨排斥医院那是出了名的。他们那帮发小里,若是谁生病住院了,别肖想祁墨能去探望,用十头蛮牛拖他他也不会来的。
若是祁墨出现,那才是让人掉眼珠子的事儿,骇人听闻。
不过,祁墨害怕上医院,他们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这个勇气点破。
“是要上医院。”
反正丛笑在,祁墨是不会拿自己怎样的,最多时候多个帮凶的罪名,梁孤简决定冒死也要去凑一回热闹。
祁墨放任丛笑给自己打电话,虽然咬定不去,但是他最后肯定还是遂了丛笑的愿,不知为何,梁孤简就是有这么一种认定,不管过程如何,祁墨最终还是乖乖被逼屈从。
“小梁子。”
祁墨说得咬牙切齿,还不忘用恶狠狠地眼神想要主动让梁孤简识相退出这场闹剧似的风波。
梁孤简本能地抬头,跟丛笑四目相对。
丛笑目光灼灼地看着梁孤简,不可置否地一笑,表情淡淡,“生了病的人,不用听他的,他现在烧得神志不清。要不要找个小孩子来陪他上医院,两个人作伴,还可以一起哭,场面会很壮观。”
丛笑这句话够精辟,梁孤简真的是立刻心生佩服,而且还是五体投地的那种。
他顿时决定,一切服从丛笑的安排跟指挥,对祁墨任何建议都置若罔闻。
他轻轻的展臂揽着祁墨,温热的呼吸拂扫在他的耳际,“乖,墨,哥哥带你买糖吃去。”他学着丛笑的口吻,但是听上去十分的欠扁。
祁墨很想痛下杀手,但是他毕竟是生了病的人,靠的是一股蛮力,又加上没吃什么食物,跟梁孤简的气力有了明显的悬殊。
他灵活地架起了祁墨,丛笑拿了随身包,尾随着他们出去。
祁墨还妄想挣扎反抗,当然还不忘说些威胁的话,梁孤简不加理睬,更是一句话都不回应,全副身心都集中到制服祁墨的那些出其不意的小动作。
最终,梁孤简还是费了好大劲将祁墨弄上了自己的车,气喘吁吁得很,额头上都是汗,连额前的发都是湿漉漉的,像是水里爬出来一般。
不过一想到接下来祁墨受的,他脸上又喜不自禁,觉得这一切付出,都很值得,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带DV,将这千载难逢的一幕给完完全全地拍摄下来,以后供别的发小瞻仰。
一番忙碌下来,三人终于到了医院。
丛笑刚才没有留神,在车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到目的地的时候,发现梁孤简居然把他们带到了纪无忧住院的那一家医院。
但是此时掉头离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梁孤简在这家医院有熟人,挂号都免了,轻车熟路,直接去找了某个主任医生,看他胸前的标牌,神经科的。
丛笑很无语,祁墨发烧了,居然看起了神经科。
她眼神还是不免泄露了她的心思,梁孤简没察觉,倒是那位医生先开了口,他一边说还不忘一边解下了口罩,“这位漂亮的孕妇是谁?”
“他老婆。”
梁孤简懒懒地指了指祁墨。
那医生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不过还是用痞痞的口气赞美道,“挺有眼光的。”
医生转头朝着丛笑干笑,“我虽然是神经科的,但是发烧感冒这种小症状,我还是很拿手的,不会把你老公医治成白痴的。”
这人嘴巴挺毒的,解下口罩之后的他,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个医生,更像个流氓,难怪这神经科的科室一个人也没有来光临,这医生跟人们心目中医生的形象大相径庭。
“还挺有能耐的,能够指挥某个打死也不上医院来的人乖乖到医院来看病。”
那医生还不忘说风凉话刺激祁墨,当然他眼睛肯定是瞎了,所有的人都没有看出祁墨是乖乖来医院看病的,是被强行押来的。
祁墨闻言,这下忍不住发火了,本就是对梁孤简跟丛笑无视自己的意愿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了,没想到来了之后还有个火上浇油的。
“死人鬼,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先说,别给我打针,给点退烧药就好了。”
既然被迫来了医院,祁墨还是免不了要说下条件。
死人鬼真名司仁贵,名字谐音是死人鬼,私下里认识的人都死人鬼这么叫他,他也都嘻嘻哈哈接纳了,像是没有脾气一般。
司仁贵是本院最好的神经科医生,当然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这方面的精英,他在国内坐镇的机会很少,常年一般都在外头流芳,他的性子极为散漫,动不动就跑去西部偏远地区免费给病人动刀子。
他家是医学世家,家里所有的成员,能够组成一个袖珍型的医院了。
祁墨跟他的交情不深,因为他讨厌医院,不过梁孤简跟司仁贵的交情就很好了,司仁贵算起来是梁孤简的远方表亲,沾亲带故方面,梁孤简总是分外拿手,尤其还是能够利用上的资源。
司仁贵在医院的时候,时常会碰到梁孤简带人来上门,他早就见惯不惯了。
对于祁墨偏执地敌视医院,司仁贵也是耳闻过,所以今天对于祁墨能够踏进这地方来,还是觉得匪夷所思的。
这几个人,都是各怀鬼胎,免不了要看祁墨的笑话。
“发烧多少度,量过了没?”
司仁贵对祁墨的话装作没听见,偏过头去问丛笑。
丛笑眼里浮现了笑意,“三十八度多,快接近三十九度了。”
她的嘴角也不禁扬起不易察觉的笑意,黑亮的眸子弯成一道月牙,和煦的像一道春风。
司仁贵觉得看她的笑容,顿时整个人神清气爽不已,立刻决定牺牲祁墨,成就大众,拍板下了定论,“三十九度了,是一定要打针的,那些狗屁退烧药全是医生拿来赚钱的,没用,打针最切实有效,针到病除。”
司仁贵一本正经,说得像模像样的,梁孤简都想要拍手叫绝了。
祁墨一脸嫌恶地看着司仁贵,眼里的阴霾越来越多,丛笑明显的感觉到空气中开始有些弥漫的硝烟。
祁墨的双手交握,又看向梁孤简,冷峻的面相竟然透出冷厉,他微微眯起眼睛,“你们敢给我打针试试?”不忘本色,又用上了威胁这一招。
丛笑倒是无所畏惧,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粲然怡人。像天上最亮的星辰,让人几乎不敢眨眼,只怕记不住这一秒的光辉。
“祁墨,你今天是一定要打针的,要是你不打针,今晚就住院,明天继续打。”
威胁么,他会,她也会,还是跟他学的。
这一句话,份量够重的,她似乎一点也不怕他,任由他什么表情什么眼色,都不为所动,连带地,科室内的另两个男人也被她给带的热血沸腾起来,摩拳擦掌要治自己。
祁墨不禁心生懊恼,但也明白自己此刻拿她没有办法,这也是她能这般肆无忌惮的缘由。
司仁贵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打针的工具跟药水送来了,效率一流。
“脱裤子。”
司仁贵朝着丛笑命令道,他已经看出了苗头,这个嘴巴犟不肯松口的男人对这个老婆还是在意的,不然怎会让她给弄到医院来呢,而且她的威胁,不逊于人。
“不脱。”
祁墨这下学乖了,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裤子,他有些后悔了,出来的时候没有换一身衣服,现在腰间没有皮带,松垮垮的睡裤,若是被人用力一扯,肯定会下来的。
丛笑不管不顾,伸过手来就要脱他裤子,还示意梁孤简过来,捉住祁墨好动的双手。
“乖,打完针就没事了,烧就退下去了。”
丛笑的嗓音低沉而悦耳,清澈的回荡在祁墨的耳边,祁墨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一恍惚,立刻被人有机可趁,被丛笑跟梁孤简双双制服,成功地剥下了他的裤子,而司仁贵也眼疾手快,在他屁股上扎上了一针。
枕头扎进去的时候,丛笑明显地感觉到了祁墨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般,浑身的肌肉都僵硬成一团,他害怕打针的程度,不言而喻。
枕头离开他的屁股的时候,他还没有回过神来,还呆呆地坐着,发了傻一般。
祁墨屁股的屁股很白,可能是常年没有阳光晒过的缘故,白的不属于女人。
裤子被重新拉了上来的时候,他才浑浑噩噩地站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外头大步走去,后面的梁孤简跟丛笑没能追上。
他穿着睡衣,这样大张旗鼓地在医院里穿梭,并不稀奇,不过出了医院,就极为惹人注目了。
祁墨最终上了一辆出租车,随后跟来的梁孤简跟丛笑没能成功将他阻拦下来。
他身上并没有带钱包跟手机,不知道他如何最后应付出租车司机,不过丛笑觉得对祁墨而言,这应该不会是个难题。
“他为什么这么害怕打针上医院?”
丛笑最终没能忍住困惑,问了梁孤简。
梁孤简迟疑了下,还是告诉了她事实,“他奶奶是因为医生误诊离开的人世,他跟他奶奶的关系极好。”
丛笑陷入了很长的沉默,良久,她才有些不确定地问,“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伤到他了?”
“都这么久了,墨是应该走出来了,所以我才选择配合你。这世上总有好的一面跟不好的一面,我们身为人,总要接受的,再不情愿也要尝试接受,而不是一味地逃避。生了病就要看医生,除非你一辈子不生病。”
梁孤简一番话,久久地在丛笑的耳边萦绕,她并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