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熠愣了,半晌,轻轻地道:“我,只是去看看~”
别的,就算他想,恐怕也轮不上。
舒沫不稀罕。
他之所以冒雪跑这一趟,求的,其实只是心安。
沈素心哪里肯信,却也不想撕破了脸,坏了夫妻情谊,委婉地劝道:“外面大风大雪的,相公何必定要吃这个苦?不如,让高山替相公走一趟吧~”
“这点风雪就出不了门,以后如何带兵打仗?”夏候熠有些心不在焉,语气便有些不耐。
看着漫天飞舞,越下越密的大雪,还有越吹越紧的北风,越发焦躁了起来。
眼下的千树庄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突然间遭此飞来横祸,她小小年纪,哪里知道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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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不说,眼下天气奇寒,房子被砸得稀烂,一屋子妇儒的吃穿和安全保障就是大问题。
惟明是指望不上了,这会子不定被于夫人关在哪闭门思过呢!哪里还有余暇去照顾舒沫?
沈素心明眸闪烁不定,直直地瞅着眼前俊逸的男子,半晌,才语气极轻地问:“你,就这么放不下?”
自小青梅竹马,他一直是个斯文儒雅的谦谦君子。优雅,冷静,清俊,高贵,如丹青妙手精心绘制的水墨画。
成亲五年,两人从未红过脸,甚至不曾高声说过话,更不要说因为某件事而闹别扭,吵架。
不论她做任何决定,他都是温柔一笑:“你高兴就好。”
“按你喜欢的做就行。”
她曾经以为,他天生的情感淡薄。
所以,当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降临人世,她喜极而泣时,他只是淡淡一笑:“辛苦了。”
她也曾有过些微的失望,觉得两人的相处,更多的象亲情,少了些新婚燕尔的甜蜜。
当她偶尔撒娇抱怨时,他也只是放下手中书卷,淡笑着反问:“相儒以沫不好吗?”
久而久之,发现他对府里的几名侍妾也都淡淡的,未见有特别偏爱谁,怜惜谁。
慢慢的,她开始习惯他的清冷内敛。并且坚信,两人会相敬如宾到白头。
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原来,他的眼里,也会因为某个女人而闪烁起激烈的火花。
他也会担心,也会牵挂,也会犹豫不决,也会坐安难安。
夏候熠愣了许久,才艰难地辩解:“不是放不下,是……”
是什么,却连他自己都不说清楚。
于是,只好长久地沉默着的,不发一言。
一种无形的恐惧,随着他的沉默,向沈素心身上笼罩过来。
她情不自禁地躬起了身子,竖着耳朵倾听。
她希望他解释,哪怕是谎言,她也可以接受。
可,他却持续地沉默着,眼里浮现出淡淡地歉意。
穿堂的气氛变得死一般的沉寂,四周静得吓人,只有风雪肆虐的声音越来越响,折磨着相对无言的两个人。
雀儿提着灯笼的手已被北风冻得发僵,五指不听使唤,咚地一声,气死风灯跌到地面,绢制的灯笼被火一燎,猛地串起了数尺高的火焰。
“啊~”雀儿一声尖叫。
高山冲上去,几脚将火踩灭。
流水急匆匆地跑过来,将雀儿拉到一旁:“给我瞧瞧,有没有伤着?”
雀儿自知闯了祸,吓得小脸煞白,哪里还说得出话?
可怜兮兮地摇着头,一个劲地掉眼泪。
“人言可畏,”沈素心回过神来,强忍着失望,冷冷地道:“今日天色已晚,就算相公心怀坦荡,也该替舒姑娘的清誉着想。不如,等天亮了再去吧。”
说罢,不再理他,对着雀儿道:“雀儿,我们走!”
“素心~”清冷的男音从身后传来。
沈素心没有回头:“相公,不会连一晚上的时间都忍不了吧?”
夏候熠薄唇翕动,半晌,只低低地道:“天黑,拿盏灯再走。”
沈素心难掩失望,默然呆立。
她已做了最大的让步,本来以为,他会跟她一起走。
他却,连这份温情都不肯给她。
流水急急转回书房,拿了一盏琉璃灯,却没交到雀儿手中:“少夫人,我送你回去吧。”
雀儿过来扶着她的手,只觉触手冰凉:“小姐,走吧~”
沈素心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固执地站在原处。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一瞬间,又似乎是一辈子,一声低叹,夹在风雪中若有似无地传过来:“对不起……”
沈素心浑身一震,颤巍巍地往前走,两行清泪悄然滑落……
舒沫在半夜里醒了过来,喉咙里象火一样烧,连咽口水都觉得疼。
夜空里一片漆黑,连一颗星星也看不见,雪基本已经停了,只有零星的几片偶然间飘过,可是风势却没有稍微缓和的趋势。
远处,不知谁家的门没有关紧,被风一吹,不停地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在静寂的雪夜,显得格外的碜人。
“……”她张嘴,却只发出嘶哑地气音,连个完整的字都发不出来。
无奈,只好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挣扎着想坐起来。
一双手,悄没声息地探到腋下,只轻轻一提,舒沫已顺势坐了起来。
发热的双颊贴到丝般润滑的绸缎,一股夹着雪花的凉意沁人心脾,顿时精神一振:“给我水……”
她烧得稀里糊涂,也无暇去想,立夏怎会穿了如此好的衣料?
紧接着,一杯茶变戏法似地探到唇边。
她几乎未做任何考虑,本能地张口就喝。
茶水清甜甘冽,芬芳馥郁,不冷不烫,竟是刚刚好。
她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仍意犹未尽,轻舔了舔嘴角,眼巴巴地瞧着空了的茶杯。
“哧~”一声轻笑,自身后传来:“可惜了这杯甘霖露,竟被人如此牛饮。”
低醇的男音入耳,把舒沫唬了一跳,定了睛一瞧。
那只托着茶杯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间戴着颗硕大的碧玉斑指。
可不正是男人的手?
她猛地扭头一瞧,见自己竟然偎在夏候烨的怀中,顿时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人是鬼吗?为何总喜欢在深夜时出没?
夏候烨弯着唇角,举了举手中的空杯,似笑非笑地道:“要不要再来一杯?”
她看着空杯,可怜兮兮的模样,象极了乞食的流浪狗,竟让他心生不忍。
舒沫大为尴尬,局促地垂下眼帘。
再一想,不对!
明明是他深夜闯进她的房间,她理亏心虚个什么劲?
她挣扎着推开他,努力想坐直身体。
无奈病得东倒西歪,四肢酸软,根本不听使唤。
好在夏候烨并未打算为难她,随手抓了只枕头塞到她的背后,帮她固定身体。
“咳~”舒沫清了清喉咙,想要理直气壮地教训他几句,嘶哑的嗓音实在很难有气势:“又有什么事?”
“嗬,”夏候烨愣了一下,轻笑起来:“不错,这么快便能骂人了,想来病得还不够重。”
不管愿不愿意,他刚刚帮了她是事实,翻脸不认人,似乎有些过份。
ωωω⊕тt kān⊕¢Ο 舒沫脸一红,好在本来就发烧,倒也看不出来:“谁,谁骂你了?”
她不过,是在质问而已!
“怎样,”夏候烨偏头看着她:“感觉如何?”
“死不了。”舒沫淡淡地道。
夏候烨轻声揶揄:“本王夤夜来此,可不是探病的。”
舒沫转念一想,冷声道:“王爷是来瞧热闹的?现在看过了,可以走了。”
夏候烨并未计较她的无理,面无表情地提醒:“今天的一切,只是个开始。你确定可以承受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
“不然呢?”舒沫冷笑,语中带刺。
还以为他面冷心软,特地冒雪前来探病。却不料,这人竟是来乘火打劫的?
“本王的提议还有效。”夏候烨倒也并不隐瞒,大刺刺地道:“你是个聪明人,当不会做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无聊事吧?”
“是吗?”舒沫傲然道:“若我偏要做个无聊人呢?”
“你想清楚了?”夏候烨变了脸:“本王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同样的机会给了你两次,不可能会有第三次!”
舒沫嫣然一笑:“王爷。”
“改主意了?”夏候烨得意地笑。
“!”舒沫将脸一沉,傲然道:“本小姐就算死,也绝不会嫁给你做妾!”
ps:有点事耽搁了,第二章会更得较晚,估计要到一点后,诸位明天再来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