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座高高矗立于雪域高原的孤城从地平线上跃然而出,进入众人的视线时,整个队伍都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夏侯宇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紧紧地扣住了舒沫的手。
对肖青衣他们而言,目的地抵达,意味着任务结束,能与家人团聚;而他们则面临未知的命运。一切,充满了变数。
他什么都不怕,只担心和舒沫分开。
“既来之,则安之~”舒沫猜知他的心意,安抚地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
夏侯宇抿着嘴不说话,乌黑的瞳仁里燃着坚定的火苗。
肖青衣按辔下马:“银杏,你带少主入宫觐见国主~”
“舒沫呢?”夏侯宇神色紧张,拽着舒沫不松手。
肖青衣恭敬地道:“国主和香妃在昭仁殿等候已久,请少主先行入宫。”
“不,”夏侯宇态度坚决:“我绝不与舒沫分开!”
肖青衣看一眼银杏,淡声道:“还不动手?”
银杏上前,带了夏侯宇离开。
夏侯宇手起掌落,啪地一声脆响,银杏白希的颊上浮起一只清晰的掌印。
“贱婢!别用你的脏手碰小爷!”夏侯宇双目赤红,指着她怒骂。
银杏涨红了脸,含泪垂手退到一旁。
舒沫叹了口气,轻声劝道:“他若要杀我,路上多的是机会,何必等到今日?”
夏侯烨与西凉征战十年,杀了无数西凉大将,就算两国如今联姻,表面一团和气,暗地里恨他入骨的,仍不在少数。
宇儿是他唯一的儿子,派人潜入大夏国都,劫走小宇,以他为质进行要胁,她完全可以理解。
可,肖青衣不但未对小宇有半点折磨,反而恭敬有加,甚至尊称他为少主,以属下自居。
此事大违常理,匪夷所思。
她琢磨了一路,脑袋都想破,也猜不透西凉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已深入虎穴,至少也该把来龙去脉,弄个清楚明白,才算不虚此行。
“我不管!”夏侯宇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却拗不过心里这道坎,只倔强地扭过头。
他的任性已经害得她与父王天隔一方;再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带走,独自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西凉强盗却什么也不做,他办不到!
他害怕,这一次松手,再见面已是阴阳相隔!
“少主,请恕属下无礼!”肖青衣说着,冲手下使了个眼色。
上来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将夏侯宇夹在中间。
“放开,放开小爷!”夏侯宇奋力挣扎,拳打脚踢,不许两人靠近。
无奈他人小力微,任他拼尽了全力,也无法阻止,反而激出两人怒火。
“听话,我在这里等你~”舒沫生恐他受伤,急得直冒冷汗。
“带少主走~”肖青衣脸一沉,冷声下令。
两侍卫上前,拎起夏侯宇就走。
“你们敢,小爷揭了你们的皮……”夏侯宇的骂声渐行渐远,终于消失。
银杏低了头,急急跟着前行。
“慧妃娘娘,咱们是不是也该起程了?”肖青衣转头,挑恤地望着舒沫。
“肖统领,请~”舒沫微微一笑,神色淡定。
“不愧是睿王的女人,果然有几分胆色~”肖青衣眼中露出几分赞许,轻轻击掌。
一辆马车悄然驶出,停在舒沫身前。
舒沫冷笑一声,弯腰钻进了马车。
“驾~”肖青衣翻身上了马背,轻夹马腹,蹄声笃笃,驰离了闹市。
一小时后,马车驶入一幢金顶圆形的华丽的宫殿。
一抹修长的身影站在殿前的白玉台阶上,魁梧伟岸,剑眉星目,英气勃发。
“参见南院大王~”肖青衣翻身落马,单膝跪地。
“肖统领辛苦了~”赫连俊驰呵呵而笑,缓步踱过来,双手扶起肖青衣,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车帘。
“幸不辱命~”肖青衣起身,顺着他的目光朝车中望了过去,眼中浮起一丝得意。
穿异族服饰的侍女上前,掀起了车帘。
舒沫端坐在车中,巍然不动,气势凛然。
赫连俊驰看到她,缓缓勾起唇角,浅笑不改,狂妄依旧:“一年未见,你越发漂亮了。”
“而你,”舒沫微微一笑,反唇相讥:“无耻的功夫,更上层楼了~”
“大胆!”肖青衣惊出一身冷汗,大声喝叱。
“不碍~”赫连俊驰脸色微变,随即恢复自然:“你一路奔波,旅途辛苦;手下人粗鲁,多有怠慢;对我有诸多怨言和不谅解,我完全能理解。些许言语上的无理,我不计……”
“废话少说,”舒沫打断他,喝道:“你费尽周折把我劫到这里,目的何在?”
赫连俊驰看一眼肖青衣,肖青衣识趣地躬身告退。
“你我久别重逢,喝杯茶,叙叙旧总不过份吧?”赫连俊驰示意舒沫随他入内,侍女奉上茶点,退了下去。
走了这许久,舒沫也的确有些渴了,老实不客气地端了茶杯,一饮而尽。
赫连俊驰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调侃:“你倒放心,就不怕我在茶里下药?”
“哼!”舒沫冷笑一声,不客气地抢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的命捏在你的手心,要杀要剐要切要剁都由你,即已是烂命一条,也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哈哈~”赫连俊驰抚掌大笑:“聪明,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如能一起共事,则更妙了~”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舒沫冷冷地瞧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绝与小人共事。”
“舒沫~”赫连俊驰的笑凝在脸上:“别太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