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木子萱走到了舒沫的身边,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火把,腰间斜挂着一只精美的绣袋。
“华阳敬娘娘一把~”她盈盈下拜,美丽纤白的手指朝着小火把轻轻地挥,随着一道耀眼的光芒,一蓬火焰忽地喷吐而出,在舒沫的面前炸开。
“啊!”几个丫头猝不及防,尖叫声四起。
虽然已有准备,出于人类对于火焰的本能畏惧,舒沫一惊之下,仍然往后退了两步。
夏侯烨迅速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拖到身后:“没事吧?”
舒沫眼尖,瞄到一个提着木桶的婆子鬼鬼祟祟溜到人群后躲了起来,摇头:“没事。”
连水都备好了,看来某人是存心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呢!
嗯,可惜夏侯烨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些,让某人的计划流了产。
“娘娘莫怕,”木蒙山捋着白须,呵呵笑道:“华阳是在同娘娘耍火玩呢~”
木子萱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抬起头已是一脸歉然:“抱歉,惊到娘娘了。”
舒沫定了定神:“果然有趣,借我瞧瞧?”
说着,从她手里接过小火把,看了一眼,随手递还。
木子萱全无防备,伸手来拿。
舒沫忽地拂了拂衣袖,嫣然一笑:“也敬你一把。”
“轰”地一声响,一蓬巨大的火焰喷涌而出,直逼木子萱的面门。饶是她反应敏捷,腰肢一折,整个人往后仰倒,额前的刘海仍然被燎着了,骇得双手掩面尖声惊叫。
好在一旁的婆子似早有准备,一盆水哗啦泼了过来,瞬间将她淋成落汤鸡!
舒沫踏前两步,冷冷地俯瞰着她,故做惊讶:“啊,不好意思,没烧着吧?”
跟我斗,你还嬾点!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反扑的力道,似乎强了点。谁让老娘懂得比你多呢,呵呵。
“没,没事。”木子萱面色惨白,瘫在地上瑟瑟发抖,半天站不起来。
舒沫满脸歉意地上前,伸出手。
木子萱微一犹豫,下意识向木蒙山看去。
“怎么,”舒沫浅笑:“怕了?”
木子萱一咬牙,握住了舒沫的手,缓缓站起来。
舒沫微一用力,拉近两人距离,两人身子相依,状似十分亲密地耳语:“没脑子就别玩花样,惹火了老娘,把你剥光了绑在大火把上,点天灯!”
“你~”木子萱又羞又愤,正要反唇相讥,舒沫却轻轻推开了她,回到夏侯烨的身边。
夏侯烨看一眼舒沫,轻声责备:“你也真是,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玩。万一真伤了华阳,怎么对得起蒙山兄?”
木子萱脸都绿了。
舒沫差点笑场,很歉疚地解释:“我听说火把节耍花很好玩,特地要人去买了点。没有经验,可能放多了点,不好意思。”
这位比她更毒呀,一句话,直接把木子萱归到子侄辈去了。
木蒙山强撑着笑:“火把节本就不分大小,没有尊卑。就是要尽情的玩,痛快地玩才好~”
“华阳失陪~”木子萱咬牙,躬身告退。
“夜还很长,你可以慢慢来,不着急。”舒沫微笑。
绿柳连连摇头:“啧啧,衣服脏了倒是可换,头发烧了,可不是一时半刻能长得好的,这可咋办呢?”
说到后来,实在忍不住“嘻”地一声笑出来。
舒沫看她一眼,绿柳忙轻咳一声掩饰笑意,言词恳切地道:“奴婢的意思,是庆幸没烧着郡主的脸。毕竟头发烧了还能再长,脸若毁了……”
木子萱脸色铁青,再也无法保持仪态,怒冲冲地领着丫环离去。
银簪,银兰几个面面相觑一阵,“轰”地笑开了。
终于把这只可恶的笑面虎,打得不再笑了!耶!
夜渐渐地深了,从山寨到城镇,从高山到平坝,无数的火把燃烧起来,远远望去如万斛星子,耀满大地。
在更远的田野间,人们燃起了篝火,手拉着手,围成圈子载歌载舞。
老人们吹着笛子,小伙子吹起米伦,姑娘们弹起了三弦琴,孩子们追逐着,相互燎耍着火焰……
到处是火的世界,歌舞的海洋!
舒沫两眼放光,拖了夏侯烨就跑:“此时不冲,更等何时?”
而最让她神清气爽的是,整晚,那根木头再也没有出现,骚扰过他们。
于是,一晚疯玩,直到曲终人散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住处。
第二日一早,舒沫在愉悦的歌声中醒来,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帐,一时间心神恍惚。
“嗨,回魂了~”一只大掌在眼前摇晃。
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早。”
“不早了,”夏侯烨冲着她微笑:“我都在外面逛了一大圈,只等着吃早饭了。”
“啊?”舒沫唰地掀了被子,赤足跳下地:“怎么不叫醒我?”
“我叫了,你睡得比猪还死,有什么办法?”夏侯烨嘲笑。
“那也得叫呀!”舒沫埋怨着,扬起嗓子唤:“绿柳!”
“反正都迟了,也不急在这一刻。”夏侯烨满不在乎。
“绿柳,那件姜黄的褶裙呢?”舒沫一迭声地催促,跳着脚满屋子乱转:“你们动作快点,还要梳头呢!”
夏侯烨斜靠着墙,含笑看着她:“昨晚谁玩得跟个疯子似的?劝都劝不回!”
“我怎么知道,这么累?”明明什么也没干,就到处转了转。
“要不是我拉着,某人还想着去跑马呢!”夏侯烨双臂环胸,不紧不慢地提醒。
“你还说?”舒沫想起就来火:“为什么不许我骑?瞧不起我,是不是?哼!”
“怎么会?我是怕你累着。”这么严重的指控,夏侯烨当然打死不承认。
虽然,他的确是担心,以她的骑术,还无法适应在这么复杂的地形上跑马——而且,还是晚上。
“亏得王爷没让你去,”绿柳敏捷地往她头上插着珠钗:“要不,这会子还在*上躺着呢!”
“你是谁的丫头?帮谁说话,站谁那边,啊?”舒沫瞪她一眼,伸手拔下两枝簪子:“今天不穿朝服,没必要戴这许多。”
“两位都是主子,奴婢谁也不帮,只说事实。”显然,舒沫经常以此相逼,绿柳回答得十分迅速且熟练。
夏侯烨弯唇,笑得十分得意:“别幼稚了,又不是孩子打架,还拉帮结派。”
舒沫瞪他一眼,系上最后一根绸带:“切,真理永远只在少数人这边。”
“可以走了?”夏侯烨很自然地走到她身旁。
“本人幼稚,成人勿近。”舒沫冷着脸,越过他出门。
夏侯烨挽着她的臂,一脸严肃:“未成年人出行,需有成人看护。”
“噗!”绿柳毫不给面子地狂笑。
舒沫羞恼成怒,一个粉拳砸过去:“讨厌!”
夏侯烨早有准备,轻松抄住,戏谑轻笑:“娘子,血腥暴力,可是儿童不宜呀!”
“放开!”舒沫咬牙,抬腿欲踢。
夏侯烨环着她的肩,倾身附耳低语:“有人来了~”
舒沫一愣,立刻放松身体,做主动依偎状,换上微笑,优雅转身。
身后,只有空荡荡荡庭院。
夏侯烨扶着头,低醇的嗓子放肆而嚣张:“沫沫,你变脸的功夫,越来越深厚……”
“去你的!”舒沫咬牙切齿,按住某人一顿暴揍。
“哈哈哈~”夏侯烨也不挡,望着她,笑得肩膀一耸一耸,忽地敛了笑:“等等,有人来了。”
“有人又怎样,老娘照揍不误!”舒沫自然不信。
“咳咳~”男子的低咳传入耳中。
舒沫身子一僵,大为尴尬,红晕漫透耳际。
夏侯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望向来人,皱眉,明显不悦:“你来做什么?”
“抱歉,我无意打扰,只是等待着实有些无聊。”熟悉的嗓子,明朗中带着调侃。
舒沫惊喜,倏地回头,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映入眼帘。
舒沫笑了:“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潇洒。”
“嗨~”邵惟明站在门槛上,一只手撑着门框,另一只手摸着下巴,偏着头痞痞地望着她,吹了记响亮的口哨:“半年不见,你越来越凶悍了!”
顿了顿,斜着眼,瞟一眼夏侯烨,意味深长地道:“幸亏,幸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