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二少爷和三少爷都来了。”阿桂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永安候府来了人,还捎了信,请娘娘过去说话呢。”
“准是为贺峥儿百日,送礼来的。”邵惟明笑嘻嘻地道:“来来去去,不过是那几句套话。有什么好说的?进山打猎是正经。”
舒沫含笑看他一眼,调侃:“怎么,担心了?这么舍不得,当初就不该把人扔下!”
“呸!你个没良心的!”邵惟明啐道:“我是怕你无聊,不领情就算了,反过来埋汰我?”
“你们先去,”舒沫笑着往回走:“我和二哥三哥说完话,找你们去。”
“也不差这点时间。”夏侯烨端坐马上,不动如山。
舒沫瞥一眼邵惟明,意有所指地笑道:“婉兰一个人在山里呢,别真让野兽叼了去,咱们可没得赔。”
“沫沫!”
舒沫竖起食指摇了摇:“你还资格让咱们赔人。我指的是木东山,人家一个活蹦乱跳的闺女交给咱们,总不能还他几根骨头吧?”
邵惟明瞪了她好一阵,转过头:“烨,你女人真毒!”
“实话,总是伤人的。”舒沫扔下一句,带着几个丫头匆匆走了。
“马房里有一匹白龙驹,一会骑着它来,别的不许碰。”夏侯烨提高了声音交待。
舒沫头也不回,扬了扬手。
夏侯烨皱起了眉:“巴朗,你留下来帮我看着她。”
换其他人根本劝她不住,也没有人敢驳她。
“是。”巴朗翻身下马,退到路旁。
“服了你~”邵惟明扬起马鞭,指着他大声嘲笑:“一会这么多人侍候着,你还怕她摔着了?”
夏侯烨懒得理他,一夹马腹,胯下乌锥朝着山路疾驰而出。
邵惟明扔了手里的锦鸡,打马急追而上:“等等我。”
舒沫回到主屋,舒淙舒澜两兄弟正在花厅里喝着茶,边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仔细一瞧,竟是林现。
见她进门,舒家二兄弟急忙站了起来:“给睿王妃请安。”
林瑞的跪下叩头:“奴才给娘娘请安。”
舒沫走过去,拣了张椅子坐下:“都起来,屋里也没旁人,不用拘这些俗礼了。”
两兄弟道了谢,舒淙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恭敬地呈上来:“父亲遣了林瑞过来,向睿王,王妃请安,并奉上母亲大人书信一封。”
“祖母,大伯,大夫人,父亲,母亲身体可好?”舒沫接过,在手里捏了捏,竟是厚厚一迭,心下微微疑惑,也不忙看,先问林瑞。
“托娘娘福,都好。”林瑞恭敬地回了。
舒沫又问了几句家中的近况,打发林瑞下去,屋里只留兄妹三人,这才把信拆开来迅速浏览了一遍。
开头不外乎是些琐事,并几句问候,祝贺之语。末了,话锋一转,提到舒淙年纪不小,已该谈婚论嫁。又罗列了家里属意的几位小姐,并附上了详细的资料,包括年纪,品性,以及长辈在朝中的官职,官声等等。
同时,很隐晦地指出舒元琛夫妇中意的对象,最后客气地请夏侯烨和舒沫帮舒淙做主,选定婚配对象。
舒沫把信搁到一旁,笑道:“未知二哥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
舒淙红了脸,讷讷道:“我能有什么意见,不过是全凭母亲做主。”
舒沫微微一笑:“哦?母亲来信,却是交待我帮你把人选定下来呢。此时不说,到时可别怨我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
舒淙红透耳根,连道:“不敢,不敢。”
舒澜到底放肆些,站起来就去拿那封信:“给我瞧瞧,都有哪家的小姐?二哥不好意思,只好做弟弟的好生帮你挑挑,免得将来找个恶嫂嫂!”
舒淙忙不迭地抢了信,抱在怀里不放:“不劳三弟费心~”
舒澜自然不肯甘休:“我就看看,那位司小姐在不在上面,别的,也懒得管。”
舒沫心中一动,忙道:“三哥话里有话,可是有何故事?”
“七妹不知道?”舒澜笑嘻嘻地道:“二哥喜欢内阁大学士司正南家的嫡孙女,司蕊儿小姐很久了。要不然,干嘛拼命往青山书院挤?”
以舒元琛的职位,自然无论如何也高攀不上司家。
偏舒淙又不是念书的料,既与科举无缘,又无雄厚家底,自惭形秽之下,哪里还敢宣之于口?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有夏侯烨这座大靠山,舒淙这个女婿,司正南自然是千肯万肯的。
“三弟!”舒淙恼羞成怒。
“还有这种事?”舒沫是个护短的人,既然把舒淙当成自己的哥哥,自然一力想要成全。
“别听他瞎说,没有的事~”舒淙面皮紫涨,一个劲地否认。
“二哥你胆也忒小!”舒澜大刺刺地道:“有王爷妹夫给你撑腰,天下谁家的女子不可得?也就是你,连声都不吭。”
舒沫皱了皱眉:“烨又不是强盗,婚姻之事讲究的更是你情我愿,若女方不同意,难道还能去抢亲不成?”
“邵相公子就抢得,自家兄弟反而不敢抢了?”舒澜小声嘀咕一句。
他跟在夏侯烨身边的时间最长,消息自然也最灵通。
火把节,邵惟明去会这夫妻二人,最后却悄没声息地走了。
临了,却在田庄出现,身边还多了个小姑娘。
夏天都要过完了,舒沫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来庄子里消暑。
以他这几年对这对夫妻脾气的了解,把几件事串起来一想,这夫妻二人在打什么主意,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你说什么?”舒沫将脸一板。
“嘿嘿,”舒澜摸摸鼻子,干笑两声:“没什么。”
舒沫不理他,转而看向舒淙:“二哥,你怎么说?”
“婚姻之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舒淙轻声道。
“不后悔?”舒沫问。
舒淙沉默良久,缓缓摇头。
他自忖并无过人之处,只怕人家未必肯答应,不想丢人现眼。
“傻二哥,”舒沫笑了:“若真对司小姐有心,我这个做妹妹的,出面说项说项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提不提亲在我,答不答应在司家,我打不了包票。但好歹,咱们努力过了,也就没有遗憾。可你若不承认,妹妹就是想帮也帮不了。”
舒淙心生犹豫,半天不吭声。
“哎呀!”舒澜急得直跺脚:“我的好二哥,七妹都已经把话撂下了,你好歹也拿出点男子汉的气概来成不?别让做弟弟的瞧不起你!”
话虽是这样说,以舒沫的身份,肯亲自出面,事情已成了大半,还怕什么?
舒淙垂了头,小声道:“不知道,司小姐,有没有订亲?”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咱们讨论了这么半天,连人家许了人家没都不知道,不是瞎扯么?得,我派人去打听打听,要是还没许,我的二嫂就着落在司正南身上了。”
舒淙喜出望外:“多谢七妹,多谢七妹。”
“先别忙着欢喜,”舒沫笑着打趣:“等司小姐的庚帖送过来,再谢也不迟。”
舒澜笑米米地撞了他一下:“二哥好事近了,怎么谢我?”
舒淙摸着头,一个劲地傻笑:“请你吃酒,上哪都成。”
“吃酒先缓缓,烨还在山里,等着咱们去打猎呢。”舒沫说着,就要起身。
“对了,”舒澜忙从茶几上拿起几张贴子递过来:“父亲和母亲让我捎话,贺小王爷百日,这是礼单。另外,大哥大嫂,昆山伯府,邱侍郎府的贺礼及礼单;户部给事中龚府;山东梁知府府……”
他拉拉杂杂,光是人名就念了一大堆,都是些打断骨头连着筋,曲里拐弯的亲戚。
舒沫听得头疼,忙道:“成了,我知道了,把贴子交给立夏,让她斟酌着办就是了。”
舒淙这时也想起来:“差点忘了,孙家大舅二舅托我带了东西给小王爷,说是已经按娘娘的吩咐,把铺子盘出来,等再过些日子,把银钱都收拢了,就要来云南了。那铺子好好的,干嘛把它卖了?”
云之裳在京里的名气,自是不消说,舒沫也不必象以前躲在幕后,本应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为什么不扩大,反而变卖了?
舒沫笑了笑:“世上的钱哪里赚得完?我如今身在大理,也不方便打理,还是卖了干净。”
舒淙心里觉得惋惜,嘴里却道:“卖了也好,你如今也不差这点小钱。”
舒澜拍拍他的肩:“二哥,相信我,七妹说要卖了那几间铺子,必定有更大的计划。与其把精力耗在那些小钱上,不如甩开膀子,大干一场。我说得对不对,七妹?”
舒沫笑而不答:“你说呢?”
“我听说,千树庄的管事,大牛二虎也跟着来了大理,你不会连镜子作坊都打算卖了吧?”舒淙吓了一跳。
那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京里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
舒沫头一偏,俏皮地道:“我让他们过来学习一下,也是时候让铺子里上些新商品了。咱不能卖一辈子镜子,是不是?”
她要大展拳脚,自然少不得要人帮忙。
眼前两个哥哥,都是她得力的臂膀,自然不必相瞒。
舒澜心眼灵活,脑筋转得极快:“你的意思,是要在京里再弄几间玻璃作坊?”
“在大理和京城开两间小作坊,先卖点小玩意。”舒沫点头,起身往外走:“等时机成熟了,还想在江南再办几间分厂。”
“这事,光靠大牛二虎两人怎么搞得定?”预感到既将参与一项前所未有的壮举中来,舒澜只觉热血沸腾:“怎么也要算我和二哥一份。”
“放心,”舒沫加快了脚步:“我这事情真要弄起来,可要不少的人,有得二位哥哥忙,日后别怪我使唤得太狠就成。”
“只要用得上,可劲使唤!二哥别的没有,力气有得是!”
舒澜哈哈大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兄妹联手,必定天下无敌!”
“娘娘,”巴朗候在院外,见他们兄妹三人出门,迎了上去:“马已备好,请。”
舒沫瞥一眼巴图手中牵着马驹,眉心一皱。
巴朗立刻道:“要进山,只能骑这匹。”
舒淙已选了一匹骊马,翻身上去:“七妹,王爷妹夫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别挑剔了,赶紧上马吧。”
舒沫眉一挑,好笑地道:“我若偏不骑它呢?”
“那末将只好请娘娘留在庄子里了。”巴朗面不改色。
舒沫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问:“你不想娶老婆了?”
巴朗一呆,面上浮起可疑的红云。
舒澜骑了一匹骃马过来,笑嘻嘻地道:“巴二将军奉了军令,何苦为难他?”
舒沫也不催促,歪着脑袋,笑米米地看着他:“怎么样?”
巴朗咬着牙:“抱歉。”
舒沫撇撇嘴,绕过巴朗径直朝山里走去:“王爷总没有说,不许我走路上山吧?”
“呃?”巴朗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