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尘知道,昨天的事情,如果是逢盛会特意安排,就一定还会有后续的手段。他今天特意来到这里,就是告诉逢盛会,你已经出手,现在轮到我了。
一个大汉走进酒吧,一脸的横肉,衬衣搭在肩头,赤裸的上身满满的刺青。
大汉径直走来,抓起林若尘眼前的烈酒杯,一饮而尽,冷声道:“这不是小朋友能来的地方,滚回你的盛大商业街。别以为只有你杀过人,这里生活的每一个兄弟,手里谁没有几条人命?”
林若尘在八字擂台当场打死雷少崖的事迹,并吓不住这帮人。这里可没有什么公平斗拳,一旦开战,所有的西瓜刀、铁棍、匕首,都会朝你一拥而上。任你浑身是铁,能打几颗钉?
“暗城区十三条街道,从今天起,这条街姓林了。你们每一个在这里讨生活的下三滥,没有我的允许,如果进来,我就会打断你们的腿,再扔出去!”
林若尘的声音不高,却非常坚定,似乎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再也不容人更改。
“姓林?逢盛会的叶逢春和梁盛荣,都必须给我们留一条活路,你也敢说这话?”杜七刀呵呵笑出声来。
他早就忘了自己真实的名字,十年前,他因为一个流莺,砍死了自己的老大,从拐子胡同里杀出来,倒在这条春生街时,不仅浑身是血,还挂着七柄刀。当他从垃圾堆里重新活过来后,就没有人再记得他原来的名字。
他不参与任何春生街的管理,他只求在这里,吃饱、穿暖、玩女人。每一家店铺,都像是他杜七刀的后花园。逢盛会默许了这个狠人的存在。
暗城区十三条街道,多的是这样的人。他们把每一天都当成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度过,所以他们什么都不怕,只要有人想动他们现在的生活,就生死相向!
今天,梁盛荣只是派人告诉他,林若尘来了,如果他不走,他将永远在春生街,失去现在的特权。他只有两条路,赶走林若尘,或者换个街道试试。
杜七刀不想换街道。其他街道的特权混混们,没有一个好对付的。他不觉得,这个十八岁的大学生,有传说中的那么狠。所以,没有任何犹豫,别上一把砍刀,就进了酒吧。
林若尘站了起来,看着杜七刀的眼神有些怜悯。他就是一只鸡,被林若尘和逢盛会共同选出来的一只鸡。林若尘想拿他来吓唬猴子,逢盛会想拿他溅林若尘一身的血!
如果杀一个人会有负罪感,林若尘杀这样一个人,却不会有半分的负罪感。这样的人,他见过的太多了。他们做过的坏事,就是被杀一百次,也弥补不了自己的罪恶。更何况,他只是要打断他两条腿。
战斗瞬间打响,又瞬间结束。
没有想象中的血腥,林若尘躲过杜七刀迎面一刀,贴身送肩,撞散他的架子,夺下砍刀,连续两脚踢出,杜七刀两个膝盖粉碎性骨折,这一辈子都别再想爬起来走路!
酒吧里的嘈杂的音乐都没有停过,林若尘用杜七刀的衬衫打了个结,套在他脖子上,一手拉着,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出酒吧,往街头走去。
两条腿如同烂木头一样在街面上擦过,火烧火燎的疼痛让杜七刀始终无法昏迷。双手死死地抓住套在脖子上的衬衣,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离街头拐角还有几十米的时候,两道血迹已经拖在身后,像极了火车开过,留下的轨道。
没有声音的画面,往往让人更加的震撼。无数在暗中偷偷窥视的混混们,死死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哪怕一丝的声音。
林若尘走得很稳,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将自己最狠毒的一面,血淋淋地摆在所有人的面前。
街道拐角,是一间银行。
林若尘随手一甩,杜七刀的身体向一条尚未死透的鱼,在台阶上弹跳两次,瘫倒在地。剧烈的咳嗽声却压不住林若尘刀子一样的声音。
“你可以死,但别想着死在我的春生街。否则,你连死都死不了。”
林若尘依旧是回到刚才的门徒酒吧,还是刚才的位置,敲敲桌面。这次的服务员来的飞快,腰弯的几乎把头碰到了桌面。
“一杯白开水。”
林若尘决定,就在这里,等到明天天亮。
不管逢盛会会派不派人来,至少整个春生街的人,都会知道,这条街,已经换了主人,很快,还会换规矩。
暗城区中心,一处破旧的小楼,可如果走进去,就会发现,里面的装修,极为奢华。
方彪坐在他那张豪华的梨木大椅上,面沉似水。下面六七个彪悍的大汉,都是面色不善。
“彪哥,杜七刀被打断了双腿,扔到了春生街外,如今还在街头嚎叫。林若尘那个小崽子,就坐在门徒酒吧里,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我看他是铁了心要跟我们逢盛会过不去了。这口气不能忍,老子带人,去做了他!”
一个光头满脸的狰狞,一条刀疤从眉间划落,只留下半个耳朵,说话间,手已经扶住了腰间的刀柄。
“坐下!”方彪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敲在桌面上,冷声道:“不是猛龙不过江。这小子能来,想必是有些手段。我们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就要必杀!要是这次出手没有效果,我逢盛会在暗城区几十年的名声,就毁了。”
“那就跟他耗!他敢来我们暗城区闹事,我们就去他商业街打砸。看谁耗得过谁!”一个看起来瘦弱一些的,阴笑着提议。
“商业街是盛大的地盘,青山虽然现在不声不响,可在盛大,还是有绝对的力量。他们只要愿意,三两千的人马随便就拉得起来,咱们不能贸然行动。给我去找那个废了的童双岩!盛大的事情,自然是盛大的人自己解决,我们不过是助人为乐罢了。”方彪嘿嘿冷笑道。
他在这暗城区当了五六年的堂主,这种借刀杀人、借壳还魂的把戏,不知道玩过多少次。
人马已经安排下去,方彪站起身形,他要亲自去春生街看看,这个过江的猛龙,到底是什么成色!
平日里,作为混混聚集地的门徒酒吧,已经成为了禁地一般,再没有一个混混上门。林若尘低头看看手表,心中却隐隐地不安。
逢盛会没有任何动作,仿佛默许了他的举动,轻而易举地就将春生街放弃了一般。这本身就不正常。
逢盛会在暗城区三四十年,无论在其他区域如何起起伏伏,可这一亩三分地,可以说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无论是当年青山的学生军,还是现在山河会的太子党,都有意避开了这一块难啃的骨头。
贫困滋生暴乱,只要这暗城区,五十万挣扎在死亡线上的赤贫市民没有消失,像逢盛会这样,纯粹以亡命徒为核心的社团,就会牢牢地把控住这个地盘!
他们会怕了单枪匹马的林若尘?连杜七刀都敢当面出刀!
林若尘觉得,自己完全低估了,逢盛会对江湖规矩的蔑视程度。说不定,他们会不顾规矩,和他全面开展!
想到商业街一群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商户,林若尘的眼皮就一阵的乱跳,一群亡命之徒,手持砍刀,在商业街上肆意砸、抢的画面,仿佛已经在眼前浮现。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青山的威名震慑之下!
林若尘霍然起身,大踏步地走出春生街。就算自己这一次出师未捷吧。若是让商业街遭受屠戮,他林若尘就再也没有颜面在盛京城江湖上混饭吃!
街对面的一栋二层小楼上,方彪靠在窗户前,看着林若尘焦急地走出门徒酒吧,嗤笑一声:“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也跟我斗狠?他的心乱了,这场仗,他必败无疑!传我的命令,让猴子动手。记得,带上童双岩。都给我咬死了,是童双岩想要报复,和我逢盛会不能扯上一分钱的关系!”
林若尘距离商业街不到三里,突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心猛地揪起,林若尘弓身低头,如猎豹一般窜了出去。这群杀才,竟然真的敢就这样杀上商业街,没有丝毫的顾虑!
童双岩躺在轮椅之上,发出一阵病态的狂笑。轮椅就停在林若尘超市的门口,打砸抢的大军,沿街打来,最多再有十分钟,这件小超市将变成一片狼藉。
我的联保队没有了!我的双腿、一条胳膊,全都废了!你也别想落了好去!比狠,这帮杀人不眨眼的恶棍,比你狠得多!
两个小姑娘在超市里间瑟瑟发抖!学校里虽然也经常发生斗殴事件,但像今天这样,一群凶神恶煞,连一句话都不说,满街打砸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郎将里间的门带上,反锁,自己在外面靠住房门,手中紧紧握着林若尘交给他的一柄匕首,牙咬得咯嘣乱响。
他是真的害怕,甚至都不敢正面对上,超市门口轮椅上那个残废,阴森的眼神!可他强迫自己站在外面,哪怕双腿已经颤抖,只能勉强靠着房门,才能站住。
他师父是林若尘,他便不能退缩!宁死都不能退!
父亲临死的时候,亲口在他耳边说:“要么一辈子躲在后面,要么一辈子站在前面!选了,就绝对不能改。”这是他用自己的命,总结出来的生存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