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没有什么正式的口头通知, 冯忆香和潘风霆就成为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他们的相处模式跟以往如出一辙,只不过偶尔多了些亲密的举动, 但都是点到为止。
“潘风霆, 你说我是不是亏了啊?你都没跟我表白, 我糊里糊涂就成了你的人了!”冯忆香把潘风霆的外套裹了裹, 边说边倚靠在了他的肩头。预告说今晚有狮子座的流星雨, 一群人杵在紫荆操场上巴巴的等着看流星雨。
“你想成为我的人?冯元宝,你这么暗示我,我可是要把持不住了...”潘风霆揽着冯忆香肩头的手用力的捏了捏, 而后抬起手将她的脸搬转过来,面朝自己。他其实有无尽的情话想要诉说, 却不知哪句才配得起身前的这个女人, 这个他珍之重之爱入骨髓的女人。“...我本不想用太过俗套的情话套牢你, 结果如今成了我的怠慢了...冯忆香,你可能是我前世坟头的那一缕守魂香, 所以今生我骨血之中的依恋凭借着记忆找寻到了你。这一世我想与你生同衾死同穴,再也不想隔着那皇天后土,触目而不可及了......”
此刻一颗颗流星自天际滑落,冯忆香含着泪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感动得无以复加。她在脑中幻想过无数次潘风霆跟她表白的样子, 也自己编排过他可能会说出的话, 却不想他根本就瞧不上那些, 直接用前世今生的宿命论将她迷得神魂颠倒。
好像只要是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 她都当做信仰一般深信不疑, 她想潘风霆一定不知道她的内心住着一头骄傲的野兽,而她很迷恋这种似乎被驯养的感觉。
“快许愿啊, 傻丫头。”
“不了,你是老天爷送我最好的礼物,我不该再贪心跟他要其他的了。”
“你这副有我万事足的嘴脸,成功的愉悦到了我。”
“那一会儿看完流星雨,你背我回公寓。”
“好。”
自从高中之后,冯忆香的身高就再也没长过,虽然她总在嘴里嚷嚷着她到一米六二了,可是每次拿着尺子的人都是他,他可是眼睁睁看着卷尺上照一米六二差了那么几毫米呢,不过他从未拆穿过她。看着她的小骄傲,他也觉得与有荣焉,这几毫米的差距,就当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也是不错。
两人就这么彼此依偎,任由时间从指缝间流逝。眼见紫操上的人越来越少,潘风霆虽有留恋也还是拉着冯忆香起了身。夜风还是有些凉的,冻到她就不好了。
潘风霆让冯忆香站在花坛边的台子上,之后慢慢的蹲下了身,待感觉她的脚离了地,紧了紧箍着她的双手,这才迈开了步子。
她很轻,小小的一只,可是这分量压到了心上,却是千万斤重了。她乖乖巧巧的趴伏在他的背上,就像一只温顺的小动物。绵软温热的触感令潘风霆心旌摇曳,这种背负着全世界的感觉当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是那满溢的幸福感来得太过真实,令人觉得此刻的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只为她。
*
“这野丫头,又上人家蹭饭去啊?”黎海瑶一直想找机会跟孩子谈一谈,可是总觉得没有太合适的时机,却又不想再拖下去了。
“晴姨嫌弃我太瘦了,说要每顿都看着我吃她才放心。”冯忆香说着扬了扬眉,她每天对着潘风霆心情极佳,饭都能多吃半碗,爱情的威力真是挺惊人的。
自从冯忆香跟潘风霆走在一起之后,两家人就走得更近了。打从放暑假开始,冯忆香就几乎没在家里吃过,她未来婆婆说了,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将来好生儿子。
“元宝,你等会儿,妈问你个事儿...”黎海瑶犹豫着开了口,眼见孩子停住脚步回转身形,心里就开始发虚了。“...那个,元宝啊,你说妈妈如果给你生个小弟弟,你说好不好啊?”
“不好...”冯忆香压根就没考虑,直接就撅起了嘴,没注意到她妈脸上一瞬而过的失落,“...又跟我抢妈妈,又跟我抢好吃的,我才不要呢!你生出来我就掐死他!”
黎海瑶满心失落,仍是堆起笑脸摸了摸孩子的脸颊:“你这熊孩子,怎么这么独性呢!对了,后儿个梅葆玖生辰,你给你小玖准备啥大礼没有啊?”
“早备下了!我跟清子、贱桃他们翻遍半个北京城淘愣来的几张绝版的老唱片,我保管他爱不释手!回头一定哄他好好跟我说说,梅兰芳大师的那个《天女散花》到底是怎么从佛学里头悟出来的!”
“得得得!一说到这些你就跟你爸似的,滔滔不绝就跟来神儿了似的,妮妮把我准备的人参拿过来...你把这盒子人参孝敬给你未来公婆吧,你去这几天虽然吃得不多,也不见得吃得多精贵,可是也不能叫人说咱吃人家的嘴短...将来妈要让你腰板儿笔直的嫁进去,谁也甭想给你气受。”
冯忆香一听她妈这话不觉翻了个白眼儿,但还是听话的拎上了妮妮端过来的盒子。她妈今儿个甩出来这么一段没头没脑又臊人的话,是不是这么早就不想要她了啊。
“妈,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咋地,你想泼我啊?”
“妈还不是为了你以后考虑...行了,快去吧。”
黎海瑶看着孩子蹦蹦哒哒的走了,不觉抬手抚上了小腹。她怀元宝的时候,酸甜苦辣都爱吃,根本都不戒口,可是这孩子...兴许是天太热了,有点儿苦夏吧......
“妮妮,给我端一碗酸梅汤去...”黎海瑶话音未落,就见自家男人穿戴整齐的从房间走了出来,她本就不太干预他行事,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天这么热,这是要去哪儿啊?”
“哦,出去办点事儿。”冯瑞应了一句本欲离去,不想黎海瑶拉住了他的胳膊。
“冯瑞,你先别走,我跟你说个事儿。”
兴许是在自家女儿那里得不到慰藉,兴许是丈夫每每的敷衍了事令她忍无可忍,黎海瑶忽然就觉得没有那么心虚了,她硬是拉着冯瑞坐了下来。
“什么事?”
“我怀孕了。”黎海瑶说完仿佛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更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可是看到男人眼中的惊异,她却立刻有些后悔了。
虽然他太多时候都表现得无动于衷,可是如今他眼底隐隐闪动的微光该是证明他是有些高兴的,不是吗?
“挺好,我明儿个就着人给你买些补身子的东西。”冯瑞说着笑了笑,而后便起身离开了。
冯瑞,你就不能表现得更高兴一些吗?
黎海瑶紧紧咬着后槽牙,手指甲都抠到掌心里头去了。这男人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她就不该有奢望不是吗......
*
梅葆玖的家在北京的一座四合院,装修古朴典雅。他的生辰虽然惊动了整座北京城,却是优哉游哉的只请了三十几个人到府,其余一概不予理喻。
“梅公子,您是怎么就开始唱戏了呢?”
“...我是因为10岁生辰时学唱了一出《三娘教子》,大家一听,觉得还有那么点儿我父亲的感觉。于是我父亲便指着一尊木头小雕像让我拜,说算是入门了...我说:‘一个小木头人,让我拜什么?’我父亲说:‘什么木头人?那是祖师爷,快拜!’就这样,我开始了自己的舞台生涯......其实按照我的性格,并不在乎唱戏不唱戏。如果我不上台,可能现在和我的两个哥哥一样,已经是一名出色的教授或者工程师了。”
梅葆玖就这样伫立在人群之中,一口上海话道地老派,透着一份优雅。此处坐着、立着的都算至交,他才能够如此畅所欲言,他并不想将个生辰宴会办得多么气派排场,真正为了他来到这世间庆幸欣喜的人,才配在今天来到这里相聚。
“元宝,过来啊,怎么跟人后头缩着?别是空着两手来的,没脸见我?”梅葆玖寻了半天才看到冯忆香,赶紧出声喊住了她。
“你那些朋友送的礼一个比一个精贵,都是稀罕物,我这不是嫌弃礼物太薄,觉着拿不出手,想往后头靠靠么...嘿嘿嘿~”冯忆香紧着打千儿,将精心包装的礼物盒拿了出来,待看到小玖拆开包装之后,眼底炸裂开来犹如烟花绽放般的光辉,不觉会心一笑。
能够投其所好,她本人也觉得十分开心。她想这就是梅葆玖不在意年龄身份跟她成为忘年之交的原因,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能找到跟自己相通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元宝啊元宝,还是你知道我的喜好!”
“恭祝我玖爷扮相不倒,身段不倒,嗓音不倒,甜美温润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