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本真正的书让人“害怕”

——读乔治·奥威尔《1984》

当一些作家还在为自己及作品尚活于世而庆幸的时候,奥威尔为了他的最后一部小说咯血而死,以至我只能把妒忌换成尊敬和怀念。

——(英)温斯顿

和《动物庄园》那种灰色寓言相比,《1984》呈现的是黑色素的阴郁。阴郁,是因为它逼近内核的程度——像一个人探入地窖,一级级默数着梯子,随着湿度增加、呼吸急促,你知道已离窖藏多么近。

阅读时,我进入得非常快,就像一个小偷在熟门熟道的夜宅里穿行,熟悉的阶梯、拐角、扶手……这感觉令我吃惊。想起了主人公在阁楼上偷读时的感受:“其实,它并未给自己带来什么新东西……这作者的头脑与自己相同……他深深觉得,好的书本是把你已知道的东西再告诉你。”

我甚至生出一记想法:一本真正的书是让人“害怕”的。

孤独:伟大的冒险

在社会里,如果有一种方式可使人接触到“自由”的话,那就只剩下它了:孤独。

——笔者

在“大洋国”,党不许“孤独”。

一个人在单独状态下容易恢复生命的真实,容易胡思乱想,变得敏感、多思和自怜……所以,“孤独”就成了党的大敌。党一再鼓吹集体生活和公共行为的意义,号召“个”投身于火热的大家庭,成为党密切注视下的一分子。

原则上党员没有空闲时间,除了睡觉外,不能单独呆着……做一些含有孤独意味的事,甚至独自散步,都是危险的。一个党员从生到死,甚至当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孤独的。

不论工作或休息,其表情、举止,都要受到“电幕”(类似今天的摄像头)和思想警察的监控。党不仅需要表面的忠诚、客观的服从,还要本能的“正确”,即情绪心理的“正确”。“任何细微的奇想,任何习惯的改变,只要可被解释为一种‘内在斗争’的流露,无不被探知。”

权力无边无际,它垂涎的是人之全部。犹如一个男性占有狂,不仅勒索女人的每一个部位,还要霸占爱,还要你必须爱他……恐怖的是,他竟然能做到!他残忍、有力,他会发明各种手段,摧毁人的神经,编篡人的记忆,修改人的情感密码……进而铸造出一个“新人”——一个爱他、愿把一切献给他的人。

主人公温斯顿最早的叛党行为竟是写日记——按“大洋国”法律,写日记要被判死刑。因为日记是孤独的私生子,是想隐瞒什么的表现。

“孤独”,是令一切统治者都深感不安的。与“圆周式——绕轴转”的集体生活相反,孤独属于一种脱众的“离心”,是对“向心运动”的背叛。

在大一统的社会里,一幅“个人”的肖像多么难寻,“个人”的处境又多么凶险而动荡不安。于是,拼命从集体大本营里逃跑、争取一份可怜的私生活,竟成了反抗体制监狱最惊心动魄的举动,有精神暴动之嫌。

对人的控制,总表现为对人性的控制。、交流、友谊、财产……在权力眼里,这些人性都是与自己争夺群众的东西。所以,权力总处心积虑地强调集体概念之崇高,最大限度地消灭隐蔽事物,号召一切都向党和领袖敞开。连幸福的涵义都改了:忠诚就是幸福,牺牲就是幸福,无私就是幸福。

这种极权价值观,似乎租用了卢梭《社会契约论》中的“积极自由”和“人民主权”理论:“每个结合者及其自身的一切权利都转让给了整个集体”“每个人都以其自身及全部力量置于公意的指导下,并且我们在共同体中接纳每个成员作为全体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邦雅曼·贡斯当驳斥了这种自欺欺人的“人民主权”。在他看来,卢梭忘了一个基本原理:任何主权都必须交由具体个人行使,无论主权概念多么抽象,一旦开始操作,主权者(人民)根本无法行使其权,只有授权于自己的代理人(比如政党)。他说:“在所有时代,所有国家,不论是人民的捍卫者还是压迫者,都是不与人民协商而以人民的名义行事。”

从法国大革命到斯大林的极权演示,似乎都在为贡斯当喝彩,往卢梭脸上抹黑。

“老大哥”在看着你

自由,就是能自由地说二加二等于四。

——主人公

“大洋国”最显著的统治,就是对个人的思想监控。所有迹象都显示:“老大哥”(领袖)在看着你。

到处弥漫着“老大哥”的能量,头像、声音、语录、意味深长的微笑……在钱币邮票徽章烟盒上,在同事对视的眼神中,在思想警察探灯般的扫射里。人时刻要保持忠诚于党的严谨状态,即使回到家,那状态仍分分秒秒咬住你。

他捡起那本儿童历史教科书,注视着“老大哥”头像。那双具有催眠力的眼睛,仿佛有股巨大的力量,贯穿你的脑壳,恐吓你忘掉一切……最后,党将会宣布二加二不是四,而是五。你必须相信这是真的。

“大洋党”发明了一种控心术:“双重思想”。即要求党员学会一种自欺欺人的思维诀窍,比如明明清楚没有民主,却强迫自己坚信党是民主的捍卫者,明明目睹各种丑行,却要鼓励自己往好处想……奇怪的是,这种催眠式的心术竟屡屡奏效,慢慢,人们学会了熟视无睹,并最终肯定了曾怀疑过的东西。

有点像温火煮蛙的原理,有点像我们的“大智若愚”:智慧地学会愚蠢,让灵魂休眠,充耳不闻,闭目塞听。所以,当主人公听一个叫赛姆的同事高谈阔论后,顿生不祥预感:“他突然有一种自信,赛姆总有一天会被蒸发掉……”

还有一个教人自律的新名词——“犯罪停止”:当头脑中出现一个不应有的闪念时,应采取一种断然喝斥、让意念刹车的办法。小说最后,在“仁爱部”(刑讯部),阶下囚的温斯顿试着练习“犯罪停止”:

他提出几个问题,“党说地球是扁的”,“党说冰重于水”,他训练自己不去理会那些足以辩驳这两个命题的理由,学会漠视最浅显的逻辑上的错误。

这是一种让人正常地适应“不正常”的心功术,一种从容地指鹿为马的灵魂巫法。

贡斯当在《古代人的自由和现代人的自由》中说:古代“靠沉默的手段统治,并且它留给了人们沉默的权利”。而现代的可怕在于:它“强迫人们说话,它一直追查到人的思想最隐秘的栖身之处,迫使他对自己的良心撒谎,从而剥夺了被压迫者最后这一点安慰。”类似的处境,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中也提到:“昔日的君主只靠物质力量进行压制,而今天的共和国则靠精神力量,连人们的意志它都想征服。在独夫统治下,以粗暴打击身体的办法压制灵魂,但灵魂却能逃脱打向它的拳头,使自己更加高尚。在民主共和国,它让身体任其自由,改而压制灵魂。”

托克维尔毕竟生早了,他是针对19世纪初的美国说的,他若等来斯大林时代,就会对此言有所改动了。事实上,现代并不打算放过暴力这种古老而速效的方式。

意识形态

谁控制过去,谁就能控制未来。谁控制现在,谁就能控制过去。

——“大洋党”的口号

温斯顿在“真理部”工作,职责是伪造或虚构党需要的“党史”,像蜘蛛一样,在党过去和现在的言论网上缝缝补补,以便让“过去发生的事”更好地为今天服务。

奥威尔的小说情节并非杜撰,而是参照了上世纪30年代苏联一些骇人听闻的事件。比如1934年至1936年,一些大人物病逝:政治局委员古比雪夫、国家政治保安总局局长明仁斯基、作家高尔基等,当时政府曾宣布他们病故,可到了1937年,他们被说成了遭谋杀,3位医生被诬为凶手,并挖出一个“深藏多年的反革命集团”来。

不顾旧史、捏造新史的事屡见不鲜。布哈林曾是列宁在遗嘱中特别赞扬的人,但法庭上,他却被控为列宁身边最凶恶的敌人、早在1918年就企图暗杀列宁……更令人惊愕的是,第三次莫斯科审判开庭时,被告席上竟出现了一张让人难以置信的面孔:内务部首领雅果达!仅仅一年前,他还亲临地下室对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等人实施监斩,现在竟成了对方的同案犯。一个以镇压“托派”闻名的刀斧手,居然是托落茨基的亲腹。一个把持了反间谍机关15年的人,居然被指控为“外国间谍”。

确实应了“大洋党”的口号:“谁控制现在,谁就能控制过去。”

除了“创造历史”,“真理部”的另一职能是“生产现在”。电幕上每天都发送“人民生活幸福”的场景——

同志们!有个光荣的消息!我们生产上又打了一个大胜仗……今天上午,各地都举行了盛大游行,标语上写着感谢“老大哥”的英明领导,赐给我们幸福生活……现在我来报告一些最新的数字,粮食……

这些粮食是“真理部”刚刚生产出来的。按温斯顿的说法:除了疾病、犯罪以外,其它任何东西都增加了,每样东西都呼呼地突飞猛进。

这不禁让人想起那些真实历史,一面是粮食每秒都在呼呼“发射”、报纸天天为粮多“发愁”,一面是哀鸿遍野、成千上万的种粮人活活饿死。

不仅新闻是生产出来的,连小说、诗歌等文艺作品,也由“真理部”按计划来投产。

教育目标

历史上首次出现了这种可能,群众的意见全体一致。

——《1984》

“家庭简直是思想警察的延伸,使每个人日夜提心吊胆,深恐他最亲密的人将之揭发。”

比如那俩尖叫着“我们要去看绞刑”的邻居孩子。他们从小喜欢暴力、崇尚战争,天天盼着能杀敌人抓间谍,甚至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大义灭亲”……他们简直就像机器吐出来的孩子,没有亲生父母,只有一位共同的爷爷:“老大哥”。

这个时代的儿童,几乎都是令人害怕的。《时报》每周总要刊登一些关于窃听父母谈话、向思想警察告密的小家伙(一般称为“儿童英雄”)的事迹。

在培养下一代方面,“大洋党”下足了功夫。

据温斯顿的情人朱丽叶说,在大洋国,16岁以上的姑娘每月例行一次“性座谈会”,向之灌输性的丑恶和危害,青少年还组织起了“反性团”。

还有一项被视为百年大计的国家重点攻关项目:“新语言工程”。温斯顿的朋友赛姆在“研究部”,是个出色的“新语言”专家,他说:“你难道不明白新语言的目的是在缩小思想的范围?最后我们将使思想罪永远不会发生,因为将来不会再有表达有罪思想的字眼……我们的字一年比一年少,意识范畴也逐渐变小。等文字改造成功,革命也就成功了。”

他没说错,当“自由”“人权”概念被取消之时,也就没有“保障自由”“天赋人权”等念头了。削弱了表达的丰富性和可能性,也就限制了思想的体积和深度。语言资源的贫乏,必然导致意识资源、尤其理性资源的枯竭,这无异于给大脑做了整形。

“将来不会有思想存在,正统的思想就是不思想——不需要思想。正统即无意识。”

改造文化、编篡话语、简化文字、限定概念、规范大脑——乃权力者统摄人心的共用策略。

被仇视的私人生活

——《1984》

主人公的妻子凯瑟琳,是“性严格主义”培养的新女性:“她脑袋里除了党的标语口号外,就什么也没有了……抱着她犹如抱着一个木偶,甚至觉得她正用尽气力推开他。”

丈夫提议分居,却遭到妻子拒绝。“她说必须生一个孩子……只要没什么妨碍,那事每周总要例行一次。她常在当天提醒他,说晚上必须履行一项工作,称之‘我们对党应负的义务’。”

用丈夫的话说,妻子的身体“已被党的力量永远催眠了”。

婚姻不是因为情爱,同床不是为了性悦。刑讯室里,思想警察头子奥布林明白无误地告诉主人公——

我们已切断了父母和子女的联系,男人与女人的联系。而将来,婴儿出世时就离开母亲,像母鸡生下的蛋被取走一样。我们将废除,神经专家正在研究这问题……人性是我们造的,人性就是党!

在“大洋党”看来,爱是比性更危险,所以格外重视党员婚姻:“必须先得到一个特殊委员会批准——若男女双方给人一种在身体上相互吸引的印象,申请一定会被拒绝。唯一被公认的结婚目的,是为党生儿育女。”

党严禁婚外恋,更不许离婚。因为离婚是因为不爱,而离婚的目的则是寻爱。对男女间可能形成的任何难控制的关系,党都严加防范。

朱丽叶对“性严格主义”,另有一番独特理解——

她认为,党之所以禁欲,是因为人们若缺乏性的发泄,能量受阻,就易于性情冲动,头脑热烈却空洞,易于发生歇斯底里症,进而转为对领袖的狂热。

“发泄消耗了体力,事后你会感到愉快和满足,就不愿再管其它事了。但党要人们随时精力充沛,游行、喊口号都是变相的性发泄罢了。”

灭绝享受和快感、删除人性与本能,人之体能和激情就只剩下了一条通道:献给“老大哥”。只有一种:政治。比如每天的“两分钟仇恨”仪式,面对电幕上“人民之敌”戈斯登的头像,大家在座位上不停地暴跳、尖叫、怒骂,连身体都跟着**……

消灭差异,消灭性趣,消灭诱惑,消灭香水口红裙子……用和男人一样的制服把女人包裹起来。有时,大家几乎怀疑起了活着的真实性、性别的真实性。

“你喜不喜欢活着?摸摸这儿吧,这就是我的手,这就是我的大腿和胸脯,都是活着的。你不喜欢这些吗?”当温斯顿紧紧贴住朱丽叶,触到她饱满的时,“一股青春热力透过他们的制服,注入他的体内。”

用偷情的片刻欢愉来打破生存的死寂,靠的彼此取暖来冲淡荒谬与冷漠。生命,终于燃起了一线可怜的私性、一缕罕见的亮度。

:最后的疯狂

“如果不跟我这样的人来往,你会多活五十年。”

——男人对女人说

对温斯顿这样的叛逆来说,任何有违“党纪”的念头和行为,都会激起内心的亢奋。一天,当他偷偷打开朱丽叶的小纸条时,激动得几乎晕倒,上面写着:“我爱你!”

激动并非因为收到了爱,而是收到了另一个叛逆存在的信号。这心情就像他在日记里不经意写下“打倒老大哥”,既害怕又欣喜若狂。

这快感某种意义上也是“”。在一个生命极度被折弯的地方,权力和反抗——扭曲和反扭曲、压制和反压制都会陷入病态。比如俩人偷偷约会时,朱丽叶——一个表面上极正统的女孩子,竟用最下流的话咒骂党,并疯狂地掏出黑市买来的劣质香水、口红、胸罩……甚至出现了这样的对话——

“你以前干过这种事吗?”

“当然啦,几百次呢——啊,至少有几十次吧。”

“和党员吗?”

“是的,都是和党员们。”

他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她已干过几十次,他希望她已干过几百次啊。谁知道?也许党的内部已经腐烂了,所谓的自制、坚强和艰苦朴素,恐怕就是一种掩饰罪恶的虚伪。他甚至希望能使他们传染上梅毒和麻风呢……

“听着,正因为你和好多人发生过关系,我才加倍地爱你。”“我应该使你满足,亲爱的。我的骨头正在腐烂呢。”

显然,朱丽叶与党员,是一种精神造反,是对党管辖下的的一种虐待,既自我满足,又自我惩罚。温斯顿,则从中窥到了党的丑陋和堕落,因此而兴奋。

不难看出,革命理想主义与现实虚无主义仅是一张纸的两面。退后的虚脱,乌托邦失血后的苍白,其实没什么两样。

偷情之后,便是灵魂的结局、人性的结局、生命的结局。

温斯顿和朱丽叶信誓旦旦的爱情终于被出卖了,被自己。

在令人恐怖的刑罚前,男人痛苦地大叫:“去对付朱丽叶吧!怎么对付她我都不在乎。把她面孔撕去,把她撕成骷髅……”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自以为:即使酷刑之下自己会招供,但这只是招供,并不能让他们彼此背叛。“招供不是出卖,你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感情,如果他们使你不再爱我了,这才是真正的出卖。”

斯大林曾对手下人说:谁都可以被收买,只是卖价不同罢了。

生命被蒸发

以前的暴政不过是今天的一半,效率也有天壤之别。

——《1984》

总是在夜里,一只有力的手摇动你的肩,灯光直刺你的眼睛……你就这样销声匿迹,名字在户籍册上消失,你的存在被否定、被遗忘。

在苏联,布哈林、图哈切夫斯基元帅、加米涅夫……也是这样被从睡梦中摇醒,随即蒸发。

思想警察头子奥布林曾亲口对温斯顿说:“出卖、逮捕、酷刑、处决、失踪……将无休无止。这将是一个恐怖的世界,也是一个胜利的世界。”至于恐怖的理由,其解释是:“一个人如何用权力来控制别人?对,让他受苦。服从并不够,除非给他苦吃。权力就是加诸痛苦和耻辱,就是把人的思想撕成碎片,再用自己的方法使他组合成新的思想……”

布哈林出门前向妻子口授了一封绝命书——

“我命在旦夕,我面临的不是无产阶级的刀斧。我感到在地狱机器前无能为力,它用的是中世纪的方法,这些‘创造奇迹’的机关能把任何一个中央委员、任何一个党员干掉,把他们指为叛徒、恐怖分子和间谍……”

随着“社会主义建设越深入,敌人就越多”的断言,仅1933年到1937年,苏联党员和预备党员的数量即由350万降到200万;139名中央委员和候补委员,被逮捕和处决的有98人;红军的5位元帅被整肃掉3个……在原内务部官员奥尔洛夫的回忆录中,有这样一段描述——

“深夜,雅果达巡视审讯室,推门看到了这样一幕:疲惫的审讯员躺在椅子里哀叹,‘今天我审问你,明天你审问我,难道生命就这么一文不值?’而被审讯者绕到他身旁,像父亲那样拍他的肩头,安慰他……”

就像温斯顿默默写下“二加二等于五”,那些曾浴血奋战的老布尔什维克们,面对疯狂的专政手段,在一番抵抗后,无不垂下高傲的头颅——

“我不仅是反革命机器上的一只螺丝钉,而且还是反革命领导人之一……斯大林同志,他是全世界的希望,是新世界的缔造者……”(布哈林法庭陈词)

路易斯·博洛尔在《政治的罪恶》中指出:“政治会败坏人的良知,政治必须对下列危害极大的格言给人类带来的恶果负责,它们是:‘强权大于公理’、‘目的证明手段正确’、‘公共安全是最高的法律’。”

“大洋国”那些无处不在的党标语——“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即属此类格言。事实上,当我们读完小说便会看清“老大哥”的统治秘诀:贫穷是保障!斗争是法宝!恐怖是关键!

该结束了

生活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是谁?世上是否真的有过我?人是怎么一回事?

“在你不知道的时刻,死神会降临。”

故事最后,我们的主人公,温斯顿——一个曾想着要弄清真相、认真生活的人,和那些生命即将结束的党内老人一样,只能在酒吧里消磨最后的天数。此时,他又听到那支神秘的歌了——

“在栗子树下面,你出卖了我,我出卖了你……”

一行浊泪从眼眶淌下来。

子弹就在明天。他知道。

公元1950年,曾被子弹射穿喉咙的奥威尔大量吐血而死。年仅47岁。

此时,距“1984”还有34年。他曾让自己的主人公说过——

“如果你感到做人应该像做人,即使这样想不会有什么结果,但你已把他们给打败了。”

这样的话永远不会死。

2000年12月

伊凡·克里玛

(1931—)

捷克作家。生于布拉格一个犹太家庭,10岁随父母入纳粹集中营,儿时的伙伴皆死于毒气室。1956年毕业于布拉格大学文学语言系,开始小说和戏剧创作,主编一家周刊。他热衷人权事业,积极投身国家的政治改革。1968年苏军入侵,“布拉格之春”运动夭折,他应邀访问美国密执安大学,一年后谢绝朋友挽留回国,遂被解除公职,后做过救护员、送信员、勘测员等。

在捷克,克里玛的作品遭禁达20年之久,直到1989年“天鹅绒革命”胜利。

其代表作有小说《我快乐的早晨》《爱情与垃圾》《被审判的法官》《我的初恋》《我金色的贸易》《等待黑暗,等待光明》和论文集《布拉格精神》等。

克里玛、哈维尔、昆德拉,被称为捷克文坛的三驾马车。由于坚持留守,其作品与同胞的日常生活和精神息息相通,堪称“布拉格精神”的真正载体。

第11章 “然而我认识他,这多么好啊”第15章 “当你老了,头白了……”第15章 “当你老了,头白了……”第8章 关于语言可以杀人第14章 什么样的主编会被历史感激第9章 我比你们中任何一个更爱自己的国家第11章 “然而我认识他,这多么好啊”第2章 乌托邦的变种第14章 什么样的主编会被历史感激第14章 什么样的主编会被历史感激第5章 沸腾的生活——怀念别林斯基文学小组札记第1章 杀人的世界观与方法论第6章 地中海的儿子:置身苦难与阳光之间第16章 有毒的情人第8章 关于语言可以杀人第4章 等待黑暗,等待光明第12章 在羊毛和蓝天之间第16章 有毒的情人第7章 《鼠疫》:保卫生活的故事第2章 乌托邦的变种第11章 “然而我认识他,这多么好啊”第13章 “深水鱼”与“地下文学”第11章 “然而我认识他,这多么好啊”第12章 在羊毛和蓝天之间第16章 有毒的情人第11章 “然而我认识他,这多么好啊”第7章 《鼠疫》:保卫生活的故事第2章 乌托邦的变种第14章 什么样的主编会被历史感激第7章 《鼠疫》:保卫生活的故事第4章 等待黑暗,等待光明第10章 爬满心墙的蔷薇第2章 乌托邦的变种第4章 等待黑暗,等待光明第17章 迷途的潘多拉第11章 “然而我认识他,这多么好啊”第14章 什么样的主编会被历史感激第15章 “当你老了,头白了……”第12章 在羊毛和蓝天之间第3章 一本真正的书让人“害怕”第5章 沸腾的生活——怀念别林斯基文学小组札记第10章 爬满心墙的蔷薇第3章 一本真正的书让人“害怕”第13章 “深水鱼”与“地下文学”第17章 迷途的潘多拉第9章 我比你们中任何一个更爱自己的国家第16章 有毒的情人第12章 在羊毛和蓝天之间第14章 什么样的主编会被历史感激第17章 迷途的潘多拉第16章 有毒的情人第3章 一本真正的书让人“害怕”第13章 “深水鱼”与“地下文学”第2章 乌托邦的变种第9章 我比你们中任何一个更爱自己的国家第10章 爬满心墙的蔷薇第9章 我比你们中任何一个更爱自己的国家第12章 在羊毛和蓝天之间第5章 沸腾的生活——怀念别林斯基文学小组札记第7章 《鼠疫》:保卫生活的故事第3章 一本真正的书让人“害怕”第15章 “当你老了,头白了……”第10章 爬满心墙的蔷薇第15章 “当你老了,头白了……”第10章 爬满心墙的蔷薇第3章 一本真正的书让人“害怕”第5章 沸腾的生活——怀念别林斯基文学小组札记第8章 关于语言可以杀人第16章 有毒的情人第8章 关于语言可以杀人第11章 “然而我认识他,这多么好啊”第4章 等待黑暗,等待光明第3章 一本真正的书让人“害怕”第15章 “当你老了,头白了……”第9章 我比你们中任何一个更爱自己的国家第4章 等待黑暗,等待光明第4章 等待黑暗,等待光明第13章 “深水鱼”与“地下文学”第16章 有毒的情人第10章 爬满心墙的蔷薇第1章 杀人的世界观与方法论第16章 有毒的情人第15章 “当你老了,头白了……”第2章 乌托邦的变种第9章 我比你们中任何一个更爱自己的国家第7章 《鼠疫》:保卫生活的故事第17章 迷途的潘多拉第13章 “深水鱼”与“地下文学”第6章 地中海的儿子:置身苦难与阳光之间第9章 我比你们中任何一个更爱自己的国家第15章 “当你老了,头白了……”第3章 一本真正的书让人“害怕”第4章 等待黑暗,等待光明第1章 杀人的世界观与方法论第3章 一本真正的书让人“害怕”第16章 有毒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