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典小满那边刚刚知道太子归天的消息, 栾子辰夏欢这边却在蒙顶山上游山玩水玩了很多天。一个是满腹疑惑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是没心没肺地愉快玩耍。
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腻?
不过这趟游玩下来,夏欢却不是很开心。
真累啊!
我的属性是懒鬼知不知道!走这么多路真的不是我风格啊!
夏欢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打死你我也不走了!
栾子辰见夏欢不动弹了, 这就跟他一起歇着了, 坐在石头上就对着他问道,
“可是胳膊上的伤还在疼?”
那日晚上从密室出来后, 他们两个就进了李坝的神庙, 在那里睡了一宿之后,第二日清晨就出了李坝。那时天色未亮,路上行人也少, 加上两个人都专拣那种僻静的山间小路走,一路上倒也没被什么人发现。
就是夏欢胳膊上的伤不能耽搁。
可是要是现在回县城的话, 他们两个的行踪就一定会被暴露, 想着尽量多失踪一段日子的两个人, 就在乡间找了间医馆,找个大夫替夏欢包扎好伤口之后, 就一同来了这蒙顶山。
所幸夏欢受的只是皮外伤,不然无论如何,栾子辰都不会带着夏欢如此跋山涉水。
只是栾大人明显忘了一件事。
夏欢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懒鬼啊!他平常健健康康的时候都有可能犯懒,现在有了光明正大不干活的理由,他不得好好利用一下啊!
所以当栾子辰问夏欢疼不疼的时候, 夏欢就带着哭腔回了一声,
“疼, 特别的疼。”
其实栾子辰真的是特别特别疼夏欢, 所以打他一听到夏欢喊疼, 就没打算再继续赶路了,陪着夏欢坐在石头上, 就准备先行休息一下。
“我们为什么要来着蒙顶山啊?不是真的只是来看风景的吧。”
栾子辰做什么事必然都有他的道理,他来到这里,自然也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蒙顶山上有什么东西,只是有人一定要让我来看看,我便就来看看罢了。”
夏欢一听,脸上立马就露出来个震惊无比的神色。
#栾大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的消息!他一个人的时候瞒着我做了多少事!哼!不能再放他出去浪了!#
“谁叫你来的?”
栾子辰脸上的神色黯淡了一声,在嘴角扯出来个笑意,才对着夏欢说道,
“陆文杰。”
“陆文杰?他不是死了吗?难道……难道他是在晚上托梦的时候告诉你的?”
如此不着调的论断也只有夏欢一个能够说出来了,栾子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早在陆文杰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叫我来看看。他说蒙顶山上的毛尖就要能采摘了,叫我六月份的时候一定要上山上瞧瞧。我虽不知道这上头有什么东西,但他既然如此嘱咐我了,我就不能不来了。”
经栾子辰这么一解释,夏欢立马就明白了。
敢情之前还有过这么一处!
只是,在这风景如画的蒙顶山上,还能发生什么事呢?
夏欢把眼睛放到了远处,就看见了山底下长的正好的蒙山毛尖。
蒙山毛尖?小满最爱给我备的茶?
夏欢那边的思绪越跑越远,栾子辰这边却是从后头的包袱里拿出来一块薄饼,
“饿了没?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要说饿吧夏欢还真不饿,只是现在不吃东西光坐着实在是太奇怪了,所以夏欢这就从栾子辰手机接过了那个薄饼。
看着样子,像是以前吃过的那个。
“真甜。”
夏欢一边往嘴巴里塞东西,一边对着栾子辰嘻嘻嘻嘻地笑。
可一旁的栾子辰却是面无表情。
不对,是带着一点错愕。
“是吗?很甜吗?”
夏欢点点头,“对啊。很甜很甜,跟以前吃过的那个一样甜!
说罢,就又开始对着栾子辰傻笑。
栾子辰一错不错地看着夏欢,就想从夏欢的脸上看出一点恶作剧的表情来,可无论他怎么看,夏欢的神色都正常的很。栾子辰敛了自己的神色,脑袋里头却是一个劲儿的不停的转。
小满说过什么?他说他家爷有个怪癖。
总要把人家评价食物的词儿再重复一遍的怪癖。
栾子辰也从包袱里拿出一块薄饼来,略略顿了一顿后,就放在了自己的嘴里。
不甜,真的不甜。
还很苦。
栾子辰一把将夏欢揽在怀里,双手越收越紧,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夏欢嵌进骨头里一般。至于手里没吃完的薄饼,更是打一开始就掉到了地上。
夏欢,夏欢。
一下子被栾子辰袭击到的夏欢自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栾大人的怀抱虽然温暖可也顶不住他现在两条胳膊都还伤着。
所以夏欢略一挣扎,就对着栾子辰喊出来一句,“疼——”
至于突然听到夏欢声音的栾子辰则是猛地一惊。
他还受着伤呢!
慌慌张张地把夏欢松开后,就把额头顶在了夏欢的脑门上。
两个人挨得那么近,连彼此的心跳都可以听得清。
夏欢,夏欢。
你到底瞒着我些什么呢?
栾子辰的举动如此奇怪,显然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他们两个刚刚还说着话,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事情发生,若有什么,那也就只有……
夏欢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那个掉在地上的薄饼,难道是……
“这饼,可是咸的?”
夏欢微微往后头仰了仰身子,这就稍微跟栾子辰错开些距离。
栾子辰点点头,
“白糖烘饼是人家的特色吃食,非在人家店里,哪里能够买的到?刚刚那饼,不过是在街边随意拿的罢了。”
然后夏欢就明白了。
是他自己自作聪明,非要说这饼是甜的。结果弄巧成拙,被栾子辰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你没有味觉?”
对,没有味觉。无论我吃什么东西,都是味同嚼蜡。所有吃食的味道,我只能凭着上一世的记忆回想。
二十年来,从没有人发现。
只是这川蜀之地的吃食他不曾经历过,才会在今天,露出了马脚。
“莫要说你只是怕人笑你才要隐瞒这件事,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栾子辰的声音里头已经带了一点怒意,夏欢光是看着他,都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的痛心和怜惜。
“不过是小时候的一次意外罢了。”
“意外?”
夏欢的语气云淡风轻,可能够导致他失了味觉的意外又怎么可能不痛不痒?何况在那个大房子里,到底能有几件事情是真正处于意外!
栾子辰敛眸一想,这就想起来坊间的一条传闻。
“莫非是你五岁那年的事情?”
夏欢将眼睛看向远处,没有回答栾子辰的问题。
可沉默有的时候就是最好的答案。
京城里的每个人都生活在放大镜下,无论你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明天一早,都有可能变成一张纸放在某人的书桌上。所以在京城里想要保守住什么秘密,那可就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儿了。
所以无论是栾子辰和夏欢,他们的秘密本来就不是秘密。
夏欢在五岁的时候经历过什么?经历过一场大病的。一场很大很大,差点就要了他的命的大病。
当时的夏欢还跟淑妃娘娘住在一起。
可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淑妃娘娘的宫里人没有照顾好小皇子,反正不管怎么样吧,最终的结果就是夏欢了凉,然后夏欢烧啊烧的,就差点给烧没了命。
还是后来皇上龙颜大怒,召集太医院所有太医一起出马,才堪堪把夏欢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夏欢也才能捡回一条命。
只是从那以后,夏欢就没再住在淑妃娘娘的寝殿了,反倒是跟皇上一同住在乾龙殿里,此等殊荣,前所未有,一直到夏欢十五岁的时候出了宫。
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
夏欢渐渐收回了自己看向远处的视线,对着栾子辰笑了一笑后就低下了头,栾子辰知道,夏欢在笑。
只是这笑里有没有带着泪,栾子辰就不得而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是个不合时宜的人,不论在哪里,都不合适。在母妃那里不合时宜,在父皇那里不合时宜,在太子那里不合时宜,在老三那里也不合时宜,就连在郑锦面前,也不合时宜。唯有在你面前的时候,略略合些时宜。只是他们一个两个,都不想我离开。不想看见我,却又不想我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栾子辰说出话来,夏欢又是轻笑一声,
“所以我离开京城的时候才会觉得特别特别的不踏实,无论如何,父皇都不该把我放出来啊?我可是他的,人质呢。”
夏欢曾经说过他和周澜很像,难道说的就是所谓人质的事情?可这人质又是什么?皇上需要夏欢去威胁谁!
只是说到这里的夏欢却是不肯再往下再说了,抬起头来就问了栾子辰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要是你最最珍惜的东西被人给毁了,你会如何?”
最最珍惜的东西?
我最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你啊?难道你想跟我说你要被人毁了?
栾子辰倾过身子去吻在了夏欢的嘴角,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就是皇上也不行!”
夏欢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可是那个最最珍惜的东西,说的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