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又穿过十二重门,北海龙王寻找了十二次钥匙之后,他们终于到了最后一道透明的门前,这次北海龙王没有再去摸钥匙,法天竟然也没想要去再提他一脚,因为他已经可以看到墨训了。
透明的门后,墨训披散着头发,一双紫到深蓝的眸子,像是夜晚最纯净的夜空,直直的看着法天。
“那个、那个……,”北海龙王吭吭哧哧的‘那个’了半天,终于不咬舌头了:“天帝说了,不能让墨训单独见人。”
法天不说话,斜过头去看他。
“但是,”北海龙王权衡眼前的利害,狗腿的笑道:“帝子不是人么,呵呵。”
墨训在囚牢里击掌:“这话狠,熬年,你可以啊。”
熬年的冷汗像是面粉一样滚啊滚啊滚,已经快要昏过去了。
法天不和他计较,挥一挥手,令他下去,此时的熬年,心里已经完全不再记得天帝的话了。
“侄儿是来看我的?还是说,”墨训顿了一顿:“是来劫狱的?”
笑话太冷了,法天没有接,墨训也不说话了,愣愣的看了法天一眼,又垂下了眸子,落下的墨睫,掩盖了他眼中的神色。
“遥汀她,”法天盯着地上的阴影,声音顿了好一会儿,才问出来:“现在在哪里?”
他没有问她是否还活着,在他心里,死和活的字眼,最好不要出现。
囚牢被海浪微微撞击,送来清风几缕。
“我也不知道,”墨训不置可否:“为什么回来问我?”
“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只能相信你,”法天说完,就要离开。
“法天,”墨训开口留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遥汀牵扯进来,或许你该去问问天后,她要比我更清楚。”
法天轻轻的哼了一声:“她?六叔觉得,我能信她么?”
一声‘六叔’,让墨训的眼睛有点泛潮,在法天的身后,墨训幽幽的叹了口气:“对不起。”
重重牢门再度紧闭,在这个幽暗不见天日的囚牢里,墨训合上眼睛,打算等待下一次的清醒。
在外奔波了十日,法天回到了冥司。
洛涯还未归来,司书殿里,只有怀慵一个人,鬼差虽然完全不知情,但是殿内的气氛,还是令他们觉得非常的压抑,因此所有的鬼差,都是提心吊胆的在过日子。
其余各殿都是风平浪静的,除了知道墨训发动禁术意外,墨训发动禁术的理由,还有他要复活谁那些事情,根本没有谁知道,大家只是凭空的猜测,总有更加新鲜的话题,取代上一个陈旧的话题。
第十一日,白秋意回到了司书殿,说是近日鬼城无事,听说殿内事务繁忙,就来帮衬一下,决口不问遥汀在哪里。
第十二日,五大神兽国分别派人来了冥司,去了汀兰殿,但是并未见到法天,被落棋阻在了大门外,说是既然无事,只是代为传话就好。
第十三日,洛涯回来了。
不知从何地回来的洛涯,突然变得很沉默,见到了久违的秋意,也不过只是淡淡的打了一声招呼,秋意也没多说什么,洛涯并未处理殿内的事务,当天晚上,去了汀兰殿,很晚才回来。
第十四日,凤飞突然到了,但却并未向他人那样,直接去了汀兰殿,而是先去了司书殿,问过洛涯后,才到了汀兰殿。
落棋守在汀兰殿外,像一尊门神。
见到凤主,落棋有些为难,迎了上去,给凤主问了个安:“主上不想见人。”
“本主是鸟,不是人,”凤主对于自己是鸟的事情,颇觉骄傲,这话还是仰着头说的。
“…………”
被一句话就打击的没了立场的落棋,只好带着凤主进了汀兰殿,凤主虽然与法天相交好久好久,但是汀兰殿这里,他还是头次来,本来是应该凭着新鲜四处都看看,但是因为心中有事,想想仍是算了。
法天的房间里,没点一只烛火,虽然此时仍有些天光,但是室内仍要比外面暗好些,凤主想要点亮烛火,法天却出声制止了他。
“别点,太亮了,”法天的声音很平淡,其实并没有强制的语气在里面,但是凤主已经举起的手,垂了下去,没有去点烛火,只是借着一双凤目,找了把椅子,坐到了法天的对面。
“阵发动的时候,遥汀确实是在冥司,我读了所有人魂,也没有发现任何遥汀出现在阵中的痕迹,只有原先的那半块玉诀,”凤主说着放到桌案上:“已经合在一起了。”
这些事情,这些天来,法天已经听到落棋转述过许多次了,没谁能够找到遥汀,她就仿佛是个透明的泡沫,突然之间就消失在了天地之间,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阵法启动得太过澎湃,因此他能很轻易的读到阵法的痕迹,那个夜晚,曾经在小镇中发生的一切,他都能清清楚楚的记起,就连墨训和他姨母说过的话,他也记得明白。
那些话里,有提到遥汀,但是他们的话太隐晦,只是凭着他们的对话,根本无法判定遥汀的生死,这样的情况,真的令他束手无策。
见法天没有回话,凤主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
六界之中,没有几个可以读懂阵法痕迹的,他是其中之一,因此法天能够看到的,他也能够看到,当天后和墨训提起画兰的时候,他是真的惊呆了。
原来有些事情,就是当你以为它是这样的时候,它却总能向着那样去发展。
画兰和法天的相遇,其实是一场英雄救美的奇迹。
依着法天的性格,就算美人有危险,也是可救可不救,至于救还是不救,那要看心情。
法天对凡人的态度,相当的生死由命,因此凤飞看着他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而且他也非常自觉的跟上去,毕竟冥王都不管,他就更乐得不做好人。
但是当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画兰为了救一个小孩子,突然把自己送到了危险当中,凤飞至今仍然清晰的记得,法天的眼睛里,有某种意味不明的光芒闪过。
虽然法天出手够快,但是画兰仍旧受了一点皮肉伤,中元过后,法天并未回到冥司,而是留在了人界,照顾没有家人的画兰。
他们的感情升温很快,凤飞仍然没在意,那很符合法天的风格。
凤飞有时会去蹭蹭饭,画兰的厨艺很好,各大菜系都拿得出手,没有画兰不会做的,只有凤主点不出来的,到了最后,凤主每次犯馋瘾了,都会去叨扰画兰和法天。
他以为法天不会多性长,但是没想到,法天竟然打算迎娶画兰。
按照凤飞的角度来看,画兰实在是朵不同于法天以往择女条件的奇葩,他们是兄弟,有些话点到为止,看到法天真的认定了画兰,凤主也就自然一并接受了事实。
想要画兰入仙籍不易,只有吃颗仙药,好令画兰飞升为仙,但是那个时候天界因为仙丹出过事,因此对仙丹管理的特别严格,因此凤飞作为兄弟,开始帮法天想办法,全当是贺礼。
可是后来……凤飞有点不忍想下去,怎么画兰突然成了天后的爪牙了?
“法天,”凤主咕咚咕咚的灌下几口水,平静自己的心绪:“我是来和你说的,其实遥汀,应该是不在了。”
“为什么是你来说呢?”淡漠的声音传入凤飞的耳朵中:“哦,对了,他们都不敢来说,因为你是壮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