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米德加德接壤的亚美王国出现原因未明的大爆炸之后半个月,异国风情的宅院终于迎来了归来者。
银古坐在廊下,顶着水池边不停翻覆的竹筒,听着那敲击声似乎出了神。
“有答案了?”他突然出声询问。
“是的。”恭立在旁边的帕湫莉躬身答道。
“说来听听。”
“是否为了追求真理而伤害他人,是否为了追求真理而践踏美德……我还是会选择‘不’。”
“哦,答案还是这一个。那么原因呢?”
“因为……那不是真理。”
银古头一次转过脸去,盯住了少女的脸。
“如果一定要牺牲什么才能追求到的东西,那肯定不是真正的真理。因为真理本身就是完美而包含一切的,所以必然有着令所有人都幸福的完美方法包含在真理里面。”帕湫莉说着,脸色却愈加地灰暗下去,甚至有冷汗淌了下来,“甚至……我所追求的幸福本身,也包含在真理之中……或者说,也是真理。”
银古慢慢地拍起手来。
他站起身来,面对面正视着少女:“答对了。”
“你明白了它的本质。在‘我们’这些人之中,一开始也是人人有着不同的目的。有人为了金钱,有人为了名誉,有人为了理想……然而在越是接近它,他们就越发现,他们所追求的一切,其实都‘只是它’而已……你也会一样”
“你很有潜力,在现在这个年纪就能模模糊糊地看到这一点。尽管你看上去现在似乎并不能接受这一点,但是反正到最后,你也……会一样的。”
帕湫莉急切地想要开口反驳些什么。但是被那只无机质的绿眼一盯,她就瞬间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浸到了那一弯幽深的潭水之下,冻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总之,你已经有了踏入那个世界资格……嗯,不过,要解开你的封印仍然不是时候。你先去摩尔的帝国图书馆找一个人,接下来的事情,他会安排。”重新松松垮垮地坐了下来,银古点上烟,对着帕湫莉微笑道,“你现在,仍然需要补许多许多的课……我的学生。”
接过女仆递过来的信封,帕湫莉朝着银古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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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湫莉顺着回廊走远了,银古回过头去,望着拉开隔门出现在背后的那个人。
玛蒂尔达倚着门笑眯眯地看着他,举起手中的酒罐摇了摇。
“唉……”银古苦笑了。
……
“总之,奇迹般地全员幸存了?”
“嗯。不过那个小伙子的命倒是比我以为的还硬。”
“丝堤雅那边呢?”
“瞒着了。”玛蒂尔达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只告诉她我已经杀了。”
银古点点头,端起手中的酒盏喝了一口。
“不过说起来……”玛蒂尔达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了有点困惑的表情,“认真想一想的话,那小丫头的运气似乎是好过头了。”
“第一次出逃,第二次出逃,遇到那两个人,遇到无心者,连最后都在最后一步被我救下了……虽然说起来每一次都是因为事先的布置,但实际上却是每次都遂了她的心意。”她难得苦笑了一下,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这好像已经不能算巧合了吧?”
她回过头望向银古:“你从她那里,没有看到什么吗?”
“理行人决。她拥有理性人决之命理格。”
“命理格?”
“人的命运中所包含的一些固有趋势,比方说有人总是很有女人缘,有人总是没有赌博运之类,差不多就是那样的意思。我说过命运就是与某个人有关的律理流动的所有资讯的总和吧?然而由于某些东西的影响,那些律理的流动会受干扰而产生固定的流向改变,那就是命理格了。”
“那理行人决就是用意志去改变命运?”
“啊,就是那样……一般来说,凭意志去改变命理的改变是不可能的。那不是有没有能力的问题,而是根本上不可能的问题。因为虽然命理的流动是死物,但对于大多数人普通人来说,他们所谓活的意志本身就是那死物的一部分,又怎么可能去改变?看上去像是主动搅乱的行为,其实也是早就决定好了的流向罢了。不过,理性人决不同。机缘与执念,两者的结合之下能令命理格拥有者的灵魂部分摆脱律理的约束……就像是溺水者终于将手伸出了水面那样,总之既然有了存在于律理之流之外的部分,也就可以改变周围的流向了。”
“哈……这个世界还有这样有趣的人类存在吗?”
“当然。旧世界的亚历山大,凯撒,拿破仑;新世界的阿尔托莉雅,怀圆,艾吉……总之,都是一些化不可能为可能的人物。对于这样的人物,人们称之为——英雄。”
“喔?不过这么说起来的话……”玛蒂尔达低头沉吟着,“这些人好像……”
“看出来了吗?所谓的‘英雄’,几乎全都没有善终的。”银古平静地点上了一支烟,“因为身为凡人,他们最终还是会落回到律理之流中去。而到了那个时候,也就该是他们偿还代价的时候了……”
“所以,不论他之前许下过什么愿望,获得过什么辉煌,都会被命运在最后一刻……以最恶质的方式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