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族辉又有异动,且异常激烈,是否要前去查看。”
大长老听闻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经文。
一行人走到拐角处的一段分叉口,一边连接着南冥各处,一边是自己的别院,大长老便停住了脚步,看着自己脚下的一片银杏叶,挥了挥手,让他们都下去,自己朝着别院的方向走去。
吱呀一声,大长老推开了房间的门,看到房间里出现的身影,他有多少年没见过她了?
他颤抖着嘴唇问,“是徽儿回来了吗?”他这一声问在空旷的房间中不断回响,风徽摘下了斗笠,慢慢地转过身,她的眼角有一条栩栩如生的凤尾,那是她从生下来就有的标记,是她身为南冥阁人最骄傲的标记。
“阁主,今日族辉又有异动,大长老原本是要去查探的,可还没踏出院子就回了自己的院里。”
“哦?”子戈将手中的棋子放下,斜眼透过窗看了外面的天气,阳光透过窗边植株打下了一圈又一圈的筛影,怎么这么大的太阳,心里虽然这麼想,可面上依旧叫人看不出什么变化,他眼梢细长瞥了眼等在一旁的临水,随意问了句,
“若来人不是个值得我跑一趟的人,那可怎么办?”
临水还没消化这句话的意思,等他回过神来,子戈已经戴上了黑缕金丝斗笠踏出了房门。
凤徽将斗篷上的细条缠绕在自己的纤指上,又突然松开,细条因为弹力又立马缩回原处,她又漫不经心地问,“父亲怎么也没个惊讶的表情,难不成知道女儿还活着?”
“徽儿,你还在怪父亲,我不是故意的?”
凤徽面不改色神情淡漠地看着她面前的老人,十年前他就是这般老当益壮的模样,怎么十年后还是丝毫变化都没有?
可虚假的表演功夫又更上一层楼了,不管她是故意还是无意将自己打落悬崖,都与她无关,“孩儿今日来只是向父亲要一件东西。”
大长老听了这话,更像是补偿,急忙回道,“你说。”
“我想要你天罗阵的解阵方法,你给不给。”
“ 你要这个做什么?”大长老眉头一皱,心下多思量几分。这天罗阵是他三十年前所创,用来围困当年战场上的蛊族之人,坚不可破,虽说如今没了战事,可仍旧需要小心戒备,留有后手。
凤徽微微勾起了唇,似是看出了凤惊天心中的纠结,“你放心,我不会将解阵方法随意乱传,只需要救我的一个朋友便可。”
大长老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颇有威严,“这个阵是我造出来的,我虽然知道解阵的方法,可我不能答应你。”
凤徽将头偏向一侧,并没有说话。
大长老叹息了一声,她总是这样,要不了的就沉默,这个坏习惯怎么都改不过来。。
“若要解此阵就将你眼角的凤尾取下一滴血便可以了。”
凤徽心里松了口气,道了声多谢便想离开。
“你等等,我还想问问你几句。”大长老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这么多年可有受过什么苦?你就不想知道父亲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凤徽僵硬在着身子,并没有回头,决绝而坚韧,“你不会想知道,我也更不想了解。”
“凤徽!”大长老明显有了怒气,“你可还记得,我是你的父亲!”
在外漂泊十余年不归南冥阁,看来她根本没有在意他这个父亲!
凤徽终于转过身来,抬手指着前方,语气中莫有的疏离“你的女儿不是在那里吗?”
“凤徽!”严厉的呵斥,随着灵位的清脆的破碎声,打碎了空气中原有的平静。“区区一个牌位算得了什么,本来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他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才造了一个假的东西,没想到如今她还拿这晦气的东西堵他的心,荒谬至极。
凤徽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玉片,碎成了一地的模糊,她眸中的自嘲之色越来越浓。
她抬起头,眼中有浓厚的嘲讽,“好啊,既然你想要知道我就说给你听。”
“那日,我被你打落悬崖,坠落崖底,全身伤痕累累,我从没有怪过你,我在崖底撑着一口气苦苦等了你三日,那三天三夜,我没有怨你。后来,你来了找我了,” 凤徽直视她爹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我有多欣慰吗?。”
“我…………”大长老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找到你,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凤徽的眼角突然划过了一滴泪,她的眼角中充满了戏谑,“呵,你在装给谁看?你是当真没有看见我,还是假的?”
大长老大惊失色,极力否认,“怎么会!怎么会!父亲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你可是我的女儿!”
“那你哭什么?你是找不到我伤心过度,还是决定放弃我而心痛难忍?”
“我没有,我没有看见你!我没有!”大长老似乎是魔怔了一直不断重复着那句话。
凤徽上前踏出了一步,大长老如惊弓之鸟,他立刻大喊一声,,“你不要过来!”
凤徽微微一停,又踏出一步,凤惊天像是被激怒,将茶桌上的茶杯挥倒在地,又摔着旁边的桌子,不断地大声重复,“我说了我没看见你!我没看见你!”
在凤徽的面前昔日德高望重的大长老突然不见,他蹲下身子,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因为害怕不断否认自己的罪行。
她微微低下了头,心中的悲凉不断地扩大,微微抬起脚,却又听见他说,“你不是我的女儿,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这一步始终没有踏出去。
微微扬起了头,将眼眶中的泪逼了回去,她妥协了。她不敢问为什么,更不敢深剖他当年所作所为为的是什么。
她看着蹲在地上抱着头喃喃自语的父亲,可怜吗?
她一笑,伸出手将地上的碎玉慢慢聚集起来,又变成了一个完好无损的牌位,她看着牌位上的字,“爱女南冥凤徽之位。”
他说得对,他的女儿已经死了,不管他看到与否,都已经死了。
她将牌位放回原处,留恋地摩挲着,没有给蜷缩在一旁的大长老一个眼神,拿了斗笠便出了房间。
走到外面,才发现阳光刺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她咬紧了薄唇,带上了斗笠,黑色沙影下的她,因为有了遮掩或许不会被人发现她的软弱,她还是有些忍不住哭意,她还是有些想回头看看她的父亲,可是他的拒绝将她回头的勇气都给打败。
她没有回头,就这样出了南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