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霜在门口的屋檐下来回走来走去,不时向宫门望一眼,脑海中不时回荡着如烟苍白的脸色,心中担忧更盛,青雨姑姑去请太医了怎么还不回来?真是急死人了。
“灵霜,人来了,快,带我们进去!”
青雨火急火燎的带着赵太医赶过来,看到站在屋檐下的急忙招呼她一同进的房去。
垂落的帐幔遮挡了住帐中女子的容颜,空气中仍然有淡淡的熏香流淌其中,赵修文坐在床前,隔着纱帐给如烟诊脉。
女眷名节最重,此举也是为了让如烟名节不受损。青雨和灵霜站在一旁看赵修文诊脉,一刻动静也不敢发出。
过了一会儿,赵修文收回了诊脉的右手,灵霜上前将如烟的手放回了锦被中,青雨上前询问道:“赵太医,她怎么样了?”
“只是急火攻心引起的发热,没什么大碍,开几副方子吃点药就没事了。”
赵修文走至桌前,桌子上放着青雨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将长石压制在白纸摊平,左手撩回宽长的衣袖,右手执起毛笔将药方写下。
“好了,”等到白纸的笔墨差不多已经风干,赵修文将写好的药方从桌面拿起,递给了青雨,“按上面的方子抓来煎药,一日三次,两日后药到病除。”
“真的?”灵霜欣喜的叫了一声,一时忘了男女有别上前抓住了赵修文的衣袖谢道:“太感谢你了赵太医!我替如烟谢谢你!”
如烟?赵修文在心中默默念了这个名字两句,突然响起她是谁来。若是没差,这女子就是他和大皇子上次在宫门碰到的那个女子。还有这个名叫灵霜的女孩,怪不得看起来这么面熟,刚才匆忙之间竟没注意到他们已经见过。
“灵霜,”青雨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么没规没矩的,不怕赵太医笑话。既然赵太医已经开了药方,你就别杵着了,还不快去太医院拿药。”
“是,姑姑。”
青雨的训斥让灵霜安静了下来,她冲青雨行了礼,起身快步走了出去,临出门时特意转过头来朝着青雨的方向扮了一个鬼脸。
青雨倒是没注意到,她正俯下身查看如烟的情况,但是朝着门口站立的赵修文却是把灵霜的俏皮模样尽收眼底,唇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给如烟掖好了被角,青雨直起身来,赵修文唇角的笑意还没散去,于是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丫头没大没小的,冲撞大人,请大人见谅,回头我好好管教管教她。让您见笑了。”
“无妨,灵霜姑娘天性率真,在下怎会责怪。”
赵修文拎起了药箱,“时间不早了,在下该回了,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姑姑再招呼。”
青雨点了点头,随着赵修文一起走出了如烟的房间,将如烟房门关好,一路送赵修文出了凤栖宫。
如烟迷迷糊糊听着有人在床边讲话,她知道姑姑和灵霜为她请了太医,还知道这位太医给她把脉开了药方,只是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都做不到,这个太医的声音温温润润的,给人的就像是在抚摸一块上好的白玉,让生病的如烟心中的焦虑也平静下来。
*
亥时
惜莲宫
莲,谐音“怜”,惜莲寓意惜怜,怜皇贵妃的称号当今皇上东方俞明亲封,其中的宠爱众人皆能洞悉。
秋日的夜晚是带了着凉意的,映衬着满是繁星的夜空,更显得清寒凌冽。宫中多半灯火已息,此时却还有一处灯火通明,这正是惜莲宫某一处。
厅堂正中的贵妃椅上,怜皇贵妃端坐,双手端着茶盅轻轻拨弄茶水中沉浮的茶叶,一派的安详从容。厅堂正中却跪着一人,此人月牙色的长衫着身,长发被高高束起,只余小半披散在脑后,长长束起的发鬓被琥珀色半透明的簪子固定,脸上无一丝表情。
巧梨此时正在厅堂的大门外守门,屋里没一丝动静,透过门缝能看到跪的笔直的大皇子。殿下也实在是太拗了,要是跟娘娘说几句好话,怎会跪在这里受气。
“玉儿,到现在这个份上,你还不明白母妃的苦心吗?母妃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皇后掌权六宫多年,傅氏一族多年来的所作所为你难道没有看到?母妃无一日不在皇后之下受气,宁氏一族无一日不被傅氏打压,现在你终于长大成人了,母妃日日夜夜的就是盼着你能受你父皇器重,委以重任,将那个小孽障取而代之,你到底明不明白母妃?”
终于,怜皇贵妃沉不住气,当下茶盅走了下来,东方玉不为所动,只淡淡道:“儿子只知道血浓于水,手足相残之事儿子做不到,母妃,我与东方玉都是父皇的儿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你…好,”怜皇贵妃被东方玉的话气的几要喘不过起来,身子摇摇欲坠,东方玉连忙起身搀扶她的手臂,却被她狠狠推开,“好,好,你是翅膀硬了,母妃的话也不听了!”
“本宫怎么这么命苦,生了你一个这么不争气的儿子!可怜我在宫里处处讨你父皇欢心,步步为你打算,到头来你却说你做不到手足相残,你怎么知道你没存害人之心,别人就没存害你之心?皇后这个贱人,明了暗了的都是在为那个小孽障铺路,母妃若是不打算,他日若是让那个女人的儿子坐上皇位,那个女人就成了太后,本宫就只能做个小小的太妃,还是要屈居那个女人之下,我与她十几年争斗,怎让我咽的下这口气!怎向我宁氏一族祖先交代,你说,你说!”
怜皇贵妃气的大吼大叫,平日的优雅尽失,步子踉踉跄跄的,东方玉的搀扶被她一次次甩开,最后只伏在浅色梨花椅上抽泣,东方玉跪在她身前,已不知说什么才好,空荡大殿只能剩下怜皇贵妃的哭泣声。
半晌,跪在怜皇贵妃身旁的东方玉终于出了声,“母妃。”
怜皇贵妃心中一喜,心中想果然我儿是个心疼为娘的,这出苦心算是没有白费。心中窃喜的怜皇贵妃仍旧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接下来东方玉的话却让她目若呆鸡。
“皇弟天资聪颖,纵然坐上皇位也是众目所待,儿臣本无心皇位,请母妃不要再逼儿子去争,也请母妃收手,现在…”
“啪!”
响亮的耳光声突厄的在厅堂响起,巧梨浑身一个激灵,不顾身份推开厅门闯了进去,扑倒在怜皇贵妃脚下,“娘娘,您消消气,消消气…”
“住嘴!”
怜皇贵妃狠狠的呵斥道,美目一瞬间落到巧梨身上,让她硬生生打了一个冷颤,“谁准许你进来的?滚出去!”
巧梨被吓得撒了手,呆呆的扑在地上,东方玉垂首,对于怜皇贵妃的行为宛若未闻,他越是这样,怜皇贵妃的怒火就越是旺盛,刚才那一个耳光已经让她懊悔万分,恨自己失控打了东方玉,有气没处撒之际,眼角撇到跪趴在地的巧梨,脚下狠狠向她踢去,“还不滚出去!”
“呵呵…”
若有若无的笑声突然在房顶响起,怜皇贵妃抬起的脚停在半空中,东方玉霎时浑身戒备了起来,从地上一跃而起将怜皇贵妃护在身后,“谁?谁在房顶?”
“来人!”
东方玉轻吼一声,守在外侧的侍卫纷纷冲进来,“有刺客,保护好母妃!”
说罢,他快步行至大厅外的院子内,一个纵身飞上屋顶,屋顶上已经空无一人,黑暗中隐约有个黑影向着东南方向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