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国点了点头,用长者的身份苦口婆心地说道:“汪团长,不是我说你,你既然是当团长的人了,也应该注意一点影响。你说呢?今天我心情好,多跟你说几句。你作为一团之长,手下有这么多兄弟,你就是对长官再有意见,也不能随便公开说吧,大喊大叫的,你就不怕这些话传到白长官耳朵里?你不为自己作想,也要为你的家人你的老婆孩子作想啊,你以为长官就真的不敢杀你?今后你可千万不要再在你的下属面前非议白总座了,听到没?”
“是,是,长官教训的对”汪团长心里全是苦水,刚才哪里是公开说,也就是跟自己的亲信嘀咕几句不平发几句牢骚而已,谁知道你耳朵尖听见了?我也没有骂白崇禧的意思啊,可被你这么一说,真是黄泥巴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但他还是苦着脸解释道,“卑职真的不是说白长官,卑职就是借九个胆子也不敢说啊,卑职只是……”
孙兴国冷笑道:“汪团长的意思是在下冤枉了团长大人?”
“没有,没有,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汪团长背上又出冷汗了,慌乱地解释道,“卑职只是心情不好,随便发发牢骚。卑职是被那个王八蛋气坏了,他怎么不提前报告,我应该去城外迎接长官您啊……”
孙兴国摇手道:“算了,算了,这种事你知我知,大家都是明白人,谁也不是傻子。今后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看在你诚心实意的份上,我就把这里的事烂在肚子里,当着没看见也没听见。其实,在这种乱世,谁心里没有一点其他想法?谁能保证所有的人都是一条心呢。只要不搞长官的名堂就算不错了。”
汪团长怎么听孙兴国的话怎么都觉得他是在敲打自己。可这种话又不能接口,更无从反驳,如果那样的话只会越描越黑,传出去还会被人说自己心虚,心里有鬼。
为了真正结束这个让他郁闷的话题,汪团长一边表示感谢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很娴熟地塞到孙兴国手里,说道,“谢谢孙团长。我知道你们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为了长官的事奔波很辛苦,风餐露宿的,为了表示一下我们的心意。请长官务必收下这一点点薄礼,代卑职给兄弟们路上买点吃……”
孙兴国拿起掂了掂,一边往口袋里放一边说道:“汪团长真是太客气,你这么懂事,怎么就犯这种小错呢?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郁闷的快吐血的汪团长看孙兴国收起黄金那熟悉的动作,心里又是鄙夷不已。但嘴里说道:“长官教训得对,小的一定改正。”
孙兴国很热情地将汪团长拉到身边的椅子上,然后拉起了家常。
特种兵出身的孙兴国精力旺盛,虽然走了这么远的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累,有足够的精神和面前这个家伙交谈,以便利用他目前惶恐的心理了解江华县更多的信息。
地头蛇汪团长很健谈,又为了刻意巴结这个白崇禧身边的近臣,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孙兴国想了解什么他就说什么。唯恐孙兴国不懂,他还请孙兴国到地图前,对着江华县的地图详细讲解了很多很多。
孙兴国不断地引导面前的家伙谈他想了解的信息。通过交谈他不但知道了江华县县城以及周围的军事布防,也知道了县城里谁是最大的富商,谁的势力最大。谁的财产最多,周围有哪些矿场。
另外,他还知道了江华县这里关了一千多红-军俘虏。
这里虽然是桂军的地盘,但属于湖-南省,是湖-南省最南面的县,桂军抓获的红-军俘虏大部分是从这里向桂林转运或者在这里向蒋芥石政府移交,现在江华县监狱里已经人满为患,监室里挤满了红-军士兵。
这个信息让孙兴国惊喜不已,简直就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来了枕头。要知道他现在就是感到人手太少,仅仅靠自己的这支特种兵部队确实可以趁守军不备拿下县城,因为现在防守县城的主要是民团和一部分警察,军队都在外面,而且军队大部分已经奉命离开,只剩下加起来大约一个团的兵力没走,还在等待上级进一步的命令。
但拿下来之后却难以守住,难以控制县城里有可能发生的骚乱,或者即使控制住了,很可能会导致特种部队损失大,那就得不偿失了。按照郭拙诚的计划,就是让孙兴国、宋军率领的特种部队先行潜伏在城里,等他带了部队过来之后里应外合将县城拿下,然后共同防守等待庄宗权、王光道、陈鹏、张平凯、洛熙他们的部队过来。
既然现在江华县的监狱里有了一千多红-军俘虏,那等于就多了一千的精锐部队,只要把这些俘虏解救出来,夺下民团和警察的武器武装起来,他们就是一支生力军。这样的话,他们就根本不需要等待郭拙诚他们到了之后再行动,完全可以提前,就可以带来一连串的好处,郭拙诚的计划就不再是冒险而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想到这里,孙兴国对民团团长说道:“汪团长,你也知道兄弟我是受命而来进行军务检查的,你的部下所作所为你也清楚,我就不为难你了。但我们也得做做样子。今天晚上八点钟我们看一下你们的集合情况,看看你们的士气,只要过得去,只要你们的士兵提枪的动作不是拿烧火棍的动作,队列能看出模样,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向上司汇报的时候说你指挥有方,怎么样?”
汪团长大喜,连忙说道:“太谢谢了,真的太谢谢了。”
孙兴国说道:“我们哥俩是朋友了,你又这么客气,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怎么可能那么无情呢,是不是?”
说着,他有意拍了拍口袋,那里踹着汪团长送的金条。
汪团长满脸菊花,一下变得轻飘飘的,说道:“是,是,这点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不成敬意。……,长官说的对,我就是您的小弟,今后有什么用得上小弟的,我一定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到比自己年龄大一截的家伙自称是小弟,孙兴国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但他还是摆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过了一会,他又神秘地低下声音,对着汪团长耳语道:“汪团长,晚上的集合动作要快,要干脆,而且最后把武器带齐,枪支、弹药什么的都带上,只要不把子弹上膛就行。还有,你们要做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一定要让我手下的人看到顺眼。你还不知道吧,我队伍里有两个并不是我的手下,我们还带了电台,知道为什么不?你懂不懂?明白不明白?”
汪团长一时哪里想到孙兴国这吞吞吐吐的话里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说道:“懂,懂,明白,明白,……”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问道,“长官,里面有白长官的暗……有暗探?”
孙兴国苦恼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领兵的都这样,以前叫暗探,现在叫特务,就是暗中监视我们这些带兵的,防止下面的人搞长官的鬼。其实,我们对长官都是忠心耿耿,哪里会玩什么把戏?”
汪团长说道:“是啊,是啊,我们可是忠臣,是可以剖开胸膛给长官看的。”
孙兴国说道:“这也没办法,我们桂军不得不如此。这不是提防带兵的投降红-军投降共-匪,只要是军官,谁愿意跟共-党跑?吃没吃的,穿没穿的,只有苦吃。长官担心的、防止我们这些军官被蒋某人给收买了。你知道冯玉祥不?”
汪团长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是不是西北军的大头领?”
孙兴国点头道:“不错,就是西北军阀头子,几十万大军征战无敌,真正的兵强马壮,只要上下同心绝对是天下无敌,可最后他的势力却灰飞烟灭,一点兵权也没有了。你知道为什么不?”
“为什么?”汪团长一门心思捞钱、巴结上级,对其他事根本不关心,连冯玉祥是谁都不清楚,只听说过名字,哪里知道这么多道道?
孙兴国说道:“就是因为他的手下被蒋芥石蒋某人给收买了,一个个大将离他而去,最后成了孤家寡人,能不败吗?……,我的说这些话的意思你明白?,不明白没关系,我哥俩今后有时间聚聚的时候就会告诉你。你啊,要多看看报纸,要不你就只能死守在这个民团团长的位置上,最高也只能升到县长,多憋屈啊。”
汪团长本来想说如果自己能升到县长就烧高香了,但他没有敢说出来,心里还动了一下:如果结交了这位年轻的少校团长,自己会不会因此青云直上?他脸上立即露出感恩戴德的神情,感激地说道:“太谢谢大哥了,下一次大哥没有军务在身的时候,小弟我一定请大哥好好喝一杯,将来得好好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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