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弘毅哥哥回来了。”
她呆立良久,刚才还冷冰冰的身体猛然发起奇热,烫得脸上都要烧起来一样。隔了半天才说:“我不信你,你是在骗我。”
“我骗你做甚。”
“那好,既然你说他回来了。那么我问你,他几时的,又是从哪里回来的,这几年又去了哪里,为什么去,为什么回?你要是答不出来或是骗我,我这一生都不原谅你!”她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似的,不是不信,是激动得不敢相信。
昊麟撇嘴道:“是不是我把这些问题都答清楚了,你就原谅我,再不生我的气?”
仙珠怒火中烧,眼睛里要迸发出烈火来。昊麟见状,忙改口道:“好好好,我不和你兜圈子了。实话告诉你,这几年他哪里也没去,一直在西岭寺做和尚,代父皇修行。知道他为什么会去西岭寺么?他是代父修行,为皇上祈福。两个月前回来的,就住在端木宫。父皇还封他为贤王,他母妃为皇贵妃。今日就是他们母子册封的大日子。你是没见着啊,崇华宫里歌舞升平,众人齐贺。仙珠,二哥哥现在什么都有了,甚至比我和大哥哥拥有的东西更多更好。往下一步,爹爹就该给他指一门好婚事。”
仙珠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不管如何猛力呼吸,都觉得呼吸困难。胸口里好像破了一个洞,风漏进来,又穿出去。
她的双腿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昊麟把搀扶到秋千架上坐下,妒忌地说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昊麟心里好不是滋味,仙珠对他冷若冰霜,爱搭不理。听到弘毅回来,马上就满脸通红,站都站不住。
真是气煞他也!
仙珠的手紧紧握着秋千绳索,大口大口呼吸,反复念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对哦,我也想问怎么会这样?仙珠,我们都认错了三哥哥。四年前,爹爹梦魇。西岭寺的大和尚说,这是因为爹爹年轻时杀戮过重的缘故。若想安卧,须要血亲之人入寺祈福三年,方才能好。没想到这件事被三哥哥知道了,他就去爹爹面前请旨,说自己愿去西岭寺为爹爹祈福。你瞧瞧,你瞧瞧,光这一点,他的心思就比我和大哥哥的沉多少?不就是四年,如今回来,他在爹爹心中的地位立马不同,又是住青宫,又是封亲王。从此往后,爹爹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我和大哥哥都要靠边站了。”
昊麟话里话外酸气直冒,“我劝你对这样的人,也别抱希望。我是瞧明白了,三哥哥心思重着哩!他想做太子,当皇帝!”
仙珠哪里听得进昊麟的话,捂着脸,不停流眼泪,“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天下人都会变,唯独他不会!”
昊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气不打一处来,绕着她转了几个圈,“良言劝不了要死的鬼!我就问你一句话,他回来这么久,瞧过你,给你递过一句消息?”
仙珠语塞,泪水凝在睫毛,变成细小的冰凌子戳得眼珠都睁不开。
昊麟得意地说道:“看你这样子,恐怕不是没有,而是一点都没有吧!都这样了,你还信他,你是不是傻?你既然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索性就通通告诉你,父皇替他把王妃的人选都选好了,就是韦月眉。”
“不可能!”
“怎地不可能?”
“就是不可能!”
仙珠从秋千上猛地站起来,急剧的大喜大悲,使得她头晕目眩,直接晕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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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仙珠转醒过来,耳朵中不但又细园、水莲、菱角和菖蒲的哭声,更有大哥沈祁阳殷切关怀的目光。
看到她睁开眼睛,沈祁阳大松一口气。抚着她的额发,心疼地说道:“熊崽子……”
听到熟悉的称谓,仙珠钻心地疼,一声“哥哥”唤得是痛彻心扉,眼泪泛滥成灾。
沈祁阳长吁短叹,“熊崽子,你别哭。有什么事尽可以和哥哥说,爹娘不给你做主,哥哥给你做主。”
仙珠流着眼泪,梦呓地道:“哥哥……我……我想见他。”
沈祁阳在大腿上狠捶几下,道:“你和二皇子的事,我也曾听阿娘私下里抱怨过几句。你为他弄得这一身病,有家不能回。他如今回来了总该给你个交代。什么话都不讲,是什么意思?咱们沈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细园哭道:“大爷肯管这件事就再好不过。小姐这么多年受的苦,奴婢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奴也不懂,小姐对二皇子没有对不起的地方,二皇子为什么这么绝情?回来后也不来瞧瞧小姐,他又不是不知道小姐在这。奴常看到他与韦小姐出双入对,出入后街的韦宅……”
仙珠瞠目结舌,指着细园哭道:“你说什么?他……他和谁出双入对?”
“除了韦月眉还能有谁?”
“你、你、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细园哭道:“奴怕小姐伤心,所以——”
仙珠“哇”地一声,伏在枕上嚎啕大哭,边哭边道:“你们瞒得我好苦,让我成了聋子、哑巴,还成了一个大傻瓜!”
沈祁阳急得焦躁,揉搓着拳头,“好好好,敢欺负我妹妹,他是不想活了!熊崽子,你放心,这件事包哥哥身上,就是押也把他押到你面前来!要是真的负你,就别怪我不客气!”
兵器属火、武将属火,只要大将军府里出来的人,哪怕是个泥人木偶,身上也带着三分火气,何况是沈祁阳。
大破夷狄,斩杀夷狄王被皇上封为右将军之后。满城华盖,谁不夸一句少年英豪,虎门将子。回到京师被重重奉承,难免得意自满,沾沾自喜。最近一年,越发是横了。连驰睿都不大放在眼里。
他心中所想和驰睿如出一辙,什么皇子,亲王。在他面前,弘毅不过是个婢女所生的皇子。哪怕得皇上青目,住在端木宫又如何?再多的尊荣都改不了先天的卑贱。
如果不是仙珠属意,他绝不会多看一眼。但他居然敢欺负仙珠,这就是沈祁阳绝不可忍的事情。
事有凑巧,弘毅今日正好来看孙茱。沈祁阳知道后,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奴仆,直奔后街韦宅,一脚踹开大门,把里面的丫头、奴仆吓得如鸡仔似的乱跳。
叶魁首先走了出来,他本来和沈祁阳不对付。看到他带着家丁耀武扬威,打人摔椅。一个箭步冲上去,左右开弓撂倒两个。指着沈祁阳骂道:“沈祁阳,你别放肆!”
沈祁阳不成想叶魁会在这里,簇起眉头,“叶魁,你滚开,我们的账往后算!我问你,计弘毅在哪?叫他出来!”
叶魁道:“皇子的名讳是你能直呼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