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格罗瑞娅的兴致一点都不高,确切的说,她看起来不过是在应付差事,还是那种心不在焉的应付。
显然国王也知道,只不过他根本不在意。
喜欢的时候那是真的喜欢,光听到“格罗瑞娅”的名字就觉得欢喜,可现在,当初的那点喜欢早已随着一次次的冷漠和争吵被一点点的消磨。
再多的喜欢如今也只剩下一点两看相厌,否则国王也不会在外面找一个不如格罗瑞娅的情人。
没有人关注的时候,格罗瑞娅的脸的表情就很冷漠,一旦看到人了,国王主动会提醒她。
最起码,一柱之隔的时候,宫五就听到身后国王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注意你的面部表情我亲爱的王后,当然,如果你不在乎你那位情夫死活的话,你随意就好。”
宫五没听到格罗瑞娅反驳的声音,她当时就是瞪圆了眼,然后赶紧推着朝着公爵走去。
周围的人大多想要和公爵交谈,有时候宫五观察公爵想要跟对方交谈的时候,她就会主动避开一点,不去听他们的对话。
这是一个有眼色的女友应该做的。
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喜欢找些秘辛来听,然后就听到了国王和格罗瑞娅的对话。
国王分明就是用马修哈尔的性命来要挟控制格罗瑞娅,以达到他一箭多雕的目的。
现在想想,国王还真是聪明啊,最起码,在那些蠢货的帮助下,他的货没断过。
宫五其实有点纳闷,格罗瑞娅好歹也是老布罗德家族的长女,为什么布罗德家族对于她的处境视而不见呢?
看看,老布罗德先生和他的夫人正和别人听谈笑风声呢,明明王后就在没多远的地方,正一脸愁苦一筹莫展,可他们竟然当着没看到。
还有格罗瑞娅的哥哥丹尼斯,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明明是个帅气又热情的美男子,那时候哪里想到他会变成今天这样?
其实模样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整个人的气质和跟人说话的神情,哪里还有当年那个美男子的影子?
果然社会是个大染缸,一旦入了社会,当初的白会变成黑,当初的红会变成蓝,变成紫,变成很多在学校时从来没想过的色彩。
宫五一个人等在公爵没多远的地方,一双漂亮的眼睛慢悠悠的打量着四周,这个动作做起来,实在是和公爵那素来慢悠悠的动作很是相像。
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连眼睛看着人的时候,眼珠子的转动都慢吞吞的,让人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公爵那边送走最后一个交谈者,扭头看向这过来,然后对她微笑,伸出手来:“小五!”
宫五立刻一阵风似得跑了过去,“小宝哥!”
“一个人无聊吗?”宫五摇摇头:“没有啊,挺好玩的。就是……国王为什么一直跟那些人在一起?他以前好像都是最喜欢跟你在一块的。”
公爵点点头:“他是国王陛下,他有权选择跟谁在一起,我们不用管这个。”
宫五努嘴,“好吧,说的也对。”
公爵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好像很失落的样子,怎么了?”拉着她的手,送到自己唇边,低头一吻,“有小五在身边,真好。”
宫五呲牙,笑眯眯的跑到公爵身后,伸手推着他的轮椅,说:“小宝哥,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公爵笑:“好,吃的饱一点,才有力气应付接下来的时间。”
宫五真的推着他去吃东西,吃东西的时候,宫五那双眼睛一扫过去,发现宴会厅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宫五慢慢的蹲下来,小声说:“小宝哥……”
公爵扭头,对她一笑,说:“嗯?是不是觉得有点渴了?来,喝杯水。”他伸手把水杯递了过去,宫五接过来,喝了一口,还想说话:“但是小宝哥……”
公爵伸手握住她的手:“小五安心的享受晚宴,好不好?”
宫五想说不好,不过想了想还是乖乖听他的话,没吭声。
不多时,有人过来把宫五单独邀请离开,公爵也随之被人推开,重新打理了一下外形。
那边司仪在来宾享受了一阵美食之后,重新出现在舞台上,“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今天除了是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双喜临门的日子,我这边还有一个神秘的、让人振奋和欣喜的消息,当然或许对有些英俊的绅士、美丽的女士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是这个消息对大部分人来说都值得人尊敬。”
周围的人被他的话吸引过去,纷纷抬头看着舞台中央的司仪究竟要说什么话。
司仪等人靠近之后,宣布:“我刚刚接到消息,今天除了是我们国王陛下的生日外,也是我们未来王子或者公主报喜的日子,同时,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为了彰显和爱德华先生的情谊,特地推荐爱德华先生和他的未婚妻五小姐在今天成婚,让我们以热烈的欢呼和掌声,欢迎这对得到国王祝福的新人!”
后面还说了一大串,宫五懒的去听。
还结婚,她刚刚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环节。
真是一点结婚的感觉都没有啊!
宫五真是觉得没感觉,真正的结婚肯定不是这样的,而且,要是真结婚了,小宝哥的态度是不是太遭人恨了?
完全不上心嘛,而且,连婚纱都没提前预定,直接套了一件不知道哪里来的婚纱在身上,虽然她还是挺喜欢这件婚纱的,但是她都不知情,多可恨啊!
宫五觉得所谓的结婚,不过是国王占了公爵的便宜,怕公爵抗议,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谁家夫妻要是结婚就这样,铁定要被气死。
外面司仪宣布完之后,公爵已经被人推了出来,宫五那边也真的像个新娘子似得捧着手捧花,从后面走了出来。
还别说,光这样看,还是很有美感的。
男人帅,女人美,周围宾客笑语盈盈,真的怎么看都是真正的婚礼现场。
国王和格罗瑞娅已经像证婚人一样一起出现。
宫五很膈应。
要这两个貌合神离的夫妇当证婚人,怎么就那么讽刺呢?
宫五咂咂嘴,觉得太搞笑了,她看了公爵一眼,发现公爵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发现她在看他,公爵抬头看向她,眼中洋溢着水一般的温柔,星光一样璀璨的星星点点,顿时让宫五整个人都跟着他的气息温柔起来。
虽然知道这不是正式的,可宫五还是渐渐有了真的到了婚礼现场的感觉,就好像,他们真的在今天举行了盛大婚礼,从此结为夫妇似得。
司仪还在那边宣扬着国王的仁慈以及他和公爵兄弟般的情谊,宫五和公爵的眼神已经缠绵到了一起。
国王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站在舞台中央,胳膊上挽着格罗瑞娅,尽心尽职的像个合格的证婚人。
司仪把话麦递给他,国王接过来,掏出准备好的证婚人致辞,找本宣读了一遍,见证了一对新人的诞生。
宫五才不管他们在说什么,早已扑过去,低着头,捧着公爵的脸,使劲亲了一下。
伽德勒斯近来唯一一对结婚的小情侣中,新娘强吻了新郎的一对。
宫五亲完,抬头咂咂嘴,表示很满意,果然她挑中的男人,亲起来都香喷喷的。
周围一片喧闹的起哄声,宫五也不管,亲完了,站起来,站到了公爵身后,接受周围女士们的膜拜和敬佩。
原本应该是占据主导地位的生日宴,反倒是因为宫五这一亲,气氛瞬间被炒热起来,就连宫廷乐师都把现场音乐转变成了欢快的婚礼进行曲。
国王倒是没有被冷落的不悦,反倒是很高兴的拍手,格罗瑞娅脸上的肌肉都快笑僵了,依旧要维持。
她一点都不想笑,可是不笑不行,这是身为王后的职责。
仪式过后,宴会厅的人或许是受到了现场婚礼的影响,开始成双成对的跳舞,大有来个集体庆祝的意思。
宫五因为对整个宴会的诡异气氛一直上心,婚礼现场过后,她就发现国王和宴会开始前的那些人都从宴会现场消失,她无意中扭头发现公爵的轮椅被两个侍从推着,正朝着一扇门走去。宫五对正交谈的年轻女孩点头一笑,“失陪!”
她立刻抬脚追了过去:“小宝哥,你去哪?”
两个侍从没停脚步,倒是公爵开口:“请稍等一下。”
他开口了,侍从终于停住脚步,然后把轮椅推的朝向宫五,公爵坐在轮椅上,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看着她说:“国王陛下说有件重要的事要和我商量,小五乖乖留在这里等我好吗?我很快就回来。”
宫五抿着嘴,站在原地没动,然后她问:“真的很快就好吗?”
公爵点点头:“真的,真的很快就好。”他说:“回去找几个朋友玩一会,等我回来。”
宫五的眉头微微拧了拧,她看了公爵一眼,又看了眼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侍从,抿着嘴,慢慢的朝后退了两步。
公爵对那两人示意,那两人面无表情的推着轮椅,穿过那道黑色的偏门,门被关上,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宫五眼前。
宫五慢慢的后退,然后她转身,朝向女士最密集的地方,微笑着跟她们打招呼,在最短的时间内融入她们的话题,成为她们的交谈的对象。
一门之隔,推着轮椅的侍从快速的把轮椅推向宫廷后殿的门。
伽德勒斯的王宫依山而建,据传,最初建造宫廷的时候,是根据古老的东方风水学挑选的位置,不过当年的伽德勒斯国王并不相信这个,他拒绝了东方文化,自己挑选了这个他觉得靠背大山最为稳定的位置。
不过事实证明,国王挑选的位置除了有了个爱德华家族这个靠山指望,在其他方面还真的没有为王室带来多少好处,最早的国王带来的福泽也随着一代一代的子孙逐渐被消磨掉,最后只剩下一个爱德华家族能够依靠,一如巍峨的宫廷后面那座颜面的山体。
公爵安静的坐在轮椅上上,滚轮平稳的朝着前行驶,直到停在一扇门后面。
另一个侍从伸手敲了敲门,门很快被人打开,其中一个侍从伸手推着轮椅进去,那扇门再次被人关上,安静的犹如没有人来过。
宴会厅内,宫五正微笑着听其他人说话,然后她的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宫五回头,便看到王后的一个侍女站在她身后。
宫五打量她,那侍女回答:“五小姐,王后陛下想和您叙叙家常,就在那边。”
宫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格罗瑞娅,格罗瑞娅的身边早已没有了国王的身影,她看过去,刚好格罗瑞娅也看过来,格罗瑞娅朝她一笑,然后转身朝后走去。
侍女小声说:“我带您去。”
宫五站在原地没有动,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国王已经让人带走了公爵,格罗瑞娅要借口带走她?
她犹豫了一会,公爵说过她,李司空说过她,他们都说她容易相信别人,所以才会一直受骗,宫五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被马修骗过,被砂褚骗过,小时候被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阿姨骗过,还有很多小事上,她确实很容易被人欺骗。
可是怎么办?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
她怕自己去了,给公爵添麻烦,她又怕自己不去,公爵有更大的麻烦。
谁能告诉她,她要怎么做,才是对公爵最好的?
侍女看出了她的犹豫,她凑过去小声说了句:“王后陛下让我问五小姐,您真的一点都不担心爱德华先生吗?”
宫五扭头看向她,侍女低着头对她行礼,转身朝着一边走去。
宫五深呼吸一口气,抬脚跟着走了过去。
宫五被带过去的时候,格罗瑞娅正站在一个小客厅的窗口,听到动静她转身,穿着华丽的服饰,手里拿了一把配着服饰色彩的羽扇,正快速的扇风,她开口:“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她朝宫五走来,看了眼门,对门口的侍女点点头,侍女伸手把门关上,留下宫五和格罗瑞娅两个人站在那边。
宫五看了格罗瑞娅一眼,问:“王后陛下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其实她不怕格罗瑞娅,一点都不怕。
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对格罗瑞娅的底细一清二楚,所以她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她刚刚害怕的是国王利用格罗瑞娅的名头诱骗她,如今看到她本人,宫五是真的不用担心,最起码,她知道自己赌了一把,赌对了。
格罗瑞娅是要求助的人,她的把柄被国王握的牢牢的。
她被家族舍弃,她的情人被国王控制在手里,她肚里的孩子是国王的筹码,她自己本身就是个难以脱离大麻烦。
格罗瑞娅慢慢的打量她,然后她开口:“我知道,你和爱德华的关系不是国王陛下以为的那样,你们关系很好,一个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眼神会出卖他。可惜他看不懂,他现在的眼里,只有钱。”
她朝椅子上一坐,“坐。我像有爱德华在身边,我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你也了解,所以不用对我那么防备,我觉得太讽刺。”
宫五慢慢的走到另一把椅子旁边,慢慢坐了下来,看着她不说话。
格罗瑞娅重新开口:“不瞒你说,我现在就是个棋子,看似有用,实际上一无是处。就连我肚子里的孩子,来的都不是时候,当初他还说,利用孩子,结果呢?我和他反倒被孩子利用。我很害怕,我觉得伽德勒斯要完了,一定会完蛋的!”
她拧着眉,金色的长发因为她依靠椅子的背面,而有些变形,她轻轻摇着头,说:“一个眼中只有钱,只有毒品,为了得到钱而不折手段的国王,伽德勒斯能有什么未来?五年前的欣欣向荣不过是昙花一现,那是在爱德华家族的带领下出现的短暂繁荣。你知道吗?最近几年,国王为了造成爱德华家族的衰退,一直试图在打压爱德华家族的各个产业……”
宫五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沉默的看着格罗瑞娅。
她停下正在扇风的扇子,看向宫五说:“我说了你不用紧张,我现在能干什么呢?我什么都干不了……除了现在跟你说的这些,我什么都干不了。”
“知道爱德华家族为什么那样死心塌地的为王室服务吗?”格罗瑞娅问,不等宫五回答,她已经自己说了:“因为王室一直给爱德华家族造成他们对爱德华家族有恩的形象,特别是几百年的先人事情,更是一传再传。以致传到今天,成为了爱德华家族的祖训。甚至连爱德华家族的声名和荣誉,都是王室钳制爱德华家族的工具……”
格罗瑞娅一边说,一边笑,“爱德华家族的人真傻,真的。他们为了先人的声誉,就算吃亏上当也心甘情愿……”
她深呼吸一口气,摇摇头,说:“怎么说呢,难以想象,难以想象会有人对几百年的事信奉至今。”
宫五看着她,说:“这正是我喜欢爱德华先生的原因,一个正直和信守诺言的人。我不觉得这又什么难以想象的。每个人的信仰不同,我的,他的,又或者是你的,我们每个人都不同。”
格罗瑞娅笑,“不要紧张亲爱的,我的本意并不是要批判爱德华家族这样做不好,我只是感慨,为什么时至今日,他还会对古训深信不疑。”
宫五回答:“或许,这正是王室信任爱德华家族的原因所在。”
无条件拥护公爵,是宫五的原则,她自己也会鄙视公爵的墨守陈规和古板固执,可别人说了她就要炸毛。
不准说,小宝哥是完美无缺没有缺憾的!
格罗瑞娅低头一笑,“你这样说,我更加相信我看到的,你和爱德华是真心相爱的,虽然你在国王陛下面前表现成那样,可我依然相信我看到的。”顿了顿,她说:“从知道你存在的那时候起,我就非常羡慕和妒忌你,到今天依然如此。”
“尊敬的王后陛下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宫五问:“我不觉得有什么意义。”
格罗瑞娅的脸上还是带着笑,“五小姐,不要那么第一深重,我请你过来,不是为了其他,而是求助。”
宫五抬眸看着她,格罗瑞娅说:“我在向你,向爱德华先生求助,我不想死,不想不明不白死在生产的时候,相信我,如果放任下去,死于难产会是我最后的命运,而且,会是在孩子生下来之后。”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但是我知道,只要我生下孩子,我就会死,会死在产床上……”
宫五回答:“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很同情你。但是,王后陛下,这些话您不应该跟我说。”
“我知道,可是,我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见爱德华先生?”格罗瑞娅叹息,“我只能找你,也只有找你的理由,五小姐,我知道我曾经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但是,我现在需要帮助,请你帮帮我和马修,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他死,我更不想我肚里的孩子有一个吸毒的父亲,哪怕王位的吸引力也不能让我动摇!”
宫五摇头:“抱歉,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何况现在,爱德华先生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我很担心他,我没有多余的经历来管别人,很抱歉尊敬的王后陛下。”
“不,”格罗瑞娅站起来,“你会答应的!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爱德华先生,你也会答应的,相信我。”
宫五看着她突然站起来,转身走到窗户旁边,从厚重的窗帘后拿出一个陈旧的、古老的盒子捧在手里,她看着那个盒子,说:“如果你看了这个东西,依旧拒绝我,那我无话可说,可是五小姐,但凡你有一点在乎爱德华先生的心思,你就不会袖手旁观。”
宫五不明所以,看着她捧着盒子过来,格罗瑞娅当着宫五的面,身后打开盒子盖。
盖子上还带着没有打开的锁,锁周围的口子上则是有撬动的痕迹,这分明就是没有钥匙,强行被人打开的盒子。
“这是我从国王陛下的书房里发现的,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更像个装饰品,我想这也是国王陛下没有注意到它的缘故,毕竟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格罗瑞娅看着宫五,说:“我自由对探宝类的游戏很有兴趣,也为此翻阅了不少史书,所以我认得这个盒子底部的标记,那是王室机密的印章,除了底部有,盒子的内部封口处也有,也就是说,这个盒子在没有打开的情况下,里面已经被加了印戳。”
“里面是什么?”宫五问。
“一个有关爱德华家族和王室的秘密。”格罗瑞娅把打开的盒子送到她面前,说:“你看看就会知道,就会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宫五盯着盒子里的东西,还是没动。
格罗瑞娅笑着说:“五小姐,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爱德华先生会坐着轮椅吗?难道你不想知道爱德华家族的家族遗传病的秘密吗?一切皆有因果,如果以前不知道,那么现在,你看到之后,就会明白所有的为什么。”
宫五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她伸手接了过来,里面不是普通的信纸,而是像以前那种经过特殊处理过的羊皮纸,不容易损坏的那种材质,捏在手里有明显的份量。
她看了格罗瑞娅一眼,伸手拿了出来,一点一点小心的摊开,里面的文字是古老的伽德勒斯文字,宫五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多少都学了一点,但是还是有很多不认识的字。
她看着那份羊皮纸,说:“你都认得吗?”
格罗瑞娅点头:“当然,这是我的母语,在我很小的时候,家族的人都要学习,伽德勒斯的贵族在学习其他语言之前,母语一定要学会。”
宫五应了一声,说:“里面有生僻单词我不认得。”
格罗瑞娅笑了下,然后她伸手接了过来,宫五为了防止她自己胡编乱造,跟着站了起来,开始顺着她的话看着上门的单词。
格罗瑞娅看了她一眼,开始念:“我的子孙们,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意味着王朝覆灭即将开始或者已经开始。因为通常情况下,不会有国王或者子孙会亲自取出他们可以随意取出的东西,看管人的人只会认定这是王室私库中的宝藏之一,唯有山穷水尽之时,才会有人找到这样一份东西。”
宫五的视线顺着格罗瑞娅口中的单词一直往下扫视,她发现格罗瑞娅念的几乎没有错误。
“是的,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或许会让王室走向兴盛,又或许会让王室覆灭。可是我别无选择。因为我无法忍受这样的状况出现。爱德华是我重要的朋友、兄弟、家人,是我不能离开的伙伴,没有他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应付那些该死的野蛮人,他有无穷的想象力,可以制造出很多让人惊叹的武器。是的,我离不开爱德华,他在子民中的威望那么高,我跟他一起出行,人们眼里似乎只有他,而我这个在幕后指挥的人,被他彻底遗忘。毫无疑问,他的儿子跟他一样聪明优秀,我时常看着那个孩子,不由自主的在心里生出一些恐惧。怎么办?是不是有一天,爱德华会取代我的如今的位置?又或者,他聪明的儿子会取代我某个并不聪明的儿子?权势是我的追求,我无法忍受我失去现在的一切,更加不能忍受我未来的子孙被任何人取代,爱德华的子孙也不行。可是我又不能杀了他,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最重要的家人,我不能伤害他,也不忍心伤害他,我们同甘共苦,一起打下了这样里的天下,我不能做出违背心意的事。但是,这个可怕的想法却时时刻刻折磨着我,让我担心那一天的到来。”
格罗瑞娅抬头看了宫五一眼,宫五绷着脸,眼睛紧盯着继续念道:“但是我必须做出决定,我要为我的子孙后代谋划出路,我不能让他们坐以待毙。我必须做出这个决定,这样,或许会让我死后安心一点。我决定赐予他一个大的宅子,让他的家族得意在里面延续生命,我甚至准许他挑选一个他喜欢的地方,又或者用他相信的风水来选最好的地方,我都答应,我赐予他土地,赐予他宅子,赐予他奴仆,我赐予他一切,但是,我依然要为我的子孙后代谋划出路。”
宫五抿着唇,眼睛死死的盯着下面的字,又不认识的的,也有认识的,她可以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格罗瑞娅继续念着:“是的,我在赐予他那座雄伟的宅子之前,我也给他制造了一个会影响到他子孙后代的麻烦,我不能对他下手,所以他逃脱了,但是他的子孙不会威胁王室,这样就足够了。这是一个秘密,我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把这个秘密记录下来,我知道我不应该,但是我依然要这样做。在建造那座巍峨的建筑时,我让人在最好的位置定下了爱德华世袭爵位的房间,让他们相信,所有爱德华家族的爵士都应该住在那个房间里,这样才是真正的世袭。他是个死心眼,他也没有那么多心眼,我太了解他了,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是好朋友,所以他会遵循我的话,我相信如此。但是,这就意味着,他的子孙后代,都将会受到影响,我有点愧疚,但是我毫不后悔,那个房间的墙壁里,放入了从部落岛挖过来的毒草,那些毒草不会短时间要他们的命,但是会让他们二十年后有后遗症,让他们早丧于青壮年。”
宫五的脸蛋已经鼓了起来,被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知道……就知道……是这样的!
一个人怎么能这样无耻?他怎么能这样?明知道爱德华家族死心眼,明知道他们不会做出背叛,就因为他们莫须有的猜测,就对自己最好的兄弟最朋友下这样的毒手,他害的还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整个爱德华家族袭承了爵位的人,让他们相信,他们那个房间是最好的,故意让每一代的公爵都不能长寿。
“这不是一个明知的选择,但是这是我最后的决定,对不起,我在记录这些的时候,已经很衰老了。或许不久之后我就会死去,但是,我并不后悔,因为这会让我死后感到安心。而我,伽德勒斯王国的第一代国王,只能为我的子孙后代做这样的决定。我觉得对不起爱德华,但是我别无选择。好了,写的够多了,我的记忆力再衰退,我已经不记得还有什么事没写上了。不管你是谁,看到这封信的人,如果可以,请转告爱德华的后人,我一直很愧疚,可是越到后来,我越不能说出口,我老了,病了,可爱德华还是强壮,我怕我现在说了,他会更加仇恨,所以我只能带着这个秘密进入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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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是日期和签名,以及一个当时国王的古老印章,清晰的落在国王的名字上。
格罗瑞娅念完,看着宫五:“这是全部,最后还有日期和署名。”
宫五站着没动,然后她说:“我要拿走这个。”
格罗瑞娅说:“这个东西很值钱,毕竟是伽德勒斯开国国王的亲笔信。”
“是的,肯定比你的命值钱。”宫五伸手抢了过来,“我回去就算一字不差的背给爱德华先生,他也不一定会相信是真是假,毕竟,我对鉴别这些东西不在行。”她说:“但是我拿着这个东西给他,他知道怎么鉴别这些古物,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格罗瑞娅没动,她伸手把空盒子的盖子盖起来,重新放了回去,然后问:“那么我之前的要求呢?”
宫五看她一眼,说:“我帮你,如果这个东西是真的的话,我会跟爱德华先生说,我自然会帮你。”
“我怎么相信你?”格罗瑞娅问。
宫五对她一笑,说:“知道为什么马修一直没能获取爱德华先生的信任吗?”
格罗瑞娅不顺眼,宫五回答:“因为马修所有的话都是他自己说出来的,没有证据可以佐证,但是这个东西,是证据。我不白拿别人的东西,爱德华先生也是。”
格罗瑞娅咬着下唇,犹豫饿了一下,才说:“好吧,我只能相信你。我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你。”
宫五点头:“是的,你别捂选择。当然,我先说清楚,我答应你,至于怎么帮,我不保证。”
格罗瑞娅回答:“我要离婚,我要离开宫廷,和马修带着孩子一起离开。”
宫五努努嘴,“我虽然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但是我觉得你这个要求有点难,特别是孩子,今天国王陛下已经宣布了怀孕的消息。”
格罗瑞娅看着她,说:“五小姐,求你了!”
宫五把羊皮纸收好,掀起裙摆,塞到了大腿位置的丝袜里,铺开顺着纹路穿上丝袜,放下裙摆之后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放了东西。
她扭头看向格罗瑞娅,“好了,我该出去了,我答应了爱德华先生,要在外面乖乖等他,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出来。”
格罗瑞娅回答,“我想他应该没那么容易出来。”
宫五点点头:“或许吧,不过,我觉得爱德华先生还是会出来的,当年,他被黑帮绑架的时候,还不是从那里平安出来了?”
她相信他,一直都相信,无条件信任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让她等他回来,她就要乖乖的等,这样他才会回来的更快一点。
宫五看了格罗瑞娅一眼,然后伸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格罗瑞娅站在屋里,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半响,她自言自语了一句:“是啊,他肯定会出来的,谁让你的男人是那样一个人呢?”
他要出不来,伽德勒斯还有什么救?她还有什么救?
宫五从房间出去,那个侍女重新带着她回到了宴会厅,宴会厅里依旧欢声笑语,每个人都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像所有宫廷宴会一样,让人心生愉悦沉浸其中。
宫五慢慢的走到一角,她慢慢的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那扇门,等着那扇门之后,公爵从里面走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周围的人依旧在笑,在闹,在为自己的利益争取着,宫五也一直在等着,等着她今天刚刚结了婚的男人赶紧出现她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