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地,我让奶娘端晚膳入我房中用,只是,奶娘这一次并不如我的愿,而是硬推着我要我去正厅用膳,她脸上笑得像一朵菊花,柔和的线条,眯成一条线的眼睛,我知道,她必是误会了,我和那个上官鱼,岂是相谈两欢快。
大概是下人看到了,转告于她的,她岂知,我们是暗流潜伏。
不过,我的性子,向来是随人,她的心思,我焉能不知,去就去吧,吃不下饭的人,总归不是我,还在院里磨琢着,青儿进来:“小姐,老爷让你和二小姐陪贵客用晚膳。”
我轻敝眉尖:“爹爹呢?”是不是,还在难过,爹爹,我总不是故意的。
青儿平静地述说着:“老爷头疾又发作,上官公子给老爷用了药,老爷歇着了,让你和二小姐,不能怠慢了贵客。”
爹爹真让我忧心,他的头疾在我有记忆以为,就开始犯,有时会轻痛,有时,好几天不能起来,秦淮不是修养之地,太是喧繁了,只是,也有公务在身,自也不能离开,全家,还得靠爹爹撑起呢?他一个人,要养府里几十口,包括小静他们。
我知道他肩上的负担,只是,我还太小,我无能为力。
幸好,听人说京城有名医,在一番的沟通之下,名医会来为爹爹治病。
才出我的小院落,就看见梨香从一边而来,揉着头,似乎仍未睡醒,是下人唤醒她的吧,这几天,梨香都静待在府中,养精蓄锐,为迎接七月初七的比画大会,她一副梅花雪海图,必是会带去,未曾宣布,却是轰动了秦淮,都想一睹传说中的梅花雪海图。
我牵起她的手:“还没有睡醒吧,吃过晚膳再睡。”
她将头靠在我的肩上,仍有些倦意:“嗯,初雪,刚才丫头说你和贵客上官雩谈得甚是好?”她的眼,如猫一般的精灵,透出一些好奇,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般在扑闪着,在蒙昧不明的天色中,让人想要捧在手心里,细细地看。
梨香真是漂亮,无论我看多少次,我都赞叹,娇美像兰,俏如蝶一般。五官十分的出色,分开,皆都是精品,凑在一起,更如最美的一副美人画了。
“传说中的传说,多少能相信的,是不是。”我轻笑着,牵着她的手往正厅而去。
热腾腾的菜已摆上,山珍海味,极尽丰富,尽可看出贵客的身份了。
我和妹妹坐了一会,上官雩就在管家的引领之下前来,梳洗过后的他,更显得傲然之气,我看到他的小腿上已包了布,又忍不住想笑了,这样的人,就要狗来治他。
他看到我,有些不悦,紧皱着眉头,然后挑了个离我最远的位置坐下。
“上官公子。”妹妹笑盈盈地看着他:“家父的头疾就多有麻烦上官公子,殷府比不上京城,上官公子有什么需要,不要见外,尽管开口才是。几盘小菜,还请公子莫要介意。”
场面话,梨香永远是最完美的,此刻的她,没有睡意,如同一个进退得宜的大家千金一般,艳光四射。
上官雩看了我一眼,冷淡地说:“这才是殷家小姐,果然是礼仪周全,别的倒没有什么?就是莫要人靠近住的地方。”
嘎,他是什么意思,我会靠近吗?唉,马不知脸长啊,纵然是嫁不出去,我也不会那么不知羞,不过,我不知道,男人的心眼那么小吗?为什么总是记着仇。
他的冷气,他的傲然,让梨香挥发不了她的舌璨莲花,有些尴尬地各自用着晚膳。
大概是这股子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气息吧,梨香的眉头紧了紧,很是不悦。
梨香的脾气啊,我是清楚的,她是最璀璨的明珠,任谁都无法勿视她的存在,总会转着圈子跟她说话,讨她欢心。
“呵呵,吃菜,吃菜。”我打笑着,除了这句,我真说不出什么来。
“凡俗。”冷冷的一句哼。出自上官鱼那家伙。
我说是说一句话,也要挑我的毛病,好吧,我不说了,尴尬就尴尬吧,免得让人笑我。
他又挑眉:“殷家二个小姐,果然是天上人间。”
梨香一听,笑了开来:“上官公子,过奖了。”
过奖,唉,天啊,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天上人间,一个天上,一个人间啊,何来的赞美之说,一个男人,怎么就那么牙尖嘴利,骂人不带脏呢?
“梨香,你喜欢吃鱼头的,来。”我将鱼头夹到梨香面前的小盘中。“上官公子喜不喜欢吃鱼啊,是喜欢红烧呢?还是清蒸,还是剁的,还是炸的。”
他的筷子在抖着,正要夹鱼的手又缩了回去,鱼,呵呵,大概他知道我也不是任意欺负的吧,我很好说话的,只不过,他太讨厌了。
梨香抬起头,有些关心地说:“上官公子,听管家说,你被狗咬伤了。”
明明是一句关心啊,我又想笑了,他死命地瞪着我,然后低低地说:“是的。”
多不心甘情愿的话啊,听在耳里,特别的舒服。
“上官公子可要小心一点了,我们府上,也有二只大狗。”
“初雪,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上官公子是贵客,一会让管家将狗都拖出去,免得吓到了上官公子。”梨香轻言地责怪着我。
“倒是二小姐仔细的紧,殷府大小姐,倒是不敢苟同,和一般的村野俗妇无二。”他真的很不客气,当着梨香这样损我。
而梨香,看了我一眼,竟然也低低地笑了。
与他计较,我岂不是和他一般想法了,我不说话了,看你,还能耐我何?
一会儿,梨香的丫头走进来:“二小姐,楼公子来访。”
梨香脸上的光采倏地像是明珠一样闪了起来,她仍是有礼地放下碗:“上官公子,梨香失陪了。初雪,好好地招持上官公子。”
楼玉宇啊,怎么一个让梨香神魂颠倒。眉眼带笑,秋波轻转,像一只蝴蝶一般,转飞出去。
只剩下我和上官鱼面面相觑了,唉,我和他的关系,并不好啊。
“楼公子,何一个楼公子?”他竟然有些兴趣地问。
我了无兴趣地回答:“京城里,最会弹琴的那个楼玉宇公子。”
“胆小鬼。”他冷哼一声。
怎么可以这样评价人呢?楼玉宇弹得一手好琴,让人心迷心醉,又长得漂亮,无不让京城里的千金小姐趋之若骛,只是,到了秦淮,为这里的美景陶醉,更为梨妹所折服。
“上官鱼公子,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可以吗?”我有礼地说着。
“什么问题,我不介意让迟纯的丑妇知道。”
我暗暗叹气,他真的好小气啊,折了他的俊朗了。“上官公子,胆小鬼比较好听呢?还是自大鬼。”竟然,还说我是丑妇,他还个毒夫呢?
知我所言何意,他闷着头吃饭。
有些想笑,好像,这一局,我微胜一般。
画竹,月影下的竹子,我倒是没有见过,得观多,才会有不同的相法。我家靠近墙头的地方,有种竹子,就是有些偏连下人也不常去,居说上官鱼公子喜欢静,就住在那附近。抱了一沓宣纸带上墨笔就去那里。
远远地,月夜中的竹子像墨一般黑,白天的,多的是人画了,要是月夜竹,不知画出来是何等的风情。将纸放在桌上,借着月色,看着我刚才在房里画的竹,一张一张,皆不相同,可是,我都不甚满意,梨香很喜欢楼公子的,所以,我要画最满意的。现在楼公子来访,相必和妹妹在吟诗论画谈笑风生了,爹爹对我们也颇是放任,不像别的古板老头一样,不许我们出门,不许人见面。稍迟些,管家就会提醒着梨香,客人该回去了。
风将竹子吹得吱吱作响,月色明如雪,好一个夜良如水的晚上啊。
何妨,将月亮画进去呢?我灵思泉涌,抓着笔,看看月亮,看看竹子,在纸上画着。
一声声男女的呻吟声进入耳,我吓得张大了眼睛四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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