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乍起,热腾腾的汗化为一片冰冷携裹住了全身,唐婉儿一个激灵,无尽的伤痛加上饥肠辘辘让她眼前一片昏黑。
慌不择路,只是奔向这一片光亮,到了近前才看到竟然是一片陵地,冰冷的不知名的石兽空洞着眼神伫立在苍茫的白雪之中。
那光亮呢?唐婉儿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私下里搜寻,不会是鬼火吧,这里明明是一片陵地,唐婉儿一个激灵,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猛然后退,想要逃离。
脚下一滑,仰面倒了下去,好像打翻了什么东西,本来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却不想被打翻的东西滚落到她的眼前,竟然是馒头和供果。
天可怜见,是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己饿死在这里吧,唐婉儿一手抓起一个馒头,一手抓起一个苹果,连上面的雪水都来不及去擦净就轮番塞进口中,直到把口中塞的满满当当的。
光亮,又是光亮,消失了的光亮,只不过这次飘忽在了眼前,唐婉儿愕然转身,所谓的灯下黑就是这种状况吧,一个明亮的灯笼像是自己漂浮在半空中一般。
“鬼呀!”唐婉儿想要大叫,可是嘴里塞满了食物,张口叫出的是含混的声音,可怕的是口中的馒头和苹果喷涌而出,像极了苍白而无血色的舌头。
灯笼后面的人也是吓的一个后退,幸好最终站住了,想必他是看到了蜷缩在雪地里的唐婉儿正在瑟瑟发抖。
“你是……人?你是什么人,竟敢夜闯皇陵,还偷取皇陵贡品?”沉静而冷峻的声音响在耳边,灯笼渐渐升高,映照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寒冷的眸子在灯笼昏黄的光下闪亮了一下。
“皇陵,这里是皇陵,如此说来你是守陵人吗,守陵人不都是老人吗?”唐婉儿像是在问对方,又像是在问自己。
灯笼缓缓落下,照着唐婉儿全身,“起身,跟我走!”对方的声音和他寒冷的眸子倒是相配。
唐婉儿艰难地爬起来,面前的人转身,默默不语向前走去,唐婉儿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几个曲折之后竟然到了一座简易的草庐前,那人弯身进去,唐婉儿四下里看了看,不进入的话又能去哪里呢!
犹豫着进入草庐,顿时觉得芳香四溢,原来正中燃着一堆篝火,上面挂着一个铁锅,香气正是从里面冒出来的。
“饿了的话自己动手,里面是山鸡,野兔。”挂好灯笼回身脱下厚重的貂皮大氅,唐婉儿看到的是一个身材修长,俊朗到让人窒息的青年男子。
都说秀色可餐,可是俊秀的男子如今却比不得芳香扑鼻的山鸡,野兔,唐婉儿捞起锅中的食物大快朵颐,看的面前男子愣愣站着,喉结耸动说:“你能不能?”
唐婉儿没有回应,只等着他把想要说的话说出来就是了,反正自己一直都在听着呢!
一阵风卷残云,抬起头来抹了一把嘴唇才问:“你想要说什么?”
“没什么,我本来想说你能不能留下一点给我,可是现在明显是不用了!”那人冷笑了一声说。
唐婉儿看着国内仍旧沸腾着的汤水和已经被自己啃的精光的骨头,愧疚让她顿时红了脸说:“抱歉,我实在是太饿了!”
那人拉过一张凳子做到唐婉儿面前,紧紧盯着她问:“吃饱喝足了,是不是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了?”
“我叫唐婉儿,是大户人家的丫头,被主家虐待,偷跑出来不料遇到暴雪,一时迷失了方向,就循着灯光跑到这里来了!”唐婉儿犹犹豫豫说到。
那人低头没有应声,唐婉儿犹疑着反问:“你在此守皇陵定不是一般人吧,你又是谁?”
“我是谁?呵呵,我是谁?”那人听了唐婉儿问话茫然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寒风卷着雪花扑进来,唐婉儿打了一个寒颤,那人才回头悠悠说到:“我便是大梁晋王凌云!”
唐婉儿茫然愣住,他就是大梁晋王凌云,当今皇上凌风的胞弟,“不是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嘛,你是当今皇上的胞弟,这个时候你应当弹冠相庆才对吧,却为何跑到这里来守皇陵了?”
她平时说话都是很有分寸,可是家中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又流落到了这么个地方,见到这么一个遥不可及的人,说起话来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你若是想在我这里混吃混喝就不要胡言乱语,而且从今日起就不要再我面前提到什么当今圣上,凌风这样的字眼!”凌云冷冷说到,眼神足以杀死唐婉儿十次。
唐婉儿心中一动,他既然说得出这种话来定是与凌风之间产生什么龌龊了吧,皇家争斗历来残酷,自己便是没有亲见,可是在戏文里也是听过的。
想起爷爷的那些话,凌风的皇位得来的本就名不正言不顺,难道这里面还有凌云什么事?
可是他不要自己追问下去,反正来日方长,且忍耐一时吧!
“此处就这一间草庐,王爷留下我来却要我住在哪里?”唐婉儿犹豫地四处打量,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凌云白了唐婉儿一眼冷冷说到:“本王孤身一人来此守陵,身边正好缺个使唤丫头,你就好好伺候本王就行,这些凳子都是我亲手做的,拼起来权作一张床吧,你就睡在凳子上!”
毫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情,正想反驳,可是凌云已经走向床铺,然后抄起狐皮被褥丢了过来,刚好把唐婉儿蒙住。
一夜都在胆战心惊,噩梦接踵而至,黑衣人,血腥气,爷爷脖子上喷涌的鲜血。
“喂,醒醒!”脸上一阵阵悸动,茫然张开眼睛,他竟然在拍自己的脸,王爷就可以这样的吗?
唐婉儿翻身坐起怒目而视凌云,凌云转身走到窗前霍地拉开窗子,一道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刺的唐婉儿微眯着眼睛。
“你做了一夜噩梦,搅扰的本王一夜都不曾睡着!”凌云转身看着唐婉儿仍旧冷冷说到。
唐婉儿却直奔窗前看着外面阳光下的雪景到:“雪什么时候停了,我爷爷曾说过雪是最能涤荡人世间一切丑恶的,这一场大雪不知可否还世间一个清白?”
答非所问,凌云茫然看着唐婉儿,两行热泪正从的眼角扑簌而下,凌云心中一动,直直走到唐婉儿面前面无表情说到:“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本王为什么会在此处?”
唐婉儿脸挂泪珠点点头,凌云像是沉浸在了深沉的回忆之中,幽幽开口说:“事情是这样的……”
三日前 皇宫 永泰殿
凌柱躺在迎榻上,面前的几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一阵剧烈的咳嗽,首领太监吴庸手捧药碗疾步走进来,不时吹着碗中汤药,小心翼翼地放在几案上说:“皇上,快趁热将汤药喝了吧!”
“你速去吴王府传吴王觐见!”凌柱抬起头来又是一阵咳嗽,吴庸赶紧上前扶住凌柱,手轻柔地在他心口抚摸着。
凌柱鬓角青筋*,手握拳头挡在唇边气息粗重地说:“快去呀!”
“皇上身边就老奴一人伺候,老奴若是去了谁来照拂皇上?”吴庸面露难色说到。
凌柱已经说不出话,挥手在面前摆了摆,示意自己无碍,叫吴庸只管快去,吴庸无奈起身,走了几步又躬身回来到:“老奴先伺候皇上把药喝了!”
看来自己不喝汤药吴庸是不能放心离开的,凌柱就点点头,吴庸赶紧扶住凌柱,将药碗仔细凑到凌柱唇边喂了下去。
滚热的汤药下去凌柱倒是好了些,鬓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颤颤巍巍地一边用御笔饱蘸了朱砂一边推开吴庸,让他快走。
吴庸眼含泪花走出永泰殿,心一横,快步下了高高的一溜台阶,嘴里兀自叫嚷着:“快给洒家备马!”
凌柱的手不住战抖,不过还是讲一份遗诏抖抖索索地展开来,像是用尽了平生力气一般死得粉碎,而后才重新提起笔在展开的纸张上写下了遗诏二字。
汗水滚滚而下,以防汗水打湿纸张凌柱不时别过头去,最终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写好了遗诏。
“儿臣参见父皇!”凌柱愕然抬头,却看到太子凌统就站在自己身边,手里端着一碗汤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凌柱冷冷问到。
凌统微笑说到:“父皇,我乃当朝太子,今日的太子就是明日的皇上,我在宫中走动自然畅行无阻。”
“太子?你两个字已经化作你脚下的碎片了,你却还来做什么春秋大梦,朕来问你,相国汪有道,上柱国霍温都是怎么死的?他们查实了你借赈灾指名中饱私囊之事,你挟私报复,竟然诛杀了朝廷重臣,你……”
凌柱指着凌统,剧烈的咳嗽让他浑身发颤,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错,父皇指责儿臣都认下便是,家国一体,汪有道、霍温既是朝臣,换言之便是我凌家家奴,杀了他们又能怎样?”凌统恬不知耻地笑说。
凌柱冷哼了一声,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恨说到:“朕沉疴不起,吴王勤于朝事,晋王稳定边患,他们勤谨如此每日还来朕面前请安侍奉,你却久不露面,朕接奏报,言及你正日夜于府中赶制龙袍冠冕,是急着取朕而代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