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绵长的更漏声缓缓的响起,这幽然的声色低回且带出一种神秘的牵引感,好似自探不到头、不能知晓底细的远之又远处徐徐的波及过来。
这声色引着我心底下不由就起了一痕惝恍。神波微动、宛而自嘲:“真想不到,本宫最大的敌人不是某位能与本宫平分秋色的后妃,却是当今的太后!”这声音是很轻微的,轻微到是冉冉落在心里的。但一个不防备的,还是被我顺着口唇就漫溯着溢出来。
江娴原本正沉浸在她自己的那一湾心绪里,此刻甫一闻了我这话后,下意识的一抬眸。
我方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方才那话还是不防备的就言了出来、且被她听到了。但我反倒变得坦然,没多解释、更未掩饰,偏了一下眸子后侧过了身子,眸色里自己都能感觉出是最深刻的自嘲。
“姐姐……”江娴幽叹一声,即而是一阵衣袂摩擦的声色,她也起了身子,后向着我袅步冉冉的走来,“其实这短短两年的时间里,我们都太过忙碌,总没有时间去稍稍的回首往昔,故而也不能知道自己究竟在这潜移默化间……改变了什么。”她颔首笑一笑,旋又抬眸,“更可怕、更要命的是,这样的忙碌时今细想起来,竟连自己究竟都忙了些什么,都是不能知道的!”
我没有说话,口唇微动,思绪顺着江娴的字句而不断的辗转,忖度间又缓缓的阖了唇兮。道理就摆在那里,但到底是不能成言的。
是啊……
忙些什么呢?时今不知道,往后亦不能知道。时今不知往昔的忙碌究竟是为什么,往后亦不能知道时今的忙碌究竟是为什么……却偏生的,我们谁也无法跳脱这诅咒一般的劫,即便明知道什么也不为、什么都不值当,却还依旧得这么燥燥乱乱的胡忙瞎忙!这是一个苦苦辗转的轮回,我们无力跳脱,更有甚者,因为原本就虚妄、却难以看穿、即便看穿了也无法轻易挣脱出来的权势及欲望绑缚着,我们似乎也不想跳脱。
于是就这样,很自苦的,很鄙夷的,很作弄的,很轻贱的……我们一边抱怨着,一边无奈着,一边慨叹着,却也一边孜孜不倦、乐此不疲的造孽着!
在这次第加深的暗夜里,人就总是极容易就被感染了心绪、陷入到自我一种固守的境地。
江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她的声波黯淡,有些疲惫、有些无力,但她有条不紊的继续:“从初进宫那时,我们每天都在企盼着圣驾的降临、皇宠的恩泽;但后来对权势的渴求;再到时今……我们的重心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由对爱情的渴慕,渐变为对权势、对野心的志在必得。呵。”她又笑一笑。
我眉心缓动。
她且笑又敛声道:“嫔妾算知道为什么每隔四年,就得要举行一次秀女的大选了……也知道为何君王的心每每易变,易被这一茬茬的新人给撩拨着转移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