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皇上一直没有来秦谖宫里,秦谖预料到了这个结果,表面上全然不曾在意。
只是到了晚上,心里反反复复的总是念着一句话,“朕晚上去看你和黎儿。”
想着想着,秦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眼圈泛起了青色。
皇上心里想来是痛极吧,可是揭开这层痛的,在皇上心里,正是自己。就在皇上打算原谅李紫曦的时候,太后却用不可推翻的证据将李紫曦推上了不可饶恕的境地。
皇上现在心里有多痛,就有多怨自己吧,秦谖以为自己想得很明白,可以接受,然而每晚却总是习惯了惊惶不安的等待着,又失望着。
甚至秦谖心里惶恐起来,如果皇上一辈子也不再来看自己了呢?
或许所谓成熟就是更加难够忍耐痛苦,内心多么彷徨无助,表面依然是淡定从容,如镜如花她们都没看出秦谖的心思。
任凭心内煎熬如海,每日都照常过着,甚至连冷香丸都一日不忘。
皇上一日不来,秦谖的心便一日煎熬。
秦谖终于决定去找太后。
这个宫里的主,并不能够一直由永寿宫的那位做了。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既然是沉舟病树,就该有它应有的觉悟。
刚用了早膳,秦谖抱着元黎,带着如镜如花,便出了中安宫的门,径直往永寿宫去了。
太后看到秦谖过来,略微有些诧异。“宜嫔怎么想起带着黎儿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秦谖含笑上前请了安,然后坐在一旁,“宫里日子难免寂寞,以后臣妾还要多来看太后。”
太后听了,眼里闪过一抹几未察觉的得色。在她看来,这便是秦谖在向自己服软。
“有空了常来坐坐也好,宫里日子还长。你慢慢习惯,也就能找到一些打法时间的方式。”太后懒洋洋道。慢慢抚平自己袖子上的褶皱。
秦谖一笑,“臣妾今日来,也是有一事相求太后。”
太后以为秦谖是想来求自己给皇上说说好话的,不由得心里更是得意,她要用秦谖,可是秦谖并不如先前的梁贵妃和刘晴好控制,梁贵妃可以许诺给她权,刘晴可以动之以情。而秦谖,自己没有什么可以给她,而如今却偏偏要用着秦谖,太后心里也十分不安稳。
总希望秦谖放低姿态来求自己一些什么,太后可以选择性的满足了,然后让秦谖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这是太后的驭人之术。
“宜嫔有什么事找哀家,直说就是,哀家一向看重你,你也不必在哀家面前顾忌旁的。”太后神色很和蔼。
秦谖岂会不知太后心里所想,笑得愈发妥帖。“臣妾来,是为了黎儿,臣妾知道黎儿有幸。能得太后的疼爱,可是臣妾自己不争气,如今惹了皇上厌烦,臣妾深知如此长期以往定会影响黎儿,便请太后重新替黎儿找一个宫妃抚养,让皇上能够时不时的去看一眼,不要忘了这个儿子,至于臣妾,便别无所求。看黎儿出息了,了此一生也就是了。”
太后的笑容僵在嘴角。她万万没想到秦谖竟然会这样说,然而很快太后便明白了。秦谖这是在威胁自己。
如今在慎妃的事情上,太后能倚仗的只有秦谖,总好过日后反被慎妃压过一头,作威作福的好,直到现在,除了秦谖,太后没能找到更加合适的人选。
梁妃深遭皇上厌弃,更是没了以前好胜之心,在永和宫深居简出,不能对太后有所助益,而刘晴性子刚纯,还需要多历年几年,太后不敢便把重任交给她。
短时间内太后岂能找到更加合适并且能够信任的人出来,尤其是元黎,她对元黎很是喜爱,怎么敢把元黎交到别人手里。
秦谖在威胁自己。暗示太后这件事有些过了,她随时可以甩手不干,甚至元黎都可以不要,惹急她的话。
太后在心里来回思虑,还是撑起了笑容,不甘示弱的回击道:“宜嫔何必说出这样自暴自弃的话,倒是枉费了哀家的一片心意,既然你想一人终老,那么不如把元黎放在哀家手里吧,定是比其他宫妃抚养的好,你以后也可以常来看看,元黎的母妃,只能有一个。也免得宫里口舌多生是非。”
秦谖一笑,似乎并不意外,起身递过怀里的元黎:“那就有劳太后娘娘了,臣妾今日便把黎儿放这里吧,回去便将黎儿的几个乳母都遣来,从此元黎,就托付给太后娘娘了,臣妾别无所求,这就回宫了。”
这是甩手不干的意思,秦谖的戏做得很足。
这种戏场本来就是谁先露了怯意便是输了,尤其对于秦谖来说,再无和太后谈条件的可能。
太后也在那一瞬间相信秦谖是与自己来真格的了,元黎放在自己这里,自然不会出事,可自己就会失去一个盟友。
想起慎妃曾经在自己殿前的无礼态度,无疑眼前的秦谖会显得顺眼许多,也许那件事情真的是自己做过了?
皇上一日忘不了李紫曦,自然一日都不会原谅秦谖,这原本刚好趁了自己心意,让秦谖只有依靠自己得到想要的,才可以让她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所用。
那时她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会让秦谖死心塌地的背叛自己。
太后在心里权衡千万,甚至将薛茜桃都抬出来了,可是薛茜桃此人心思极多,十分不可靠,比不得重情重义的秦谖。
太后终于没有接过那个孩子,故意忽视了秦谖递过来的元黎,反去桌子上取了一个蜜饯,慢慢吃了。
嘴里的味道甜一点,心情会好一点。
“哀家知道宜嫔这是在怪哀家了。”太后终于出声。
秦谖心里松了一口气,收回了胳膊,她也在赌,如果太后真的接下了孩子,她真不知道自己除了离开还能怎么下台。
索性,自己赢了。她有了和太后谈条件的资格。
秦谖抱着元黎重新坐下,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臣妾不怪太后,臣妾只是不明白,为何要臣妾来替薛贵人背这个黑锅。”秦谖不介意公布这个消息,她需要太后能对她对几分忌惮。
太后果然凝住了神思,在她看来,秦谖是并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
薛茜桃已经惹了皇上厌恶,便是一招废棋,不如把皇上的厌恶分给另一个人,一个需要为自己所用的人。
这样的话自然不能够说出口,太后只是笑一笑,推脱道:“哀家不太明白宜嫔的意思。”如果宜嫔识趣的话,不应该再问下去了。
可秦谖显然是不识趣的。
“臣妾以为薛贵人已经是个死棋,没有再用的必要了。”秦谖直截了当,配合太后先铲除薛茜桃无疑是最符合自己的利益。
太后不能再装傻,可是想起昨日薛茜桃来自己殿里对自己说的话,不得不拒绝秦谖,缓缓开口:“还未到时候,你放心,哀家给你这个保证,薛茜桃留着还有些用处,一旦用处没了,哀家一定想办法让所有真相水落石出,给皇上看个清楚。” шшш •tt kan •℃ O
秦谖一笑,心里有些不屑,想来太后与薛茜桃不知还有什么勾当在,给自己许这样的空头支票,太后控制自己的手段怕是只有画一张又一张的饼了,不停地给自己许诺什么日后。
可是秦谖知道,所有事情,都是要靠自己的。
可是偏偏不敢如何去逼太后,凡事不可太过,适可而止。
于是秦谖不做声了,太后才开口:“你放心,皇上的事情哀家心里清楚,断然不会让自己疼爱的长孙子失去他父亲的欢心的,哀家会找机会提醒皇上,不过如何挽回皇上的心,就要靠宜嫔自己了。”
目的达到了,秦谖心里一下子松懈了下去,这是自己来找太后最重要的目的,虽然其他的并不尽如人意,但有了太后这句许诺,自己一定可以尽快再见到皇上的。
所求不多,见见他就好,虽然心里什么打算都没有,虽然知道他心里对自己一定是厌弃的。
可是秦谖屏住了神思,并没有让自己如释重负的心往外泄出一点点,太后如今是亦敌亦友,她不希望自己对皇上的心意被太后看出,成为自己的软肋。
“既然太后这样说,臣妾亦无多余话可说,只希望太后明白,臣妾虽然位分卑微,却也是希望好好在宫里生活下去的,臣妾就算自己甘于寂寞,却也是不敢拿黎儿的前途打赌。有些事情臣妾不得不去争一争,也是为了黎儿。”
太后看秦谖答允,也点点头,“黎儿是哀家的孙子,哀家岂会弃他不顾?宜嫔太多心了,不如就回去吧,好好想想怎么和皇上说说,来挽回皇上的心,哀家会让皇上去见见你的。”
“既然如此,臣妾多谢太后娘娘了。”秦谖重新起身,向太后行了礼告退,抱着元黎缓缓退了出去。
两个胳膊已经发酸,可是秦谖的心是快活的,虽然想起皇上对自己的误会秦谖心里还是难免抑郁。
其实她只想好好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