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漆黑的天穹里那满天的繁星似有似无,一轮明月高高地悬在空中,散撒着银色的光辉。
待确定身边的女人真的已经睡着了以后,夏侯夜修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脚步轻盈的走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山峰之巅,一名美艳的白衣男子静静的站在上面,漆黑的眸中除了冷漠便再无其他了。
随着夏侯夜修的出现,该白衣男子的眼中这才多了抹光芒。“魉见过主上。”低了低头,该白衣男子极为恭敬的开口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月儿见面?”看着他那张和若水月有些相似的脸,夏侯夜修淡漠的问道。
在听到她时,白衣男子的眉是不由的一紧,可目光却明显的温暖了几分,没有那么冰冷了。“曾经的若水恒早已经死了,而我叫魉,所以和她,我们再也没有再见的必要了。”是的,若水恒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死了。‘死’的是那么的惨,那么的可笑又悲哀。
一年多前,他和姑姑,末月被倪诺儿的人所获。在倪诺儿的手中,他们收尽了非人的折磨。尤其是他,就因为倪诺儿恨姐姐,所以将对姐姐的一切怨恨和怒火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还是努力的活了下来。为的,只是父亲和若氏一门的血海深仇。可最终他得到的是什么?是血亲的欺骗和背叛,甚至是利用。
就在倪诺儿想要用他和姑姑在主上面前逼迫姐姐就范的时候,主上却乘机将他和姑姑掉了包,救下了他们。杀了主上为若氏一族报仇,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甚至几乎成了他活下去的一切动力。可就在这个时候,残酷的事实真相却突然摆在了面前,让他几乎无力承受,更无法接受。
那是他的父亲啊!生生父亲啊!可他居然为了权力,为了那个女人,利用,欺骗他们,甚至将他们逼入了死地。尤其是姐姐,为是他们那所谓的父亲,所谓的若氏一族,受尽了痛苦,磨练,甚至险些步入万劫不复之地。可他那?居然还。
当然,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最让他痛苦悲哀的,最让他悲哀的还是,当‘他’被主上的人用荆棘捆绑在木桩之上,受尽痛苦折磨的时候。他的父亲,他的生生父亲,不但没有救‘他’,甚至就那么冷漠的看着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惨死。甚至连‘他’的尸骨被主上命人喂狗的时候,他都依旧无动于衷。那个时候除了主上和三爷外根本无人知道,那个被荆棘捆绑在木桩上的男子并非真正的他。可是那?结果那?
他直到现在都依旧还记得他当时那极度冷漠的目光。似乎那时候的‘他’,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外人,是生是死对他来说一定都不重要。他可是他的父亲啊!而他可是他的儿子啊!他居然。
至于姐姐,似乎更惨,不止一次的被他亲手伤害。若这个姓氏,是他冠宇他的,所以他不屑,更不需要。因为他早已不再是他的儿子,而他更不再是他的父亲。对他来说,他就只是一个一直想要伤害他姐姐的敌人,不,正确的来说是仇人。
夏侯夜修眉头微微一蹙。“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再认她是你姐姐了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你不用解释,我懂你的意思。行了!就后天吧!后天晚上你和她见上一面。”若水恒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夏侯夜修淡然的给打断了。
闻言,若水恒迟疑了下,可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记住了,你们见面后,你想要和她说什么都可以,唯独若文荣的事,你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看着若水恒那张已完全褪去稚嫩的脸,夏侯夜修若有所思的冲他叮嘱道。
若水恒点点头。“不光主上你,就连我也不希望她能知道此事。”若真的让姐姐知道了此事,后果真的不敢想象。
缓缓转开自己的视线,看着脚下漆黑的一片,片刻的沉默后,夏侯夜修突然语气有些沉重的冲若水恒开口问道。“我问你,之前西泠一行,是不是你去的?”
迟疑几秒后,若水恒终于还是点点头,应了声。“恩,是我求魅带我去的。”
“这么说姬申罗艳的那一双儿女也是你抓的了?”没有回头,夏侯夜修沉沉的问了一句。
若水恒不可否认的点点头。“恩,是我抓的,也是我杀的。同时也是我亲手将他们的皮扒下来的。”
闻言,夏侯夜修的眉头是不由的一紧,有些惊愕的回过头。“此事我不是交待让博轩命人去做吗?你怎么?”
“是我求四爷让我做的。”若水恒清冷的回了一句。他此时的神色似乎根本不是在说什么杀人扒皮,而是在杀鸡做菜。
“你。你难道真的想逼自己和他们不共戴天吗?”
“不是我逼自己和他们不共戴天,而是他们逼我的。”说着话的时候,若水恒的眼中有些明显的恨意和杀意。
夏侯夜修一声重叹。“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你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这事,你真的不该出手的。”
“弟弟妹妹?血亲?哼!”若水恒冷冷一笑。“若氏一族惨死的时候他们又何曾想过血亲之脉?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向姐姐动手的时候又何曾想过血脉之情?我连他姬申决都不认,更何况是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现在,我唯一的亲人,只有姐姐。”
闻言,夏侯夜修突然的想到了什么,随之开口问道。“对了,你们不是还有个姑姑吗?”他似乎真的很久都没有再见过她了。
“死了!”若水恒冷冷的回了一句。
“什么死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看若水恒冷漠的神色,夏侯夜修瞬间便大概猜到了什么,可还是开口问了。
“是我亲手杀的。”没有隐瞒,若水恒如实道。
闻言,夏侯夜修的眉头再次一紧。“你什么时候杀的她?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会突然对她动手那?”
“想想,她死了应该也快有半年之久了吧!对了,就是在我出发前往西泠的前一晚。理由很简单,原来她根本就不是我的什么亲姑姑,不过就只是那个男人的情妇而已。什么我从小身子弱,有病,要去那儿养病。不过都是他们计谋的一部分,而我之前那所谓的病,其实也就只是他们对我下的一种毒而已。为的就只是让我远离拓都,好好的给他们看守南拓国的那枚龙符。”脸上是不以为然的笑容,可那笑容中却隐约透露着悲哀。
夏侯夜修有些错愕。“他将龙符交于你保管?”
若水恒点点头。“是啊!也就是因为龙符在我身上,他这才让那女人化身为若文琴在我身边监视我,并给每天给我服食慢性剧毒。因为之前你一直让我藏身在瑶池盛世练功,所以那女人一直没有办法出去给他报信。直到我要前往西泠,便在魅的带领下同她一块出去买东西。就在她想要借机给若文荣报信的时候,却被魅给发现了。在看到她信上的内容时,我顿时就怒了。最后在我再三的逼问下,她这才将说出了实情。所以没有心软,我直接杀了她。”想到那个他一直视为亲人的姑姑,他真的好恨。
夏侯夜修两眼一眯。“那你身上的毒?”
“无碍,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对于未来,他早已不抱什么希望,所以生死对他来说也不再重要了。
“找机会你还是让你姐姐给你看看,她丫头可是个用毒高手,你身上的毒对她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看了眼他,夏侯夜修还是关心的嘱咐了一句。
“。”再说吧!当然这话他可不敢对他说出来。虽然他现在是他的姐夫,可他也是他的主子。要知道经过这一年多的接触,他对这个主子的性格,他也算摸的差不多了。在什么事都好说话,可一旦遇上对姐姐不利,或者会让姐姐难过不开心的事,他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魔鬼。
思索片刻后,夏侯夜修突然开口冲若水恒问道。“当时你不过就只是个孩子,他为何会将龙符那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你保管,而没有交给姬申罗艳那?”
“这我也问过那女人,据说那个时候西泠皇室因为挣皇权挣的厉害,谁也不信谁,就连姬申决和姬申罗艳夫妇也都相互猜疑,相互监视。为了以防万一,他便利用我,将龙符带离了南拓。所以我想那个时候姬申罗艳并不知道他手中有两枚龙符。当然,像姬申决这种阴险的小人,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异心那!”说着,若水恒是轻蔑一笑。
夏侯夜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这么说那枚龙符现在都还在你的手上?”
若水恒摇摇头。“没有,两年前若氏一族忌日的那天,被我姐姐给抢走了。”
“厄?抢走?”若他没有记错的话,两年前若氏一族忌日的那天,也就是她刚以冷訾残月的身份回拓都不久。只是他为何会说抢那?
“哦!那个时候因为她身材相貌大变,所以我没有认出她,而我又因为蒙着面,所以她也没有认出我。再加上两人都突然出现在将军府,所以动起了手。当然,我并非她的对手,所以龙符一从我身上掉了下来,就被她给抢走了。还就因此,我险些就死在了她的手上。”想到那个时候,若水恒的嘴角是不由的勾勒出一抹笑意。不得不承认,姐姐那时候的气势,还真的是很吓人的。
“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有这么一出。”说着,夏侯夜修不由的扯起了嘴角。“行了!你去吧!我也该回宫了。”
“是!那属下就先行告退。”又恭敬的冲夏侯夜修低了低头,若水恒转身就飞入了夜色之中。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夏侯夜修双眼顿时就眯了起来,随之脸色也瞬间暗淡了不少。这小子变了,变的够狠,够毒了,就连这身上的杀气也太重了。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他曾经那张极具稚嫩的脸,还有他那双格外清澈的双眼。
然而现在。在经历过那残酷的事实后,痛不欲生的滋味将他彻底的蜕变。褪去了那份稚嫩,就连那双清澈的眼,也彻底的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那一身的戾气。
当初,若非他苦苦哀求了他一个多月,甚至以死相逼,他是绝对不会将他收入门下的。担心的,就是现在这样。
呼!看样子他也是时候做些什么了,否则以后他还真是不好向月儿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