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羽睫微扬,却是伏跪在地,“奴婢遵旨!”
轩辕墨冷然伫立,“记住,在这宫里不能有片刻的心慈手软,否则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那一刻,叶贞只觉得脊背寒凉,有股冷意从脚底心窜起,笔直窜入心窝。
诚然如此,在宫闱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人如蝼蚁,命如草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是如何做到那些神迹的?”轩辕墨凝眉,这些方法他委实不曾见过,倒也新奇她一介弱女子是怎样想到这样不可思议的神迹。
叶贞平定心神,顿了顿才道,“回皇上的话,这些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
轩辕墨一怔,却见她脸上呈现着旁人从未有过的自信,那种流光溢彩的错觉,宛若天际的流霞悉数落在她的身上,宛若神祗般傲然绝世。
惯来她便是如此自信之人,左不过是个伪装高手,任谁都无法轻易看穿她的保护色。
深吸一口气,叶贞娓娓道来,“奴婢早年在国公府时偶然间听过麒麟兽之事,当时不在意,如今想着正好派上用场。那所谓的麒麟兽流泪,左不过是障眼法。今早起来见着天气格外的闷热,奴婢想着午后定然会有一场雷雨,看这形势,这场雷雨定然是了不得的。”
“到时候电闪雷鸣,愈能托一托气氛。故而将早已准备好的花汁悄悄涂抹在麒麟兽的眼下,如同血泪。皇上是知道的,昔日尹妃那幅画上奴婢便用了遇水可以显现的花汁墨,现下左不过是旧技重施。”
“那花汁干涸时倒也看不出来,然而大雨将至,水汽上升,以至于潮湿的水汽扑在麒麟兽上,便如同神迹显现留下了两行血泪。而此时周旁无人,自然不会有人疑心是奴婢所为。这般众目睽睽之下显示,更具公信力。”
“至于慈宁宫的大火,左不过赖这小小的绣花针所赐。”说着,叶贞便从袖管里取出一个木盒子,里头摆放着一把绣花针。绣花针的针鼻用银线穿过,如今正好折了置于盒中,掩人耳目。
轩辕墨愣了半晌,“绣花针有何作用?”
叶贞拿起手中的绣花针交付皇帝手中,却能感觉到绣花针有些微微的烫手。不由凝眉,轩辕墨愕然抬头看她,“这是何故?”
“因为绣花针过了雷电的缘故。”叶贞道。
那一刻,轩辕墨忽然用一种极为诡异的目光盯着她精致无暇的脸,一个女子竟然能想到引电制造神迹?这般心思,岂是小女子的心思?若她是个男子,想来会是个劲敌!他忽然在想,若她成了男儿身,该是怎样一副情景?
与她为敌,怕是不易对付的。
叶贞缓缓开口,“奴婢早前与兄长去山上采药,见着有猎人设下陷阱,却不是利刃利箭,左不过是一些废铁器。当时甚是奇怪,后来得之,这猎户诚然是个懈怠惫懒之人。他将铁器置于陷阱内,不是为了射杀猎物,须知一个陷阱最多只能杀死一个猎物。然他思虑却是甚为周到,铁器上有粘胶,能粘在猎物身上四下奔走而不跌落。”
“那铁器便如同绣花针般修长,等到雷雨之前,电闪雷鸣,不少猎物便生生被闪电劈死。更有甚者皮焦肉烂,被烧得不成样子。皆是因为猎户引了闪电,才有这样大面积的杀伤效果。如此一个陷阱便不止一头猎物,但凡路过陷阱的都无一幸免,岂非事半功倍?”
“奴婢当时便让风阴大人偷偷的将火油浇在慈宁宫的房顶,而后将绣花针以银丝穿起竖在顶上。因为绣花针极细小,故而不会惹人注意。待电闪雷鸣之际,便引来天火杂碎了屋顶。是而所有人都是亲眼看见天火烧了慈宁宫,却只顾着救火,奴婢便趁机让风阴大人撤走了绣花针。”
如此天衣无缝,想来便是洛云中也是始料不及的。绣花针,谁能在意小小的绣花针竟然有此威力?何况绣花针能避人耳目,极易隐藏,是故至始至终都不会被人发现。
“诚然是个不错的办法。”轩辕墨扯了扯唇角,而后挑眉看她,“这猎户委实了得。想来也绝非常人!”
闻言,叶贞的羽睫缓缓垂下,继而不语。
见她如此,轩辕墨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清浅道,“今夜随朕去盈国公
府。”
叶贞的头骤然昂起,“皇上的意思是……”
她的面上忽然有稍许的慌乱,盈国公府门庭若市,想来鲁国公府也会前赴,那时叶惠征大抵也在。只是……唇瓣紧咬,叶贞凝了眉,没有开口。
叶惠征……这辈子她最怕的便是这个父亲!虽然鲜少见面,但每次见面她总会心跳加快,甚至于在他面前有种不敢大气不敢出的错觉,好似他一个眼神就能将她拆骨入腹。惯来叶惠征也都是用这种略带仇恨的眸子看她,一身的杀气凛然。
便是如今想起来,叶贞就有一种打心底发怵的感觉。
尤其想到叶惠征的眼神,她的身子禁不住颤了颤。
许是从小落下的心里阴影,又或者是天生相克的命数吧!她不惧鲁国公府任何人,唯独在叶惠征跟前,她如同犯了错的小女子,惊惧而不敢有丝毫的违拗。诚然是叶惠征一声吼,她便会战战兢兢得难以自处。
显然察觉叶贞有恙的神色,轩辕墨眸色微敛,俯身轻叹,“莫怕,彼时你是叶贞是三小姐,如今你是御前四品待诏。时移世易,早已是前世今生。”
有些恐惧若然无法越过,她的心里,始终会留有障碍,便不能越发心狠,不能做到真正的果断!他要她做的,便是忘掉过往,忘掉自己曾是国公府三小姐的身份,忘掉那个叫叶惠征的男人,曾经是她惊颤至绝的父亲。
叶贞抬头看他,气息有些紊乱,唇颤了颤却没能发出一丝声响。
他微凉的手拂过她的鬓间,轻轻的将她散落的发丝撩拨耳后,“想想你的母亲,若你不想看见自己身边的人都被做成人皮灯笼,你必得学会心狠。没有放下,何来的倔强?贞儿,若你真的想要复仇,就必须学会面对叶惠征,因为他才是你此生最大的仇人。一切的始作俑者!”
她的眸光寸寸染尘,人皮灯笼……
娘……他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和哥哥,所以我绝不会容他。就算是我的父亲,是你此生曾经深爱过的男子,如今他都是我们的仇人。
是的,父女之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