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千里的御风国西南边境此时却是万里无云,硝烟战旗遍地,隐隐能看出战争之惨烈。
“哧啦——”
又是一剑,敌人鲜血喷涌,立即倒地。
赵泫尘挥了挥剑上鲜血,冥黑眼眸无光,一如大漠夜空,深不可测。
他的大军已被雪帜国的兵马围困在这里整整三天,白浚衡这回似铁了心要将他置于死地,附近的河流早已被敌人下了毒,他的兵士一开始并不知道,所有喝了水的人全都吐血身亡。
枪断粮尽,他二哥的兵马又被敌人缠住,根本调不出人手来帮他。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鼻端萦绕着的血腥之气愈加强烈,身后又有人不知死活地攻上来,赵泫尘冷笑一声,踢了踢马腹,那枣红大马会意,立刻后蹄一扬,将那人踢翻在地。
“走!众士兵们,先鸣鼓收兵,别再和敌人纠缠!”
赵泫尘知道再这样下去,无论他的军队有多彪悍,必然逃不掉惨败的命运。倒不如先行整顿军容,再作打算。
“报!三王子,‘暗流’那边传回情报。”
“说。”
“雪帜国国境似起了暴乱,貌似是趁白氏家族不在国中,想要联手夺权,推翻白氏一族的统治。”
“这个消息属实与否?”
“听她们二人的禀报,似真有其事。”
赵泫尘敛了眉,“雨琉那边的战事又如何了?”
“战火不断扩大,已蔓延到了好几个地方,且有许多势力强大的氏族也想要加入战局……”
益追说到此处似有些许犹豫,赵泫尘望了他一眼,说道:“有话照说无妨。”
“是。林冈似乎集结了一大批兵马想要独自去攻打雪帜国,属下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在前往雪帜国的路上。”
“胡闹!”
果不其然,玄衣男子啐了一句,“其他留在雨琉腹地的人维护不劝劝他?”
“……劝不了。”
“真是岂有此理!”
赵泫尘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染血的脸庞隐隐折射出嗜血的光。
留在雨琉腹地之中的人,他最不放心的是林冈,此人血气方刚,常常鲁莽行事,有好几次的计划都差点让他给搞砸。
他明明已经特地安排好忍受钳制住他的行动,怎么在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仍是出乱子?
“你马上命人去截停林冈的兵马,不得让他再靠近雪帜国半步!”
“若属下阻止不了又该如何是好?”
“阻止不了便就地正法!”
“是。”
益追闻此一言,已经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纵然三王子沉着冷酷,但极为暗流之人着想,即使办不好事情亦不会多加重刑,很显然,这次林冈私底下的行动触犯了他的底线。
现在御风国真可谓是里外受敌,北沙漠的战事未平,又岂能再让雨琉的暗部势力再起波澜?
“还有何事禀报?”
身后城门开始缓缓关闭,雪帜国的军队亦没有强行追来,玄衣男子稍稍放慢了马速,继续问道。
“以下的消息是关于卿词姑娘的。三王子,你用不用听?”
益追试探性地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在这种时刻将那名白衣女子的消息告诉他的主子,否则,又不知会发生什么大事。
“废话。”
赵泫尘吐出二字。
那即是要听还是不要听?
益追小心翼翼地观察赵泫尘的脸色,正掂量着他这两个字的意思。
“以后但凡有关她的消息,无论事无大小,都必须要告知我。”
赵泫尘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却看得益追后脑勺发寒。
“是。属下遵命。”
“嗯。”
赵泫尘微微颔首,“你且说说你得回来的消息。”
“……卿词姑娘她失踪了。”
益追犹豫良久,才道出一句。
“什么失踪?”
赵泫尘的声音徒然凌厉起来,“你说详细一点。”
“卿词姑娘于数个时辰之前被黑风暴卷走,只留下逆天和凉笳侯等人在原地,而她,则踪影全无。”
“你可有派人去寻找她的下落?”
赵泫尘的语调还算镇定,然而握缰的手却是攥得死紧,背上尚未完全愈合的创口又似被火烧般灼痛起来。
被黑沙暴卷走,那是怎样的一种凶多吉少?
黑风暴是沙漠之中威力最强,破坏力最大的一种自然灾害,其发生一次可将方圆数里的区域全部夷平,不留半点碎片。
莫说是有武功护体之人躲不过这黑风暴,她区区一名弱质女子,又怎能在此幸存下来?
赵泫尘不敢再想下去,若不是战事缠身,他岂又会被困这里,寸步难行?
“她哥哥呢?她哥哥不是去寻她的吗?怎么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兰烬公子迟了一步到达,黑风暴结束之后他才找到卿词姑娘未被吹走时所在的位置。”
赵泫尘阖了阖目,说不出心中的悲苦烦躁。
对于她,他似乎总和她命悬一线,几番生死相伴,他早已没有了初见时对她的报复之心。
现如今,她又再次离奇失踪,且被吃人不吐骨的黑风暴吞噬,又叫他去何处寻找她?
当务之急还是要将西南边境的战事平复下来,要不然,即便他想去寻她,也有心无力。
“传我命令,赤河之水莫要再饮用,我们紧急从别处调水过来,暂时解决用水问题。”
赵泫尘说到最后,几乎是对着身后的士兵高声下令,他锐了锐目,一一扫视各名士兵的脸颊,“我们这次要速战速决,既然对方不给我们活路走,那么我们也不必对他们手下留情。听见了吗?”
“是!”
众将士的情绪再次高涨起来,喊声震天,惊煞虚空之烈风。
而刚刚经历完黑风暴与堵风区崩塌的那个移动绿洲,则是一片死寂。
他们被狂风吹散到偏离原先绿洲数十里的范围之外,三方军马对峙,马蹄燥热难安,不停刨着脚下黄沙,诡异难耐。
残留下来的野肆兵团的人早已被这红蓝黑三方人马所斩杀殆尽,他们全将白衣女子的失踪归结到野肆兵团身上,可怜阳血被霍景、白浚衡和逆天轮流斩成肉酱。
惨不忍睹。
先三方人马默不作声,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逆天是吧?”
终于,红衣公子启唇,语气还算有礼,“你且说说她被卷走的方向?”
“……不甚清楚。”
逆天沉默良久
,缓缓吐出几字。
“你不是亲眼看着她被沙暴卷走的吗?怎么会不知?”
“……”
逆天无言而对。
“喂,兰烬公子,你别强人所难的微妙,即使被你知道她消失在哪个方向又如何?这黑风暴辗转数个地方,变幻无数个方向,就算要寻也不是易事啊。”
白浚衡实在是有感而发。
霍景阑眼风微动,只瞥了白浚衡一眼,他的语气平缓下来:“即使是这样又如何?让我知道她消失的方向,起码让我心里有个谱,可以去寻她啊!”
此言一出,三人再次惆怅起来。
束手无策。
平日里的精明与睿智,早已不知被抛至何方。
夕阳逐渐西沉,酡红绯色染至众人衣衫,红衣更赤,蓝衫带朱,而黑裳则仍是黑裳,只有那人深深皱起的眉宇,才知他无计可施。
“你当真不知她……飘向何方?”
红衣公子仍旧不死心地再问一遍。
逆天仍是摇头。
“好,既是如此,我们各分各路,往不同的方向寻找,看看最后谁能找到她。”
一语毕,霍景阑一勒马头,带着一小队人马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与其在此与他们消磨时间,倒不如早点去找还来得实际。
“少爷,冷叔叔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这沙漠之地好歹也来过数遍,沿途风景地形我还是略有所知的。”
“冷叔叔,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属下只是想说一个最坏但又不失为最幸运的结果,只是针对小姐可能会遭遇的处境的。”
“你且说来听听。”
“其实往西北方向直走,疾行两天左右,会经过一片放牧的草地,那里有山有水,算是沙漠之中其他零散部落的栖身之地,那里常有人贩子出没,挑选掳夺而来的女子卖往附近的青楼机关,他们通常会沿途贩卖,以赚取暴利。”
“你的意思是若卿词被这些人捡了去,她就不会……”
一个“死”字哽在喉间,又吞了下去,霍景阑转了话锋:“她就能活下去,但是她极有可能会被卖至妓馆?”
“是的,少爷,属下便是这个意思。”
可是她双腿并不能行走啊,若被那些人发现,她又会遭什么罪?
“冷叔叔,过了你所说的那片绿洲之后,又会到达什么地方?”
“一个边境小国,那里有城镇名为‘于滇’,以勾栏小倌之馆而闻名。”
冷箫已然僵了语气,“若沿途卖不出去的女子到最后可能会被随意分配至那些地方……”受尽凌辱而死。
冷箫没有将最后那几个字说出,而霍景阑也想到了这其中最坏的结果。
看来此行必然艰巨非常,前方路途茫茫,烈日即将完全失去了踪影,而她,此时此刻,可活了下来?
*
“喂!掌柜的,你不是这么小气吧?你看看这批姑娘成色多好啊,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你怎么就出那么二十两?好歹让人赚点水脚吧?”
“现在生意难做啊!你想赚钱我又何尝想亏钱?一口价,二十两,要就卖,不要就拉倒。”
那说话之人声音低犷略有粗暴,典型的沙漠汉子。
他见徐老娘还在原地犹豫,也没心思跟她耗,只挥了挥手叫后面的车队上来。
“来来来。后面的上来,让本大爷看看你们的货色如何……”
“哎,尤老五,我怕了你了,二十两就二十两罢了,反正漾着也是亏钱的,就当是买一送一便算了。”
徐老娘这次显然是豁了出去。
“徐老娘,你就被开口说空话了,”那名被称为尤老五的男子似啐了一句,语气之中颇有鄙夷,“这行内有谁不知道你徐老娘最会捡死鸡,专门到死人堆、沙窟那里淘宝?这些姑娘倒又不知是你从哪里捡回来的,擦擦身子换套衣服也就照样能卖钱?”
“尤老五,你要的话就赶快给钱,别在这里说这么多废话。”
那徐老娘似被对方说穿了心思,现在连语气都焦灼起来。
马车之内的白衣女子便是在这二人的对话之中渐渐清醒过来,马车之中漆黑无光,她的身下很柔软,但仔细用手一触,又发觉自己躺的不是软垫靠背之类的东西。
马车又开始缓缓移动起来,厚重的布帘随着马车的前进偶然掀开一角,外面一片光影憧憧,偶尔看见有三五姑娘眼神呆滞地躺在地上,看不清她们的神色。
“这次还真是做了赔本生意啊,好不容易将她们养肥了然后卖掉,竟然只给了我二十两?这一点钱,买一头骆驼也不够吧?”
“徐娘,别生气,别生气,”又有一把男声传至耳中,较刚才那粗犷汉子声音的不同,众人的声音听起来细嫩而谄媚,“前面还有许多地方,咱们这趟又不缺姑娘,还能把钱给赚回来的。”
“嗯……还是我的离茂会哄人开心……”
卿词听至这里,已经大概猜出自己正在遭遇着什么,她应该是被一队人贩子救了,打算将她养好了,然后再卖给另外的人贩子。
只是,听他们的话中之意,应该还有不少女子被带至车中才是的,怎么这辆马车只有她一人?
“咳咳——咳咳——”
她忍不住轻声咳嗽起来,鼻腔、胸腔被黄沙塞得辛苦,在沙漠之中被黑风暴卷走的情景已然记不清楚,只是在被席卷至天空之时,她似乎听到了某把熟悉的声音,而那声音的主人是谁,她心里也有个数。
“咳咳——咳咳——”
卿词越咳越难受,浑身上下似被生生塞了好几斤黄沙那样干涩瘆骨,这里没有水,只有衣料摩擦的声音,偶然听见铁器之类的金属碰撞声,教人生出一种荒诞之感。
她越咳越厉害,越咳越难受,俨然有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可能性。
“离茂,你是否有听见女子的咳嗽声从最后一辆马车那里传出?”
“有吗?”
随着一句问话落下,马车之外突然死寂得恐怖,那二人似乎屏住了呼吸细细聆听。
卿词知道这二人说的是她,听他们的语气似乎并不知她在这辆马车之内,若是如此,那么救她的人又是谁?
她死死捂住口鼻,并不敢咳嗽出声,等了须臾才听见那被唤为离茂的男子再度出声:“喂!辛追,去马车那里取两件大氅来。”
卿词也听不见有人回答,只听到身边又响起那二人的对话声。
“徐娘,敢情是刚才听错了,这里哪有什么咳嗽声?”
“嗯?”
那名女子若有所思,“许是夜里风寒,那风吹过流沙所致好?”
车外两人又细细交谈了片刻,卿词凝神细听,隐隐听见有人踩着脚下沙子在仍旧缓慢前进着的马车之外停下,她修眉一敛,警惕地看向马车的车门。
有木头的钝响在车外响起,零零碎碎,似有告诫之意。
车外之人似乎怕惊吓着了她,遂在门框上敲了树下。
卿词心想:救了她性命之人便是门外之人了。
“吱呀——”一声,车尾后的木门开了一线,这马车的构造似乎极其精巧,不仅前面安置了木门,连后面也安置了木门,想来应是抵御漠北风沙所特意安置的。
一线微弱的火光在白衣女子面前掠过,她细了细眸,看向打开车门的人,只见一掌极其寻常又年轻的女子脸庞跃进自己的眼中。
灰暗之中,她似乎对着自己欣喜一笑,口里“依依呀呀”地不知说着什么。
卿词心中一沉,想开口说话,又听见前方传来离茂的声音。
“辛追,怎么叫你拿件衣服都拿那么久?不想活了是吗?”
卿词一听,凝眸向女子看去,眼中之意,已是明显。
她便是辛追。
辛追并没有回答,而是一步跨进马车,看她的步履似有点蹒跚,卿词凑着火光一看,赫然看见对方右眼眼角至下颌有一道深深的疤痕,看其形状与痕迹,似是被锐利的小刀所割伤。
辛追只与卿词对视了几眼,她眸底之中沉淀着喜悦,却没有作过多的声音,只拿了两件大衣便又下至马车之外。
又是“吱呀——”一声,世界重归黑暗,最后看见的是那伤疤女子略带安慰的眼神。
她是示意自己安心。
卿词不禁微微一笑,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救她,但按照目前的情形看来,她总算是保住了性命了。
只是不知她接下来又会何去何从?
马车也不知前行了多久,终于在一片小绿洲之外停歇了下来。
这是又听见离茂细嫩的声音响起:“来来来,都下车休息一番,自己都提水煮东西吃,还有,莫要想着逃跑,小爷的剑可是不留情的。”
原来此人还会武功。
卿词暗想,且听他的话语似乎不假。
只是,他会不会武功又与她何干?
即便她想逃,也有心无力。
脑海之中又划过那一袭鲜妍红衣。有多少天没有看见他了?若让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又不知会说什么话来揶揄她了。
曾记得,他最爱唤她“我的卿词”,只有怒极或是对她无奈的时候,才会翻出那句:“我的好妹妹,我的乖妹妹”,他又是何时发现了端倪的呢?
他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双生哥哥?
卿词无暇多想,只觉头痛欲裂,受了伤的左臂热辣滚烫,一摸,还满手血腥。
这条手臂果然还是命运多舛,黑暗之中,白衣女子直直地睁大金眸,自嘲地想着,只怕她这条手臂好了之后再休养个三五载也不能活动自如吧?
对于一个医者来说,废了一条手臂,这又意味着什么?
她的双腿已经废了,现如今每天要彻底变成废人一个吗?
心里也不是不悲痛,可伤心绝望又有何用?
好死不如烂活着,听都被人冷眼鄙夷了这么多年了,这样活下去,也未尝不可?
只因她知道他在寻她,又或许因为她的原因,所以不惜提前复仇计划的施行,这才令他有机会向出云国主借兵千里迢迢地赶至沙漠中来。
心中也不是不感动,纵然亦责怪他鲁莽,出云国时局未平,他又偏于这个敏感的时刻带兵来犯御风国,虽则兵马不多,但仍是会因此挑起两国的战端。
而且,还有一个雪帜国在旁虎视眈眈着。
那名蓝衫公子绝不是外界传言那般,只疏朗倜傥,他,也有别人看不通透的地方。
仅是他要寻“执灯者”这件事,便让她隐隐有股焦头烂额的感觉。
“哐啷——哐啷——”
有铁链碰撞的细碎之声传来,紧接着听到虚空之中有劲风响动的声音,“走快一点!这些个娘们,下来吃顿饭都那么麻烦,快点,爷我还要休息。”
离茂不耐的语气又传至耳中,卿词不用往外看就知道那些女子正遭遇着什么。
原来在这大漠之中,这人命便是如此轻贱,卿词狠狠闭上了金眸,似乎能看见那些从马车上被驱赶下来的女子拖着上了枷锁的铁镣沉重地下至车来,脚边还响起离茂挥动鞭子的声音。
怪不得,怪不得——
卿词无力地靠在车壁之上,怪不得辛追不敢让他们发现她救了她——
以目前她所躲藏的地方来看,应是如此假设,若让她们知道那名刀疤女子救了名不能卖钱的废人回来,她的命还能活下去吗?
卿词不敢再想下去,血透衣裳,口中干涸,她已不知有多少天没有东西下肚子了。
外面又是一阵熙熙攘攘的沸腾声,夹杂着男子细嫩的声线与女子的哭音,依稀还能听见火苗旺盛燃烧的劈啪声,这个夜来得如此寻常又如此不寻常,她甚至无力思考用什么方法来联系她的哥哥。
又或许,从她被赵泫尘捉来大漠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无计可施。
不然,她现在也不用藏在人贩子的马车之上,坐以待毙。
外面不知折腾了多久,终于安静了下来,只余夜风拂过黄沙响起的低嘶,有如鬼嚎。
卿词愈发地不敢入睡,浑身神经紧绷着,唯恐有人靠近这辆马车发现了她。
其实,她自己亦知道即使她全神戒备,她这样做也毫无用处可言,因为她的双腿根本不能走!
终于,马车之外又响起铁链“叮咚——”拖拉声,男子女子的咒骂声随之而来,她知道,那两个人贩子挣扎驱赶着那些姑娘上马车。
夜已深,偶然响起一两声马嘶,倒教人心中有些许安稳。
卿词靠在车壁旁边,早已抬手封穴止血,唯恐自己的血液滴落,濡湿身下的衣裳,惹人诟病。
她已经有点昏昏沉沉,眼皮沉重,金眸已然睁不开。
“沙——沙——”
外面正有人靠近!
她一个激灵,神志又清醒过来。
只听见车门之处“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细缝,仍是和上次那样,她透过那微弱的火光看到那女子刻有刀疤的脸,她的脚步仍旧蹒跚,方才细细辨她的脚步声,似乎患了脚疾,且,还不轻。
卿词见是辛追进来,遂松了一口气,染了血的手心在不知不觉间再次濡湿。
那女子似乎知道自己吓着了她,歉意地笑了笑,然后灭了火把上至车中,四周再次漆黑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