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衔玉见白玉容归下去了,步伐游离了一下,还是决定站在屋顶,收敛气息。
不出白玉容归所料,当他从门口走进去的时候,苏珝错正好醒来,撑起上半身四处张望。
“你醒了。”心头的欣喜在想到昨夜的情形被压抑了下去,脸上也不见之前那份惊喜之色,沉着深深郁色。
苏珝错看着四周的布置有些眼熟,还没想起来是哪里,就见到白玉容归推门而入,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个地方是风露殿。
看着一如往昔的布局与摆饰,她闭着唇没答话。
白玉容归跟她倒了杯水,走到她床边撩袍将她扶了起来,道:“感觉如何?这还有疼痛之处?”
苏珝错低头看了看被箭刺中的地方,才发觉自己的衣服已被换下,如今穿在身上的是一件白色亵衣。
“喝点水吧。”白玉容归以为她嗓子不舒服,说不了话。
苏珝错被他小心翼翼的扶起来,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水,轻啄了几口,等到嗓子温润之后,第一句话问的便是:“温陌君此刻现在何处?”
白玉容归始料不及,被她突然的一问弄得愣在了原地。
苏珝错见白玉容归不答话,以为他已经将温陌君杀了,手中的杯子倏地落在了地上,呼吸一下子急促,扯得伤口隐隐作痛。
“他,在哪里?”
白玉容归被她再度逼问,之前还留在脸上的柔色被撕碎,只留下一片近乎麻木的冷淡。
“你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他么?”
苏珝错陷入情绪,听闻他冷淡不已的话,眼底隐现一丝水光,“你还是杀了他!”
白玉容归见她眼底泛出水光,闪电出手将她的手被抓住,脸色未狰狞,语气却染上了一抹狞色,“在你眼中的我就是这般模样,是吗?”
苏珝错蓦地愣住,依稀的从他的话语间听出了不同的含义,她望着冷色逼人的他,迟疑道:“你没杀他?”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关心温陌君,如今反复的向他确认,纵然是对她一向忍耐有度的他,也无法招架。
他抽回了握住她手臂的手,目光四处探寻,却不知要落在何处。
“现在不杀,不代表以后也不杀。这得看本王的心情。”
苏珝错领悟,“你把他关起来了!”
白玉容归见她猜到,也不隐瞒,“是啊,他作为诏月的皇帝,如今却被本王拘禁在了诏月的牢狱之中,不得自由。”
“白玉容归!”苏珝错没想到白玉容归会用这个方式来打击温陌君。
他们两人都是人中龙凤,也都心高气傲。
温陌君身为诏月的君主, 竟然被囚犯的名义被压入了天牢,这对他是多大的打击与讽刺,其中的滋味非常人能体会的。
“怎么,你现在是在为他抱不平!”白玉容归听闻苏珝错音调都变了,眼中厉光一闪,转身逼问。
苏珝错被他的目光牢牢擒获,看到里面的锋芒,她心头猛然一慌,知道自己是触犯了他的底线。
不想两人再陷入僵局,不
由放软了态度,“你与温陌君之间到底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为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将诏月从他手中夺走?“
“夺走!”白玉容归听闻这个措辞,忍不住讽刺,“他继承了诏月的皇位,所以名正言顺,而我拿走这一切,就叫做夺,叫做强,叫做不择手段,是吗?”
苏珝错见白玉容归越说脸上的戾气就越重,伸手拉住了白玉容归,“对不起,是我说得不对,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要这般处心积虑的对付他?”
对不起三个字,一瞬间让白玉容归锋芒紧露的眼睛散去了锋芒,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反手握着苏珝错的手,将自己的头靠在了她的肩头。
“阿珝,就算我是不择手段,也有我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你可能明白?”
苏珝错见他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抱住了他,“若是太苦,告诉我可好?有什么我愿意与你一同分担?”
隐忍已久的白玉容归险些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底线崩溃,他动了动身,将苏珝错抱得更紧,他想告诉她,这一切本就是他的,但是又怕她寻根究底,想要知道更为清楚的事实。
他不敢说。
苏珝错见白玉容归极度没有安全感,心疼回以同样的力道,“容归,我不想逼你,可是事到如今我也忍不住,我想要知道你的痛苦根源,也想知道你的憎恶根源,你可不可以不要将我拒之门外。”
“阿珝。”白玉容归不想她误会,但是又不忍再度拒绝,心头矛盾万分,却找不到一个双全之法,所以只能不断的唤着她的名字。
苏珝错听闻耳畔一声接一声的阿珝,却始终听不到关于那个真相一字半句,对他的心疼渐渐转为了一股自嘲。
不是她要这么想,而是现实容不得她再找借口。
“容归,为何青瑶能知道,而我却不能?”
白玉容归的身子僵住。
苏珝错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掌心下那突然紧绷的肌肉,那一瞬间她的逞强碎为了残檐断壁。
白玉容归缓缓地将头从她身上移开,低着的眉目让苏珝错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克制着自己的颤抖,硬声道:“青瑶对你可谓是全心全意,而你对她也不是没有感情,你们之间有着什么连我都不能插足的秘密?”
“你认为我是欺骗你!”白玉容归扣紧了自己的五指,同时也揪住了苏珝错的手。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不明白,为何你明知我不喜欢被人欺骗,更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那为何还要这样对我!”
“我这样对你!”白玉容归听到她说起这个,心头一直强忍的痛悉数爆发:“昨夜你为了温陌君不惜以命相搏,而后竟然对我出手,让我失手伤了你。我内疚,我心疼,你全都视之不见,为了温陌君还要撑着受伤的身子继续与我抗衡。你昏倒之后我六神无主,为了不让你有性命之忧连夜将你带回了皇宫紧急医治,怕你会半夜不舒服,我之前不曾离开你半步。而你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问温陌君的。在你的心中,又何时真的将我看做了你可信可亲之人?”
苏珝
错听闻白玉容归的话,一股气横在胸口,无法发泄,哽得她难受。
“昨夜我不是要对你出手,而是希望你能……”
她的话未完,就被温陌君强行打断,“是为了不让我与温陌君之间展开你死我活的争斗吧!”
苏珝错被他强话,只能瞪着他。
白玉容归知道自己所猜不假,继续道:“不只是昨夜,之前你我就因温陌君的事争吵过,冷战过,但是你依然不肯退让,依然为了他跟我吵闹,最后还不惜决裂,苏珝错,我真怀疑你之前说的找到回魂草就随我离开,这个承诺是不是你的缓兵之计!你会不会临到那时,跟温陌君联手将我彻底除之!”
苏珝错听完白玉容归的话,气得浑身颤抖,“容归,这是你的肺腑之言,还是你的臆想猜测?”
“重要吗?”白玉容归冷笑,“如今的你不正在验证我的猜测吗?”
苏珝错怒视他,对于他的想法她不知该如何解释,更不知该如何去让他明白自己,她不过就是想让他给温陌君最后的日子一个平静,不要对一个将死之人过于苛刻。
但是这就是那么难。
难道他们几乎又反目成仇!
白玉容归见苏珝错不解释,只是瞪着他,心头更怒,“怎么,是无话可说,还是认为我说得不假。”
“你若是认为你眼中的我就是这个样子,我无话可说。”苏珝错不擅长去解释过于复杂的东西,索性不解释。
白玉容归看她破罐破摔的模样,胸口有气不知何处发泄,起身在床边踱步,也觉呼吸不畅。
苏珝错知道他被自己气得不轻,但是自己的怒火也是不小,竟然怀疑她怀疑到了认为她也会出手杀他,而且 还是和温陌君联手杀他,这不仅仅是对她不信任那么简单而已。
“你打算如何处置温陌君等人?”昨夜被他拘禁的人应该不只温陌君一人,还有严羲与素瑾等人。
想着她不由疑惑,不是说昨夜温陌君还派了人在外面等候吗?为何白玉容归都进来了,其他人却迟迟不来?
而且鬼诣与纤阿也不见人影。
白玉容归听闻她还在问温陌君,整个脑子都被快她气炸,他绝色之容布满了熊烈怒火,眼中更是杀气弥漫,“你认为我会顾及你不对他下手吗?你错了,我留着他,只是为了要你亲眼看着他在你面前死去!”
苏珝错本还想问她鬼诣与纤阿的下落,听闻他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以至于耳边的声音都消匿了。
只剩下他宛若洪钟的声音在重复着最后的那句话。
“容归。”等她从惊愕中回神,就看到白玉容归决然离去的背影已经布至了门前,她脸色一变,掀被从床上走下,追了出去。
在白玉容归即将跨出门外的时候,她抓住了他的手,摇头道:“不要,容归,不要。”
白玉容归看着她骤然砸下的泪,心头一缩,但是他却没有心软,漠然的望着她,“温陌君一日不死,你我之间就一日不得安宁,纵然这般做你会恨我,但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