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衣的确很久没挨过打了,她已经是这坊里最落好的人。别说是蓝嬷嬷,就是其他几位教习师傅也几乎都没打过她。因为她在这里十年,除了各种技艺,她学会的就是怎么让自己少挨打,多捞夸。
虽说常常会说着自己都恶心的奉承话,或是装傻充愣,但是她却早就想开了:只要能少挨打,不就是说点谎话吗?这有什么?我可不要再痛再饿再挨打了。
是的,蝉衣她很怕痛,很怕挨打和饿肚子。因为虽然她记不到自己是怎样的身世,但是她却记得很清楚的就是在人贩子手里的时候,那每天至少一次的鞭打还有已经又干又硬的龟裂馒头。也记得初到这坊里看着别人锦衣玉食,自己却只能冷菜剩饭穿着粗布衣裳睡在柴房。
这样的日子她不要!
如今的她再也不用做粗活,每日吃的也不差,虽然她嘴巴里总觉得欠着点什么,但是却觉得只要别在喊她去吃那些冷菜剩饭的就好。不过在坊里待的久了,这样的心思却变了,因为一个个被公主挑出去的人,不是去了王孙贵胄的膝旁,就是入了将相大夫的府邸,虽然大多是做了妾,但像她们这样算是公主家奴伎者的身份,这也算是出人头地,总比没被公主挑上,送去了在外面的几处楼阁里,藏着掖着的一样伺候却什么都没有的好。
所以,蝉衣很早就做了打算,她也要出去,也要出人头地,才不要只这样就好!尤其是舞月那丫头,听罗嬷嬷上次说那丫头被送到了王爷府上,如今竟都成了侧王妃,这让她很不能平静下来。因为那丫头和自己比,怎么也差一个档次,只可惜人家比她来的早,又是罗嬷嬷手上力捧的,这倒是一步就登了天,只叫她更加是捺不住了。
……
公主虽是在日落时才会来,可这天清晨,坊里就开始了忙碌的准备。
一边是杂役奴仆将本就打扫干净的厅台使劲的擦抹着,不留一丝尘埃。
一边是坊里的教习嬷嬷带着各自推荐的得意徒儿准备,寻一处地演练。
蝉衣这会倒没在蓝嬷嬷跟前去表演舞蹈做着最后的努力,获得一些指点,反而是缩在自己的房里,捏着黛石,沾着胭脂小心的涂画着。
蝉衣的容貌说来算是上容之姿,但却不算很美,尤其是在这坊里美色无数的地儿,她倒反而落了中容,因为有些人真的生的是天生狐媚的姿色,也有的就是一枉水般清怜可人。两厢极端的容颜之色摆在那,而她自己那张谈不上十分娇媚特谈不上十分清纯的恬静素容也只能是居中了。
对着铜镜里映现的眉,她捏着黛石将那弯弯地柳叶画出了长长地尾,淡青墨色甚至绘成细线融进了发丝。胭脂在脸颊处晕开,配合着桃蜜香粉衬出的粉色,似一多带霞的桃花在绽放。
对着铜镜,捏起工笔着画的细豪,沾了点金粉,她屏住呼吸,在眼睑处细细的勾勒,再在眼皮上画下妖惑的一笔。
左看右赏,满意的点头之后,以指沾了朱砂在唇上轻轻晕点开来。
镜中那个恬静温雅的碧玉之貌已经不在,只有一个妖妆魅颜在那里释放着妖气。
蝉衣起身打开床头的箱子,取出那件红纱舞裙,那红色艳丽若血夺目。她笑着,脱掉身上的亵衣,只穿着一层白纱做的束胸就套上了这红纱舞裙。
薄薄地纱如何遮掩的了肌肤的光晕?红纱之下可见白色束胸,而那束胸也是透色的薄纱,这般揉在一处,似乎隐现着内里的风光春色。
蝉衣将长长的束带扎在腰际,长长的带子垂在身侧,偏是红的融在纱裙里难以分辨。
再次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笑了。
今天,她一定要舞出个路来,她一定要离开这里,出人头地!
“啪啦”一声屋门被推开,蓝嬷嬷一脸不快的走了进来:“死丫头,你到底……”当她看到眼前的一身妖红的女子,她愣在了那里。
“蓝嬷嬷,蝉衣还在装扮,是而……”
“蝉衣?啧啧,你这个样子,我竟没认出来是你。你怎么画成这样?”蓝嬷嬷说着走到了蝉衣的跟前,才看完妆容,又看到她这身舞裙下隐现的春色,她不由的笑了:“你这丫头还真是心眼够深的,看来你今日是一定要跳出去了?”
“是,蝉衣想要出人头地,还请蓝嬷嬷成全!”蝉衣说着就跪了地。
“丫头,你既然真的要争着出去,嬷嬷我不拦你,也可以帮你,但是我希望你记住一条,你可以诱,但是太易得到的东西,永远不会被珍惜,懂了吗?”
“是,蝉衣记下了。”
“说说,你打算跳什么舞?”
“自然是拿手的‘蛇舞’。”
“不,你这样的装扮倒不如跳一曲‘霓裳’!”蓝嬷嬷笑着说到:“丫头,你可有胆?”
蝉衣愣了愣,点点头:“嬷嬷,我敢!”
“好!”蓝嬷嬷转身就到了床边衣架前,取了一件披风丢给了蝉衣:“穿上裹好了,跟我来!”说罢就去了门口喊着:“兮晨,去,把流颜给我叫到花阁来!”
“是。嬷嬷!”门外不远处一声娇应。
起身刚披上披风的蝉衣一听到“流颜”两个字,愣了一下:叫流颜做什么?但随即就平了脸上诧异的神色,裹好了自己站在了蓝嬷嬷的身后。
蓝嬷嬷回转头看了蝉衣一眼,伸手将那披风之上的兜帽套上了蝉衣的脑袋:“既然画成这样就还是藏下吧,免得大家都看了,没了意思。”
“是,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