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冷的天,才到家没多久,又被宣入宫,大臣们的心情也都不好了。
皇帝做到端木亦元这份上,反反复复,也算是太失败了。
为人臣子,君有令,到底还不敢违抗,三品以上的大员也就那几个,一个个又都入宫了。
让周福宁觉得奇怪,也让那帮大臣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七王爷没来。
董大山找了个机会偷偷问周福宁,“周公公,七王爷怎么没来?”
周福宁也是一脸的茫然,“皇上没有让奴才通知七王爷。”想到董大山轻轻松松就变成了正一品,心里还是有点不爽,讽刺他,“董大人要想知道原因,可以等会儿自己问皇上。”
董大山在心里暗暗啐了周福宁一口,你个死太监,拽什么拽,不就问你件事吗?还摆什么臭架子。
大臣们很快就到期了,虽然天还没下雪,天气太冷,都结冰了,有几个大臣因为急着进宫,不断催促轿夫,从府里到皇宫,一路摔了好几跤,弄得几个大臣都很狼狈。
站在御书房里的大臣们几乎都暗暗叫苦不堪,还有完没完了,有什么事不能一次说完吗?非要让他们反复进宫。
唉,大轩皇朝有这样的皇帝是大轩皇朝的不幸,他们身为他的臣子,是他们的悲哀。
端木亦元眯起眼睛,犀利的目光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梭巡而过,每一个大臣都不敢抬头和端木亦元的眼睛对视。
一时间,御书房陷入一片诡异的气氛中,在一片令每个大臣都感觉到窒息的气氛中,端木亦元开口了。
他说:“把爱卿们叫来,是朕得到了样东西,想让诸位爱卿看一看。”
在场的大臣不约而同抬头朝端木亦元看去。
端木亦元朝周福宁一个挥手,周福宁已经手端托盘在每一个大臣面前走过。
大臣们的表情,出奇的相似,只有两个字,震惊!
他们当然震惊!
在场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都是上了年纪,有经验也有阅历的老臣了。
自然,新晋没多久的,官拜丞相的一品大员樊以恒不能算老臣,只是他也不在列队中,也就排除了。
有胆子大的,拱手问端木亦元了,“皇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苍鹰令?”
说话的人是御史尚书,对历史很有研究,似乎也是这群三品大员里,对托盘之物,最有发言权的。
端木亦元点头,“此物的确是苍鹰令。”
听到端木亦元肯定,在场的大臣,除了董大山,俱都一颤,为这个消息,他们很振奋。
苍鹰令传说是百年前大轩皇朝第一任开国皇帝端木誉,为了让江山万年流传,组建的一支像神一样骁勇善战的军队。
不管传闻是真是假,端木亦元现在手握苍鹰令,至少是让他们看到了打胜仗的希望。
端木亦元把那些大臣喊进宫,有两个目的,确认苍鹰令是真是假的;还有一个目的则是……
被周福宁喊到的大臣留下,皇上还有要事和他们商量,其他的大臣则可以回家了。
董大山就在可以回家之列,他偷偷看了端木亦元,已经明白他把那些大臣留下来的原因。
什么商量要事,讹诈他们的钱财才是真。
皇帝做到他那份上,最后要靠以讹诈自己的大臣钱财来治理国家,也算是失败透顶了。
御书房里,那些被留下,据说是文昌帝还有要事和他们商量的大臣,一个个都收腹挺胸,等着文昌帝和他们商量要事。
看到没有,他们虽然年纪大了,到底才是国家栋梁,皇上有事还不是要和他们商量。
很快,他们的沾沾自喜,就变成了垂头丧气,甚至是懊恼沮丧。
端木亦元把他们留下来还真是和他们商量要事,不过这要事于江山于社稷没任何关系,他是让他们拿钱出来。
哭穷谁不会啊,尤其当有人问他们要钱的时候,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像是穷的连晚饭都没着落的样子。
端木亦元才不管他们是什么表情,更不听他们是怎么哭穷,就一句话,明天早朝前如果不把银子或者银票给到周福宁,他们也不用来上早朝了,直接去边关打仗吧。
他们老了,骨头稍微一碰就容易骨折,更不要说上战场了,那是要他们的命。
钱和命,到底哪个更重要,毫无疑问,只有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命重要。
端木亦元也真是坏,既然已经是讹诈他们,给他们一个数额不就行了,他偏偏没有,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这东西怎么看着办,每个人的家产都是不一样的,给少了吧,肯定要被治罪,给多了吧,又心疼。
端木亦元看目的达到,冷哼一声,拂袖离开御书房,周福宁负责留下听那些大臣私底下有哪些议论。
如果有哪个敢说大逆不道的话,那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大臣们一下把周福宁给围住了。
这个偷偷的塞锭银子到他手里,那个偷偷地把一张银票塞进他衣袖,还有的把腰间的玉佩摘下来挂在他腰带上。
别看周福宁是端木亦元身边的首席大太监,其实油水并不多,像这样被人众星捧月,还真是第一次,他好激动,好不习惯。
那些大臣送完东西,对着他又是一番天花乱坠的吹捧,周福宁一个太监,居然有了种自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的自我感觉。
又是送礼,又是昧着良心说瞎话,肯定是有目的,这不,铺垫了那么多,终于言归正传了。
他们想问周福宁到底明天到底上交多少合适。
周福宁沉吟片刻,斜着头,半仰望天。
大臣们以为他在看什么,纷纷抬头看去,除了御书房的天花板,还是天花板。
周福宁收回目光时,开口了,“这个嘛,咱家也不知道,各位大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大臣们既佘了本,又浪费了时间,得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周福宁咬上一口。
大臣们很就就散了,等他们一走,周福宁迫不及待就开始把他们塞在他身上的东西朝外掏。
这次发财了。
他激动的手都在抖。
从衣袖里掏出好多银子银票,腰带上也被系上了好几块玉佩,感觉裤腰带鼓鼓的,应该是有人把东西塞在那里了。
手一摸那么鼓,肯定是很丰厚的好东西。
周福宁把腰间鼓鼓的东西掏出来,还包扎的挺好的,软软的,手摸上去还是温温的,最主要的是包着它的布料还是丝绸的。
这里面不会是传说中,比黄金值钱好多的软黄金吧。
周福宁看到自己打开丝绸外包装的手在抖,好激动,他进宫当了这么多年太监,终于也要发财了吗?
尼玛!
周福宁,忍不住破口大骂,“是那个乌龟王八蛋把自己拉的一坨屎放在我裤腰带里!”
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气死他了!
要让他知道是哪个老东西干的,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所谓丝绸的外包装,其实就是条丝绸内裤,是哪个大臣乘着刚才那么乱,拉了坨便便,然后又乘乱塞进他裤腰带。
端木亦元当然不可能会让端木亦尘知道他已经得到苍鹰令一事,所以才没把他召进宫。
虽然有了苍鹰令,打仗是没有问题了,他还是想要费家的那笔宝藏,去换了身衣服就出宫了。
费灵玉早料到端木亦元会来找她,一点都没惊讶,林絮儿则不一样,看到端木亦元,她不由自主就紧张,由此可见,她是从骨子里怕端木亦元。
以费灵玉对林絮儿的了解,肯定是端木亦元对她做了什么,才会让她这么怕他。
这些事,她不想管,也不招呼端木亦元坐,冷冷开口,“皇上今天来找我,是答应我的要求了吗?”
她的要求就是要求做太后,然后她把费家的藏宝图给端木亦元。
端木亦元不请自坐,对林絮儿说:“朕渴了。”
林絮儿给他倒茶,她真的很害怕他,就算是倒茶那样的小事情,她的手也一直在抖,一个没当心水倒在外面,把端木亦元的衣袖弄湿了。
“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不等端木亦元发火,林絮儿已经慌慌张张地替端木亦元擦衣袖。
端木亦元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去替朕再泡杯新茶过来。”
林絮儿心有余悸地退出去泡茶了,花厅里只剩下端木亦元和费灵玉,两个就关系上来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与子。
费灵玉看着端木亦元沾湿的那只衣袖,笑了,“能把林絮儿吓成这样,看样子,你也很有手段。”
这不是夸奖,而是讽刺。
端木亦元根本不在乎费灵玉对他的讽刺,顺着她的话说:“女人嘛,不听话就打,打到她怕了,总是会听话的!”
费灵玉很惊讶,“你居然打她?”
这从轮到端木亦元笑了,“怎么了?朕只是打自己的妃子而已,宸太妃,这很奇怪吗?”
费灵玉很快恢复常态,也笑了,“不奇怪,你是大轩的皇帝,不要说你只是打人,就算你杀人,也没什么好奇怪!”
端木亦元想到林絮儿真正怕的人应该是端木亦靖,也就是眼前这个老女人的亲生儿子,心里就一阵畅快,“宸太妃,你想做太后,名不正言不顺……”
费灵玉冷下脸,“既然你给不了我太后之尊,那就不好意思了,费家的藏宝图,我也不能给你!”
“宸太妃!”端木亦元起身,走到费灵玉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带着嘲弄,“朕带你去见一个人,见过那个人之后,朕相信你一定会改变主意!”
费灵玉怎么可能会相信端木亦元,她恨端木景光,既然他灭她满门,她就要把他的国家亡了。
“故弄玄虚!”费灵玉不为所动,对端木亦元冷冷吐出四个字。
端木亦元蹲下去,和坐着的费灵玉保持同一高度,视线和她的视线对视而上,嘴角笑意更甚,越发显得整个人阴森诡异,“端木亦靖?宸太妃,你不会已经忘了吧,朕听说他一出生就夭折了,真是可惜,但是,朕前段时间居然在宫里发现一个叫端木亦靖的人,他和传说中朕有着双瞳,却一出生就夭折的第八个皇弟可是如出一辙,朕真的怀疑朕的八皇弟当年根本没夭折……”
“你胡说!”不等端木亦元说完,费灵玉已经厉声打断他。
端木亦元看她浑身颤抖,眼神飘忽不定的样子就知道他说的话起到效果了,短暂停顿后,继续朝下说道:“朕到底有没有胡说,宸太妃跟朕一起进宫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絮儿刚要端着茶进屋,门被人打开,端木亦元和费灵玉一前一后出来了。
端木亦元看她的眼神依然冰冷无温,她早就习惯了,根本没在意,反倒是费灵玉的样子把她吓了一跳,神情恍惚,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姨妈,你这是要去哪里?”她看费灵玉要跟着端木亦元走,连忙出声问道。
费灵玉像是这才回过神,看了看她,“我出去有点事,等你丁叔回来后,你告诉他,我马上就回来。”
林絮儿很想问费灵玉去哪里,碍于端木亦元在,她不敢问,只能点头,“嗯,絮儿知道了。”
端木亦元忽然有话和林絮儿说了,眼睛移到她小腹上,已经明显能看出怀孕的样子,这个孽种,他是不会让它活到过年。
“絮妃,最近皇儿乖吗?”
林絮儿一下就愣住了,她怀孕这么久,这是端木亦元第一次主动关心她。
她做出来的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惶恐,“回皇上的话,臣妾一切都好。”
端木亦元又道:“快过年了,你住在宸太妃这里也不方便,不如跟朕一起回宫吧。”
林絮儿很奇怪端木亦元的骤变,不是让她一定要偷到藏宝图吗?怎么说变就变了。
她想了想,也释然了,兴许是因为端木亦元看在她怀的是他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第一个孩子,忽然就想通了。
有个成语叫什么,“得意忘形”说的就是林絮儿这样的人。
端木亦元不过是给了她几分好脸,她还真马上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跟端木亦元一起回宫时,她抓住端木亦元的手,就要朝她隆起的小腹摸去,“皇上,您摸一下,刚才皇儿踢臣妾了呢。”
在手即将要碰到林絮儿小腹时,端木亦元一把甩开林絮儿,口气很不好,“你干什么?”
林絮儿僵住了,一张白皙的小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白,又红变白,最后眼泪涌出眼眶,她哭了。
费灵玉只当自己没看到,继续走自己的,她早就知道端木亦元会娶林絮儿的原因,还不是为了膈应她的儿子吗?
说到她的儿子,她其实有两个儿子,如果按照端木亦元说的那样,端木亦靖真的还活着的话,她又有了盼头。
费灵玉进宫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就被范美惠知道了,她拖着病躯,在两个宫人的搀扶下匆匆赶去端木亦元的寝宫。
端木亦元是她亲生的,她非常清楚的知道他把费灵玉喊进宫是为了什么。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令不清了,她是他的亲生母亲啊,就算再怎么心里想着范家,也不可能为了范家而害他。
他误会她,以为她寝宫进刺客,是她为了保护范家而自导自演的。
她真的没有骗他,和端木景光那么多年夫妻,她怎么可能会连他的眼睛都不认识。
端木亦元的寝宫,就是当年端木景光的寝宫,除了一点摆设有变化,其他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这个地方,费灵玉从进宫第一天,到后来出宫,每一天都生活的地方,她怎么会不熟。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费灵玉的口气不算好,冷静下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受骗了,端木亦元比端木亦靖才大了几岁而已,他怎么可能会知道端木亦靖的事,肯定都是听别人说的。
“宸太妃。”端木亦元笑容诡异,“你别着急啊,答案马上就会揭晓。”
他走到那张硕大的龙床边,眼睛看着费灵玉,手慢慢摸到床柱上。
费灵玉瞪大眼睛看着,眼睛里有期盼,有紧张,端木亦元很满意她的反应,手在凸起的地方一按,龙床分上下两层分开。
“宸太妃。”端木亦元对她说,“你站那么远看得清吗?”
费灵玉很紧张,手心里都是冷汗,暗暗凝了口气,这才朝前走去。
床板上有个人,因为背对着她,她并不能看清他的长相。
“他是谁?”费灵玉故作镇定地问端木亦元,“皇帝的寝宫里居然暗藏这样不堪的东西,还真让我刮目相看!”
经历了这么多,不管当年到底是多么温婉善良的人,都开始变得尖酸刻薄。
端木亦元没生气,蹲下去,亲自把背朝上的人翻身,“宸太妃,话别说那么早,朕藏在寝宫里的东西到底堪还是不堪,你还是先看清楚了再说话!”
费灵玉看似很平静,她咽口水的动嘴,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她很紧张,端木亦元既然那么笃定,基本能肯定床板下的人,真有可能是她没有夭折的小儿子。
随着端木亦元替人翻身的动作,第一个愣住的人反而是他。
这个人居然不是端木亦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