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氏和迟若娇很快就过来了,看到端木亦元也在,母女两个对视一眼,迟若娇的脸色有点苍白。
别在其他人眼里,她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宠妃,其实当中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端木亦元白天看起来还算温文尔雅,一旦到了晚上,尤其是把灯都灭了,四周一片漆黑,她是从骨子里发出害怕。
这种感觉有好比没有被狼撕咬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被狼撕咬的就中滋味。
邱氏瞪了女儿一眼,太没用了,她现在可是宠妃,又有在边关打仗的爹和大哥撑腰,怕什么。
迟若娇是真的怕端木亦元,吓的连行礼都忘了,还是在邱氏偷偷拉她衣角,才对端木亦元福身行礼,“臣妾参加皇上。”
因为畏惧,声音带着颤抖。
邱氏接着迟若娇对端木亦元行礼,“老身参见皇上。”
按照管理,端木亦元会立刻让她们平身,可是今天没有,邱氏和迟若娇等了很久,都没听到端木亦元的声音。
皇帝不开口,她们就不敢平身,保持福身的姿势还是非常累。
邱氏心里咯噔了下,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了。
又偷偷朝迟若娇瞄了眼,发现她完全傻眼了,眉头拧紧,太恨铁不成钢了。
端木亦元到底还是让她们平身了,不过时间有点长。
邱氏毕竟是宅斗高手,从那点细节里琢磨出了很多味道,从端木亦元动怒的样子来看,只怕那件事被发现了。
果然,端木亦元让太监把贴身伺候高惠妃的宫女叫了过来。
没等端木亦元开口,那个宫女扑通一声已经跪在地上,“皇上,求您一定要为我们家娘娘做主!”
端木亦元一个眼风扫过邱氏母女,最后落在宫女身上,“仔细说来听听。”
宫女转过头朝邱氏母女看了眼,一下子就哭了,“皇上,惠妃娘娘本来好好的,可是自从吃了娇妃娘娘送来的汤,她就开始腹痛,刚才又出了好多的血……”
“你胡说!”不等宫女把话说完,一声厉斥打断她。
宫女打了瑟缩,不敢再说话了。
端木亦元冷笑道:“迟夫人,这可不是在你们迟府。”
淡淡的一句话,落在邱氏耳朵里,她却如临大敌似的,脸色大变,“皇上,老身不是这个意思……”
“那不知道邱夫人是什么意思?”端木亦元打断邱氏,不管她脸色已经有多难看,径直朝下追问,有点咄咄逼人的味道。
邱氏低着头,不敢开口了,这个人虽然是她女婿,更是皇帝啊,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后妃们一个个低头,生怕被殃及到,空气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端木亦元再次开口,“不知娇妃有什么想和朕说的?”
迟若娇脸色又一阵惨白,两腿发软,差点就站不稳,“皇上……”
“既然爱妃不愿意,又或者是不知道怎么说。”端木亦元看向跪在他面前的宫女,“那么还是你来说。”
宫女抹了抹眼角,“回皇上的话,太医说了,娇妃娘娘送来的汤有问题,黄鳝是活血化淤……”
“你这个贱婢,你血口喷人!”不等宫女把话说完,又有人厉声打断她,这一次,打断她的人,又是邱氏。
她是宅斗高手,二十多年在邱府风光至极,但是她忘了这是在宫里,即使是要厉声呵斥,也轮不到她。
果然,端木亦元又一个眼风扫过去,这一次虽然没有说什么,脸色比起刚才更难看了。
端木家族的遗传基因好,端木亦元也是个非常俊美的人,只是因为邪性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森的。
邱氏连忙闭紧嘴,背后滑过一阵冷汗,好险,她要再多嘴的话,只怕皇帝也不会给她这个丈母娘面子了。
迟若娇到底是被邱氏耳熏目染,虽然心里还怕端木亦元,还是已经回过神,“皇上,臣妾冤枉啊!”
她也跪到端木亦元面前,一张人如其名,娇媚而动人的脸上挂满泪珠,“惠妃姐姐腹中的是皇上的孩子,臣妾怎么会害您的孩子呢?”
在场的嫔妃中,自然有看迟若娇不顺眼的,听她这么一说,有人当即跳出来补刀,“皇上,娇妃妹妹这话说的好啊,惠妃姐姐腹中的孩子的确是皇上的,可是却不是你的呀,所以,话说得再好听也没用,不是你的孩子,你终究不会把他当成你的孩子!”
听听这话说的,迟若娇本就聪明,一下子就明白那个妃子的意思,循声看去,狠狠剜了那多事的妃子一眼。
宫里的女人果然没一个善类,她这还没失宠呢,她们就使劲的踩她,笑话,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女儿,想这样把她踩在脚底下,门也没有。
这么一想后,她跪着爬到端木亦元身边,一把抓住他的龙袍,“皇上,臣妾真的冤枉啊,高惠妃腹中的孩子虽说不是臣妾的孩子,可在臣妾看来,只要是皇上的孩子,就和臣妾的孩子样,再说了,臣妾即便真的要害高惠妃腹中的孩子,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给她送有问题的汤,那样不是向所有的人说明是臣妾在害高妃吗?”
话说到这里,像是格外伤心,又淬泣了两声,“皇上,臣妾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至于这么蠢顿!”
这话像是说得很在理,端木亦元抿着唇,没开口,像是再沉思。
迟若娇自入宫以来,被宠幸的时间最多,树敌早不是一个两个,生怕端木亦元真的相信了她的话,又有妃子跳出来说话,“皇上,臣妾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端木亦元瞧了那妃子一眼,说:“什么话?但说无妨。”
那妃子以丝帛捂嘴,“皇上,以臣妾看来,娇妃妹妹虽然刚才说的都在理,但是,这世上还有一种人,喜欢做一种事叫故意为之。”
什么叫故意为之,端木亦元心里自然很清楚,无非还是把高惠妃腹痛的矛头指向了迟若娇。
迟若娇听那妃子那样说,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了她的脸,端木亦元在,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抓着端木亦元的脚边哭边说她冤枉。
一边的邱氏也急得不得了,和宫里这群和她女儿差不多年轻的女人比,她这宅斗高手,直接就变炮灰了。
所以说啊,宫斗和宅斗的区别很大,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端木亦元到底被迟若娇哭心烦了,一声怒吼,“新年才过多久,你就哭成这样,是嫌朕还不够晦气吗?”
迟若娇打了个嗝,不敢再哭了。
邱氏哽咽着走到女儿身边,也跪下去,“皇上,老身虽然只是个深宅内妇,却是知道怎么教育女儿,皇上,老身胆敢以性命保证,娇妃娘娘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反而……”
“反而什么?”看邱氏不朝下说,端木亦元接上话问道。
邱氏朝四周看了看,“老身斗胆,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端木亦元一个眼神,群涌在院子里的后妃,连带着伺候的太监宫女都退了出去。
当院子里只有邱氏母女和端木亦元,邱氏方才缓缓开口,“皇上,老身胆敢用性命担保娇妃做不出这样毒辣的事情,但是有一个人老身觉得她完全做得出来。”
“谁?”端木亦元接着问,心里却一阵冷笑,胆敢拿性命担保这件事不是迟若娇干的,邱氏这个帮凶还真是很称职。
他没有戳穿她,只是想看看她打算陷害谁。
邱氏眉头一皱,像是快跪地吃不消了,端木亦元又在心里一声冷笑,迟刚也算是个英明的人,怎么这么多年会这么相信这个女人。
端木亦元对邱氏母女一挥衣袖,“这里没有外人,站起来说话吧。”
邱氏是在迟若娇的搀扶下才站起来,等她站稳,端木亦元又等了一会儿,让一个皇帝等一个臣子的小妾,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邱氏毕竟还是很懂看人脸色,抢在端木亦元最后的耐心耗尽前,她开口了,“老身想告诉皇上的人就是……”她故意顿了顿“就是七王妃迟静言!”
“七王妃?”端木亦元愣了愣,这一次,他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有点意外,他以为邱氏想为女儿报仇,肯定是拉刚才落井下石的嫔妃,没想到她拉下水的人会是迟静言。
邱氏又打量了下端木亦元的脸色,确定他意外,才又点头,“皇上,您没听错,老身说的就是七王妃。”
“真是笑话!”端木亦元心里很震惊,脸上还是保持平静,“你说说七王妃要害高惠妃腹中胎儿的理由?”
迟静言是七王妃,再怎么刁蛮跋扈,也只是在七王府或者市井,说她来宫里嚣张,还真没有过。
再说了,一个妃子怀孕,关她什么事?
邱氏对端木亦元的反应很满意,觉得是时候说那件事了,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皇上,老身之所以敢这么说有两方面的理由。”
“哪两方面?”端木亦元斜睨了邱氏一眼,似乎真的对她的话很感兴趣。
邱氏一扬眉,有点洋洋自得,“皇上,第一点,絮妃娘娘也怀着龙胎,您可别忘了,絮妃娘娘可是七王爷的表妹,和七王妃的关系是表姑嫂,她完全可能为了帮絮妃而害高惠妃的龙胎;第二点,七王妃迟静言,虽然姓迟,其实却不是迟家人,她是迟夫人韩蓝羽从外面抱来的冒牌货!”
端木亦元眯起眼睛,眸光冰冷的把邱氏从头打量到脚,又扫了迟若娇一眼,最后,视线又回到邱氏身上,“关于七王妃并不是迟家人的事,这么天大的秘密,你怎么会知道的?”
邱氏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很早就猜到端木亦元会这么问,苦笑道:“皇上,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不光是妾身,就连迟府其他两方妾室,之所以会成为迟刚的妾室,也不过是因为我们某个地方长得像韩蓝羽,在迟刚眼里,我们都只是她的替身,老身之所以知道这么天的秘密,是韩蓝羽被老身刺激后,一时失控告诉的老身。”
端木亦元沉吟了很久,刚想开口,太医院副院正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端木亦元,匆匆跑上前行礼,“微臣参加皇上。”
端木亦元问他,“惠妃怎么样了?”
“微臣无能,龙胎没有保住!”
邱氏和迟若娇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意,还有一丝侥幸。
从端木亦元刚才的反应,就看得出来,他已经相信了邱氏说的话。
现在到底是谁还了高惠妃腹中的龙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七王妃迟静言居然是个冒牌货。
如果她不是迟家的嫡女,她哪里还是什么七王妃,只怕连乞丐都不如了。
迟静言啊,迟静言,你风光够了,也是时候被人踩在脚底下尝一尝下等人的滋味了。
端木亦元没有责罚太医院副院正,挥手把他遣走了,邱氏偷偷拉了拉迟若娇的衣袖,迟若娇回神,刚要开口安慰端木亦元两句,端木亦元已经转身大步朝屋子里走去。
女人流产的房间,和自然生产的产房差不度,都是有血污不详之地,像端木亦元这样毫无任何顾忌的走进去,落在迟若娇眼里,是端木亦元对高惠妃的宠爱,恨得牙根紧咬。
邱氏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想什么,在她耳边说道:“不要羡慕,她肚子里已经没有龙胎了,娇儿,你只要再努力一把,你的肚子里就会有龙胎,到时候还不母凭子贵啊,所以娇儿,你一定要争口气。”
迟若娇虽然点了点头,却有点心不在焉,不是她不想努力,也不是她不想争口气,而是端木亦元这段时间虽说还是会来宠幸她,但是却越来越粗暴了,弄得她很痛。
在这件事上,就算是亲生母亲,她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吧,为什么她感觉端木亦元的那个东西是有骨头的,可是入宫为妃前,不管是看的书,还是经验丰富的教导嬷嬷说的,那个地方都不应该有骨头啊。
难道是她感觉错了,也不能怪她不能厚着脸皮去看一下,而是每一次那个的时候端木亦元似乎比她还难为情,总是要把所有的蜡烛全部灭了,把窗帘都拉上,帷幔全部放下,一点光亮都不能有。
随着端木亦元进高惠妃的屋子,邱氏和迟若娇算是顺利脱险了。
这件事还真不是迟若娇干的,却是邱氏干的,和后面那个妃子说的一样,邱氏赌的就是故意为之,把自己和迟若娇涉险其中,却能撇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