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毕竟不是人,判断方向没有那么准,爪子没有碰到迟静言,迟静言的膝盖还是碰到地上。
但是看小白没有拍信鸽,心里还是很高兴,这是目前看起来找到端木亦尘唯一的线索,她怎么不高兴。
小白刚想让迟静言扶着它的背站起来,“陈咬金”又出现了。
谢林刚追上来,就看到迟静言一只膝盖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很痛苦,知道她是弄痛了,翻身下马就要伸手去拉她。
这下子,小白真不乐意了,张开嘴对着谢林伸过来的手就要咬下去。
幸亏谢林反应比较快,才没被小白咬到。
眼看迟静言在谢林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小白就更不甘心了,从喉咙里发出类似冒泡的声音,然后就要朝谢林扑过去,是迟静言一声呵斥阻止了它,“小白,你想干什么?”
小白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迟静言,而且是怕她生气,眼看爪子都快碰到谢林,朝边上一偏,方向偏差,它扑向边上的石头,发出一声沉默的闷响。
应该很痛,小白却一刻都没耽误,一个翻身已经站了起来,这么一撞,像是忽然开窍了,这一路过去,没有再和谢林过不去。
至于它为什么忽然就“改邪归正”了,也是有原因的,突发情况百出,迟静言不再不放心它和谢林同乘一匹马,经过观察也相信怕它会吃了信鸽,让它和她一起同乘。
对小白来说,那一撞虽然很痛,但是太值了,至少不用再和谢林那个伪君子同乘一匹马。
小白和迟静言同乘一匹马,除了小白,信鸽也表现出了巨大的高兴以及兴奋。
它真的不知道怎么了,忽然之间不怕小白不说,还使劲地对它大献殷勤。
小白撞到石头,它是看到的,如果不是迟静言抓住它脚,它早飞过去了。
迟静言看它着急的模样,当时心里就暗暗纳闷了,完全不同的品种,却对小白这么大献殷勤,不会是跨越种类喜欢上小白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
她看了看坐在前面,正对着风咧开嘴,玩得很起劲的小白,再低头看了看躲在她怀里的信鸽,尤其看到它那双黑豆大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小白,淡淡的忧伤了,不管它对小白的一腔爱意到底有多浓,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
膝盖应该是被碎石划破了,星星作疼,她咬牙坚持着,只要想到很快句能看到端木亦尘,再大的痛她都能坚持。
谢林和迟静言的距离,始终保持在半步,这是多年暗侍养成的习惯,这半步也是代表了尊卑之别。
谢林早看出迟静言的膝盖受伤了,也几次想提出找个医馆上点药,迟静言驾着马朝前疾驰,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那样着急的迟静言,也让谢林依稀知道她这么匆忙是为了什么。
虽然潜入七王府也有好几天,因为一直被安排在花园干活,他还没时间去探听七王爷到底在不在七王府。
不过,从迟静言今天的表现,他已经肯定端木亦尘不在七王府。
按照他在端木亦元身边当差多年的习惯,一路过去,都会留下让端木亦元找到他们的线索,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
至于没有留下线索的原因,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反正心里就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就这样跟着七王妃,不要再做其他事。
再说谢丹丹,她并不知道端木亦尘和迟静言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身为端木亦尘的暗侍,主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一时心软,把信鸽一事告诉迟静言后,她没过多就后悔了。
赶紧找人商量,和小二叮嘱了几句,就朝七王府赶去。
人到了七王府得到的答案是冷漠不在,这可怎么办才好?
门口当值的护卫,像是怜惜谢丹丹这样的美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告诉她,冷漠虽然不在,冷云却在。
谢丹丹听后一怔,相对冷漠,冷云更隐蔽,没想到他也从暗处走了出来,能让主子那样做的人只有一个,看样子,主子对迟静言用情真的很深,这样一想,更不能忤逆他的意思了。
话说冷云,他是真被折腾累了,这一觉难得睡得天昏地暗,等管家叫醒他,他从床上坐起来,还睡眼惺忪,“有事吗?”
管家告诉他,“冷大侠,门口有个叫谢丹丹的姑娘一定要见你。”
冷云掀开被子,跳下床,抓过外袍边穿边朝门口跑去,谢丹丹来找他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果然,听谢丹丹把话说完,他的脸色也变了,沉吟片刻,他问谢丹丹,“你知道主子的下落吗?”
谢丹丹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冷云眉心蹙的更紧,他也不知道端木亦尘在哪里,这下子是想通知他,也没了办法、
谢丹丹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我是不知道主子在哪里,但是我想我还是有办法知道他在哪里。”
她的办法就是后院最后一只信鸽,冷云跟着她一起去了衣庄,等到了才知道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原本被关在鸟笼里的最后一只信鸽不翼而飞了。
同样身为暗侍,因为性别之分,发生了这么大事,冷云比谢丹丹要镇定很多,他又问了一些关于端木亦尘临走前叮嘱谢丹丹的事,很肯定地告诉她,“不用着急了,主子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七王妃去找他的事。”
谢丹丹惊讶地看着冷云,“你怎么知道的?”
冷云又看了下空无一鸟的鸟笼,说:“像主子那样聪明的人,做每一件事都会思虑的很周全。”
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谢丹丹也只能相信冷云。
真被冷云说对了,最后一只信鸽就在迟静言带着倒数第二只信鸽走后没多久,就从笼子里飞出去朝它默记在心的方向飞去。
迟静言一行刚走了一半的路程不到,那只信鸽已经飞到端木亦尘身边,并且用它独特的方式把迟静言正赶来的消息让端木亦尘知道了。
信鸽通风报信时,端木亦尘和夏荷才在一家客栈歇下,夏荷正借用客栈的厨房给端木亦尘做饭,端木亦尘就来喊她上去,然后告诉她,“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
夏荷手上还沾着洗菜的水,以为自己听错了,“爷,您是不是累了,要不奴婢先给你拿点点心上来垫一垫。”
端木亦尘的表情很认真,“你没听错,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夏荷虽然一头雾水,没再问原因,转身去收拾东西,就在转身瞬间,她看到停在窗户外的信鸽颜色,依稀明白了什么,估计是七王妃察觉到不对,追了过来。
其实主子也不算骗七王妃,察觉到大燕对大轩蠢蠢欲动,的确是真,但是他离开,更是因为身体原因。
只有太过于深爱一个人,才会不想拖累她,更不能看她伤心。
夏荷收拾东西时,轻轻地吁出口气,其实她很想告诉端木亦尘,以她对迟静言的了解,她才不会领七王爷的一番苦心,相反的,她还会恨他。
也不知道是小白选的两匹马,真的是千里良驹,还是端木亦尘的脚程慢了点,反正天还没完全黑,迟静言已经赶到了离京城不知道有多远的小镇上。
随着边关不再打仗,就连不起眼的小镇也很热闹。
按照谢林的意思,肯定是先找家医馆看一下迟静言的膝盖,迟静言拒绝了,“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还是做正经事要紧。”
谢林跟了迟静言一路,怕引起迟静言的怀疑,硬是憋着没敢问她这么匆忙是要去哪里,现在听她主动说做正事要紧,也是时候开口问一下了,“七王妃,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迟静言没急着回答他,而是先纠正了他一个称呼,“这里不是在京城,不是在七王府,不要叫我七王妃,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想起了什么,又对谢林说,“一直忘了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我姓迟,名静言。”
她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一个身份地位都比她低很多的人时,没有露出一点矫揉造作,这样和京城大家闺秀、豪门贵妇完全不同的迟静言,真把谢林怔住了。
良久,他才对迟静言说:“七王妃,以后在下叫你夫人吧。”
迟静言想到这具身体的年龄不过十八岁,十八岁在现代还是个高中生,跑到古代却已经是为人妇的夫人了,觉得有点好笑,真的抿唇笑了下。
迟静言已经下马,低头轻轻抚摸着已经站在她掌心的信鸽,“带我去找他吧。”
迟静言这句话一出,谢林已经不需要再去追问,百分之百的肯定迟静言这么匆忙,甚至不顾膝盖上的伤,只为了端木亦尘。
信鸽的眼睛一直都锁在小白身上,导致迟静言和它说话,它都没听到。
这下子,小白不乐意了,我堂堂老虎都对主人百分百的顺从,你一只破鸟居然敢把我主人的话当成耳旁风,真是胆大包天。
瞪大眼睛用力瞪着信鸽,让小白没想到的是,那只信鸽根本不怕它了不说,还扑开翅膀要朝它飞来。
小白自认为自己是一只非常酷的老虎,这样动不动就被一只鸽子套近乎,让它怀疑最近是不是表现的不够酷,也许是时候,表现的更冷酷一点。
说到冷酷,这里插个题外话,小白大侠也是只想到就要做到的老虎,当天夜里就去敲迟静言的门。
饶是迟静言因为没有找到端木亦尘,心情沮丧到了极点,还是被小白的举动雷到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话又说回来,和人保持着一样作息时间的小白大侠,为什么三根半夜不睡觉,跑去敲迟静言的门,还真有在它看来是正事的事。
还记得白天小白觉得信鸽之所以不怕它,是因为它还不够冷酷。
晚上洗澡的时候,对着洗澡水尝试了好几种让自己看起来更为冷酷的表情,每一次都失败了,真的不是它的表情不够丰富,而是脸上那么多的毛,它就算做再多的表情,看起来变化也不大。
既然从自身找不到改变的办法,就要从其他地方下手,真不愧是外人看来迟静言仗势欺人的“狗腿子”,去了谢丹丹那里几次,它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人靠衣装”。
既然衣服能改变一个人的长相气质,那么对它也应该适用。
让迟静言帮它用黑色布料做一件衣服,就是小白大半夜来敲迟静言的门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非是大半夜,原因更简单了,它要去偷黑色布料,没想到这个小镇的人都休息的都很晚,它是等布庄老板睡着了才偷偷翻墙进去,嘴里叼起黑色布料就跑。
迟静言明白小白的意思后,很惊讶,难道是她对小白关心不够,连它冷都不知道(她以为小白叼布料给她,只是因为感觉到冷,让她帮着做件衣服。)
心存愧疚,迟静言再怎么不擅长针线,还是帮小白量了尺寸,连夜开始缝制衣服。
小白通人性,她又不是现在才知道,她惊讶的是小白的眼光怎么那么差,自己浑身雪白,如果配上黑色的衣服,感觉很奇怪。
她本想用其他布料,就是她傍晚时分买来换洗衣服替小白做衣服,被小白叼到一边,然后又把黑色布料放到她手上,如此反复几次,迟静言算是明白了,不管她觉得多不配,小白都要穿黑色。
衣服最初的功能,本来就是用来驱寒和遮羞的,尤其是对小白一只本不需要穿衣服的老虎来说,功能更只在于驱寒,颜色不要紧,黑色就黑色吧。
迟静言的针线活,真是差的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惨不忍睹”,可是即便这样,小白对有了它人生的第一件衣服还是非常兴奋,迟静言帮它“穿”上后,兴奋地在屋子里连连打转。
这里的“穿”为什么要用上双引号呢。
因为这穿啊,真的只能勉强说是穿,那件穿在身上的黑衣服,小白还没开始打转,就频繁朝下掉。
等到第二天,小白穿着她缝制的黑衣出现在她、谢林以及信鸽面前,尤其是小白看信鸽那种鼻子都要翘到天上的样子,迟静言忽然就明白了,原来,它非要黑色布料做衣服,不是为了驱寒,而是为了看起来很酷。
看着做着各种冷酷表情,再加上身上的黑色衣服,自以为冷酷的小白,迟静言叹了口气后,忍不住扶额长叹。
题外话到此结束,言归正传,小白很不喜欢信鸽对它的亲热,信鸽却一点都没感觉到,那一双黑都大的眼睛,依然包含神情的看着小白。
如果不是被迟静言呵斥过,依小白的本能至少也会吼信鸽一声,就它中气十足的虎啸,不说把信鸽当场吓的肝胆俱裂,也肯定打好几个冷颤。
迟静言又摸摸信鸽的头,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带我去找他吧。”
信鸽终于回过神,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小白身上收回,看向迟静言。
迟静言把手朝上抛,信鸽扑开翅膀飞在半空,它原地打圈盘桓了很久,像是再确定方向,过了很久,它终于朝南飞去。
迟静言的膝盖一直都很痛,她估计划破的口子肯定很深,看信鸽朝南飞,像是什么痛也感觉不到,小跑着跟了上去,小白跟在迟静言身后。
谢林本也想拔腿跟上去,但是他手里牵着两匹马的缰绳,街上人又多,他只能慢慢走。
“人在哪里?”迟静言又用力一拍桌子,对着已经被她的吼吓傻眼的客栈掌柜的,又一声怒吼。
这里毕竟是离京城有很长一段距离的小镇,迟静言再怎么在京城大名鼎鼎,在通讯不发达的古代,还不足传到这小镇。
客栈掌柜虽说做的是迎来送客的声音,每天接触的人也不算少,也接触过很多形形色色的客人,但是,像迟静言这样凶悍的女人还真是第一个。
被她的吼声吓愣住了,也很正常。
迟静言看掌柜的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她,心里更急了。
信鸽把她带到这家客栈,说明端木亦尘肯定在,可是当她对着掌柜形容端木亦尘的长相,他摇头说不知道,然后她不死心的又形容了夏荷的长相,他仍然摇头,迟静言就彻底失去耐性。
摆明是掌柜的故意在骗她。
“再给你一次机会!”迟静言深呼吸,眼神凌厉的等着客栈掌柜,“你要再说不知道,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有小白再跟着,迟静言的不客气自然和小白有关系,果不其然,刚说完威胁客栈掌柜的话,她就对小白说:“小白,你应该知道从哪里咬人最痛的吧?”
两只前抓搭在柜台上的小白,一听迟静言的话,很配合地露出两排发出白光的,森森阴冷的虎牙。
被小白这么一吓,本就受了惊吓的客栈掌柜,如果不是手扶着柜台,估计腿肚子又一个打颤,已经瘫到地上。
信鸽就停在小白搭在柜台的前爪子边上,任小白再怎么露出讨厌的表情,它就是不走。
它看到小白对着客栈掌柜露出森森白牙,像是明白了它的意思,没等迟静言和小白反应过来,它已经飞到客栈掌柜的面前,抬起鸟爪子,对着客栈掌柜的脸很不客气地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