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静言大概听完,心里已经有数了,迟刚还真是不死心,明知她正大张旗鼓的驱赶现有的侧妃,还硬想着办法把女儿送来。
对这样的爹,她真的无语了,幸亏,她还不一定是他的亲生女儿。
看到正主来,两个纠在一起厮打的女人,终于暂时停了下来。
红烟本就是风尘女子,她最不在乎的就是别人怎么看她,所以,对头发被扯的蓬乱,衣服有的地方被撕破了,她根本不在乎。
迟若娇则不一样,毕竟是名门闺秀,何曾这样狼狈过,当即受不了了,捂着脸,一跺脚,一溜烟就跑进了七王府的大门。
这速度,这方向感,精准的想让人不起疑心也难。
迟静言看着迟若娇的背影,扶额,一声轻叹,这迟若娇果然比那什么若媚,若娜的要聪明很多。
居然能把没面子当成工具用,顺利的进入了府里。
也好,迟刚不是要上演面上姐妹情深,背后捅刀的戏码吗?
她暂且看着,他日自当也要送份厚礼回赠给他。
身为一个穿越女,她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nozuonodie。
……
迟若娇顺利进入七王府的消息很快传到迟刚耳朵里,这是多日以来,他最为高兴的一天,他一高兴,就想去看看韩蓝羽。
佛堂里,韩蓝羽还是老样子,看到他来,连头都不抬一下。
迟刚在她身边的蒲垫上跪下,双手合十,对着佛龛恭敬地拜了拜,这才侧过脸对身边人说:“蓝羽,用不了多久,韩家就会恢复以前的风光,你高兴吗?”
韩蓝羽虽然面无表情,敲木鱼的手却明显一顿,出卖了她的情绪。
早在二十多年前,在那个早晨,看到在花园里舞剑的是迟刚,她就恨不得杀了他。
她之所以能忍下来,一方面的确是觉得活着彼此折磨,远远比一了百了更让人痛苦。
另外一方面,当年,因为她的任性,得罪了康乾帝,她大声辱骂康乾帝,最后是韩将军主动请缨,以战死沙场化解了她的危机。
没有男丁的韩家,从此衰败,直至今天,再提起京城韩家,已经没多少人知道。
她愧对父亲,如果当时就答应婚事,怎会错嫁,怎会害得家道中落。
初怀身孕,她就开始想办法打掉腹中的孽种,是迟刚跪在她腿边,苦苦哀求她。
她提出了条件,让韩家重振门楣,她就原谅他。
接下来的二十年,迟刚立下无数战功,辅佐新帝登基,最大的目的还是想帮韩家恢复以前的荣耀。
韩蓝羽一声冷笑,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嘲讽,“你终于要杀了她吗?”
那个她,迟刚自然知道指的是谁。
他神色并没任何起伏,“你不喜欢她,她早就不该存活在这世上。”
韩蓝羽像是很意外,转过脸,定定地看着迟刚的脸,“生着张一模一样的脸又如何,你始终不是他,如果是他,怎么会舍得杀了自己的女儿,我多么希望……”
“够了!”迟刚厉吼,“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说其他人的,我答应你的事,为时不远了,你答应我的呢?”
韩蓝羽是绝色,哪怕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年,她依然是绝色,看得迟刚心头直痒痒,情不自禁伸手去摸她的脸。
一道冰凉的声音从韩蓝羽嘴里溢出,“如果你下次来,不想再看到这张脸的话,你就尽情的摸吧。”顿了顿,狂笑了起来,“反正只要被你碰过的地方,我都会把它抓个稀巴烂。”
迟刚的手在离她脸庞还有一寸远的地方停下,他知道韩蓝羽说得到就做得到,他不敢拿他最珍爱的东西去赌。
“蓝羽!”他面露痛苦之色,“为什么,我哪里比他差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始终都忘不了他!”
韩蓝羽抬起头,终于自迟刚走进这间屋子,第一次正眼瞧着他,嘴角慢慢扯开,露出的笑,鲜魅如花,却也像是淬满了剧毒,“迟刚,在我心目中,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更不要说相提并论!”
迟刚最后离开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眼底布满阴鸷的寒气,他想不明白自己掏心掏肝的对那个女人,为什么她始终看不到他的好。
她和迟强才相处了多久,为什么,她始终都忘不了他!
……
与此同时,皇宫里,有人正在为吃不到新鲜桂花做的桂花糕,而大发脾气。
升平娇生惯养,看似刁钻,还是比较厚待宫人,像这样大发脾气还是第一次,宫人没了辙,只能去启禀太后。
太后听后,眉心皱成一团,问在一边伺候的小太监,“黄公公回来了没有?”
小太监刚要说话,黄公公走了进来,“太后娘娘,奴才回来了。”
“怎么说?江南这个季节到底还能不能找到新鲜的桂花树?”范美惠边揉眉心边问。
黄公公摇头,“回娘娘的话,迟将军说他在江南生活了十五年,从来都没听说这个季节还有新鲜的桂花。”
“那升平那丫头怎么一口咬定她亲眼看到桂花了,而且……”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凝重,“该不会是升平喜欢上谁了吧?”
黄公公满脸堆笑,“太后娘娘,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
太后广袖一舞,命令宫人,“去把升平公主叫来。”
升平就住在离太后不远的地方,不出片刻就到了,看到范美惠,还是撅着她的小嘴,“母后,您找我。”
范美惠本来心里还有些气,看到升平一副受委屈的样子,气早消了,招她到身边坐下,拉上她的手,这才柔声柔气的问,“听奴才们说你在发脾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升平到底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宫人早禀告的一清二楚,她是故意这么问,目的就是通过升平的反应来证实她的猜测。
升平依偎进她怀里撒娇,决定不再隐瞒,“母后,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是谁?”范美惠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是……”升平抬起眼睛看着范美惠,满脸小女儿提到心爱之人的娇羞之色。
……
“不行,坚决不行!”金碧辉煌的太后殿中,响起太后冰冷凌厉的声音。
在一边伺候的宫人,打了个冷颤,屏息静气,一时间,太后殿静若寒蝉。
太后威穆肃严,在她还是皇后时就那样,关键是,她现在说话的人是升平公主啊,从出生就寄养在她宫中,最得她喜欢的升平公主啊。
范美惠满脸怒气,朝黄公公瞟了一眼,黄公公遣走殿中所以宫人,他退出太后殿时,很识相地把殿门关上了。
太后殿中,范美惠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头上镶嵌着华丽珠翠的凤冠,随着她胸口的气度力度不断来回摇晃着。
努力平喘了几口气,她才勉强冷静下来,“升平,你喜欢上谁,母后都会给你指婚,哪怕哪个人已经有妻子,哀家也定当让他休妻娶你,唯独迟延庭不行!”
“为什么?”升平在眼眶里翻滚了好久的泪,簌簌地流了下来,楚楚可怜的模样,令见者都心疼。
范美惠别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长长叹息,“母后这么说自然有母后的道理,母后不会害你的,你乖乖的,一定要听母后的话。”
“母后!”升平挣开范美惠的怀抱,倏地下站了起来,“您不同意就算了,要没什么事,女儿先行告退。”
话说着,她转身就朝殿门外跑去。
范美惠眼睛里看着升平小跑的背影,耳朵里听着她戚戚的哭声,心里也是一阵难过。
黄公公小心翼翼地进殿内,走到她身边,“太后,需要奴才去把公主追回来吗?”
“罢了,随她去吧,冷静一下也好。”范美惠捏着眉心,摇摇头,想到什么,她抬头看黄公公,“半个时辰后哀家要去佛堂,你去准备一下。”
黄公公一脸为难,“太后,人是不难找,但是,青天白日的,奴才怕被人看到啊!”
话将将说完,额头上一片冰凉,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手心黏黏的,拿到眼前一看,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太后,奴才罪该万死,还请太后恕罪!”
范美惠脸色沉冷阴森,“以后同样一句话,哀家不想再说第二遍。”
黄公公最后是连滚带爬出的太后殿。
黄公公滚走后,偌大的太后殿就只下范美惠一人,她缓步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一株牡丹,低声喃喃,“端木景光,你不是喜欢折磨我吗?这样的结局,你在九泉之下,可还满意?不要着急,精彩还在后面呢!”
……
话说端木亦尘,今天他找了借口没上早朝,结果还是被一道圣旨给宣到宫中。
御书房内,除了文昌帝还有好几位大臣。
端木亦尘大概扫了一眼,还真凑巧,这几位大臣和他都有着同一种关系,抛开血统上的尊卑,他们都是他的老丈人。
端木亦尘是何等聪慧的人,当即就知道端木亦元把他宣到宫里的原因。
果然,端木亦元看着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七皇弟,朕听说,你的王府最近可很不安生。”
至于怎么个不安生法,到底为什么不安生,随着迟静言的“盛名”再一次广为流传,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端木亦尘神色如常,“启禀皇上,微臣府上最近一切都正常。”
在场的那些大臣们,有人早听七王府嘴碎的下人到外面去说过,七王爷对七王妃今时不同往日,本以为只是下人们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嚼舌根,原来都是真的。
当即有看不下去端木亦尘对迟静言公然包庇的大臣,跳出来说话了,“七王爷,你这话说的就有时公允了,据老臣所知,王府被王妃弄得鸡犬不宁,乌烟……”
“瘴气”字还在舌尖打转,端木亦尘已然截上话,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落在说话那个大臣身上,像是淬了毒液,“孙大人,如果摘孙梅儿一朵花就算是弄得本王府中鸡犬不宁,本王倒很想问孙大人一句话,本王的王府到底是姓端木还是姓孙!”
姓孙的大人本来还一副自信满满,浑身上下都是理的模样,转眼,吓得打了寒颤,小声回道:“七王府当然是姓端木。”
端木亦尘懒得和这几个老臣多废话,他们的女儿之所以会被端木亦元赐给他做侧妃,还不是因为他们是他的人。
“皇上,要没什么事的话,微臣先行告退了。”
文昌帝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他盯着端木亦尘看了半响,忽地,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后天的宫宴,记得带王妃一起参加,说起来,朕这做皇兄的还是很愧疚,弟妹嫁给皇弟都半年了,至今都没见过她。”
端木亦尘没再说话,行礼后,转身退出御书房。
他正朝宫门走去,耳边传来小宫女的议论声。
他信步朝假山后走去,两个躲在那里偷懒的小宫女并没注意到他,正议论的起劲。
其中一个说:“升平公主发起脾气真是太吓人了。”
另外一个说:“那当然了,她是公主嘛,脾气大是正常的。”
“但是,我伺候了她这么久,从来没见她提出那么无理的要求,要求没满足后发那么的大脾气,听说太后也很生气,已经命人看着升平公主,不允许她踏出宫中一步。”
“真的吗?”
“真……”
“七王爷!”
“七王爷!”
两个小宫女看到忽然出现的人,异口同声喊了一声,颤颤巍巍地跪到地上,低头看地,大气不敢喘一口。
“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端木亦尘并没有动怒,缓缓开口问道。
其中一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宫女,听端木亦尘口气还算不错,抬头飞快看了他一眼,“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还望王爷不要去告诉太后!”
两个小宫女脸上似乎拂过一阵冷风,十二月的冷风里夹杂着薄荷似的淡淡清香,她们等了很久都没听到端木亦尘的声音,壮着胆抬起头,蓦地一怔,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人。
……
升平真的被禁足了,门口有大内高手把关,如果只有两个,勉强难不到她,关键是一手抚养她长大的范美惠太清楚她的身手,门口站的大内高手是里一层外一层。
长这么大,哪怕是小时候把父皇最喜欢的古画给撕破了,她也没有被禁足过。
很委屈,把宫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实在没东西砸了,她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白玉盏,抓起来,扔了出去。
被砸出去的白玉盏没有听到落地后摔成碎片的声音,过了好一会都没听到,升平转过脸看了过去。
看到本该砸碎的白玉盏被人捏在手里,看到捏着的人是谁,眼眶倏地下就红了。
她是以奔跑的速度一头扎进端木亦尘怀里,“七哥。”
端木亦尘把白玉盏放到边上,轻轻拉开她,“发生什么事了?”
要不是他的威信在,要进来,也很困难。
这是升平从小到大最喜欢的,最亲的哥哥,她心里很委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藏在心里的秘密一股脑都告诉了她。
端木亦尘听完后,有片刻的惊呆,他没想到升平会在江南遇到迟延庭,更没想到她会喜欢上他。
看端木亦尘迟迟不说话,升平扯了扯他的衣袖,“七哥,难道连你也要反对我吗?”
端木亦尘勉强挤出抹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怎么会呢?你幸福就好,更何况迟延庭的确年轻有为。”
把心事都吐给端木亦尘后,升平的心情好多了,她朝门口的方向瞟去,压低声音说:“七哥,我想去边关找他,可是母后派了这么多大内高手,我估计一次性解决不了那么多,你帮帮我好吗?”
端木亦尘正色道:“你知道太后一向对我是表里不一,我怎么帮你?”
升平眼睛哧溜溜地转了好几圈,马上有了主意,凑到端木亦尘耳边,咬起耳朵,“七哥,要不这样……”
……
红烟不负迟静言所托,办事效率非常的高,这不,端木亦尘只是去了趟宫里,等他回来,王府里的侧妃就只剩下三个。
张翼办完事就回府,算是亲眼看到红烟是怎么出招赶走那些侧妃。
在她赤裸裸的公然调戏之下,一下子就吓跑了五个。
那五个侧妃临走时,哪怕大老远的看到红烟,都会下意识地双手抱在胸口。
见过不要脸的女人,还没见过像红烟这样不要脸的,她不管侧妃娘家是做什么的,她是不是有实力非常雄厚的爹可以依靠,只有看到人,二话不说,上前就扯人家衣服。
生存坏境这么恶劣,那些脸皮比较薄的侧妃怎么会不走。
另外三个,其中一个是被红烟讲的笑话给吓跑的。
凑巧,当时张翼就站在不远的地方,那个笑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今天和王妃聊天,我说月亮上的嫦娥多孤单呢,如果想那个了都没办法,王妃说她有兔子啊,我说兔子那能管用吗,还不如手呢,王妃说她有兔子啊,我说什么意思,王妃骂我。笨蛋,兔子有胡萝卜啊,听说丁侧妃非常喜欢吃黄瓜,昨天还特地让贴身丫鬟去厨房找了根新鲜的而且是带刺的拿回屋里当宵夜,不知道味道怎么了?”
这女人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个过于露骨的字眼,却生生的把丁侧妃羞愤的脸都红了。
还有一个,也是被她用一张嘴给气走的,她以拜访为名义去了崔侧妃的屋子里。
据当时在一边伺候的丫鬟说,崔侧妃之所以要离开王府,主要源于红烟说的一句话。
她看似在喝茶,一双眼睛却一直落在崔侧妃的胸前。
崔侧妃被她这样盯着看,浑身都不自在,“红烟姑娘,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红烟放下茶盏,抽出丝帛轻轻擦拭了下嘴角,语带遗憾道:“哎,崔侧妃,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王爷不怎么来你这里了。”
“为什么?”崔姓侧妃知道她是“倚翠苑”头牌,以为有什么高招指点,忙竖起耳朵在听。
红烟停顿片刻,目光从崔侧妃脸上再一次移到她胸前,又是一声叹息。
崔侧妃被她弄得好紧张,开口说话时声音都带着颤抖,“红烟姑娘,到底是为什么啊?”
“答案很简单。”红烟抬起手,直指崔侧妃的胸前,她说,“长相和身材都是优等,也抵不过胸前一对层峦叠嶂的山峰啊。”
半个时辰后,崔侧妃含着泪从后门走了。
至于主动走掉的另外一个侧妃,据说还是红烟不费吹灰之力,单凭一张嘴就搞定的。
张翼听下人说,是红烟叉着腰,在那个侧妃门口,中间不带休息,不带停顿,不带喝茶润喉,足足骂了半个时辰,最后逼得那个屋里的侧妃是忍无可忍,翻窗而走。
张翼盘算了一下,林絮儿不算在里面,王府里目前只有三个侧妃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一个挂名管家,脑子里忽然就想到账本上的开支,少了那么多侧妃,这个月能节约下来不少银子。
端木亦尘哪怕是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红烟的这些笑话啊,冷嘲热讽,是谁教她的。
回到府里,还没看到迟静言呢,他问张翼,“王妃呢?”
张翼正在暗暗算账,闻言,愣了愣才回道:“听下人说,王妃出去巡视店铺了。”
还有一件事,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告诉端木亦尘,“王妃最近对每家店铺的钱物都抓的很紧。”
他办完事,经过西街,刚好有家米铺在那里,想到迟静言给他安排的巡店计划,就走了进去。
掌柜的看到他,很委屈地诉起满肚子苦水,无非是今年收成不好,米价卖得自然高。
王妃倒好,大概了解下情况,就让他根据来买米的人穿的什么衣服,来决定不同的价格。
张翼盯着掌柜的看,脑子里没由地想到迟静言让他做到的图文并茂,挥手打断絮絮叨叨,满腹委屈的掌柜,“去给我拿支笔和纸。”
掌柜的愣了愣,“啊……”
拿到笔和纸后,张翼毫不在意米铺掌柜看他的眼神,有多么惊诧奇怪,挥笔把刚才看到的听到的,用文字和图片两种方式,交相辉映的记了下来。
……
张翼又想到了什么,从衣袖里拿出张纸,递给端木亦尘,“王爷,你觉得王妃看了会满意吗?”
他本以为迟静言给他安排的巡店计划只是说说的,从她亲自开始抓每家店铺的经营状况,就看得出来她做事很认真。
她是来真的。
端木亦尘摊开看了看,半响,看着张翼带着期盼的眼睛,他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张翼的肩膀,“先生啊,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画画功底这么的好。”
张翼怔住了,等明白过来,一张脸立马黑了,咬牙道:“王爷,按照王妃的意思,张某要把昨天的也补上,先出去干活了。”
张翼走得匆忙,没来及把府里发生的另外一件大事告诉端木亦尘,导致端木亦尘经过花园里,迎面朝他走来的人,忽然腿一软,直朝他怀里跌来。
出于本能,端木亦尘伸手去接,但是,也因为以前那些侧妃这个招数用多了,他非常有分寸的,只是手轻轻的一甩,本要摔跤的人,就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
“小女子见过七王爷。”那女子有着一副清脆婉转如黄鹂般的嗓音。
端木亦尘看到迟若娇,还真有几分意外,以他对现在这个迟静言的了解,她断然是不会让迟家三个女儿中的任何一个入王府。
难道是乘迟静言不在府上,她硬闯进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门卫真要好好清理一番了。
像是从端木亦尘的眼睛里猜到他在想什么,迟若娇笑着主动解释,“七王爷,听说妹妹病了,父亲很挂念,特命奴家来照顾七王妃。”
好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端木亦尘冷笑一声,“看到王妃了吗?”
迟若娇能感觉到端木亦尘的疏离,心里打了个咯噔,论相貌,她是迟府四个女儿中最为貌美的,虽只是庶出,求娶她的人也不少,她心高气傲,非人中龙不嫁。
人中龙是出现了,但是那条龙却是连看都懒得多看她两眼,迟若娇大受打击,面上却依然笑颜如花,“奴家已经见过妹妹,她……”
“哎哟。”一声夹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打断迟若娇后半段话,“王爷,您可回来了,我告诉你啊……”
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落里冒出来的红烟,边朝端木亦尘走去,边大声笑着,走过迟若娇身边时,目不斜视,直接忽视她,“我已经决定了,从今天起,踏踏实实做我的……”
我的什么呢?
话还没说完,像是才看到迟若娇,她一声惊呼,话锋一转,“咦,迟三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要问迟若娇自打进入七王府最讨厌的人是谁,还真不再是一直都对不上眼的迟静言,半天不到的时间,红烟已然成为她在七王府最讨厌的人。
迟若娇毕竟是迟若娇,当着端木亦尘的面,哪怕再讨厌红烟,她也不会表露出来,甚至于,还对她面露微笑,“红烟姑娘能来这里,难道我就不能来吗?等妹妹身体康复了,我自然就会离开,这段时间,的确是辛苦红烟姑娘了,等妹妹回来,我一定会和她说,有我帮衬着,红烟姑娘也会稍微轻松一点。”
她的话里处处都是讽刺,红烟睨了她一眼,就把目光移到端木亦尘身上,漫不经心地说道:“王爷,你听听,有的人啊,就是喜欢朝自己脸上贴金,以前都没怎么样,现在一口一个妹妹,恶心的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她连连摆手,“不行了,实在是太冷了,我要回去喝口热茶,王爷,我先走了。”
不等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她已经转身离开,迟若娇被她气得浑身都在抖,“王爷,奴家不是这样的人!”
端木亦尘根本没耐性和她多说话,没再多看她一眼,也转身离开。
迟若娇张开嘴想喊端木亦尘,只一个犹豫,话没喊出口,却呛到了一大口冷风,胸部仿佛被一层寒霜包裹住,她感觉不到一点温度,也就越发憎恶迟静言。
红烟的讽刺,其实都是事实。
她从小就不喜欢迟静言,除了她霸占着将军府唯一嫡女的身份,还有原本只可以让她一个人依仗的哥哥,为了迟静言屡屡和父亲作对,以至于在边关两年半了,至今都没回来过一次。
她很清楚这次父亲答应让她来七王府的原因,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她是迟延庭的同胞妹妹,迟静言变得再怎么和以前不一样,面对她时,多多少少会想到迟延庭。
只要她有那份心思在,她就好办事很多。
……
迟静言回来时,像是掐准了似的,正是用晚膳的时候。
又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只要端木亦尘在府中用膳,侧妃们都会被叫上一起。
哪怕现在王府里的侧妃,除了旧疾发作暂时去“天露寺”休养的林絮儿,只有三个,那三个依然到前厅用晚膳。
迟静言像是很饿了,拿过下人递来的丝帛擦了擦手,乘下人转身处理丝帛,飞快的偷吃了口菜。
端木亦尘和张翼走进来时,刚好看到她在偷吃菜。
堂堂王妃偷菜吃,这……
张翼忍不住嘴角抽搐,下意识地朝前面的主子看去,看到他神色如常,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
王爷对现在的王妃果然宠的已经无话可说。
端木亦尘在迟静言身边坐下,陆陆续续的有人落座。
迟若娇很自觉,哪怕没人去叫她,一到饭点也准时出现了。
她很想坐在端木亦尘身边,一时的失败,不代表永久的失败,她相信没有啃不动的骨头,只有不够坚硬的牙齿。
偏偏,天不遂人愿,她这颗足够坚硬的牙齿,在朝骨头啃去的方向出现了一堵人墙。
这堵恨不得让人立马拆了的人墙,就是最被她讨厌的红烟。
她端着大家闺秀的举止娴静正要落坐,被人推了一把,等她稳住,那个本属于她的位置早被人抢去了。
红烟本就是名声不好听的青楼妓女,到了七王府,她更像是破罐子破摔,一点名声都不顾及了,坐下后,根本不去理会迟若娇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拿起筷子就吃。
端木亦尘的态度很显然,本就不就是七王府的人,更不是他端木亦尘的女人,他当然不会管。
倒是迟静言开口说话了,她抿了抿唇,佯装责备红烟,“红烟,那是我的三姐,不是外人。”
红烟嚼食物的动作顿了顿,继续嚼着,侧过脸看着迟若娇,“三姐,随便坐哈,千万不要客气!”
“你!”迟若娇就算再也忍耐力,毕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脸色当即变得很难看,看着吃相难看,举止粗俗的红烟,一声冷哼,“什么叫喧宾夺主,我今天才算见识到!”
把目光移到迟静言身上,以姐姐关心妹妹的口吻叮嘱迟静言,“六妹,有句话叫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还是当心点的好。”
“嗯。”接话的不是吃静言,而是红烟,她已经咽下嘴里的食物,口齿非常清楚,“王妃啊,你姐姐能有那么的觉悟我很为你高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防火防盗防姐妹。”
迟若娇明明讽刺的是红烟,到头来,一盆脏水直接扣到她头上,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差点没昏过去。
眼看硝烟味越来越浓,迟静言开口说话,没有针对刚才说话的两个女人,而是看着其中的一个空位置问张翼,“张先生,陈侧妃呢?”
同样是陈侧妃,却是此陈非彼陈。
已经离开王府的陈侧妃,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歌女,晚膳缺席的陈侧妃,却有着相当雄厚的娘家背景作支撑。
她爹是朝中一品大员,她是嫡出,却甘心为端木亦尘的侧妃,只因为有一天在街上对端木亦尘惊鸿一瞥。
张翼自己都焦头烂额,哪里有工夫去管一个侧妃不来吃晚膳的原因,一个挥手,王府里另外一管事的头已经把陈侧妃没来是因为身体抱恙,说得一清二楚。
迟静言想了想,说:“陈侧妃的身体一向不错,我还是去看看她吧。”
不知情的人听到这句话,肯定要说这王妃多大度,多贤良淑德,事实呢,整个王府的人,高到端木亦尘,低到最低等的粗使丫头都知道这只是表象而已。
迟静言还真是说到做到,起身直奔陈侧妃的院子而去。
端木亦尘没有跟去,也没有拿筷子,而是朝张翼看了眼,张翼点点头,跟了过去。
迟若娇来七王府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端木亦尘,理论上来说,应该是端木亦尘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可是,听多了关于迟静言的种种凶悍跋扈,像是好奇心想得到满足,她也跟了过去。
至于红烟,饭菜上齐后,她专心吃饭,像是根本不知道迟静言离开了。
……
和陈婷一样姓陈的那位陈侧妃,果然正躺在床上,听下人禀告说迟静言来看她,忙追问端木亦尘来了没有。
得到的答案是要摇头,方才还有气无力的陈侧妃,倏地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想她堂堂一品大员的嫡女,甘心为端木亦尘委屈为侧妃,却不代表她心甘在迟静言面前低一等。
迟静言很快进来,她看到陈侧妃坐在床榻上,倒也不惊讶,只是笑着问边上的丫鬟,“请大夫来看了吗?”
丫鬟低头看地,声细如蚊蝇,“回王妃的话,大夫已经来看过了,只是给尘侧妃开了一副药,说是要好好调理。”
“这样啊。”迟静言漫不经心地瞄了床榻上的陈侧妃一眼。
陈侧妃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倏地下挺直后背,怒气冲冲地瞪着迟静言,“王妃,你想说什么,想说妾身装病吗?”
迟静言直视她的眼睛,淡淡道:“我可没这样说。”想了想,朝身边的夏荷看了看,“夏荷,看样子陈侧妃病得真不轻,去把王爷请过来。”
夏荷点点头,转身去前厅请端木亦尘。
端木亦尘很快就来了,他进来时,迟静言正坐在那里悠闲地喝茶,而床榻上本精神还不错的女人,在看到他进屋瞬间,立刻精神萎靡。
这些女人惯用的小手段而已,端木亦尘从来都不和她们计较,为什么不计较,因为根本没放在心上,所以才不会计较。
和迟静言大模大样边喝着茶边等端木亦尘不一样,迟若娇表现出的是懂事谦顺,她站在一边,看到端木亦尘,对他福了福身,“王爷。”
端木亦尘直接问伺候陈侧妃的丫鬟,“大夫怎么说?”
“回王爷的话,大夫说……”
“王爷。”不等丫鬟说完,迟静言站起来,截上话,“如果陈侧妃不介意的话,容臣妾替她把脉试一试。”
端木亦尘问床上人,“爱妃可有意见?”
陈侧妃早把牙龈咬碎,脸上却强挤出一丝笑,“王爷,妾身怎么会有意见呢?妾身是怕麻烦王妃。”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麻烦的。”迟静言豪爽地走到床边,很不客气地就拉过陈侧妃的手。
陈侧妃下意识地抗拒着想抽回去,被迟静言固定住了,她还真有模有样的给她把起脉。
屋子里很安静。
在一片安静中,迟静言收回手,开口问床上人,“陈侧妃,你是不是感到胸闷气短?”
陈侧妃一愣,点点头,“嗯,有的时候是会有一点。”
迟静言叹了口气,眉心微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端木亦尘已经很了解她,知道通常这个时候,是需要他配合她的时候,道:“王妃,陈侧妃到底怎么样了?”
迟静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陈侧妃,小脸更纠结了,“王爷,真要臣妾说吗?”
“王妃。”接话的是陈侧妃,她想起自己嫁入七王府这几个月来受的“委屈”,眼眶通红,“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妾身早有心里准备。”
“陈侧妃,你之所以会胸闷气短,那是因为你的肚兜太小了。”
此言一出,房间里再一次一片寂静。
一片寂静中,陈侧妃脸色难看,瞪了迟静言一眼,看向端木亦尘,抬起食指控诉她,“王爷,王妃她冤枉妾身。”
迟静言小拇指掏掏耳朵,朝半空弹了弹,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说陈侧妃,本王妃是好心帮你找出病源,不带你这么冤枉我的吧,要不是你为了胸部显得更大,而把肚兜做小了一号,导致气血不畅,你胸口会痛?”
顿了顿,转溜着眼珠,落到某王爷身上,“王爷,你要不相信我说的,可以亲自替陈侧妃检查一下她的……肚兜!”
最后两个字,她特地加重了口气,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想,该死的男人,人长得帅也不需要纳那么多侧妃吧。
女人多,是非就多,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
现在,她不再那样想。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眼前床榻上的所谓宠妃,如果没给端木亦尘戴油汪汪的绿帽子,应该也还是处子。
站在一边的迟若娇,亲眼目睹了这样一幕,目瞪口呆之余,也知道外界传闻的迟静言彪悍跋扈,并不是流言。
她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端木亦尘放任迟静言的嚣张,而且还始终面带宠溺的看着迟静言。
……
七王府的又一侧妃连夜离开了七王妃。
对此,后院看门的那些狼狗早习以为常了,看到有带着包袱的女人从后门离开,都懒得睁开狗眼看一下。
迟静言就是迟静言,她难得做了回“神医生”,居然还有心思到前厅吃饭。
红烟已经吃饱,正在那里剔牙。
至于另外两个跟过去观望的侧妃,再次坐在饭桌前,都是如坐针毡,迟静言实在是太彪悍,纷纷掂量起自己打的那些小九九会不会被她发现。
迟若娇对迟静言越发的客气,还主动给她夹了只鸡腿。
迟静言盯着那只鸡腿看了半分钟,然后把它夹到碗外面,轻描淡写地说道:“多谢三姐,不过我最近在减肥,不吃鸡腿这样油腻的东西,还是姐姐你多吃点吧。”
迟若娇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迟静言和她一直都不亲热,却也从不会像刚才那样不给她面子。
她闷头吃饭,耳边响起的是迟静言和端木亦尘的对话。
她听着听着,忽然就很羡慕。
明明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王妃,他们却能像普通夫妻那样你一句我一句,那是她在家里也从没看到过的情景。
迟刚常年在外征战,难得回家,一家人吃饭,也是静若寒蝉。
至于她的母亲邱氏,哪怕给他生了最成器的儿子,又生了她这最富有容貌和才情的女儿,在父亲面前依然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当心就说错话。
她好羡慕端木亦尘和迟静言的相处方式,心里也越发的不平衡。
好好的一顿晚饭,又被打断了。
下人匆匆来报,说是刑部尚书来访。
端木亦尘和刑部尚书素来没什么交集,听他这么晚了还来访,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和迟静言说了声,放下筷子去正厅。
人刚站起来,衣袖被人抓住,“王爷,臣妾也吃饱了。”
端木亦尘看着揪他衣袖不放的小女人,脸上的表情像是无奈,眼睛里却溢满笑意,“要不和我一起去正厅?”
迟若娇听得清清楚楚,端木亦尘没有自称“本王”而是说“我”,心里越发的妒忌,牙关紧咬,她感觉牙龈生疼,口腔内壁被咬破,她尝到血腥味。
这时,剔完牙的红烟娇笑着插上话,“哎呦,王爷,你赶紧带着王妃离开吧,要不然啊,又有人会因妒生恨,暗地里给王妃挖口陷阱等着她跳了。”
饶是自从红烟来到七王府,府里的每个人,包括每条狗都见识到她的有恃无恐,不顾形象的破罐子破摔,还是被她的语出惊到了。
尤其是在座的两个侧妃,再加迟若娇这个王妃的亲姐姐,脸色不约而同的变了,她没有指明是谁,却像是又指到了她们每一个人。
……
刑部尚书这么晚了还来找端木亦尘,真是有急事。
一看到端木亦尘,刑部尚书把腰弯的都呈九十度了,看得迟静言一阵心惊,生怕头发都发白的刑部尚书,一个不当心把腰给闪到了。
刑部尚书哭丧着脸,把深夜到访的原因说了个清清楚楚。
京城又出命案了。
为什么要用个“又”字呢。
那是因为京城这半年来,每个月都会有乞丐横死在街头,说来也奇怪,这些乞丐死相如出一辙,外面看不出任何伤,如果不试鼻息,根本不知道人已经死了。
两天前才死了一个乞丐,今天又死了一个,整个京城已经开始出现谣言,人心惶惶,天才黑,家家闭户,街上一片冷清。
有和刑部尚书不合拍的大臣,连夜参了他一本,文昌帝连夜宣他入宫,已经下了死命令,给他一个月时间,如果再不破案,就等着治不作为之作。
刑部尚书觉得自己很冤枉,死的都是流动性很大的乞丐,就连他们姓什名么都很难查到,更不要说寻找线索。
很显然,文昌帝才不考虑这些,用他在御书房的话来说,如果每一桩案子都那么容易办的话,还要他这刑部尚书干什么。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有道理的后果就是礼部尚书放着家里三天前新娶的小妾不陪,来找端木亦尘了。
端木亦尘听刑部尚书说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反而是迟静言开口了,“不会是有人偷取器官吧?”
刑部尚书早知道现在的七王府,其实是七王妃在做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毕恭毕敬地回道:“回七王妃的话,微臣已经检查过了,每一个死去的乞丐,从外观来看,都完好无损。”
迟静言想了想,又做出猜测,“难道是有人看不惯乞丐太有钱,杀富济贫了?”
刑部尚书再也忍不住,嘴角可疑的抽搐了几下,“回王妃的话,京城,包括离京城附近的几个县,都没听到有人一夜暴富的事。”
迟静言摸着下颌,喃喃自语,“这个世界上有人恋童,有人恋尸,难道还有人恋乞丐?”
这一次,连带着端木亦尘也被她雷到了,刚想开口,刑部尚书一拍脑袋说:“还真有可能被七王妃说准了,这些乞丐啊,除了身上不见任何外伤,还有一个相同之处,男性……”
他说到这里,看了迟静言一眼,当着一个女人的面,尤其这个女人还是比他尊贵了不知道多少的王妃,说一些话,总归不合适。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还请王妃回避一下。”
迟静言一扬眉,非但没回避,反而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送到嘴边轻轻呷了口,“我为什么要回避,又不是什么听不得的机密。”
“这……”素来被称为老练的刑部尚书,完全败在迟静言的气场下,只能朝端木亦尘求救,“七王爷,您看这……”
“刑部尚书。”端木亦尘接过迟静言给他倒的茶,“王妃说得很对,又不是什么机密,王妃不必要回避。”
唉,刑部尚书心里两了两行泪,为什么英明神武的七王爷也沦为妻奴了。
刑部尚书缓了两口气,方才说道:“这半年来死的七个乞丐,他们的男根都肿胀的不成样,不像是正常的男女房事所致,倒像是被人下了药后的无节制。”
“纵欲过度?!”迟静言再一次开口,亏得刑部尚书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他对迟静言皱着眉,摇头,“仵作已经尸检过,他们真正的死因,都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外面看不出任何伤痕,其实内在已经血脉尽断!”
迟静言惊呼,“天呐,谁有这么厉害的内功?”
端木亦尘沉吟片刻,答应刑部尚书明天去刑部看一下,刑部尚书这才感恩戴德地离开。
刑部尚书也是个猴精,离开前,还忘不了对迟静言献媚一番,无非是说七王妃管理王府有方,是整个大轩皇朝妇女学习的榜样。
迟静言不谦虚,而是坦然地听完他的阿谀奉承。
更经典的还在后面,迟静言居然对刑部尚书说:“尚书大人,最近反正我有时间,你要不嫌弃的话,凑个时间,我到你府上教教尚书夫人怎么管理家院……”
年逾半百的尚书大人,哪里见方才半分的年老腿脚不利索,不等迟静言把话说完,身姿矫健,一溜烟就跑了。
迟静言转过脸问身边人,“他怎么了?”
端木亦尘轻笑,“急着回去告诉尚书夫人,一定要离你远点。”
迟静言挥手“切”了声,真以为她想去教那个什么尚书夫人吗?只是吓吓他而已。
……
王府里的侧妃一下子少了那么多,端木亦尘更有了留宿在迟静言那里的理由,而且正大光明到迟静言没有办法说不。
端木亦尘不是柳下惠,相反的,他正直年轻,血气方刚,又怀抱着某个刚洗过澡,浑身都香喷喷的女人,想做点事情很正常。
迟静言出其意料的配合,月光透过窗外折射到她脸上,越发显得她楚楚动人,尤其是面颊上那两片红云,更是让他恨不得一口把她吃下肚。
手摸索着朝下,忽然,手腕被人一把住住,他看着枕边人,语带不满道:“言儿怎么了?”
迟静言甩开他的手坐了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衣服,“我最亲爱的王爷,你难道想浴血奋战吗?”
端木亦尘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浴血奋战?”
看着迟静言的眼睛,他忽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饶是处乱不惊,从小性子就偏冷,长大后更被人形容为大气内敛睿智,也蹭地下俊脸通红。
他一个翻身,把故意戏弄他的小女人压在身下,佯装咬牙,恶狠狠地说道:“你这小东西,居然胆敢戏弄我。”
迟静言仗着有大姨妈在,根本不怕他,还不怕死的圈上他的脖子,软软的红唇凑到他嘴边,擦唇而过,“王爷,你这样说就冤枉臣妾了,臣妾可不是故意的。”
端木亦尘像是被迟静言的无辜给气到了,更像是受不了她的故意暧昧,一个翻身,就下了床。
迟静言看他穿鞋,大概猜到他要去干什么,还是笑着问他,“亲爱的王爷,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呢?”
端木亦尘头也不回,“我去洗个冷水澡再来。”
端木亦尘开门朝沐浴的方向走去,独留迟静言在床上抱着被子,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最莫名其妙的莫过于守在暗处的冷漠,明明看到王爷和王妃已经熄灯就寝,怎么王爷忽然开门跑了出来。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刺客,吓得一个激灵,那一丁点的睡意全无,进入一级戒备。
王妃做的那些事,包括乘王爷抱她,偷了他的腰牌,包括让迟种马找人画下画像,张贴的到处都是,弄得整个京城,妇孺兼知,让他着实紧张了一回。
他虽然现在的责任是负责王妃的安全,真正听命的还是王爷,如果王爷来问的话,他只能一字不落地托盘而出。
王爷也奇怪,他都忐忑了好几天,都不见他来问,再看着王爷对王妃的宠爱,他约莫着王爷是真的陷入王妃的温柔乡了。
说起来,冷漠从来没有看到过像迟静言这样有意思的女人,包括红烟赶走侧妃的那些招数,基本都是她出的主意。
冷漠正骑在树枝上想事情,一颗石头打中树干,他循声看去,看到他家王爷穿戴整齐地站在树下。
打了个激灵,他以最快的速度下树,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属下参见王爷。”
端木亦尘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盯着他看了好久,看到冷漠有点心慌,觉得是不是最近这段时间听王妃的话,做了太多他没做过的事,端木亦尘正色道:“我要进宫一趟,你好好保护王妃。”
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被迟静言驱赶出王府的女人里,有几个出身武家,还是有一定的身手。
冷漠恭敬领命,看端木亦尘朝屋子里走去,他又不怕死的问了句,“王爷,如果王妃发现您不见了,问属下,属下该怎么答?”
现在的王妃不是以前的王妃了,再对她蒙混显然是过不了关的。
端木亦尘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等她醒来,本王自然已经回来了。”
……
今天晚上的月光很好,屋子里其实不算黑,尤其是站了一会儿,适应了光线,能清清楚楚看清屋里的东西。
这间屋子,自从迟静言落水被救起,性情大变,就是端木亦尘最常来的地方,他基本是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床边。
床上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匀称,长长的睫毛在月光反光中,投射在眼帘下方一小片阴影,看久了像两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端木亦尘在床边站了很久,终于,轻轻吁出口气,替她掖了掖被子,手缓缓朝她后颈部的地方移去,手指稍微一个用力,本来就睡着的人,睡得更沉了。
……
大轩皇朝的太后宫里,太后范美惠正在对黄公公大发雷霆,“你这蠢货,都干的什么事,天还没黑就把人扔到大街上!”
黄公公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他觉得自己很冤枉,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地方已经埋不下去死人了,再死的人,只能送出宫。
入夜后,皇宫的守卫更森严,死人更难送出宫,只能宫门下钥之前就送出去。
他了解范美惠,她在气头上,不管他说什么,只会招来她更大的生气,索性埋头看地,委屈死了,也不吭声。
范美惠发了好大的脾气,连黄金护甲都弄断了一只,这才稍微消了消气。
黄公公这才敢抬头看她,“太后,为今之计,不是追究奴才的责任,而是想办法不让皇上继续追查下去。”
范美惠一阵头痛,“这个哀家还要你来提醒不成。”
她捏着眉心,想了想,终于有主意了,“你去把皇上叫来,就说哀家头风病发作了,想见见他。”
黄公公领命退下。
范美惠躺到,铺着上好墨狐皮的软榻上,她这个儿子啊,狠毒有余,却不够聪明,她是他的母后,他哪怕已经是皇帝了,看到她还是像老鼠见了猫,总是唯唯诺诺。
人果真是会变得,已经快有半个月没见面的儿子,再次看到她,脸上少了一贯的胆怯。
范美惠满意之余,又不免有点担心,端木亦元的皇位来之不易,他可不能因为毛躁丢了。
“皇上,晚上天凉,你过来怎么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范美慧朝黄公公看了看,黄公公立刻给端木亦元倒了杯热茶。
端木亦元把茶盏放到一边,没喝,直接问范美惠,“母后,朕听说你头风又发作了,可宣御医来看了。”
范美惠注意到端木亦尘在她面前的自称,已经从以前的“儿臣”变成了“朕。”
她笑道:“年纪大了,老毛病发作很正常,倒是皇上你啊,没事多朝后宫走走,处理国家要紧,延绵皇嗣同样重要,你登基已经有一年了,膝下却连一位皇子公主都没有。”
这样的话,是端木亦元登基一年,每次看到范美惠最多听到的,他早听得耳根子都起老茧了。
随便应付几声,就打算离开。
范美惠看他想要走,这才切入正题,“皇上,哀家听说刑部尚书董大山被人参了一本。”
端木亦元看范美惠的眼神有点奇怪,忽地,他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真没想到母后凤体违和,消息还能这么灵通,不错,今天是有人参了董大山一本,这个月已经发现有两个乞丐横死街头,京城现在已经是人心惶惶,朕要再不给他压力,只怕会民心不稳。”
大轩皇朝到底有多穷,没有比他这个皇帝更清楚,就好比一只绣着苏绣的枕头,外面看着非常光鲜亮丽,里面装的其实是一包草。
他比谁都希望得到端木亦尘手里的那笔宝藏,有了宝藏,国库有了钱,他的皇位才能坐得更稳当。
按他的意思,随便给端木亦尘编排个借口抄了他的家,掘地三尺,就不相信找不出宝藏图。
范美惠却跳出来反对,她把藏宝图是江南费家的事告诉了他,顺带着告诉他,当年端木景光出卖自己色相,又给费灵玉仅次于她这个皇后的殊荣,都没能得到的东西,用蛮力只怕更找不到。
他这才听了她的建议,让迟刚随便挑个女儿出来嫁给端木亦尘,去七王府找宝藏。
如果半年时间到了,还是没能找到宝藏,就把迟刚的女儿杀了,让迟刚在朝堂上参他一本,顺理成章的就把他打入天牢,名正言顺的把七王府的东西都缴入国库。
事情发展的方向朝预计计划的越来越偏颇,尤其是迟刚选出来嫁给端木亦尘的那个女儿,更是让他刮目相看。
从她落水被救起,那么短的时间,她却已经把他伺给端木亦尘的女人赶的差不多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哪怕有他的暗示,那些大臣的女儿都不敢到御前告迟静言。
她拿捏住的都是她们或致命,或难以启齿的弱点,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如果不是了解迟刚,他会以为那是迟刚联合端木亦尘给他下的圈套。
范美惠一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他在埋怨她,叹息道:“皇上,很多事,真的是急不来,你要相信当时扶持你登基的那些老臣,在羽翼尚未完全丰满前,一定要好好善待,才能加以利用。”
端木亦元算是听出范美惠的意思了,斜睨她一眼,口气不善,“听母后的意思,每个月都会发生一次的命案,朕就只能睁一只闭一只眼,只当没看到?”
范美惠表情有点尴尬,“母后不是这个意思,母后的意思是他如果能查出结果最好,查不出你也不要逼得太急,非要稳定民心的话,一来,可以加强巡逻;二来,可以让城门守卫严禁乞丐出入。”
端木亦元没再说话,对范美惠行了个礼就离开太后殿。
刚次还好好的天气,转眼就下起了雪,跟在端木亦元身后的大太监周福宁,看他脚步飞快,忙尖着嗓子提醒,“皇上,地上滑,您走慢点。”
端木亦元心头烦躁,对周福宁的惊呼充耳未闻,大步朝前,这一次,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他的后宫。
周福宁心头一阵狂喜,不敢跟的太近,大老远的看到他进了某妃子的院子,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继而矜矜业业地站在院门口守着。
……
深夜出现在皇宫里的端木亦尘,依然是一袭夜行衣,黑布蒙面,他来到了范美惠的佛堂。
今夜刑部尚书董大山的到访,让他有一种感觉,这半年来,每月都会横死街头的乞丐,和佛堂有关。
说出去,只怕旁人会笑掉大牙,一边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太后;一边是乞讨为生,蝼蚁般存在的乞丐,这样两个风马牛不相及身份的人怎么可能联系到一切。
端木亦尘的直觉却告诉他,外人越是觉得荒唐的事,也许越是真的。
这就是他夜探宫里佛堂的原因。
门口没守卫,端木亦尘反而更警觉,他推门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安静到他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到。
从衣袖中摸出火折子点上,微弱的光慢慢照亮阴森的佛堂。
端木亦尘四周察看一番,手在摸到那尊慈眉善目的佛像,明显感觉到异常,修长的指关节只是微微一动,佛像慢慢朝边上移开,原本供奉佛像的地方露出一个黑森森的大洞。
他早猜到范美惠有鬼,没想到她一个信佛之人,会在佛堂里挖密室,朝露出来的梯子走去。
耳朵后一阵冷风袭来,他头一偏躲开来人的偷袭,顺势把火折子灭了。
他进来有一段时间,即便是没光亮,他照样知道屋里的布局,更何况,偷袭他的人,就刚才那一招,他就知道他是谁。
不错,这个深夜不睡觉,出现在范美惠佛堂的人正是文昌帝端木亦元。
端木亦元像是受了刺激,下手非常狠,招招阴厉,势必要取人性命。
打斗声很快引来侍卫,端木亦元自然不是端木亦尘的对手,想着已经打草惊蛇,一切又要从长计议,他没恋战,一个拂袖,施展轻功走了。
侍卫们要冲进佛堂,被端木亦元一声呵斥唬住了,“都给朕退下!”
皇帝发话了,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胆敢推门进去。
佛堂里,端木亦元找到火折,点亮供奉佛龛用的长明灯,把灯举在手里,他朝黑漆漆的地下密室走去。
……
没人知道文昌帝怎么了,就知道他半夜兴致大起,连夜把工部尚书宣进宫。
工部尚书站在御书房,眼睛还是眯着,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端木亦元到底年轻,已经深夜,精神依然非常好,“何爱卿,朕连夜宣你进宫,是想问问你如果要在御花园另辟出一个人工湖,需要多长时间?”
工部尚书名叫何树,他转动着还没睡醒,一团浆糊似的脑子,过了好半天,才说:“回皇上的话,臣粗粗预估了一下,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文昌帝沉吟片刻,对何树竖起一根手指,“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何树打了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皇上……”
他还想开口为自己争取点时间,一个月要开凿出一个人工湖,时间真太紧迫,文昌帝金口玉言,根本没给他商量的余地,广袖一挥,“你跪安吧。”
何树怔了怔,行完礼,退出御书房。
……
再说七王府,一下子少了那么多的侧妃,真的安静的很多,冷漠一点都不敢松懈,看似闭着眼睛,心里很警觉。
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他睁开眼睛看过去,只见一个人影正朝这边走过来。
暗侍,顾名思义就是藏在暗处的侍卫,如果不是危急,不能随便被人看到。
冷漠看清来人是迟若娇,有些意外,正想着要不要从树上跳下去拦住她,耳边传开房门打开的声音。
冷漠回头,看到走出来的人,惊诧地瞪大眼睛。
更要命的是,一瞬间的发愣,迟若娇已经走进院子。
两个名义上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四目相对,看似平静,这中间的汹涌暗涛却连冷漠都感觉到了。
好浓的火药味。
他正想着应该怎么做,迟静言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树干,“三姐,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冷漠收回探出去的脚,老老实实地藏在树上做他的暗侍。
迟若娇并不知道有冷漠在,没有她认为的第三个人在,她也不再需要虚伪兮兮的戴着面具“迟静言,你当真觉得嫁给七王爷,自己就不是迟家的人了吗?”
听着她怒火十足的质问,迟静言只觉得好笑,真的笑出来声,“三姐,出嫁从夫,你不会连这最基本的女徳都不明白吧?”
迟若娇被她故意夸张的口气弄得脸色很难看,“迟静言,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在家的时候,为了日子过好点,不惜用下三滥的手段勾引我大哥,现在找到新靠山了,就想把自己过去干的那些丑事撇的干干净净,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迟静言摸了摸鼻子,语调平缓,“所以,你这次来七王府是想让王爷知道我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说,你想取代我这个七王妃?”
迟若娇怔住了,以前的迟静言从来不会这样和她说完,一声冷笑,“迟静言,你走着瞧,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话落,愤愤地转身离开。
迟静言的声音随着夜风吹到她耳边,“三姐,这一次,只怕你要失望了哦,你应该知道我失忆了,所以,不管以前我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怎么对你容忍,从今往后都不会了,你要胆敢勾引我们家王爷,我一定不放过你!”
迟若娇回头,脸上写满意外,“迟静言,你……”
她本想再说点难听的话,想到端木亦尘的确对她不冷不热,话涌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性子沉稳,说出刚才那些话,已经冲动了,不能再让冲动坏了大事。
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就是那回事嘛。
她才不相信端木亦尘没有冲动的时候,除非他根本不是男人。
……
迟若娇被气走后,冷漠从树上跳了下来。
迟静言看着他,故意拍拍胸,说了句,“冷大侠,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冷漠挠挠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迟静言朝迟若娇走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他,道:“我出去走走,你不准跟着我!”
冷漠犹豫了,迟静言吓唬他,“你要胆敢跟着我,我让端木亦尘开除你。”
冷漠一脸无辜的站在原地,目送迟静言离开。
……
看守后院的狼狗们,大老远的听到脚步声,一只只巨有精神的瞪大狗眼,狗嘴裂开,露出雪白锋利的狗牙。
即将要狂叫出声的吠叫声,在一双双狗眼瞥到来人是谁,立刻,噤声,收尾,端坐。
迟静言对它们摆摆手,满脸微笑,“都是乖狗狗,明天的午饭每只都多加一根骨头。”
在狼狗们激动,感恩涕零的目送下,迟静言再一次在深更半夜出门了。
端木亦尘刚到王府后门,就有一个阴影朝他扑来,本能地挥拳打去。
迟静言在没穿越前,是学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
不过,就她那点手脚,在端木亦尘面前连三脚猫都算不上,毫无意外,胸口重重挨了一拳。
吃痛惊呼,那声熟悉的惊呼,让端木亦尘愣住,把被他反禁到身后的人拉到前面,“言儿!”
这一次,轮到他惊呼。
迟静言捂着胸口,疼到连腰到直不起来,“端木亦尘,你这是要谋杀亲妻的节奏吗?”
端木亦尘早在听到迟静言的声音,就悔的连肠子都青了,弯腰把她抱起,心疼道:“言儿,是不是很痛?我真没想到这么晚了,你还会在这里。”
他明明点了她的睡穴,她怎么会醒了?,
没等他想到答案,痛得脸色惨白的迟静言,还不忘对他提要求,“王爷,臣妾要公主抱。”
端木亦尘,“……”
后院的狼狗们,睁大着狗眼,看王府的男主人抱着女主人从眼前走过,那双双狗眼,流露出对迟静言的崇拜。
……
非礼勿视,冷漠身为暗侍多年,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当端木亦尘抱着迟静言出现,他很识趣地转过脸。
房门开了,关了,很快又开了。
冷漠拿手捂住眼睛,露出一条缝看过去,树下,他的正牌主子正在盯着他看。
耳边冷风呼啸而过,他预感到有不好的事在等着他,背心冷飕飕的发凉。
“王爷。”他从树上跳下,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本王走后,有谁来过?”端木亦尘神色并没什么起伏,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冷漠却从空气里嗅到了寒意。
王爷生气了。
冷漠没敢隐瞒,把迟若娇来找迟静言的事一字不差的说了。
端木亦尘静静听完,沉吟片刻方才开口,却已经转移话题,“安排你个任务。”
冷漠目光炯炯,“请王爷吩咐!”
又一阵夜风从耳边吹过,他不由怀疑自己耳聋听错了。
他的主子刚才对他说什么来着,让他以后不要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做暗侍,光明正大做王妃的贴身护卫,而且还必须要做到,只要王妃想学武功,他随时随地就要教她。
“王爷,这……”冷漠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似乎很难相信刚才那些话是他说的,尤其是让他教王妃武功那后半句。
端木亦尘点头,“你先下去休息吧,天亮后张先生自会安排好一切。”
比如他以后该穿的衣服,以及成为王妃贴身护卫的合适理由。
……
冷漠退下后,端木亦尘立刻转身回屋,外面凉气重,他怕衣衫上沾上的寒气,加剧迟静言的风寒,一进屋,立刻伸手脱外袍。
手还在解盘扣,一声夹杂着笑的声音传到耳边,“王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臣妾再一次友情提醒,浴血奋战,通常是会惨败的,而且极有可能会又很严重的后遗症哦。”
最后一个“哦”字,她故意拖长了声调,软软糯糯的声音落在端木亦尘耳朵里煞是好听。
他大步朝床榻走去,解开盘扣的手顿住,一双狭长的凤眸隐夹笑意的望着床上的女人,“本王只是要脱衣就寝,没想到王妃比我还心急,不知道你这亲戚会待多少天走呢?”
这是除了迟静言以外,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看到的,端木亦尘的另外一面,似乎是觉得戏弄迟静言挺好玩的,他还故意探出食指轻轻勾起迟静言下颌。
迟静言虽说早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一次被自己搬的石头砸到脚,脸还是红了。
这一回,一小半是窘迫,更大一部分是羞臊。
不是她的预感,而是水到渠成,等她葵水走后……哪怕这具身体里藏的是来自现代的一颗灵魂,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脸红心跳。
……
端木亦尘似乎很累,躺下来后,虽然没有马上闭眼睛睡觉,也没多话,就是把一只胳膊给迟静言当枕头,还有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长发。
迟静言窝在他胸膛,挨了一拳的胸口虽然还疼着,心里到底还是欢喜的。
端木亦尘应该是在她提出要学点武功防身,就猜到她是故意引他打了她一拳头。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答应了她要学武功的要求。
这样无条件宠着她的男人……
嗯,迟静言闭上眼睛,把耳朵紧紧贴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独享此时此刻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