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走在迟静言身边,侧过脸看了她好几眼,始终欲言又止,迟静言笑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升平左右看了看,这才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七嫂,你为什么还要把地契和房契给他?还送给他那么一大包上好的茶叶?”
迟静言拉上她的手,“升平,我这样说,其实是在让他受到惊吓后,给予一点安慰,至于目的嘛,我觉得李少峰今天会被教训的非常惨。”
升平望着她的眼睛,有那么一点不相信,“七嫂,你的意思是,董大山会在李丞相面前添油加醋?”
“何止添油加醋。”迟静言轻笑,“应该是今天调戏的人像变成了他的女儿。”
升平长在皇宫,端木景光又一直把她当成男孩子教养,很多大臣到底为人怎么样,她无意中也听端木景光说过。
她算是有点了解董大山,明哲保身是他为人处世的前提条件。
要说董大山真的会这么帮助一个“小丫鬟”,她是真的不大相信。
迟静言何尝不知道董大山为人为官是什么样,要不然,端木亦尘不会在列比较有钱的大臣名单时,把他写在第三个,她更不会从他的妻妾那里得到那么多钱财。
迟静言还在和端木亦尘生闷气,也不想那么早回去,看升平始终不大相信她说的,拉着她朝李府方向走去。
她和升平的脚程明显比董大山快,她们到李府大门,就看到董大山走进去的背影。
她等董大山不见了,才拉着升平朝大门走去,就是光明正大的朝里面走。
门口的守卫搞不清什么情况,伸手拦住她们,“你们找谁?”
看到是两个年轻女子,守卫的态度到底还是比较好。
迟静言朝大门里面指指,“看到刚才进去的董大人了吗?”
守卫点头。
“我们……”迟静言点点自己,又点点升平,“其实是他女儿,他想把我们两个都嫁个李公子,可是我们不大相信李公子,真的有父亲说得那么好,就想进去看看。”
守卫家里也有个十多岁的女儿,看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当即心生怜悯,不过,在放她们进去前,又叮嘱道:“你们看看就出来啊,我还有半个时辰换班。”
迟静言用力点头,拉着升平的手就朝李府大门内走去。
升平很紧张,被迟静言抓在手心的掌心内都是冷汗,“七嫂嫂,我们应该朝哪里走啊?”
她虽是外人想象中应该见多识广的公主,其实,她还真不大了解这些大臣们院子的布局。
好紧张啊,如果被李丞相认出她就是升平,还不马上把她送进宫。
在迟府的日子虽短,她每一天都很开心,她真的不想在去做什么公主。
迟静言轻轻拍拍她的手,边四周张望,边安慰她,“让我看看啊。”
升平终于彻底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个英明神武的七哥会沦落成妻奴,这样聪慧,机灵,又带着点狡黠的女子,谁能不喜欢。
这个世界上,像是没有迟静言不会的事,她拉着升平在全然陌生的李府东绕西绕,很快就听到董大山的声音。
迟静言拉着升平就躲在窗户旁边的一棵松树后,屋里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耳边。
大臣见面,和现代很多官员见面一样,不寒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是不会步入正题。
这不,迟静言拉着升平找这个地方也稍微用了点时间,他们刚刚寒暄完。
一个迟静言从来都没听到过的声音传到耳边,“董大人,今天怎么有空到我府上来坐坐?”
这个李丞相到底什么来头,上一次升平要她帮忙逃出宫时,她已经问清楚了,是所谓的忠臣,只是他忠心的是太后范美惠,所以,范美惠才想把升平嫁给他儿子。
迟静言没有见过那个李少峰,不能直接说他怎么怎么不适合升平,但是包办婚姻,而且还是那种想通过生米煮成熟饭来包办婚姻的,她就很反对。
董大山在李丞相面前,和在迟静言面前完全不同,同为朝廷一品,他并不怕李丞相,直截了当地说:“李丞相,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公子在府上吗?”
听到董大山问他的儿子,李丞相的口气当即变了,“董大人,你找犬子有何事?”
自从上次发生升平一事,他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他的儿子在他看来完美的无懈可击,升平再怎么是金枝玉叶,也是一支已经二十岁的老金枝了。
他的儿子风流倜傥,仪表堂堂,不要说配一个年纪已经二十岁,很难嫁出去的老公主,就算是配十六七岁,正直如花年纪的公主,也是绰绰有余。
偏偏,升平那个丫头不知道好歹,不惜以死相抗,害得他的独子从宫里回来真的生了场大病。
请了很多大夫都没看好,最后还是一个算命的给看好的,原来,当真是把魂吓在了宫中。
李丞相本就不喜欢升平,一个女孩家整天舞刀弄枪,没一点公主的样子,自从宝贝独子受惊吓大病一场后,他对升平的意见更大了。
可以这样说,现在不管谁开口,他都不会让升平进他李家的门。
他这个想法,幸亏没有被升平知道,否则啊,他的宝贝独子面临的将会是被升平见一次打一次。
如李丞相想的那样,升平本就和一般公主不一样,她这个公主不怎么待在宫里,换句话说,李公子挨打的频率将会非常高。
董大山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该谦卑,听李丞相不悦的口气,当即拍桌而起,怒道:“李大人,你知不知道你家李公子背着你都在外面干了些什么?”
李丞相被董大山的骤变,懵了,顺着他的话问道:“他在外面干什么了?”
“他把我第五房妾侍的干娘的弟弟的表哥的姑妈家的女儿给调戏了!”董大山一口气说完,气都不带喘。
李丞相本能地就觉得这不可能,“你胡说,我儿子怎么可能去调戏你第五房妾侍的干娘的……”
关系太多,他记不得了,最后还是董大山好心提醒他,“是干娘的弟弟的表哥的姑妈家的女儿!”
“什么乱起八糟的关系!董大人,看在同朝为官多年的份上,我今天就不与你计较了,你走吧!”李丞相不耐烦地下起逐客令。
窗外,升平听到这里,对迟静言挤挤眼睛,满脸的失望,她就说嘛,没人证,没物证,肯定是空口无凭,死无对证。
董大山毕竟是董大山,面对李丞相的护短,他自有他的办法,手又重重落到茶几上,“李大人,你真是狗眼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今天好心好意上门提醒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态度还这么恶劣,哼!你这是逼我到御前参你一本!”
听他说要把这件事捅到皇帝那里,李丞相也慌了,当今皇帝虽是太后亲生,关系却不像一般母子那样容器,他虽为太后的心腹,却始终不得文昌帝的信任。
在太后渐渐隐退后宫,皇帝越来越强大的如今,他的前程其实很堪忧。
董大山也是会演戏的人,捕捉到李丞相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慌,还故意拂袖要走。
如他想的那样,衣袖被人抓住,他回头,刚才还对他冷若冰霜,下着逐客令的李丞相已经满脸笑容,“董大人,有话好好说。”
屋子里的气氛缓和了很多,窗外有人却忍笑忍的很辛苦。
相对升平的忍笑,迟静言神色平静,她没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只是觉得这董大山虽然一把年纪了,也算孺子可教,把她的招数学过去了不说,连绕话的本事也模仿的挺像。
“事到如今。”董大山摆起谱,“李大人,我觉得除了让皇上来公正判断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怎么会没其他办法呢?”李丞相慌了,抓着董大山的衣袖不肯放,“董大人,以我看,你觉得这样处理怎么样?”
董大山斜着眼睛,利用眼睛的余光飞快瞄了他一眼,“怎么处理?”
李丞相刚想开口,下人慌张来报,“老……老爷,门口有人送来一份信,说是给您的,务必让你立刻马上就看。”
李丞相拿过信,不耐烦地把下人遣下去,“我知道,你下去该什么干什么!”
下人退出去后,李丞相打开信,脸色倏地大变,董大山看到他的脸色,把脑袋也凑了过去。
看清信上写的是什么,表情也变得很错愕。
信上的字迹很潦草,可以看出写这封信的人,在写信时的情绪波肯定非常大。
至于信上的内容,更是字字泣血,令看者心生怜悯。
董大山看清信上的内容就知道这信是谁送来的,这封信,对他来说,就像是烈火烹油
,鲜花着锦。
“李大人,这下子你总该相信我说的了吧?”董大山适时开口。
李丞相额头上俱都是冷汗,对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呐!”
很快有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老爷。”
“少爷呢?”
管家能感觉到自己家老爷强压住的怒火,小心翼翼地回道:“少爷出去了,还没回来。”
“还不快去把他找回来!”
管家应了一声,很快退出去,出去找李少峰。
听到这里,后面大概会发生什么,基本已经没有必要再听下去,有董大山这个人证,又有信为物证,等着李少峰的至少也是一顿家法。
门口守卫看到她们两个出来,长长松了口气,迟静言对他道谢,他还憨厚地不好意思。
朝迟府方向走去时,升平开口问迟静言,“七嫂嫂,那封信你什么时候写的?”
迟静言表情淡淡,“还记不记得我们两个走出‘碧玉春’时看到了谁?”
升平当然记得,“迟延森?难道这封信是迟延森写的?”
她哪怕稍微改了改脸上的妆容,还是怕迟延森会认出她,没敢过去,迟静言却走过去和他打招呼。
他们两个是说了会儿话,迟延森连连点头,她当时还在猜迟静言和他说了什么,原来……是写信的事。
她崇拜地拉上迟静言的手,来回摇晃着,“七嫂嫂,在你嫁给七哥以前,很多人都说好锅配烂盖,好马配烂鞍了,依我看,你配七哥啊,一点都不占便宜,事实上你们两个是绝配。”
迟静言一直都知道关于她嫁给端木亦尘,民间流传着很多版本,不管什么样的版本,都有一个相同之处,就是她高攀了端木亦尘。
亲耳听到,烂盖烂鞍,还真是第一次,忍不住嘴角抽搐,这升平还真什么话都敢说。
她想起被她赶出房间的那口“好锅”,好像是她小题大做了,他不会真生气吧?
这么一想后,她就想快点回去,四周看了看,拉着升平就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布庄。
老板见有人进来,刚要打招呼,眼前出现一锭银子,“麻烦帮我打一盆热水进来。”
老板看着那锭银子,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然后又放到嘴边咬了咬,确定是真的,心里一阵狂喜。
边关在开战,赋税又重了,想不到还有出手这么阔绰的客人,心里又一阵狂喜,连忙去打水。
迟静言的手虽说不上多灵巧吧,至少升平从衣庄走出来,已经恢复成了迟府丫鬟萍儿的模样。
目送升平朝迟府的方向走去,她收回目光,定定神,也打算回七王府。
唉,这一次的生气,到底是她不讲道理在先,小女子同样也能屈能伸,她决定买个小礼物去讨好一下那口“好锅。”
端木亦尘贵为王爷,虽然这王爷做得很有风险,好像也还是什么都不缺。
偏偏迟静言女红绣花没一样精通的,算了,也不再烦恼了,天气这么冷,给他买副手套算了。
迟静言在街上寻找起买手套的店,忽然,就看到很多人朝同她身后跑去,她拉住一个问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又有一个乞丐被人杀掉了!真是邪门了,已经是这个月被杀的第三个乞丐了!”
迟静言没有跑过去看热闹,稍微沉吟片刻,她又朝刚才那家布庄跑去。
她丢下一锭银子,随便拿了件男子长袍便走进内堂。
等她出来,掌柜的被吓了一大跳,怎么刚才进去还是个长相清秀的美人,出来就变成了一个乞丐。
迟静言没理会他的眼神,抬起脚就朝门外跑去。
她来到了上次乞丐聚集的破庙,乞丐们都在,看到她,那个姓李的乞丐头,庆幸地拍拍胸脯,“白兄弟,你两天没来,我还以为这次被害的人是你呢,吓了我一大跳。”
迟静言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李头,我听说邯郡有我的亲戚,就去找了下,刚进城,就听人说出人命了。”
“是啊。”李头唏嘘一声,“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专门挑像我们这样的兄弟下手,我们本来就是靠乞讨为生,手里又没什么钱,真是想不明白。”
迟静言心里很清楚,这个杀乞丐的人,根本不是为了钱财。
再一次有兄弟被害,整个京城的乞丐都人心惶惶,迟静言抓住这个机会,得到了很多消息。
比如受害的乞丐,前一天一般都会出现在哪里?
再比如他们具有什么样相似的特征?
唉,迟静言走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件事,御花园挖出来的乞丐尸体,和横死在京城街头的乞丐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如果有,这层联系又在哪里?
她想得脑门都疼,还是一点思绪都没有,也许……只有她进宫,才能得到更多线索。
这么一想后,她就懊悔骗万公公她怀孕了,也不知道端木亦元和林絮儿知道她怀孕不能进宫的消息后,会是种什么反应。
还真是被她猜中了,万公公把迟静言不能进宫的原因告诉端木亦元后,端木亦元脸上的表情很怪异。
万公公偷偷地看了眼,听闻七王妃怀孕的消息,皇上脸上的表情像是妒忌,反正很狰狞。
端木亦元让万公公把这个消息去告诉林絮儿。
林絮儿听说迟静言怀孕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寝宫里但凡能摔的东西,都被她摔了。
迟静言居然也怀孕了,而且怀的是她尘哥哥的孩子,真是活活气死她了!
宫人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这时,一道明黄色的下摆出现在视线范围里。
文昌帝的声音在寝宫中响起,“你们都先下去!”
宫人们如获大赦,退出寝宫。
端木亦元在床榻边坐下,看着林絮儿的眼睛里,带着笑,“爱妃,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林絮儿用力吐出口气,“皇上,刚才万公公来说七王妃因为有身孕不能入宫陪臣妾了,臣妾心情不好,所以……”
她扫了眼狼藉的寝宫,看似很愧疚,眼睛里却不见一丝歉疚。
“爱妃。”端木亦元轻笑,“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就为了这点小事啊。”
“皇上!”想到自己不能折磨到迟静言,还要放任迟静言陪伴在端木亦尘身边,她恨得眼眶通红,“臣妾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又没有父亲,这是臣妾的第一胎,臣妾特别希望能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在身边照顾着。”
端木亦元沉默片刻,道:“这有何难的,既然七王妃有孕不能入宫,只要爱妃不介意,你可以住到七王府,让她陪你。”
“皇上!”林絮儿眼睛倏地发亮,“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端木亦元颌首,“就是怕委屈了爱妃。”
林絮儿连连摇头,“臣妾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端木亦元笑了笑,却没再说话,眼睛深处,有阴鸷的戾气一闪而过。
林絮儿怀孕,帮他澄清了有大臣暗地里猜测他不孕的猜测。
下一步,他就要想办法除掉林絮儿腹中的孽种,正想怎么样除掉,这下倒好,这个蠢到极点的女人,主动帮起他的忙。
把林絮儿送去七王府,相当于把她送到娘家调养身体,到时,他只要在暗中稍微用点力,既能去掉那个孽种,又能把迟静言拖下水。
一箭双雕的事,他何乐而不为呢。
……
再说迟静言,她浑然不知,宫里的两个人一计不成,又再想另外一计陷害她。
她回到七王府,尘爷果然已经在反生她的气了,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哄好他。
端木亦尘看在她送给他的手套份上,勉强原谅她了,虽然那个颜色,他估计是没机会戴上了。
她笑着抱住他的脖子,“臣妾谢谢宽宏大量的尘爷。”
端木亦尘拿她没有办法,柔声道:“去哪里了?身上这么凉?”
迟静言当然不会把吓唬董大山,让他去吓唬李丞相的事告诉他,打起马哈,“尘爷,我饿了,你饿了吗?”
端木亦尘捏捏她精巧的鼻尖,“想吃什么?让厨房去做。”
“我想亲自下厨。”
……
听说王妃要再一次亲自下厨,整个七王府厨房里的人,上到掌勺的大厨,下到切菜的帮工,俱都心肝一颤。
王妃上一次把厨房弄成水漫金山的样子,历历在目,他们可是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收拾好,难道又要来一次吗?
如果张翼在府山就好了,至少他可以去提提意见,可是他不在啊,代替他的那个管事,在王妃面前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要说提意见了。
正在“万花楼”充当起跑堂的张翼,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看似在柜台后面算账,其实眼睛一直都注视在张翼身上的红烟,看到他一直打喷嚏,有点担心,难道是昨天晚上被子没盖好,着凉了?
合上账本,从柜台走出来。
她还没走到张翼身边,一个女人比她更早出现在张翼身边,背对着她,她看不到那个女人的表情,单是她的声音也能分辨出她脸色的表情是什么样。
那声音柔的激起红烟满满一身鸡皮疙瘩,“你没事吧?天气冷,要多穿点衣服,实在不行,你到我们章府里去做吧,包吃包住,我让爷爷一个月给你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对如今的大轩朝来说,的确是不少的一笔收入了。
红烟很生气,真把她这里当成相公倌了,公然撬她喜欢的人。
张翼正想开口,一掀眼帘,就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果然,那个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光,把张翼从头打量到脚的女人,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回头,就看到一张比锅底还黑的脸。
长在那张脸上的嘴,很不客气地开口,“这位大婶,真是不好意思,我这里的伙计都和我签了卖身契,没有我的允许,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带不走他!”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那女子显然被迟静言给气到了。
“我叫你大婶啊。”红烟眨着眼睛,一脸无害。
女子脸涨得通红,“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清楚,我还没出嫁呢,你居然叫我大婶!真是气死我了,你老眼昏花了吧?!”
这个言辞嚣张的女子,红烟还真清楚她的底细,爷爷是曾经的太傅姓章,父母亲有一次乘船出去,双双掉入大海,淹死了,从此以后,她就跟着已经退休的爷爷相依为命。
那个章太傅也是个非常奇怪的老头,总认为自己的孙女,一般人配不上,挑肥拣瘦,硬把孙女变成了二十出头的老姑娘。
章女子在她爷爷的熏陶下,也越来越奇葩。
红烟还在“倚翠楼”做头牌时,听人说起过她,据说,这个章姓女子曾经偷偷告诉过别人,她希望可以一女两夫,一个她在那里吃,一个她在那里住。
前者不仅要有如花的容貌,后者要有健壮的身体。
红烟犹记得当时听到这则消息的震惊,章姓女子肯定是有着闭月羞花之貌,冰雪聪明之才,才胆敢那样想。
哪里想到真人和想象出入会那么大。
你见过将近两百斤的闭月羞花吗?请恕红烟孤陋寡闻,她真的第一次见到。
你见过整天把我爷爷是太傅,我是太傅的孙女,挂在嘴上的才女吗?还是请恕红烟鼠目寸光,她也真的是第一次看到。
话又说回来,章家孙女为什么会在“万花楼”喝茶,还不是想沾沾迟静言的福气。
第一次来“万花楼”她的确是随大流,只是想沾沾七王妃的福气。
第二次来,红烟就察觉到她的目的,好像不光是沾福气那么简单。
直到她今天又来,又听到她对张翼说的话,还有自从她进店就一直锁在张翼身上那恨不得把他衣服扒光的眼神,红烟就知道她频繁出现在“万花楼”的目的。
她想起迟静言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用在章家孙女身上,还真是太合适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现在的章家孙女,哪里是来沾福气的,她就是先用目光调戏张翼,然后像刚才那样赤裸裸地勾引张翼。
张翼听到红烟的那声“大婶”,忍不住嘴角抽搐,和红烟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越是能发现这个女子的与众不同之处。
昨天晚上,两个又喝多了,张翼像是被猪油蒙了心,再次抱起她,然后……
早晨醒来,好奇怪的感觉,他心里再也没有一点点歉疚,他的玉姐姐,似乎已经不再占据着他整颗心。
红烟也醒过来,看他注视着她,从床上坐起,当着着他的面,一丝不缕,却神色坦坦荡荡地下床,当着他的面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起来。
系衣襟时,抬头无意瞥到张翼还在看着她,勾起唇角,讥诮道:“张先生,你不要紧张,我们都是成年男女,这种事,又是你情我愿,我是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你负责的。”
张翼脸色倏地僵住,他虽然从来没有说出来,但是,他心里很清楚,最不喜欢的就是红烟不管什么事,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红烟扣好最后一颗盘扣,转过身后,眼眶有泪在翻滚。
看似心坚如铁的人,到底还是很伤心,难道不是吗?
……
听了章家孙女的反问,红烟还真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我没老眼昏花啊,大婶您今天贵庚?”
“万花楼”坐着很多茶客,而且清一色都是女子,有年纪微长的,也有年纪轻的,听到动静,都朝这不看过来。
章家孙女受不了了,猛地一把推开红烟,捂着脸,边哭边朝门外跑去。
气死她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有人嘲笑她是大婶,她一定要回去告诉爷爷,让爷爷帮她做主。
体态丰满的一百八十斤的章家孙女,朝前奔跑时,一个没当心,被椅子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满堂哄然大笑中,章家孙女推来帮住她的手,自己爬起,然后嚎啕大哭的继续朝前狂奔。
张翼看着红烟,刚想说话,红烟抛给他个白眼,外加一声冷哼,转身朝柜台走去。
张翼觉得自己真是躺着中枪,他不是好像,是的确什么都没做,为什么红烟就生他的气了呢?
……
话题跑远了,七王府里,不管厨房的下人们是怎么求天上的神仙,求已经去世的爷爷奶奶保佑,也没能阻止七王妃要下厨决定。
唉……
厨房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掌勺的大胖吴,担心王妃把他新到的那口锅给弄出个大窟窿。
洗菜的李大娘,担心王妃把她刚摘好的菜给糟蹋了。
切菜的小刘子,担心王妃把他的菜刀弄断了。
至于,掌管调料的徐麻子,则担心自己刚得到的香油被王妃糟践了。
事实证明,担心不仅是没用的,也是多余的,七王妃挽着衣袖进入了厨房。
霹雳拍啦,宛如阵阵雷声在厨房响起,分管厨房那些事的下人,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七王妃这哪里是在做菜啊,简直是在打仗。
七王妃第二次要下厨,引起了厨房那群人的深思,最后,他们得出结论,肯定是王妃怀孕了,口味发生了变化,他们做的菜,不适合她的口味了。
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懊恼地顿足。
厨房又传出一声巨响,不是盆子,就是锅掉到地上,厨房那群人差点就想抱头痛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