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铠给周瑞东下达的命令十分的明确,东北三省那是日后重工业发展的一个理想地域,而东北平原更为大工业化所需要的城市建设提供了极大的有利条件,而且,东三省拥有的丰富自然资源,也是国家发展不可或缺的条件。
既然英国人提供的消息有很大的可信度,那自己的进军东北的脚步将不得不加快了,那块肥沃的土地上,有着这时代根本未被重视的惊人价值,这可不仅仅是资源,更重要的,东北有着关内一些极为难得的社会条件。
开拓这时代的东北的价值,完完全全有着当初美国西部开发同样惊人的意义,就在这一年,秦铠从户部了解到的消息,也应证了他原本了解的数据,人口最多的盛京不过人口330万人,而吉林副都统辖区仅有不到50万人,地大物博的黑龙江都统辖区也仅有80万人,这点人口,相比两广而言,绝对只能算得上是一个零头。
而相比东三省的广袤土地和丰富的自然资源、农业资源,就在秦铠所知道的后世,东北农业规模和粮食产量占到了全国的三成,那可是在南方稻谷技术突飞猛进的时代,这数据足以说明东北农业的远景。
虽然现在汉人出关找出路也是逐年增多,汉族人口所占比例大幅度增加,已经超越了北方的满族人,但是东北最富裕的阶层,依然是以旗人为主的八旗阶层,这对于迫切希望打破旧体制,寻找新机会的秦铠来说,无疑是一个大好机会。
他原本策划坐视东北旗人作乱,也是有意而为之,到时候也好一扫而空,彻底打破东北的阶层秩序,只会为自己日后的蓝图提供更多的便利。
事实上,南洋体系在东北也算是早有根基。章奎在辽阳、刘永福镇守外东北,这都是当初秦铠布下的先手,虽然外东北鉴于人口关系,目前整个刘永福所辖的南洋新五镇兵力仅有一万二千人。但是,其中确有秦铠仅有的一支3500人的骑兵军队。
而且,一旦有必要,外东北当地原住民的得天独厚的条件,足以为新五镇提供大量有一定训练基础的兵源,而章奎在辽阳的发展,远超过山高皇帝远的外东北。借助依托渤海湾建立起来的营口港,辽阳和鞍山生产的大量工业初级产品已经开始产生惊人的产业价值,而且,章奎发来的各类报告,也让秦铠颇为惊讶,他在当地可是创举不断。
周瑞东仔细考虑了秦铠的要求后,并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这也是他做事的习惯。在现有条件下,一丝不苟的推进任务!
不过,周瑞东提出了他的顾虑。“教官,八旗军跟我们交战至今,他们的强弱,我们早就了然,这样的军队,即便是武装了更先进的武器,依然是由毫无魂魄和精神的农夫组成的队伍,只是……我担心的是京城的问题!”
“淮军?”秦铠看了看自己的得力干将,“瑞东,你别忘记。我可是军政部的首脑,名义上,我可拥有调动任何军队的权力……当然,这权力要兑现,尚需不少时间,不过。淮军完全没必要担心的,督抚们才是制衡淮军最重要的力量!”
“教官,你的意思是要利用这些总督来让淮军尽快开始裁军?”周瑞东很诧异于秦铠的念头,毕竟,现在更省督抚与秦铠关系密切的未必多于李中堂,而自己这个胸中有天地的教官如何才能运用起这股力量呢……
秦铠哈哈一笑,“这个嘛,可以尝试,瑞东,永远不要否定一线生机,李中堂确实是一个人物,但是,他依然有太多顾虑,这也是导致他无法放开手脚,所以,现在各地的乱局和他们淮军内部矛盾都与此有关,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多管了,尽快让参谋把作战计划拟好!”
对于周瑞东,秦铠现在可谓是十分放心,说实话,他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得到了这个谨慎、果敢的学生不少帮助,周瑞东做了一些秦铠也有顾虑的事情,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学生和自己其实是一类人!
得到秦铠明确的指示,周瑞东也就不在多言,虽然嘴上说对淮军并不在意,但是区区数万粤军据守北京周边,与外围动辄十几万的淮军相比,显然不能掉以轻心的。
而此时,李中堂的府邸内却是济济一堂来了大几十号人,若是秦铠到了这里,估计看到的也就几个熟面孔,大多数人,与他并没有什么交集,不过,很显然,这些官员间却是十分的熟稔,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轻松的闲聊着。
“仲良兄,你也大老远的赶来啦!”一个面容消瘦、腰杆笔直的老者笑呵呵冲着一个刚进门的白面无须者大声招呼道,旁边官员看到这位,也私下轻声议论起来。
“这不是四川布政使刘秉璋刘大人嘛,”说话的人指指消瘦的老者,“卫汝贵卫大人早年和刘大人是中堂帐下的掌笔,这次中堂大人可是大手笔啊,估摸着各地的大佬都来京师了吧!”
“那是自然啦,现在这天下,可都要看咱们淮军的脸色才行!”早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低声轻笑起来。
“达三兄,好久不见啊!”刘秉璋进屋后,自然一眼看到了自己的老同僚,哈哈一笑,忙走了上来,与卫汝贵拱手致意。
闲聊了两句,旁边有人插上话来,问道:“仲良兄,听说此番川西洋人建教堂之事,可是惹了不小的麻烦啊!”
说道这事,刘秉璋一拍脑门,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苦笑道:“确实闹的厉害,洋人宣扬所谓基督之教义,不合我中华文化,而其中有不少胆大妄为之徒以低价购买土地,更是勾结入教劣绅,滋事一方,只是碍于我国不得审判洋人的条约,颇为棘手!”
卫汝贵也是镇守一方的大员,自然知道这办理与洋人搭上关系的事务是多么的困难,也是点头表示理解,还一边给这位昔日同僚出主意,“仲良兄,此事你务必要处置好,否则洋人闹腾起来,恐怕中堂大人也是头痛的!”
刘秉璋苦笑一声,拉着卫汝贵到一旁坐下,两人正要再一叙旧话时,外面已经传来亲卫的喊声,“中堂大人到!”
立时间,偌大客厅里的官员都纷纷起身,而李中堂破例穿着一身便服在周馥、薛福成、杨士骧的陪同下走了进来,看到济济一堂的淮军系官员,他也是露出了会心一笑,能够在这里争得一席之地的,无一例外都是三品以上、能独当一面的官员,也是他李中堂能够坐上内阁总理这掌握国家命脉位置的依仗。
这可是他苦心经营三十年才有的成就,随着自己走上这国家权力的巅峰,在权力交易中,他颇为不舍的选择了放弃一部分军队的掌握,而最所以他能够权衡之下做出这个决定,那也是因为他手上依然有强大的底牌,而这些分署各地的淮军系大员,就是重要的底牌之一。
居中坐下后,李中堂并没有招呼自己这些手下入座,这也是他几十年的惯例,事实上,淮军体系内的官员,无一不了解这位中堂大人的规矩,在中堂这里,有能力之辈那是绝对能找得到自己的机会的,但是,不讲规矩的话,那将永远失去自己的位置。
满意了看了看议事厅里手下官员的表现,李中堂这才挥挥手,难得笑容满面的开口说道:“诸位,此番召集你们进京,那是有关系我们淮军的大事情要商议,此外,也是有好事情需要宣布!”
说道这里,李中堂侧头看了看坐一旁的周馥,笑着说道:“务山下个月就要赴任直隶总督了,日后天津卫的事务,诸位都要尽力扶持……”
周馥从巡抚的位置直接跃升到督抚之首的直隶总督,从品阶上来说,只是从二品变为二品,但事实上,这直隶总督绝对是举足轻重的高位,他立刻笑眯眯的起身拱手,然后从旁边拿出一份长长的折子展开!
“中堂大人招诸位进京,都是考量各位的才能后,决定擢升新职!”周馥话音刚落,下面的官员们一个个都是满面激动,此番京师权力的更迭,显然,他们这些淮军体系的核心官员是第一批享受到红利的,自然都是对李中堂充满感激。
不过,这些个都是老人了,自然不会不合时宜的冒些阿谀之词,一个个都琢磨着回头怎么向中堂表表忠心,这耳朵更是竖了起来,仔细听着自己的擢升官位。
周馥看了看下面众人的表现,这才不慌不忙的继续把折子念了下去!
“刘秉璋,政务出色,治理川北农耕、川中教会争议有功,擢四川巡抚……”
“刘铭传,编练安徽练军、督办洋务政绩斐然,处置安徽民乱有功,擢升江苏巡抚……卫汝贵,督办防军编练有功,擢河南镇总兵……一道道任命书下达,这几十位原本就是各省三四品以上的大员立刻就在地方上成为了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而四川、江苏、安徽三地巡抚实权也是纳入了淮军体系,这让居中而坐的李中堂捋须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