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声过去,暧昧消融在模糊的黑夜。
接下来面对的依旧是眼前不可逃避的情形,秋冷镜那边展颜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至于宫中的局势,展颜也是感到头疼,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封来自秦晚风的信送到了公主府中。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大概意思就是:秦晚风已经辞去了宫廷乐师一职,不日便要离开金陵,希望在离开前能再见展颜一面。
看完信的展颜微微蹙眉,秦晚风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他是什么意思?
带着疑虑,一路来到飘渺楼,依旧是上次见面的二楼雅间,秦晚风早已坐在里面等候。
两人靠窗对坐,秦晚风虽然面带微笑,但不知为什么,展颜看着总觉得有些寥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在信中说你就要离开金陵了,不知为何?”
秦晚风看着她笑道:“公主不必多疑,离开金陵是我很早以前就有过的想法,如今我终于获得自由,可以任游天地。”
展颜有些隐隐明白过来他话中隐含的意思,秦正君打的什么主意她是知道的,而秦晚风辞去宫中职位,势必会惹恼了他爹秦正君,而他现在离开金陵的事,肯定得与秦正君闹翻了。
不过眼下宫中的局势,秦正君现在大概也不会想撮合她和秦晚风了。现在想来,秦晚风的离开是正确的,而她,早已身在局中,就算想走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展颜也对他笑了笑,道:“是么?那我要恭喜秦兄了,希望你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后,能够过得比从前快活。”
秦晚风也是笑了笑,明白展颜话中的意思,看了看楼下的秦淮风景,目中有淡淡的留恋。
过了一会儿,秦晚风道:“公主,此去离开,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在下有一个请求,不知公主能否答应?”
展颜笑道:“你现在还叫我公主么?什么请求你就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脱。”
秦晚风看着她眼带笑意道:“好,展兄,我的请求对展兄来说其实再简单不过。”
展颜扬扬眉,期待着他的下文。
秦晚风却是从身后掏出把琴来,珍惜抚摸着道:“早知展兄琴技一绝,临行之前,不知能否有幸一闻?”
展颜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色微微一僵,心中颇有些尴尬:琴技一绝的是原来的公主,现在的她就是个连艺术都不懂的冒牌货。
同时她又有些郁闷:为什么每次都死在弹琴这件事上呢?
展颜尽量让自己笑得比较
自然,道:“这……秦兄太抬举我了,我荒废琴艺已久,今日毫无准备,怕出手会令秦兄有所失望,更何况上次听过了秦兄的琴声,我倒是觉得,你的琴艺早已超越了我,我今天还想一饱耳福呢!”
听展颜婉言拒绝,秦晚风也不勉强,只是道:“也罢,那我就最后再为公主奏一曲吧,希望他日能够再相见。”
秦晚风的曲子中充满了浓浓的别离之意,有种“断肠人在天涯”的感觉,然而悲伤之余,又带着某种挣脱束缚般的欢畅,虽然两种感觉完全相反,听起来却丝毫不显矛盾,婉转的旋律动听入心至极。
临走的时候,秦晚风面色复杂的望了眼展颜,若有所思道:“公主,陛下似乎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展颜怔了怔,不知他既然要走了,为什么还会提到这个问题,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道:“陛下确实变了许多。”
秦晚风问道:“公主可知是什么原因?”
展颜摇了摇头,面上有些愁结:“我也不知晓,之前我有些日子未进宫,昨日才听说陛下近日做的一些事情,原本我一开始还并不太信,可是我昨日已见到陛下时,才发现他真的与从前不同了。”
顿了顿,她想到什么,问道:“你与我说这个事情,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秦晚风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确定陛下的变化是否与此物有关?”
展颜皱了皱眉,等着他说下去。
秦晚风瞥了眼展颜,问道:“公主可知道,就在陛下从江南回来之后,逍遥王曾送过一把寒月刀给陛下?”
展颜点点头,这个她并不陌生,自从萧阳有了那把刀之后,几乎每次去见他都能看见他对那把刀爱不释手,道:“陛下很喜欢那把刀。”
“可是……据我所知,那是一把不详之刀。”秦晚风看着展颜道。
展颜一惊,忍不住睁大眼睛道:“你是说……陛下之所以性情大变,是和那把刀有关?”
秦晚风点了点头,道:“这只是我目前的猜测,并没有确切的依据。”
然而秦晚风的话却令展颜惊得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仿佛全身都浸在冰天雪地里。
萧阳看着那把刀的眼神仿佛不受控制般一遍遍回放在展颜的脑海里,那样的神情,还有他的眼睛……
秦晚风知道展颜在想什么,安慰道:“公主也不必太过当真,或许这并不是陛下真正变化的原因,一切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展颜摇了摇头,叹着气道:“不,之前我就一直
觉得那把寒月刀有些不对劲,却怎么也没想到,那把刀竟能让人变成这副模样,如今想来,陛下确实是在那个时候就开始变化的。”
“更何况,就算不是这个原因,也不能抹去陛下这段时间做出的事情,不管出于任何原因,他都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少年了,如今,他的作法已经引起了朝廷不安……我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展颜目光盯着眼前的琴,声音有些无奈的叹道。
二人分别时,展颜问道:“假如我让陛下从此远离那把刀,他是否能变回从前那样?”
秦晚风摇了摇头,眸中有淡淡的怜悯:“一旦受了寒月刀蛊惑的人,从此恐怕很难离开它了,倘若公主这么做,只怕会适得其反。”
展颜皱眉问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秦晚风给她细细解释了一遍,可是听完后的展颜却觉得更加绝望了。
按照秦晚风的说法,换而言之,就是说,寒月刀就像是鸦片,而萧阳已经吸上瘾了,戒毒本就是一件极度困难的事情,而萧阳又还是个半大的少年,意志力本就不够,更何况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鸦片的毒瘾,一直以为那是个宝贝,更别说戒毒意识了。假如要强行从他那里取走寒月刀,只怕反而会惹怒了这位少年天子,如果和他讲明其中原因,他现在中毒已深,也不可能听进去相信这些话了。
也就是说,萧阳他已经没救了。
展颜皱着眉想了想,逍遥王……
忽然转头问道:“逍遥王是故意将此刀送给陛下,难道他……”展颜越想便越觉得心惊。
秦晚风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晓,朝中的那些事,我一向不关心。”他最痛恨的就是那些政治争斗,即便曾经父亲多次逼迫,他也不曾加入进来。
展颜这才恍然想起来,萧阳曾经说过秦晚风与他父亲的不同,相比之野心勃勃的秦正君,秦晚风却是从来都无心参政。他的人,就如同他曾经弹奏的那首《金缕曲》,即便生长在那样的人家中,蒙受尘世的污浊,却并不喜欢这种金粉世家繁华喧嚣的生活,他的脑海中,连半点权柄的影子都不会有,此次离开,大概也是他早就预料到了接下来的政治风暴,所有才不愿看到这些。
他的心,始终如同月色般莹洁如水,而不应该被这些所浸染的。
而就在本该秦晚风已经离去的第三天,却收到了他托人送来的一架琴。
展颜接过送来的琴,有些不解他意思,抱着琴仔细看了看,却忽然发现一个惊心的信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