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初手中捏着信函, 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今年华国遇旱,颗粒无收。顾云初借了了些粮食给华国之后便没有再在意。
可是华国竟然因此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变,从官员腐败不能放粮, 到灾民起义, 再到顾徵处决了几个有贪污之罪的官员, 灾民的起义刚刚压下去, 朝中便为一位被处死的官员翻案, 让顾徵下不来台,而那位传说之中爱民如子官员辖地的百姓们,又爆发了一次躁动。
这个时候顾云惜站出来了, 她一面平复民心,一面请求顾徵将那位官员的家属安置好, 所有资产奉还。
而素来中和在王家和万俟家的宰相忽然站了出来, 列举顾徵九条罪状, 认为他不适合当华国之主,拥立顾云惜上位。
这位宰相振臂一呼, 百官附和。
如此一来,顾云惜便成为了华国第三位女皇。
最让顾云初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皇宫之中的顾徵和苏涵,下落不明。
“主上。”兰汐跪在顾云初的面前,换了一声, 将她从自己的思路之中拉了出来。
顾云初将信件收好, 抿了抿嘴唇, 心中百般滋味, “江阳王呢?”这封信主要就是提了一下关于华国易主的一系列事情, 并未提到万俟暄,这一点, 顾云初很是担心的。
兰汐一怔,“洛平长公主一上位,江阳王就被软禁了。”
“那四大氏族呢?有何反应?”她又粗略的将信过了一遍,不由眯了眯眼睛。
“万俟家族除了江阳王都站在了洛平长公主这边,王家除了手持王家势力的懿嘉长公主表示反对,都未曾表态,兰家除了兰钰表示支持洛平长公主,也未曾表态,萧家更是作壁上观。”
“表哥?”顾云初语调微抬,忽然想到表哥的妻子是她的四皇姐,站在顾云惜那一边的,似乎也是明白了什么。
她摸着下巴,除了萧家,其余三个家族之中都有长公主。不过是各自观望,希望能够支持家族的人,而她和顾云琬都已经嫁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夫家是很重要的,若是真有问鼎皇位之心,便要寻一个不会被人诟病的夫家。
所以顾云惜才迟迟未肯选择夫家。
顾云琬嫁了一个寒门书生,而她自己,之前嫁予万俟暄还是有希望的,可是现在在这皇宫之中当着皇后,还不能轻举妄动。
“其余几位皇姐呢?”
“纷纷闭门不出。”
看来,真的是不想和顾云惜争啊。
“你先下去吧。”她揉了揉额头,真是恼人啊。
兰汐应了一声,消失在窗外夜色之中。
“主子,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要……”绮罗听闻华国事变,亦是忧心忡忡,巴不得立刻就回去,看看曾经要好的人们如今出了什么事情没有。
顾云初长长的指甲在几案上划了一下,“这一系列的事情,顾云惜明显是预谋已久,现在就算回去了也不顶用。”
“真没有想到她这么有耐心,果然是块料子,为了那个位子能如此隐忍,不断试探,还要策划这么一系列的事情,居然让她成功了。”
华国曾经有过女皇,所以对待女子并未有过歧视,若是真有能力的话,立公主为皇也并无不可。
“无论如何,先找到徵儿才是重要的。”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夜沉如水,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二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顾云初亲自撰写了一份国书,字字切切皆言姐妹情深,庆贺顾云惜终于成为了华国女皇,望邦交如常,切莫因为曾经的私人恩怨做出有损邦交的事情。
并着女皇登基贺礼一同送到了华国。
不过半月,华国那边便传来了消息,华国女皇当众撕毁国书,直言东越皇后是个小人。举国震惊。
一时之间,四国将目光都投到了两个走到了顶点的女人之间的对峙上。
而顾云初自己,却未曾在意一星半点那些言论,她专心地看着戚昭走路。
不过一岁多一点的小孩,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顾云初便蹲在他前方不远的地方,看他着急又不敢跑的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奶声奶气地喊着‘母后’。
一声声的‘母后’与‘娘亲’的叫唤喊到了她的心坎里,她在戚昭距她还有两步路的时候,一把将他搂到了怀里。
“母后……”戚昭有些小挣扎,“疼……”
顾云初将他放开,五指摩挲着戚昭的小包子脸,长长的指甲没有在他白皙的脸蛋上留下一点点的红痕,“昭儿,母后就算倾尽所有,也要保你一世安宁。”
她已经被拉进了一个漩涡之中,可笑的是,最近才看的透彻。
“主子。”绮罗恭敬地站在一边,嘴角轻抿。
“可曾找到徵儿和苏涵?”
两个人就好像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一样,找了这许久,都没有发现一点的踪迹。
“不曾。”绮罗眸光闪了闪,于心不忍,她几乎是和顾云初一起长大,顾云初的亲人,她都当做亲人,可是现在亲人不见了。
“难道是被顾云惜关起来了?”她沉着脸。
绮罗想了想,不紧不慢道,“按理说是不能够的,因为洛平长公主也在找圣上,华国玉玺不见了。”
顾云初猛然起身,神色复杂,突然之间低低地笑出了声,“没想到徵儿那孩子竟然还有这份心思,竟然学会要把玉玺藏起来了。”那个仁厚软弱的孩子,能想到这一点,已经是难得的了。
“主子不觉得这是有人引导的么。”
“苏涵么,”顾云初怔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苏沐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始终在府中,洛平长公主想请帝师做国师,帝师还一直没有回复。”帝师是所有人的尊称,只因为他教出了顾云初这样一个得意的弟子。
顾云初单手拄着下巴,“帝都之中的人两个心思,还有一部分人怕是在观望着老师呢。”若是苏沐肯当这个国师便是认同了顾云惜,让顾云惜有了同自己抗衡的资本。
若是不认同,帝都之中怕还是要好生闹上一阵的。
“母后,要父皇……父皇……”抱着她腿的奶娃娃小声地叫着。
顾云初弯了弯身子,“父皇忙,母后陪你。”从这个孩子出生之后,戚少阳便一直很少出现,更是从未抱过他。
而小小的戚昭每次撞见那个高大的男人抱着另一个小孩子都表现的很是羡慕,顾云初却是心酸不已,人家一家三口俱全,而他们的一家三口却是……
她叹了一声,始终不敢告诉戚昭他的爹爹并不是那个男人,只是担心小孩子嘴不牢,出去乱说。
戚少阳肯疏远戚昭也是好的,至少戚昭不会太依赖他。
“主子……”绮罗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同江阳王关系好的那几位,都入狱了。”
“魏源和卫齐他们?”顾云初怔了一下,不知怎的,竟然先想到的是自己那个已经嫁给了卫齐徒弟万俟瑾,还有恋慕着万俟暄的魏颖。
“是的。”
她低头思忖了一下,不由轻笑,“果然是行事狠厉,”想了想,又道,“想办法在四皇姐和顾云惜之间先挑拨挑拨。”若要挑拨,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为了个情字。
顾云惜疑心素来很重,而且作风又有那么几分不正派,被挑拨也是难免的。
顾云初要让顾云惜有一个过河拆桥的形象。
“那江阳王呢?此时又是什么情况?”她将戚昭牵进寝殿内,坐下,然后抱到腿上,踟蹰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江阳王周遭监视地很是密切,还未曾和江阳王联系上。”
顾云初怔了一下,却是正常的,“莫不是被顾云惜察觉了。”她低头思忖了一下,又想到了之前顾清远和兰沁的事情发生的时候,顾云惜得到消息的速度,推测着她的消息为何如此灵通。
“主子?”绮罗见顾云初一副深思的样子,忍不住唤了出来。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腿上已经有些困乏的戚昭,咬了咬牙,“先找兰汐布置下去吧。”
第二日,由她自己,亲自将立太子这件事情提了出来。
群臣言明戚昭才是长子嫡子,应该立他为太子,戚少阳却是反对,他执意立柔贵妃之子为太子。
在争执不休的事情中,顾云初密切地关注着华国的情况。
“陛下!大皇子为长,而生母又为我过的辅政皇后,应当立为太子。”
“陛下,皇后娘娘为帝师苏沐之徒,应当教导的好大皇子,大皇子必会品行皆佳,立为太子并不过分。”
“陛下……”
“够了!”当着顾云初的面,戚少阳大怒,将桌上的砚台扫落在地,“你们不要忘了谁才是皇帝!”
气氛冷凝,几位老臣纷纷下跪,“陛下请息怒!”
“息怒?你们都逼我立戚昭为太子,还要让朕息怒?你们眼里到底有没有朕这个皇帝,还是只知皇后不知帝王了!”他怒吼着,他没有想到这些人就像被顾云初洗脑了一样的反抗他,让他下不来台面。
“臣等有罪。”几位老臣又是整齐划一。
而顾云初冷眼站在一边,不欲置喙。
“好啊,那么,朕要废后,立柔贵妃为东越皇后,二皇子戚曦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