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因为腹中胎儿胎像不稳的事情让成瑶担心,这个冒失的,竟然请了太医院那么多太医过来,臣妾知晓后,也是悔恨不已,若是因为此事让太后不悦或者不舒坦了,臣妾真是罪过。”熹妃自称臣妾,自然是说给裴太后听的。
裴太后听后只是微微眯了眯眸子,道:“素来知道你是个周全的,无妨,后来的张太医医术很是不错,来了没一会儿,哀家的病痛就好了许多了。”
既然熹妃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人的目光便是纷纷落在了这主角中的另一人,瑛宝林身上。
瑛宝林今日穿了一件鸦青色宫装,倒是和熹妃的装扮有些相似,也是低调朴素的颜色,头上亦是只有一朵绢花作为装饰,慕成凰见了,不惊在心中暗叹,这主仆俩倒是十分有默契,一前一后的,都是同样的心思,也难为瑛宝林之前伺候熹妃那么久,熹妃会做些什么,只怕瑛宝林都了如指掌了。
瑛宝林亦是浅浅一笑,说了一句:“昨日也是突然胎像不稳,谁料和熹妃姐姐竟然是赶到一处去了,这服侍的宫女露香也是个做事莽撞的,竟然是将太医院能找到的太医全都请了过来,可谁让她是皇上亲赐的人,不过早上,嫔妾也已经罚了她了。”
将罪过都推到宫女身上,慕成凰见了只是心中轻叹一声,这瑛宝林的手段,倒是像极了熹妃过去将什么事情都推在还是宫女的瑛宝林身上一样。
“是啊,”方美人听了笑道,“这宫中的宫女也是愈发不济事了,哪里有瑛宝林之前服侍熹妃来的娴熟稳重,这服侍人的道上,露香着实需要好好跟着瑛宝林学学呢。”
“方妹妹,话不揭人短的道理你都不懂,这番话,未免太放肆了吧,瑛宝林腹中怀的可是皇嗣,若是因你这句话气着了,你可是担得起这责任?”赵美人原先是一直看热闹的,瞧见这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亦是笑俏着掺和了一句,眼见着太后已经进去,赵美人说话自然是更加嚣张。
虽然说的是方美人,可含沙射影地将瑛宝林也揶揄了,赵美人微微昂头,脸上挂着灿烂且又温柔的笑容。方美人听了,又是气恼赵美人说自己放肆,又是觉得赵美人的话让自己解气,只是尴尬地回应了一句:“我素来自守本分,断然不会害了皇嗣的安危,可是别人,就说不定了。”
说起来,这宫里头最得宠的原本就是熹妃、李昭媛和赵美人三位,可偏偏,却让一个宫女怀上了孩子,必然成为众多嫔妃的心头恨,太后已经进了大殿,外头的嫔妃也跟着走得差不多了,只是赵美人斜着眼睛见着慕成凰还守在门口,便是笑道:“五公主怎么还不进去?长公主可都是陪着太后进了大殿了。”
慕成凰浅浅一笑:“赵美人不也是没进去吗?”复而又轻描淡写地道,“今日祈福,太后吩咐了,让我和大皇姐前后照应着,我自然要等着众多嫔妃都入内才好进去。”
太后让长公主和五公主一起学习打理六宫的事情,赵美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原本以为只是摆出来做做样子,让熹妃的手从凤印上彻彻底底地挪开,却没想到,她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这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慕成凰却是面不改色地道:“赵美人,请吧。”
“好啊。”赵美人的眸色始终淡淡的。
太极殿内,按照品级和位份,从太后起,一直往后排,俱都是一片女色,慕成凰跟着站在长公主的身后,国师郭天离今日穿着极为正是的道袍,先是向太后行了个礼,其实道家的祈福都是道家修行人行祈福之事,众多嫔妃无非之事站在底下诚心应祷,郭天离向着下面扫了一眼,道:“有身孕者、身见血者,属马和属牛的人,有哪些?”
这便是将熹妃和瑛宝林给提了出来,加上那些受过伤或者来了信期的,还有属牛属马的人,人是不少的。
郭天离扫了一眼,道:“这些人,不能参加今日的祈福,恐有不吉。”
裴太后微微抬眸,吩咐道:“先让这些人去偏殿休息吧。”
熹妃心中自是有些不喜,她可是做足了功课和准备才腆着脸来参加这祈福的,回身时,刚好瞧着瑛宝林亦是将不悦写在了脸上,便是小声轻笑了一声道:“妹妹之前是没有参加过祈福,这次中途又不能参加的,自然是遗憾的,不过,姐姐我之前参加过许多,若是妹妹好奇的,待会姐姐可以好好和妹妹说说这祈福的事情。”
瑛宝林笑了:“妹妹我虽然之前没有机会,可是姐姐那些祈福的事情妹妹也是听得耳朵都烂掉了,无非便是姐姐穿错了衣裳,又或者是弄坏了祈福用的法杖罢了。”
熹妃咬牙道:“那是本宫刚进宫时的事情了,今时不同往日了。”
“好一个今时不同往日了,”瑛宝林笑道,“妹妹我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可以从姐姐的贴身宫女变成嫔妃,与姐姐,一同服侍一个夫君。”
熹妃柳叶眉儿一挑,呵呵,不过是爬上了龙床的宫女,说得犹如和自己平起平坐一般。
“是啊,”熹妃转过身,盯着瑛宝林道,“这日后,肯定还有更多的想不到呢。”
慕成凰没有身孕,没有来信期,也不是属马属牛的,自然而然留在了大殿里,只不过,郭天离这样一排除,大殿里便只剩下了一般的人,裴太后问了句:“可否开始了?”
郭天离四下扫了一眼,忽而轻声对着太后道:“太后娘娘,方才人多,贫道不好直说,这还有第四种人,也不能参加今日的祭祀。”
“国师直说无妨。”
郭天离垂头禀手道:“非处子,不能参加。”
裴太后面露难色,身后的嫔妃听了亦是十分为难,身为皇帝的嫔妃,又怎么会有非处子呢,算起来,竟也只有几位公主能够参加了,除开方才因为来了信期离开的六公主慕成兰,其余四位公主都是端端地站在这儿,裴太后环顾一眼,又道:“国师,这又是为何?”
郭天离禀手道:“今日祈福的时辰是为午时三刻,阳气盛,阴气衰弱,可道法讲究阴阳调和,阳盛阴衰或者阴盛阳衰都是为失衡,女人一经房中之事,体内便留有男人的阳气,不纯不和,怕是会影响今日祈福的效果。”
可若真是这样算起来,那便连太后都必须规避了,只留下几个公主,怕是难以撑起大局,长公主只觉得这个要求闻所未闻,多问了几次,可郭天离都十分坚定地给出答案。
毕竟,郭天离之前多次预言都应验了,还知晓瑛宝林腹中的龙胎会遭遇不测,提前入宫,连太医都棘手的事情,郭天离却只消取了各位公主的半盏血就可以了,连皇上都十分信任这个道人,她们说白了,也是一群依附于大顺依附于皇上的女眷罢了,又有什么资格去怀疑?
“既然如此,”裴太后微微蹙眉,吩咐身旁的郁冬和顾嬷嬷道,“你们俩留下,有任何不妥或者什么情况,即可来西配殿禀报。”
幸好还有顾嬷嬷和郁冬这四条禁忌都不符合,有裴太后贴身的人在,总归是好些。
顾嬷嬷倒是有些放心不下裴太后:“可是太后的身子骨。”
裴太后朝着身后那莺莺燕燕地嫔妃道:“还有这么多人在呢,哀家总不会没人照顾的。”
长公主与慕成凰相视一眼,长公主心里头还是有几分疑惑,她博览群书,虽然郭天离的说法是有根据的,可是之前也从未听说过这祈福还有处子和非处子的讲究,只是低声问了慕成凰一句:“你觉不觉得,这国师有些奇怪。”
“我一直都觉得他很奇怪,”慕成凰话语刚落,郭天离像是能听到她们说什么似的,刚好将目光抛了过来,慕成凰瞬间低下头,补上一句道,“尤其是他每次看着我的时候,总觉得,像是要吃了我似的。”
这两人正是窃窃私语,裴太后左右吩咐,又与郭天离商谈,虽然这时辰快到了,误了也不好,可裴太后要问话,郭天离自然是要慢条斯理一句一句扯清楚了,免得让一国的太后误会了自己。
慕成凰余光一扫,却只见得旁边的慕成瑶有些不自在一般,武昭仪因为属相问题也不得不离开,慕成欣没了母亲的看顾,自然又和慕成瑶走到一块儿去了,慕成欣只是靠着慕成瑶道:“这大殿,阴森森的,只留下咱们几个,真是令人害怕,成瑶你怕不怕?”
慕成瑶恍惚了一下,竟然无心回答慕成欣的问题,慕成欣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见着慕成瑶一直没反映,便是直接用手拍了拍她手背道:“成瑶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慕成瑶语气微颤地道,“我只是想知道,若是犯了这禁忌的人在这儿参加祈福,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