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贵妃的僧衣,即便只是为了用来增添情趣,那上面也有她独特的标识印记,这是一种身份,也是一种习惯,比如她的所有衣服,衣领后襟都以金线绣着一朵三瓣梅。
僧衣遗失,若是落到有心人手中,深宫夜里。龙凤戏水,着僧衣亵渎佛僧之事传出去,非同小可。
翁贵妃慌了。宣昭帝脸也变了,他看翁贵妃的眼神一时有些难以言喻,怒气中夹杂着一丝心痛以及失望。最终是拂袖而去。
木兰慌慌恭送完圣驾,急忙回来问:“娘娘,怎么了?”
宣昭帝几乎从未在夜里进了凤朝宫之后又离开,今日一出起,明日后宫中,必然炸开一层浪。
翁贵妃回过神。脸色阴沉,声音几乎是从喉中低低吼出来:“本宫要见言喻之!”
言先生很忙,他实在没空大半夜的来搭理翁贵妃,所以这一夜翁贵妃不管如何如何,也是只能辗转不能眠,直到夜深夜深。
宣昭帝站在金殿外,披衣目光跃过重重殿宇,显然也是睡不着,他看向凤朝宫的方向,哑声问身边的大太监:“卜景,你说她会背叛朕么?”
卜公公微微低了低身子:“老奴不知。”
宣昭帝笑了笑,他神情间有丝倦色:“即便真的天塌了。朕也得护着一个人才行。”
卜公公抬了抬眼,又慢条斯理垂下:“老奴明白。”
隔日天色阴沉,气候这几日似乎开始逐渐下降。
荷菱刚从宫外回来不过一日。便又被公主卷了个包袱赶出宫去:“把这东西交给乔弥,让他好生保管!”
荷菱摸了摸那里面疑似布料的触感,一度怀疑这里面放的是公主的肚兜,于是她羞涩了一下:“公主,这不好吧,这得您亲自送去才……”
“出去!”公主了解荷菱正如荷菱了解她,不用想都知道她满脑子是什么绮丽想法,黑着脸严肃的敲打了她一阵:“少想些乱七八糟的,路上不要被人看见,尽快去金骏眉。”
荷菱道:“公主放心,奴婢当然知道不能被别人看见。”然后转身,一本正经地离开。
言先生抬头望了望申时末还依然昏暗的天色。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凤朝宫去。
大抵两盏茶时辰。
凤朝宫中传来一声轻笑,低低的,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味道:“想不到,娘娘竟有这样的爱好?”
翁贵妃噌地从榻上站了起来,脸色铁青:“不是本宫!是宣昭帝!”
“有什么区别?”言喻之一袭蓝衫立在玉阶之下,风轻云淡的让人想不出他大怒大喜时会是什么模样。他笑道:“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可以为王爷省不少的力,只可惜,正如娘娘所说的,僧衣不见了。”
“僧衣一定就在公主手中,你必须得想办法给本宫找出来!”翁贵妃切齿。
“哦?”言喻之单纯的发了个语气词:“娘娘怎么知道就在公主手里?”
翁贵妃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阴的可以滴出水来,“言先生惯来是个心狠的,为成大事不拘小节,若非王爷不同意。言先生所想的,应该与本宫一样吧?只有铲除了眼前的隐患,我们的脚步才能增快。”
言喻之笑着摇了摇头:“不不不。”他看着翁贵妃:“只要将僧衣找出来,让王爷拿在手上发挥了它的作用,那咱们的脚步,可以更快。”
“不行!”翁贵妃断然拂袖。“此事绝不能让王爷知道!”
“为什么?”言喻之似笑非笑:“娘娘若早些将此丑事揭露出来,王爷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翁贵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言先生就当帮本宫一次。”
“有什么好处?”
“你要不要沈卿?”
“不要!”言喻之脸上没了笑,细细看眉眼间有丝冷:“女人误事,鄙人从不想要这个女人。”
翁贵妃冷笑:“既然大家都是为了王爷,何不互相利用一次?”
“在娘娘眼中看来。什么才叫做互相利用?”言喻之淡道:“在鄙人眼中看来,得双方都有同等的有利价值,那才叫相互利用,可娘娘在鄙人这里,明显谈不上。”
“你……”
“娘娘杀公主在先,又瞒僧衣一事在后,这是为了王爷?”言喻之淡淡勾勾唇角:“若真是为了王爷,那娘娘便该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主动将此事抖开,这才显得娘娘您的无私。”
“僧衣不见,宣昭帝必定有所动作,本宫这难道不是在提醒你么?言先生扪心自问,公主到底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有她在一日,本宫根本无法放开手脚!”翁贵妃大怒,胸口不断起伏,极力压着气,若不是此事凭她之力办成有些困难。她才不会想到要找言喻之!
她脸色被他逼的极是难看:“本宫只想让言先生帮忙隐瞒僧衣一事,言先生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言喻之笑得不冷不热:“鄙人只是不明白娘娘为何要这么做而已,娘娘进宫来的目的,随着这僧衣一事一抖,差不多也就完成了,可娘娘如此费尽心思的想要压下去。似乎想在宫中久待?鄙人怕是有些上了年纪,这脑子也有些转不过来了,开始看不懂娘娘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言先生当真不知道本宫想要什么吗?”翁贵妃直直看进他眼里。
言喻之垂垂眼。笑道:“不知道。”
翁贵妃怒极:“言先生索性给本宫一个痛快,你到底帮是不帮?”
言喻之静默半晌,淡淡笑开:“娘娘有命,鄙人自当遵从。”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翁贵妃一眼,含笑离开。
隆街西段行人不多,酒楼茶肆萧条,却偏偏透出一股悠闲肆意。
对于这个回宫不过才一日就又出现在了他们金骏眉大堂里的人,刘掌柜的脸是黑的。
而荷菱姑娘秉着对老人家的尊重,那笑得还是十分乖巧讨喜的,“老人家,驸马爷呢?”
吃过她口头上亏的老人家并不给她好脸色,“你怎么天天都找你家驸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