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兄!胡兄你是不是不要命了?那上面还站着皇上!”姜国公死死拽着他愁的银丝斑白。
胡相爷怒吼:“不要了!老子不要了!若是让这个女人当了皇后,老子这命不要了!先帝爷,先帝爷啊!老臣无颜见你!”
宣昭帝怒火中烧,骤然戟指怒目:“放肆!你们是不是想要造反!”
这一怒挟雷霆之势而来,凭空炸响,终于震得下头的闹剧稍稍收敛。静了一静。
“皇上!”胡相爷老泪纵横,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
“皇上——”一众老臣怆然而随,齐齐屈膝而跪,乌压压的一片。
宋冠言拢着袖子,听这老家伙闹完了,才默默道:“胡相爷。咱们是不是也该问问,随翁氏一同秽乱后宫之人,是谁?”
这个问题确实也是一个重大的问题,胡相爷苍声叩首请命:“今日大闹朝堂,老臣不敢乞留性命,只求皇上能让老臣死而瞑目,地下可见先帝!将与翁氏一同淫乱之人查出,处以极刑以净宫闱!”
宣昭帝勃然色变,目光尤为阴郁。嗓音极为轻缓地问他:“胡相想要如何处置?”
“杀!”
“喀嚓——!”
冬日里空中炸响一声雷,势如千钧,在四面八方同时震响一个字:“杀!”
宣昭帝脸色煞白,刹然失声。
翁贵妃无意间往下看,看见凤桓矣一脸痛心,正看着她不断地摇头,眼里眉间尽是失望,她想说什么,张口却不能发声,霎那间只觉心灰意冷。
下一刻,宋冠言已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木兰,淡道:“将你所知。都事无巨细的说来。”
“这……”木兰却开始发抖:“奴婢、奴婢不敢说……”
宋冠言奇了:“为何不敢?”
“奴婢不能说。”
“为何不能?”宋冠言蹙眉:“你既说翁氏秽乱宫闱,那便将此偷情之人的名字,说出来。”
“这个人……”木兰慌乱之下目光游离不定。
“谁?”
“是谁!”
“快说!”
她眨眼间被推上了争议的顶端。眼前是众大臣唾沫横飞,疾言厉色的一张张脸,她似被千夫所指,被万人围在中央齐声逼问,被带着芒刺的言论所覆盖淹没。
“是当今皇上!”木兰被逼至崩溃,嘶声大哭,重重叩首而下。
这一句话,不异于晴天霹雳骤然炸响就在耳畔,轰得一众人外焦里嫩。刹那间满殿寂静,落针可闻。
因僧衣之事,翁氏不可为后。甚至要处以极刑才可泄愤,那若是参与此事的,还有当今皇上呢?
是不是也必须得……拉下当今天子?
这事情闹得太大。一时间所有人都失了反应。
刘太傅瞬生华发,死死盯着木兰:“你再说一遍!”
木兰匍匐在地上头也不抬,呜咽道:“是当今皇上啊。”
这一句,终于让人听清楚了,中间停顿的这短短一瞬,也足以让他们都反应过来。
宣昭帝独宠翁氏。众所皆知,他昏庸,他好色,他与翁氏一同秽乱宫闱,初闻时虽意想不到,再闻时。却居然觉得,是的,这就是宣昭帝这个昏君能够做出来的事。
可笑。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这是他自己做的孽。这是他自己的因,这个果,便要由他自己来背负。
胡相爷瞪大眼睛看着宣昭帝,抱着最后一丝希冀,悲哀的想要从他口中听出什么解释,然而光是看宣昭帝的脸色,很多人便明白了,这个便是真相。
当真相揭露于人前,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心态以及那个脸皮,还能够面不改色地与底下的人玩心理战,问他们:“你们信我吗?”
宣昭帝没这个定力。
他一脸铁青地说不出一句话,看着木兰。也看着凤桓矣,那目光很复杂,有滔天的怒气。也有深深的挫败。
电光火石之间,翁贵妃突然明白了什么,她遽然看向凤桓矣。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无感麻木,凤桓矣还是一脸痛心的表情。可是他那双深紫色的瞳孔里,却分明在笑。
她所熟知的温柔的,目的达到了之后的。冰冷的笑。
她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皇后之位,什么母仪天下!这分明是他利用她来设的一个局。一个精心策划的死局!
凤桓矣,他早已舍了她!
他在封后大典之上将她捧到至高点,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的时候,再以她为垫脚的基石,狠狠拉下宣昭帝!
封去所有退路!一击致命!
她不该信言喻之。
木兰是颗棋子,一颗早就埋在了她身边的棋子!
她居然还可笑的以为自己能够牵制住凤桓矣?
翁贵妃感到彻骨的冷,这种冷冻得她脸色发青,她霍然指着凤桓矣,尖声厉喝:“这贱婢胡说!与我行不轨之事的。不是皇上,是桓王!是他想当皇上!今日这些,是他一早便安排好了的!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凤桓矣痛心疾首地看着金殿之上的帝后,喟然长叹,垂眸不语。
翁贵妃此举,此时在众臣眼中看来不过是濒死之人心生不甘,拼了命的想拉一个垫背的而已,毫无说服力。
宋冠言沉声道:“事已至此,娘娘竟还想着牵扯无辜之人?王爷多年不问朝政,一年以来上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手中职权也大多都分散给了有为之士,深居简出,若非今日封后乃国之大事,我们都不定能够见着王爷,一来你便如此血口喷人,到这最后一刻,还想寒我等臣子之心么?”
翁贵妃颓然垂袖,目中骤失焦距。
多年以来,她翁家为凤桓矣在这天下臣民面前唱尽了白脸,如今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再信了,况且这些,居然还都是可笑的事实,所有人都巴不得将她拉下来,踩死,一脚一脚的踩死!
翁贵妃陡然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她双目充血,狠狠盯着凤桓矣,从齿缝中骂他:“你这个骗子!”
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骗子!心狠手辣没有情感的骗子!
她眼睛瞪得干涩没有泪,在凤桓矣面前,她再也掉不出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