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泪止不住地滴落在面前的落叶上,南紫毓心里却在嘲弄自己的脆弱。
竹屋只有他们二人,但自那天她出手打了他,二人便再没有说过话。
耶律绯每天清晨就会出门,直到夜里才会回来,有时拎回来些新鲜的蔬菜肉食,有时甚至酩酊大醉,回来一碰躺椅就睡熟了,第二天照例一大早出门。
南紫毓每日都一人守在竹屋,不敢和他说话,害怕他的不在乎是发自真心,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见面说话的机会,她醒着,他不在。她睡了,他才回来。
即便知道他不会回来吃饭,他还是每次都做两人的份,直到气鼓鼓地等到饭菜都凉了,才心有不甘地呼噜呼噜把两份完全不知其味的饭菜通通咽下肚。
也仍旧每天晚上都守在那条林间小路上,远远望见他回来了,便匆匆忙忙往回跑,在他发现之前,躺在床上假装熟睡已久……
可他,再也从有没有碰过她,甚至连床都没有沾过一下……
南紫毓摇了摇头,轻甩长发,然而脑海里却一直被一个念头折磨:他一定……已经厌倦我了吧?
一定是的吧……
那些远方的红叶,分明赤得凄美赤殷,将她的心也浸染成淋漓的鲜红,为什么没有他的时候,连空气都是寂寞的……
她竭力止住眼泪,即便她知道哭是最无能的行为,可为什么一想到那个人,心就没来由得生疼。
转身的瞬间,南紫毓却倏地呆掉了,因为她心里想的那个人,正站在林间小路的中央,定定望着她。
只是,看不出脸上有任何的表情,绯,你已经淡漠到如此地步了吗?
南紫毓故作镇定,缓步走上前去,语气里却是飘忽的酸涩:“你、你回来了……”
“嗯。”耶律绯身着一身淡蓝色长袍,手里提了一个包袱,不再看他,提步向竹屋走去。
“等一下!”南紫毓鼓足了勇气,才开口打破一直以来的僵局。
耶律绯应声顿下脚步,并不转身,背影是冷淡和决绝。
“我,我想回到南宛城……”南紫毓右手握着衣领,不知是紧张还是秋风太冷,抑或他的心,已冷得生疼。
“不行。”林间的风将耶律绯的黑色长发扬起,飘来阵阵淡雅的香气。
可他却依旧没有转身,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这两字,语气简单淡定,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
“为什么不行?你已经完成了消灭南宛的心愿,要回到东陵国去了!而我……”
“你什么?”耶律绯粗鲁地打断了南紫毓的话,却仍是没有回身看她。
“我……”南紫毓只觉面对着陌生人一般的冷淡背影,话到嘴边又咽下。
那样的话,难道非要她亲自说出口来自取其辱吗?
而我,你已经不再需要了……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我说不行!”耶律绯突然转身,依旧是那副帅气俊朗的面容,只是眉目之间,却不见那股柔情,语气坚毅,不容置疑。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不是吗?南宛已经灭亡,连瑜儿都死了!你还要我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一直在利用你?”
“不管你承认与否,事实就是这样!”
“呵呵,不愧是南紫毓……事实正如你所说的那样……”
“为什么要亲口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连留给我一个美好的回忆都不行吗……”
他承认了吗?他真的,只是利用自己吗?那些情爱的纠葛,又算什么?
“我不会成为你的回忆!”耶律绯突然上前,紧握住南紫毓纤细白嫩的腕子。
“连别人回忆的权利都要剥夺吗!你好狠心!唔……”
南紫毓瞪大了双眼,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那个邪佞乖张的人,竟然一把将她粗鲁地扯入怀中,在这种争吵的时候重重吻了她!
温热的唇瓣相触,南紫毓话未出口,已被耶律绯趁机撬开贝齿侵入她的檀口,灵舌肆意游走,湿润的气息夹杂着火热。
她的舌不知该放到哪里,懵懂地胡乱推脱着他施加在口里进攻,不想如此生涩的动作却挑起了耶律绯更深入的兴趣。
南紫毓嘴里还呜咽着想要说完方才被他打断的那番话,而耶律绯却丝毫不给她那样的机会。
不断加重施加在她樱唇上的力道,肆意蹂躏,一手紧紧将她钳制在怀中,捏得南紫毓只觉骨头都要断掉了。
“唔……”待到南紫毓从如洪水猛兽般突如其来的情火中挣扎清醒时,才晓得扭动着身体,双手紧紧抵在胸前,拒绝那邪佞的人儿进一步的侵略。
而他却像就逢甘露一般,用力亲吻着那一小块湿润的甜美,他的力道那么重,以至于她的挣扎在他看来完全不堪一击。
已经有太久没有尽情尝过她的味道,他以为自己可以控制,谁知只是一品,就已挑起隐忍了许久的瘾。
她的挣扎完全不起作用,而他的侵略已是一波超过一波。
耶律绯一手拥着她,另一手已覆到她的身后,隔着衣料摩挲她的美背,沉醉于美人的香软细滑之中。
“呃……嗯……”娇美的人儿已被吻得晕头转向,原本瞪大的眸已微眯,闪现出迷离的眼神。
娇红渲染了她如玉的面颊,持续升温发烫的身体,在向她警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如此野蛮的吻为何却教她恋恋不舍想要继续下去?她不是应该反抗的吗?
可下一个瞬间,他却突然放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走入竹屋内。
徒留南紫毓呆立在院中,一手抚上那被欺凌得生疼的樱唇,忽觉悲从中来。
她究竟,算是他的什么?
南紫毓突然很想问他:时至今日,我还是你最特别最宝贵的存在吗?一如从前那般……
“你进来,把衣服换上。”耶律绯忽又将门打开,提起手中那个包袱。
南紫毓这才想起,初春天凉,虽没有心情,屋外却实是冷的厉害,只得悻悻入内,接过包袱。
“明日一早,我们离开这里。”
“我们?”不是他一人要回东陵国吗?为什么又会是“我们”?
难道,他要把她也一起带走吗?可是他不是不需要她了吗,又为何执意留她在身边羞辱?
“我不会去的。”
“我说过,不许你回去。我们不去东陵国。”
“那要去哪里?”南紫毓回头,满脸惊讶地问。
而他却不回答她,一声不吭地走进内屋,用力地关上了门……
这一夜,南紫毓几乎没阖眼,蜷缩在那张竹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硬是逼着自己掰着手指头数绵羊。
数来数去不见一丝睡意,耳朵还出奇地灵敏,不自觉地总留意着背后躺椅上的动静。
屋内的平静搀杂着一丝不安。
自己偏又倔强得很,就算她肯翻身去看一眼,对方也必定是留给她同样的背影。
屋里安静得出奇,偶有屋外沙沙而过的春风横扫些树叶的声音,伴随她怦怦的心跳。
躺椅之上的人儿却似乎熟睡已久,没有动静,也没有鼾声。
南紫毓暗吁一声,听了许久,才想到耶律绯睡觉从不打鼾,原本还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睡不着。
想不到他却早已进入梦乡,思及此,心里不由得黯然。
就算道歉,他也不会原谅的吧,看他每天都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
如果道歉,他仍是毫不在乎地不看她一眼,就说明绯是真的再也不需要她了,她又当如何自处?
那她的希望就真的完全泯灭了,所以,她不能,让自己走到最悲惨的那一步,让他亲口说出,她已不再需要。
这厢耶律绯亦是彻夜难眠,自从南紫毓出手打了他,他竟然开始害怕了,害怕经历过生死相许刻骨铭心之后的爱原来不堪一击。
不敢确定究竟南紫毓心里,他究竟排在第几?
如果是真心相爱,为何连他解释都不肯听,就出手打他?
从没有人敢对他如此,这是怎样的不信任!
如果他不是她心里的唯一,那么这样的相处,他宁肯统统放弃。
因为认定了她,所以想要做她的唯一,如果不是,宁愿不要。
耶律绯听到竹床上的人儿折腾了半天还没睡着,知她心中有事,却又倔强得不肯退让一步。
想来他每日早出晚归调查龙涎花的事情,满以为有事可做就会减少一分对她的思念。
谁知南紫毓日渐孱弱的身影,却总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南紫毓你的心,真的变了么?你是恨我的吧?
耶律绯阖了眼,心口一闷,脑海翻腾。
不然你怎会再不理我,连句道歉都没有,一定是认定我害了南煕瑀,所以今天下午还跟我提议要回到南宛城去。
可是,就算你恨我,我也想要紧紧把你拴在身边,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就这样,看着你也好……
两个人就这样背对背各躺一边,尽量平和安静地呼吸,谁也不肯服输,先迈出那一步。
这样的折磨让两颗心慢慢憔悴下去,为何明明那么相爱,却谁也不肯退步。
白天发生的争执又在二人的脑海里重演了许多次,折磨了大半宿,南紫毓才在浑浑噩噩之中睡去。
耶律绯听了许久确定她已睡着,侧身一看,见她将大半个被单踢在地上,单薄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她睡得那般安静,像孩童一般单纯的脸上隐约现着微蹙的秀眉,耶律绯忽然心中一阵收缩得心疼。
难道非要等到爱远走,分两头,才知人离后,泪独流?
英挺的人儿这些时日沧桑了不少,叹了口气,悄声走上去替南紫毓掖好被角,才又回到躺椅上去,望窗外如华月光,坐待天明,满腹心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