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和阿九说着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那位南蛮公主,宁非气愤的道:“那个南蛮公主太不要脸,哪有姑娘家应追着嫁人的?南蛮丞相也是个脸皮厚的,居然跑到圣上跟前逼着圣上下旨给你和南蛮公主赐婚,难道他们公主就嫁不出去了吗?幸亏圣上没有答应。”
阿九看了宁非一眼,道:“你刚才在宫中遇到了南蛮丞相。”是肯定的语气。
宁非点头,想起南蛮丞相那不要脸的言词,他更气愤了,“见着了,贼眉鼠眼的,不仅长得难看,态度还十分倨傲,也就咱们圣上涵养好,换了我早就把他拖出去了,还有耐心听他嘚啵嘚啵。”
阿九意外地看了看宁非,南蛮丞相的长相虽不大符合大燕人的审美标准,但也算相貌堂堂,哪有宁非说得那么磕碜?“南蛮公主又不是要嫁给你,你这么生气做什么?还是南蛮丞相得罪你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宁非脸上的表情一滞,随即道:“我这不是为阿九你不平吗?我不是怕你这颗玉白菜被南蛮公主那头猪给拱了吗?”
“去,好生说话!”阿九瞪了宁非一眼,“圣上不是没有答应吗?”
宁非依旧振振有词,“我担心啊!那南蛮丞相那么无耻,圣上万一被他说动了呢?听说南蛮那边物产丰富,有不少咱们大燕没有的好东西,保不准南蛮丞相以此为条件圣上就答应让你卖身了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阿九虽是圣上的胞弟,但两人到底相处不多,能有多少感情?还不如换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呢。宁非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不由警惕起来,看来他一定得留在京中看着,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阿九不知道就这么转眼间宁非就脑补出了一出大戏,他老神在在地道:“你放心吧,南蛮丞相就是许出再多的东西皇兄也不会让我卖身的。”要是以前也许还有可能,现在皇兄都知道他是女儿身了,再逼他娶南蛮公主,呵呵,皇兄那么睿智英明的人不会做出这样昏了头的事的。
宁非却不像阿九这般有信心,相反他心底的警惕更重了,他的阿九呀就是心肠太好了,从来不把人想得太坏,可他到底还是天真,哪里知道有些人为了权势地位,别说只是个没多少感情的兄弟,就是亲爹亲儿子都照样能舍出去。阿九这么单纯善良,他不在一旁多看着些能行吗?
宁非没有再劝,而是眼神一闪打起了别的主意,“阿九,既然那个南蛮公主那么讨厌,要不我去教训她一番吧!”
“可别!你就别跟着添乱了。”阿九忍不住扶额,宁非和桃花是商量好的吧?怎么都想着找南蛮公主晦气?“南蛮使节团还能长久的在大燕呆下去?之前可没听说南蛮公主要在大燕挑夫婿,估计是古里扬临时起意,南蛮公主能不能成功嫁入大燕还是两说呢。”
宁非嘿嘿笑着不语,阿九继续瞪他,“你别找事,到时南蛮公主在大燕出了事,烦心的还是我皇兄,本来能轻松把他们打发走的,到时反倒不能了。多做多错,不做不错,听到了吗?”阿九面带警告,看宁非就觉得心烦了,就想把他撵走,“你爹前些日子受了重伤,你还不赶紧回去尽孝去!”
宁非神情一正,“好好好,我都听你,不去招惹南蛮公主。我这才刚进门茶都没喝上一口阿九你就撵我?”语气中含着委屈,“我爹的气估计还没消,我才不上赶着回去挨骂,阿九,我现在你这躲几天。”
阿九这时才想起宁非做过的事情,心道:你爹日日面对着徐令宽那残腿,那气估计十年八年都消不下去。想到这里阿九幸灾乐祸起来,“你还是回府领罚去吧,反正徐令宽残了,你爹就你一个能顶用的了,不会把你打死的。当然会不会打残就不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本王会帮你送药的,最最上等的金疮药啊!”
宁非的神情更加委屈了,往前一扑巴在阿九的腿上,作无赖状,“阿九,不要啊,我爹会把我打死的,你不能这样对我!瞧在我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就收留我了吧!”跟只大狗似的,就差没摇尾巴了。
“去,别把口水蹭我身上了。”阿九无比嫌弃地把宁非的头往外推,什么一片真心?宁非有那东西吗?黑心肝还差不多。
“哪有?哪有?我过了一岁就不流口水了。”宁非又厚着脸皮凑过来,“阿九,你就收留我呗!收留我呗!”
就这样阿九把宁非推开,宁非就凑过来,阿九再推开,宁非再凑过来,两个人幼稚的不要不要的。最后宁非终于得偿所愿赖在了睿亲王府。
可惜就住了两天他爹的亲兵就找上门来了,宁非一看到是徐全立刻就大叫着往后退,“阿九,救命!快救我!”
领头的徐全道:“大公子,大将军让属下来请您回府。”
宁非躲在阿九身后,死活不愿意出来,“你们跟我爹说,我过些日子再回去,我都这么大了,不用他老人家跟着操心。哦对了,药材我不都送回府了吗?”言下之意非常清楚。
徐全面带难色,“大公子,属下也是听命行事,您就别为难属下了。您若是不配合,就别怪属下得罪了。”大将军说了,哪怕用捆的也要把大公子捆回去。
又看向阿九,“九王爷,我们大将军说大公子打扰您了,等回头有空大将军亲自登门向您致歉,现在您看?”他眼底含着询问。
阿九耸了耸肩,道:“徐大将军寻自个的儿子,跟本王自然不相干,你们便宜行事吧。”他直接就走到了一边,那意思非常明显:你们动手吧,本王不会干涉的。
宁非哇哇直叫,“阿九,你太不够意思了!我不回去,不回去!”一边叫着,一边试图逃窜。
徐其昌为了抓不孝子也着实下了血本,整整派了十二名亲兵。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一对十二?最终以宁非被逮着而告终,他被两名亲兵紧紧箍住胳膊,临去前还梗着脖子对阿九喊:“阿九,我先回大将军府了,过两天再来看你。你别担心,那是我亲爹,不会把我打死的。”
他的意思是提醒阿九别忘了去看看他,谁知阿九实诚地点头,“本王不担心,一点都不担心。亲父子嘛,哪有什么隔夜仇?”把宁非噎得都要翻白眼了。
徐其昌沉着脸背手站在屋里,瞧着神情挺平静的,其实他的心中埋藏着一座火山,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了。
那个不孝子,不声不响回京也就罢了,明明两天前就到了京城,可自己这个当老子的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他的身影。他先进宫面见圣上这无可指责,先去睿亲王府见九王爷他也没什么意见,可那个不孝子居然在睿亲王府住下不回来了,这是连自个姓什么都忘了的节奏啊!
哼,以为不回来自己就拿他没办法了吗?徐其昌直接就派了一队亲兵去睿亲王府请他那不孝子回府。
宁非被徐全等人押着一路嗷嗷叫着进了他爹徐其昌的外院,途中遇到的奴才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大公子是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这关注点有点歪啊,不是该关注他们大公子是被押回来的吗?
一直到进了屋子徐全才松开手,“大将军,属下把大公子带回来了。”这一路无论宁非怎么威逼利诱他都充耳不闻,全程都小心谨慎着,就怕一个不防被宁非逃了他们回来没法交差。
“很好,你们先出去吧。”徐其昌挥手把亲兵打发下去了,面无表情地看向宁非。“呦,镇北将军终于舍得回来了?”
本来在揉被箍得发疼的胳膊的宁非立刻讨好地对他爹笑,“爹啊,您想我了呀?派个人说一声就是,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多不好看?徐全他们都是粗人,手底下也没个轻重,瞧瞧,把我的胳膊都弄疼了。”他半真半假地抱怨起来。
徐其昌脸上露出讥诮,“派一个人哪能显出你镇北将军的身份贵重?”
宁非讪讪地笑,“爹,瞧您说的,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您老人家身体还好?”瞧站得多直溜,估计是没啥大问题了。那个谁就会危言耸听,他爹多命硬的人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挂掉了?
“还没死,让你失望了。”宁非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话徐其昌的脸色就十分难看,他想起这次他受了那么重的伤长子都不在身边尽孝,他远在漠北镇守回不来他也能理解,可这个不孝的玩意明明回京了都不知道回府看他一眼,眼里还有他这个做老子的吗?
“爹啊,您怎么这么说话呢?咱们父子还能愉快地说话吗?生气对身体不好,来来来,儿子扶您坐下。”宁非一脸无奈的瞧着他爹,好似他爹多么无理取闹。心中腹诽:爹未免也太斤斤计较了,不就晚回来一会吗?
小哥呀,你那是晚回来一会吗?明明是整整两天哎!徐全等人要不找上门去,你还不准备回来的吧?
“用不着你好心,老子自己能走。”徐其昌推开宁非的手。
宁非撇了一下嘴角,不让扶拉倒,当他多想似的?一个大男人阴阳怪气的,还大将军呢?既然瞧他不顺眼,那他就不留在这讨人嫌了,还是回后院看看娘吧。“爹这般不待见儿子,那儿子就先告退了。”转身就向外走。
“你给老子回来。”徐其昌气不打一处来,瞧瞧,瞧瞧,这该死的东西说的是人话吗?他气得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扔了过去。
宁非听到破空声,身子敏捷地往旁边一闪,茶杯从他身侧呼啸而过,摔在地上碎了。宁非瞥了一眼地上的茶杯碎渣,道:“爹,这又怎么了?您有何吩咐就直说,儿子洗耳恭听。”他认命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宁非算是瞧明白了,他爹心里憋了一股邪火,不发出来他就别想安生。
徐其昌瞧着一脸无辜的儿子,身侧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他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你二弟的腿是不是你所为?”他直接问道,眼睛不眨地盯着宁非的脸。
宁非怎么会傻得承认?“怎么可能?爹您可别冤枉我。”
徐其昌咬牙,“不是你还能有谁?”有那么一瞬他真后悔认了这头狼崽子回来。
宁非喊冤,“那是我二弟,虽不是一个娘的,但是一个亲爹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我怎么可能对他下手?那儿子成什么人了?爹,我是您亲儿子,您怎么能这样冤枉我呢?您就不能想儿子点好吗?”神情可委屈了。“哦对了,二弟的腿怎么了?”一副关心不已的样子。
徐其昌看向长子的目光越加的冷了,心也冷了,“他的腿断了。”哪怕他寻了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也没能救下令宽的腿,他站不起来了,一生只能坐在轮椅上。曾经那么风华正茂的儿子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徐其昌想起来就痛心。
宁非关切地道:“断了就接上呗,咱府上的张老不就擅长接骨吗?爹您别担心,二弟吉人自有天相,会好的。”
徐其昌的目光直直定在宁非的脸上,可是他没有在长子的脸上看到任何的心虚和愧疚,他的心底不由发寒,声音也干涩起来,“接不上了!”
“怎么可能?”宁非下意识地就道,他虽然想着让徐令宽绝了仕途和前程,也确实设计了徐令宽落马,但他心中其实也是没有把握的。徐令宽也是自小习武之人,落马能不能摔断腿还是两说。再说了,即便摔断了腿,也能接上呀,就是人受点罪罢了,顶多半年又活蹦乱跳了。别看宁非跟阿九说的笃定凶狠,其实他心里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徐其昌见长子的表情不像作伪,心中又升起一抹期待,声音毫无起伏地把当时的事情说了一遍。
宁非不由睁圆了眼睛,天啊,还有这等巧合的事?徐令宽也太倒霉了,那天怎么就束了条红色的腰带?他的嘴角慢慢翘了起来,眼底也闪过笑意。
“你笑什么?”徐其昌的声音嗖地变冷。
“我笑了吗?没有呀!”宁非耸了一下肩膀不承认,“我只是在感叹:苍天有眼啊!”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徐其昌的眼神越发冷了。
“承认什么?二弟断腿是儿子我做的?爹,您开什么玩笑?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宁非一本正经地撇开干系,又没有证据,他为什么要承认?
“儿子只是忽然心有感叹而已,佛家有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果然如此,刘姨娘那么歹毒,坏事做尽,您瞧这不是报应在二弟身上了吗?所以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人是不能作恶的,苍天饶过谁啊!”
瞧着他爹几欲要狰狞的脸,宁非继续扔刀子,“爹啊,您也别嫌儿子说话难听,二弟断了腿,儿子也替他感到难过,可母债子偿还,这是老天爷罚他。您要知道,但凡儿子武艺差上一点,警觉性差上一点,儿子这条命就交代在外头了。您知道了无非是掉几滴眼泪,逢年过年想起来了念叨两句。您会迁怒二弟吗?不会,因为小三没用,小四还小,您只有这么一个支撑门户的儿子。然后瞧在二弟的面子上,刘姨娘自然还得好生地呆在府里。哦,说不准我娘还得给她让权让位。”
“可是爹,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吗?那老天爷对刘姨娘母子也太偏宠了吧?”宁非望定徐其昌,一字一句地说着。说的徐其昌心里冰凉,满腔的怒火发不出来,最终只哑着嗓子道:“那是你亲兄弟!”
宁非认真地道:“所以他还活着呀!”至始至终他都没想着弄死他!就因为他们是血缘上兄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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