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远大抵是真疯了。
他让人在岛上张灯结彩, 铺上大红的地毯,到处都挂上鲜艳的红绸,他要苏之嫁给他。
苏之静静地坐在房里, 不发一言。
旁边的小丫鬟们战战兢兢地站在那儿, 手上拿着嫁衣和各色的首饰, 等着苏之来挑。
“姑娘, 您还是换上嫁衣吧。待会儿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一个小丫鬟劝道。
苏之不为所动。
几个小丫鬟们终于受不住, 全都哭着跪了下去,“苏姑娘,求您换衣服吧。少主说了, 若是我们劝不动你,就要杀了我们, 姑娘, 求您救救我们吧。”
苏之的身子动了一下, 她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们,默然无语。
“都做什么呢?让你们来劝苏姑娘换衣服, 都哭哭啼啼的干什么?”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一个穿着牙色衣裳的女子走了进来,一双狐狸眼带着微微的恼意。
丫鬟们一见来人,立即像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朱姑姑,姑娘不肯换嫁衣, 朱姑姑帮我们劝劝吧。”
朱沛菡瞧了一眼垂眸的苏之, 对着丫鬟们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我来帮苏姑娘梳妆打扮就是。”
“如此, 多谢姑姑了。”几个小丫鬟立即将东西放下, 如释重负般地出去了。
房里很快安静下来,苏之安静得如同不存在一般。
朱沛菡叹了一口气, 走到她身边,说道:“苏姑娘又是何苦呢?这样不吃不喝,又不肯嫁给阿远,最终不还是苦了自己的身子。”
“姑姑若是来劝我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苏之总算开了口,出口的声音却是低哑无比。
“苏姑娘,唉,算了。苏姑娘,你既不愿意嫁,我也不想逼你。你且换上我的衣服,自行离去吧。”朱沛菡说道,开始将自己的外衣解下。
苏之抬头愣愣地看着她,朱沛菡催促道:“苏姑娘快点吧,待会儿阿远急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苏之终于反应过来,将自己的衣物与朱沛菡换了过来。
朱沛菡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张面皮,竟是她的模样。
苏之换上衣服,带上面皮后,整个人仿佛就是朱沛菡。
“姑姑,多谢。”苏之说道。
朱沛菡摇摇头,笑道:“我今日放你走,不过是放过阿远罢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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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之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房间里的朱沛菡看着离去的苏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手指轻抚着嫁衣,“阿飞,你看,你的儿子就快要毁了自己呢。”
苏之离开房间后,一路向着北走去,那儿有出岛的船。
在到达北岸时,苏之需得穿过一片树林。
刚进树林,周边突然就落下一片黑衣人,他们刀剑直指苏之,明显意欲取她性命。
苏之紧紧捏着右手,镇定地问道:“你们是谁的人?”
“苏姑娘还是去地下问阎王爷吧。”黑衣人说完,就朝着苏之袭去。
苏之右手一扬,一把药粉散了出去,挡在前方的几个黑衣人立即捂着自己的双眼,痛苦不堪。
苏之从突破口中立即逃了出去。
然而,后面的黑衣人穷追不舍,苏之的体力本就不够,这会儿眼见着就要被黑衣人追上了。
“找死。”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苏之被人搂住,护在了身后。
几日不见的赵轩此时就站在她的面前,与柳青一同将黑衣人解决干净。
唯独剩下最后一个黑衣人时,柳青却留了他一命,“是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望着他,却不回答。
柳青冷笑一声,“你之所以为那人守着秘密,不过是他给你们喂了□□。可是这□□在我这儿却委实算不上什么,难道你不想要这个活命的机会吗?”
黑衣人有些动摇,柳青也不废话,直接往他嘴里塞了一粒药。
黑衣人的神色猛变,“朱沛菡。”
“果然是她,”柳青收回自己的长剑,将一瓶药扔给黑衣人,“滚吧。”
黑衣人接过药瓶,瞬间离去。
“之儿,既然我们已经在离岛了,那就将当年的事说个明白吧。谁是谁非,今天就论个明白。”柳青转身对着苏之说道,眼里却泛着寒光。
――
正厅里,施远坐在满地的红绸上,神色呆滞。
朱沛菡站在一旁,左手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虽然已经包扎,但是依然在流着血。
“施远,好久不见。”一道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施远猛地起身,双眼紧紧盯着门口。
柳青,赵轩和苏之三人很快出现在门口。
施远看见苏之,双目发红,“之儿,你要离开可以,为什么还要伤了我姑姑,之儿,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苏之一愣,往旁边的朱沛菡望去,见她手臂上果真包扎着。
柳青冷笑一声,“朱沛菡,你对自己还真是狠,这样的伤,你都下得去手。”
朱沛菡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委屈地说道:“阿远,你别听他们胡说。我好心好意去帮苏姑娘梳妆打扮,她却装可怜伤了我,阿远,你不要再被那个狠心的女人蒙蔽了。”
“蒙蔽?施远,你当真不想听听另一番关于你父母的事情吗?我口中的这个故事可和你姑姑与你说的大不相同。”柳青慢悠悠地说道。
朱沛菡神色一变,“阿远,我对你说的句句属实,你不要被他们骗了。”
“骗与不骗,也该他听过之后再做论断。朱沛菡,你是不是太过着急了,或者你就是做贼心虚?”柳青疾言厉色地说道。
施远看了看有些慌张的朱沛菡,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说道:“你说吧。”
“阿远……”
朱沛菡的哀求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当年的事情终于还是被铺在了众人面前。
“当年,你父母被人卖给顺南做了药人。你父母日久生情,为了能够摆脱药人的生活,他们谋划了很久,终于从顺南的眼底下逃走了。
然而,他们也带走了顺南好不容易寻来的红玉莲。你父亲将红玉莲制成药物给了你母亲服下。顺南找了他们两年。这两年,你父母遇到了一个女子,她就是你姑姑,朱沛菡。
朱沛菡喜欢你的父亲,却依然装成一个柔弱的女子。后来,顺南找到了他们,而那时,你母亲已中毒而亡,你父亲以为是顺南杀死了你母亲,与他殊死搏斗。最终,你父亲死在顺南的剑下。
施远,你觉得是谁杀死了你母亲?这么多年,又是谁怂恿着你报仇?施远,其实你一直都知道,不是吗?”
柳青的一番话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施远的脸色苍白,他不断地往后退着,直至退无可退,才苦笑道:“是,我一直都知道,姑姑有事瞒着我。我也知道,她派人去抢夺红玉莲,事若不成便杀死苏之。可是我还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我救了之儿,我还妄想将她留在身边。可是从她摸到我手上的伤疤时,她便知道我是谁了。
知道这一切又如何呢,我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笑话……”
施远语似低喃,神色颓靡。
朱沛菡见他这副样子,就想逃走。
结果,她刚转身,一把长剑穿胸而过,施远冷淡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姑姑,你下去向我的父母赔罪吧。”
长剑带着无数的鲜血抽离了朱沛菡的身体,她瞪大了眼睛倒地而亡。
施远将长剑往地下一扔,绝望地看着苏之,说道:“之儿,你杀了我吧。”
苏之望着他,从赵轩的背后走出,一步一步向前。
她拾起地上的长剑,剑尖直指施远胸口,然而,她却没有刺进去。
“我不会杀你,从今以后,你和我再无半分关系。从前的恩怨,就此结束。离岛,我不会再来。”
“咚”的一声,长剑落地。
苏之牵着赵轩的手往外走去。
施远闭紧双目,“砰”的一声,跪倒在地,神色悲痛欲绝。
苏之,不会再上离岛。
而他,永远留在离岛,看着曾经的一切,再无回头之日。
――
船一步一步驶离,离岛变得愈发遥远,最终化为一个小点。
赵轩从背后搂住苏之,与她一同看着离岛的方向。
“之之,既然舍不得,为何又说自己不再回去?”
苏之握住赵轩的双手,浅笑着回答:“那里是我过去的记忆。然而那场大火过后,它就再也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了,与其将自己困在那里,不如走出来。更何况,外面还有我爱的人。”
“之之爱的人是谁?”赵轩附在苏之耳边轻轻说道。
“阿轩,我心悦你,我的夫君。”苏之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进赵轩的耳中。
赵轩将怀里的小娇妻搂得愈发紧,“之之,我也心悦你,我的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