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教授,真要去华西医院啊?”方闲其实对徐凤年所说的画面,不甚理解。
但也颇为向往。
方闲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技能升级得太快,以至于自己缺失了许多步骤。
短短半年时间,自己的能力就得到了飞跃式样的提升。
算起来不过是在创伤中心手术室里面,才完成切开组的集训,但是自己的基础技能,已经全部圆满。
一个月过去,才翻到十一月初,方闲又完成了对于毁损伤这个新病种的大便功能重建。
仔细捋一下时间线,前面六年的五年,自己在为考研做准备。
过去一年,自己在为如何成为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研究生而准备,自从创伤外科入创伤中心后,方闲一心就钻入到了挣技能点,外人理解的‘学习’中。
因此,在今年的七月到八月期间,方闲通过集训获得了好多个从4级技能到5级技能的跃迁,至少在外人的眼里,就是如此。
创伤中心的集训,基础技能操作机会之多,是所有医院最集中的地方。
九月份,方闲则是在创伤中心里,一边跟着徐凤年教授做毁损伤的标准处理流程,降级处理流程这些课题的探索,顺便再把医学基础技能的另外六个技能,也干到了5级。
然后去了医学会完成了1级医师的等级认证。
十月份,方闲也是马不停蹄地直接朝着大便功能重建进发,先跟着龚教授一起做普外科的手术,然后再在常市第一人民医院,做普外科的一些简单手术。
剩下的时间,方闲多是在攒技能点,或者就是与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江洋医生在进行理论融合的试错,造就了大便功能重建这一标准术式的产生与成熟。
而在这个期间,方闲所缺失的,就是硕士和博士期间的就读,团队讨论,以及和老师、同学、师兄弟们对专业,研究方向的探讨。
没有这个经历,自然方闲就不会有这方面的视野,在方闲看来,像范程鹏这样的研究生,平时里做的事情就科室里这么点,他们平时学习的内容,也无非就是技能训练室、手术室、科室分管病人这些。
但实际上,在医学临床发展如此迅速的情况下,医学的教学模式,肯定也是与自己本科期间所接触的教学模式,完全不一样。
“肯定要去啊,明天,我们就出发,也不用多久时间,最多也就是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回来。”徐凤年点了点头。
“那好的,徐教授,我给王教授请个假,请示一下。”方闲点头,也没直接答应。
徐凤年要邀请他去华西医院的事情,方闲之前没有得到消息,那么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去做,方闲还是要问一下和思量一下的。
顺便,再打听一下,自己那个便宜老师林辉,到底是在外面做些什么。
王环教授还在常市,当面问自然不行。
方闲回到了租的房子里后,就打了个电话,说起了这件事。
王环闻言就说:“小方,我也是刚听说这件事,是创伤中心的蒋教授与我联系的。你云叔的意思就是,你还是去一趟也是可以的。”
“华西医院在毁损伤这个病种的研究和处理上,毕竟比湘南大学附属医院要早得多,或许他们在之前,就已经深入地在功能重建方面做过探讨和研究。”
方云此时,把电话拿了过去。
“方闲,你去一趟,林辉也是时间差不多该回来了,总是在外面跑,也不是个事。”
方闲听到自己的云叔说话,便问:“云叔,方便说一下,林辉老师他不是从湘南大学附属医院辞职了么?”
“这辞职了,还能随时再回来?”
方闲是真比较好奇这件事。
方云闻言笑了笑:“我之前也是在湘南大学附属医院辞职了,我如果回去,自然也是可以回去的。现在的档案管理,没有以前那么严格了。”
“特别是在平位移制度下,基本上档案都归档在了省一级的医学会里面,只要在医学会内部挪动或者是在医学会之间挪动,还是相对比较方便的。”
“你其实可以这么理解,每个地域的教学医院,其实只是医学会综合能力的一个缩影,你就比较好理解这件事了。”
“这样的安排,可以更加方便会诊、教学和手术。”
“就你知道的多。”方云说到这里时,王环还这么嘀咕了一句。
但声音很快就消没。
方云趁机,又问:“云叔,那我老师他之前在创伤外科的时候,说他有5级技能,而我在创伤中心来后,别人又说我老师没有5级技能?”
“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5级技能到底有没有,怎么说法还不一样呢?
方云稍微犹豫了一下,不答反问道:“小方,你觉得,现在拥有的5级技能的定义,也就是医学会对5级技能的标准设定,是绝对的还是相对的?”
方闲想了想:“相对的。”
“那不就是了。只是相对的,那就随时可以改。”
“不过也是滋事甚大,影响比较广。如果说,5级技能的设定标准一旦更改,那么影响的就是全国所有医生,特别是诸多专家和教授。”
“就好像5级技能的评定取缔一样,每一步的小调整,都会对整体产生巨大的影响。”
“而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是对5级技能标准的重新定义!”
“林辉离开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第一个原因自然是你在华中大区研究生技能大赛上,有人因为你是林辉的学生,就说你的5级技能是假的而心里有气。”
“第二个原因,也是我们医院想要告诉给其他人。用比较委婉的方式去说明,5级技能的标准,有可能更改,请各位注意。”
“第三个原因,医学会虽然已经发展了近二十年,但仍有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如果有不足之处,自当要指正和更改,遗留下来的问题,也要一一处理和解决。”
“方闲啊,这个时代是真的很自由的。”
“也是周教授等人,用自己毕生的心血打造出来的一个大时代。”
“你可以不拥有医学会规定的5级技能,但是,你也同样可以,去要求、去勒令、去申请,医学会对哪个等级的技能的不同标准,进行重新定义,只要你有能力!~”
“其他的影响,不管是教授也好,专家也好,还是学科带头人,包括所谓的完美医生也好,都可以是你的垫脚石。”
“听起来是不是也挺残酷的?”“不过,这样的残酷,比起疾病对人类的侵袭,对患者所带来的痛苦相应的残酷比起来,却又要舒服得多……”
方闲听完,眼皮快速地闪动了几下。
没再回话。
“去华西医院走一趟吧,华西医院同样是我国最古老、最有实力也最有魅力的高等学府之一,在那里,你也能够看到与我们这边不一样的视野。”
“我给你讲,你也不要特别羡慕如今这样残酷且自由的环境,其实在几十年前,国外就已经有这样的模式了。”
“你可以想一下,在国外,没有什么主任、副主任医师,只有医师(doctor)、只有教授(proffersor)、只有学者的时代,这才是他们的学术研究可以快速迸发,我们只能追赶的最主要原因。”
“如果一个地域,连思维、连学术都无法自由的话,都要为某一些东西,某一些人而服务的话,那么它注定永远都是落后的。”
……
十月三十日。
是周一,不过早早的,方闲就和徐凤年教授一起,坐上了从沙市前往蓉城的飞机。
在候机室里,方闲就虚心请教问:“徐教授,我这回去了华西医院,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开玩笑,在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时候,徐凤年教授都是礼数周全,战战兢兢的,这就是非主场。
现在自己去了华西医院,那么位置就变了,是徐凤年教授为主,自己是客人。
有一些忌讳和要注意的地方,必须要打听清楚。
徐凤年教授闻言一笑:“其实也简单,你这回过去,一不是学习,二也不是进我们华西医院的哪个科室。”
“所以我对你啊,就一个要求,别把我们蓉城的姑娘拐了,最好被我们蓉城的姑娘给留下!”
“那什么都好说,我给你讲啊,我们蓉城自古多美女……”
方闲闻言也开玩笑说:“还有一个特产就是劳资蜀道山?”
徐凤年立刻闭嘴,虚晃着打了方闲一下:“瞎说,这都是对我们蓉城的姑娘造谣的。我老婆就很贤惠啊……”
方闲一追问着细打听,好家伙,才知道,徐教授的老婆是后来才改了蓉城的户口。
惹不起。
说话间,就到了登机的时间。
而这时,方闲才发现,徐凤年教授颇为紧张。
这是方闲发现的徐凤年教授的第二个缺点,第一个就是徐凤年不能被钓鱼,如果对他卖关子啊,他能脾气直接爆炸,骂骂咧咧。
第二点就是,徐凤年有一定程度的听力受损,耳蜗受到了上下加速度冲击时会偶有头晕。
“徐教授,您应该早点说的。其实我们坐高铁的,从沙市到蓉城,坐高铁也快?”方闲颇为关心,看着徐教授的脸色略有惨白,有些心疼。
徐凤年双腿八字,背紧贴座椅,双手紧紧地扶住了把手,闭着眼睛,一直不说话。
直到平飞后,方闲才发现,徐凤年教授的额头才布满了些许的细汗:“我平时都不坐电梯的,这也是我只愿意待在创伤中心,不去创伤外科的原因,那创伤外科在六楼,我懒得爬楼梯。”
徐凤年接过方闲递过来的纸巾后,如此解释。
“徐教授,您受累了。”方闲有点愧疚,其实如果方便的话,徐凤年给他打个电话也行啊。
徐凤年好歹也是创伤外科的学科带头人,自己还能不给面子的?
徐凤年闻言则才又说:“其实也还好,在湘南大学附属医院时,都没有机会一起开个组会或者是学术讨论会议。”
“毕竟是不占主场优势,课题进展的许多细节性问题,我们从来没有提前预演和推敲,也没有提前就找其他科室互相讨论一下,看看是否可以借鉴融合。”
“毁损伤这个新病种的课题,你是主要的技术任务承担者,你这么大一个宝贝,我当然要来亲自接你。”
“让你自己跑来,你不跑过来,那我不是白等了?”
不过马上,徐凤年又正色道:“其实啊,我也只能是卖一卖自己这张老脸,在这学科带头人最后的时间段,再潇洒一遍了。”
“等到今年结束,医学会和医疗界,就又要大变天咯!”
徐凤年靠窗,这么唏嘘着。
方闲闻言一动,然后陪着自己右手边的一位女士笑了笑,因为她听到了徐凤年的话后,也转过了头来,似乎是在疑惑。
过了几秒钟,她似乎也是医疗界的成员,而且还认识徐凤年:“徐老师您好,叨扰一下,您所说的变天,是什么意思呀?”
“我是蓉城军区总院呼吸内科的医生,梁笮。”女人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彬彬有礼。
可能是一上来就认出了徐凤年。
毕竟一个省里面,能称得上学科带头人的人,除了魔都和京都数量比较多外,其他省份,都不是特别多。
因此对华西医院的徐凤年这位5级医师,她也是有所耳闻。
蓉城军区总医院,方闲也有所耳闻,实力非常强。是除了华西医院和华西二医院之外,最牛的一家医院了,而且颇为神秘。
徐凤年对梁笮是没什么印象的,不过既然知道了梁笮也是业内人,就笑了笑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5级医师的评定即将标准化了。可能再也不是如今这样的综合排名赋分制度了。”
“我们老了啊。”徐凤年笑呵呵地这般说。
梁笮闻言与方闲一眼,脸色大变,双目之中,格外骇然。
“这怎么可能?这么一变,那?”梁笮难以想象,假如5级医师的评定标准又要更改,那影响多大多广?
甚至全国教学医院的综合实力,都要重新洗牌了啊?
“势在必行!”徐凤年却一口咬定,都没说可能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