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院里的青石板上,发出连续不断的“滴答”声。
静立窗前,望着密密斜织的细雨,莫祈寒心神有些恍惚。
下午时分,管家很是犹豫的向他禀报,那表情甚是不自然与为难。
“主子,柳太傅来访,柳小姐生了大病,卧*不起,嘴里一直念叨着主子,柳太傅请了大夫,但一直不见好,是以,想拜祭主子,为主子上柱香,请求主子保佑柳小姐,病消痊愈。请主子示下。”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他沉默了许久后,终是允许了柳太傅去祠堂上香。
而他的心,却再也未曾平静过。
他已经“死”了,她还念叨他做什么?旧情难忘吗?于他,只是旧识了,可他,也不能看着她死……
一袭墨黑的长衫迎着细雨,落在了柳府上次他站立的房顶。
玉萧出,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覆上,薄唇轻动,萧声起,哀伤幽远,近在耳边,又远在天涯……
一曲终,望一眼那间灯火通明的闺房,听到朝外而出的脚步声,毫不留恋的转身,长衫破空而去……
屋里,柳梧桐迷迷糊糊的一声声叫着,“寒哥哥!寒哥哥!我听到寒哥哥在为我*了,是他,是他回来了,是他回来看我了……寒哥哥……”
“梧桐,爹出去看了,没有人的,可能是别处的萧声,传到这里来了,梧桐,你醒醒!”柳太傅焦灼的唤道。
柳少白还站在院里,不敢相信似的四处张望,甚至飞上了房顶,朝远处望去,视线所及之处,细雨茫茫,无一人影。
……………………….
掬水园。
凌雪漫没有睡,坐着等待莫祈寒的到来。
明知他会灭了烛台才进来,她依然点亮了等他,甚至站在了外间,但一会儿,她又返回了内室,若她等在外间,怕是他看到就不进来了,因为他是那么的不想让她知道他是怎样潜进来的。
从来没有像今夜一样如此的盼望着他的到来,焦灼、不安、期待。
终于,烛台灭了!
凌雪漫条件反射一般的站起了身,疾步走向屏风,才一绕过,便跌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怎么了?”莫祈寒低问。
凌雪漫无语,只是用力的抱着莫祈寒的腰身,身子不停的微颤着,她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又在担心什么。
莫祈寒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漫漫,你是专门在等我吗?”
“嗯。”凌雪漫含糊不清的应一声,又贴进了些他的胸膛。
“走吧,我们坐下说。”
莫祈寒抱起凌雪漫,轻步走向大*,放她在*边坐下,亲手拿掉她的绣鞋,然后放她平躺在枕头上,才动手去解自己的玉带,又突的停下,转过眸,轻笑道:“漫漫,帮我宽衣。”
“嗯。”
凌雪漫爬起来,摸上他的腰间,许是因为心里有事,手上显得的有些慌乱和笨拙,弄了两下打不开玉带,便心急的胡乱扯了起来,只听一声嘶拉,玉带被扯坏了,而她的手也僵在了那里,无措的低着头,讷讷的说道:“你的玉带一定很贵吧?”
“嗯,是很贵,价值千金。”莫祈寒淡淡的说着,一瞬不瞬的看着凌雪漫。
“那,那我,我赔不起。”凌雪漫嗫嚅着唇,声音愈发的变小了。
“你不需要赔,玉带虽值千金,你却是我的无价之宝。”莫祈寒轻轻的说着,伸手捧起了凌雪漫的脸,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不用懊恼,先去被子里躺好,我自己宽衣。”
“嗯。”凌雪漫躺回了被子。
莫祈寒扔了玉带,脱了外袍,*躺下,猿臂伸出,将凌雪漫轻揽入怀,捋了捋她散落在额前的发,柔声问道:“漫漫,你有心事?是关于我的吗?”
“姘头,我心里好乱,好乱,真的,我也好害怕好害怕。”凌雪漫不自觉的又抱紧了莫祈寒,抬眸,小心翼翼的问道:“告诉我,谷侧妃是不是你要她死的?”
闻言,莫祈寒看着她不说话,很久都未曾说话。
而她仍旧执着的等着他的回答,希望他说不是。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直到,她仰的脖子有些酸困了,微垂了头,他才突然开口,却是,“难道那个女人不该死么?”
她豁然又抬起了眸子,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她是你杀的对不对?”
“对。”莫祈寒薄唇轻勾,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所以,你带我出去了?你不想让我看到那满屋子的火光,对不对?”凌雪漫抖着唇瓣,眼睛睁的很大。
莫祈寒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的说道:“漫漫,你以为是我心狠手辣么?我只能告诉你一个道理,若她不死,便是你死,你明白么?”
“为什么?”凌雪漫脱口问道,神情激动。
“莫离轩没有告诉你吗?那女人制造谣言害你被关天牢,几乎丧命在火场,你二次回凌家,马车遇险,这些都和这个女人有关系,五王爷查到的只是表面告示事件,而我所知道的,却是一件件要你命的事,这样的蛇蝎女人,你要对她心软吗?”莫祈寒沉着嗓音,语调有些冷。
“可,可是……一定要,要她死吗?把她关起来不行吗?”凌雪漫脑子有些混乱,她杀过人,她的手上沾过血腥,本能的,她不想再加重自己的罪孽,所以,她才恐慌……
“漫漫,她必须死,你以为你这是心软吗?若是我不出手,五王爷定会报与皇上,届时,一查到底,谷氏一门全部得受到牵连,死的就不是谷雨媚一人了,而四王府也会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这背后的阴谋,远远没有结束。漫漫,我不是一个嗜杀之人,谷雨媚一人罪有应得,死不足惜,我这样做,是不想更多的人与她陪葬,死她一人,保一干人性命,你能理解吗?”莫祈寒渐渐放缓了语气,耐心的解释与她听。
凌雪漫沉默了,一个人呆呆的思考着,许久,才抖了抖唇,问道:“姘头,我是不是头脑太简单了?或者说太嫩了,你们都是玩权术玩阴谋的高手,我就像是一个傻瓜一样,我不想害任何人,可是他们都来害我……”
“漫漫,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在你身边,什么也别怕,只要我不死,我便不会让你有事,我们已经是一体了,谁也不能离开谁……”
莫祈寒侧着身,紧紧的拥着怀中的人儿,细碎的喃喃而语着,狭长的眸子轻闭着,睫毛有些许的颤动。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一个伤害了凌雪漫的人活着,他未让她谷家一门几十口人陪葬,已是开恩了,竟敢勾结他的敌人,兴风作浪,被人不知死活的利用,这样愚蠢心狠到该死的女人,他若不除她,岂能甘心?
孙婉容!哼!同谋之人,他一样容不下!
“姘头,我有些渴了。”凌雪漫爬起了身子,欲下*去倒水,莫祈寒伸手拦下,“你在*上等我,你眼睛没我的好,看不清会烫了手。”
语毕,下*,在桌上倒了半杯水折回来,送至凌雪漫唇边,温柔一笑,“不烫,喝吧。”
“嗯。”
温水入喉,心里升起了阵阵暖意。
凌雪漫仰头,浅浅一笑,“姘头,谢谢你。”
“傻孩子,谢什么。”莫祈寒轻笑,放回水杯,重新回到*上。
“唔,怎么叫我傻孩子?我可不是孩子。”凌雪漫嘟了嘟唇,不满的抗议,心里却甜滋滋的,这一声,听着好窝心。
“呵呵,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傻里傻气的孩子,我比你大好多呢,嗯,我差不多像莫离轩这么大的时候,你才刚生下来,不是孩子么?”莫祈寒笑意不减的说道。
“呃……”
凌雪漫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叹气道:“算了,反正我就这样了,我家轩儿还说要侍奉我终老呢!我看我不是他娘,他倒像是我爹,哈哈!”
“嗯嗯,那小子是挺会照顾人的,以前我竟没发现哪!这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这才九岁,心思竟细腻如发,对你是从里到外的体贴入微,哼哼!”莫祈寒不阴不阳的说着,那口气酸的实在泛滥。
凌雪漫却听的失笑了起来,一扫之前的阴霾,凑近莫祈寒的俊脸,捏了几下,揶揄道:“怎么,吃醋了?轩儿不过一个孩子嘛,而且是我干儿子,还能对我有什么想法不成?他是在我身上看到他生母的影子了,寻找母爱,我们之间呢,又像母子,又像姐弟,又像朋友,呵呵,总之感情超好!羡慕死你!妒嫉死你!”
哼哼,该死的丫头,再得意,等他一活过来,第一个要办的事,就是分开她和莫离轩!
莫祈寒瞪视着,心里不断的咬牙,突的“呵呵”一笑,“漫漫,你可别刺激本公子,不然……”
“不然什么?”凌雪漫起了警惕心。
“不然本公子就要给你肚子里留种了,向世人宣告你是有夫之妇,任何人都滚蛋!”莫祈寒神态悠闲的说着,嘴角边笑意浅然。
“什么?”
凌雪漫一声惊呼,扑倒了某男人,跨坐在他身上,恶狠狠的凶道:“你敢这么做就试试!”
“呵呵!”
莫祈寒低沉愉悦的笑起来,双手枕在头下,看着身上凶悍的女人,汗颜无比,“漫漫,你温柔点儿行吗?”
“嘿嘿,本小姐是文盲啊,不知道温柔两个字怎么写!”凌雪漫假笑,纤指戳了戳莫祈寒的胸膛,很是痞气的道:“肌肉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功夫如何?要是本小姐包一晚上,会不会赔了银子不划算?”
“呃……”莫祈寒眉角狠狠的抽搐了,从牙缝里挤着话,“丫头,本公子不是出来……”
“切,本小姐还瞧不上你呢!人长的黑了吧即的,那什么功夫又不怎么样,表情又冷,说话还拽,不会侍候人,不会说暖心话,不会弹琴唱曲哄本姑娘高兴,哼哼,像你这么差劲儿的,就看本姑娘大发善心勉强收了你,换了别人,谁要啊!”
凌雪漫双手环胸,坐在莫祈寒腰上,酷酷的数落着,眉毛斜挑,嘴巴斜飞,一脸的大爷模样。
“咳咳!”
莫祈寒重重的咳了起来,显然被气的不轻,呼吸很不均匀,胸膛上下喘息着,紧咬了上下牙关,“死丫头,本公子今儿个要是不能让你开口求饶,心服口服的话,本公子还是你男人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