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了几日,终于放晴了。
锦安的街道上又恢复了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热闹。
一道中等身材的人影从朱雀街最大的酒楼出来后,已经有些醉了,一袭深蓝色的普通袍子,刚毅的脸,额上斜侧几缕发丝垂下,遮住了半张脸,迈着虚浮的步子摇摇晃晃的走进了酒楼对面的一间两层高的茶楼。
男人上了二楼,七拐八拐的却走到了包厢后面很隐秘的一道楼梯口,瞧到四下里无人,迅速掀起脚下的地板盖,底下竟又是一道很窄的楼梯,男人没有犹豫,双脚探下,进了这条秘道,又很谨慎的盖上了盖子。
再没有了醉酒的样子,男人极快的走到尽头,拍响了密室的门,里面的人打开,男人进入,石门再关上。
“少主子!”男人抱拳,面容严谨。
一张宽大的椅子背转过来,莫祈冥冷冷的瞧着来人,一眼盯着他看了许久,直看的来人不自在了,才缓缓开口,“贺大将军还能记得本王是谁吗?”
贺之信眼神一紧,忙道:“不敢!奴才怎敢忘少主子,请少主子明示!”
“是么?可是依本王看,大将军早已投诚他人了,连大将军的女儿都在本王面前显摆了,似乎,当了个贵妃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莫祈冥冷冽的眼神,慢条斯理的说道。
“少主子恕罪!”
贺之信腿一软,忙跪下,垂下了眼睑,语气有些忐忑的说道:“丽儿不懂事,冲撞了少主子,奴才会教训于她的,奴才教女无方,请少主子责罚!”
“大将军请起!”
莫祈冥微微勾唇,起身单手去搀贺之信,脸色柔和了一些,眼神却依旧凌厉,“大将军,这一次责罚就不必了,但是有一点本王必须提醒将军,提醒丽贵妃,凌雪漫是本王极为重视的女人,她若再在丽贵妃手里伤了一分,本王必不轻饶!”
“是,奴才明白,谢少主子不罚之恩!”贺之信额上渗出了一层冷汗,听此,起身的同时忙感激的说道。
莫祈冥回了转椅上坐下,一指旁边的木椅道:“大将军请坐!”
“是,谢少主子!”贺之信拱手,忐忑的坐下。
“大将军,如今你女儿做了贵妃,万一再做了皇后,这局势可就变了!”莫祈冥淡笑,缓缓说道。
“少主子,现今皇上此番举动,实在叫奴才不知如何是好,皇上不下旨,奴才便无法离京返回平州,而且现在京外还驻扎着雷越的大军,等于挡住了入京的门户,丽儿又封作贵妃成了皇上的女人留在宫中,若是反,就是奴才想法子回去平州,也恐怕难有胜算啊!”
贺之信蹙眉,停顿了一下,又接道:“白侯爷倒戈的现像很明显,少主子,淮阴盐税一事奴才听说,听说是白侯爷向皇上告了密,牵连了少主子!”
“哦?你如何听说的?此事当真么?”莫祈冥眼神一凛,目光如炬。
“是丽儿偷着告诉奴才的,皇上前些日子与她下棋之时,白侯爷求见,之后淮阴就出事了,晚上在枕边皇上无意中说了一句,说怡贵妃之父是大大的忠臣,敢于揭发恶党什么的。”贺之信神色凝重,看一眼莫祈冥,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不是他告的密,会是谁?”
“哦?”莫祈冥轻轻扬了一个音,暗自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睨向贺之信,淡淡的道:“白靖安是否背叛本王,本王还有待查清,但是大将军可得掂量一番,若是违了当年对我父王之誓,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不敢,奴才不敢忘,也不敢做背主之事!”贺之信慌忙再一拱手说道,额上又是冷汗直冒。
“那便好!再迟个几日,便想个借口上奏皇上,准许你折返平州吧!”
“是,奴才知道了!”
莫祈冥缓缓起身,负手而立,眸中幽光尽闪,“至于雷越大军横亘平州与锦安,本王自有法子乱他阵脚!”
………………………..
皇宫里,凌雪漫得瑟了没几天,长乐宫便派人来请了!
来请人的宫女很是客气,朝着凌雪漫一个劲儿的笑,直笑的凌雪漫浑身起鸡皮疙瘩。
“凌雪漫给怡贵妃娘娘请安!”
象征性的福了福身,凌雪漫微笑抬眸,不等白紫怡叫起,便习惯性的站直了身子。
白紫怡莞尔一笑,柳叶弯眉向上轻轻扬起,一指玉阶下的椅子轻快的说道:“凌宫女坐吧,到了本宫这里,无需太多的礼数,本宫也知凌宫女随性惯了,没什么规矩可言,所以本宫也不会强求。”
“呵呵,如此,雪漫便多谢娘娘了!”凌雪漫从容而笑,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不知娘娘相请,所谓何事?”
白紫怡看一眼两侧的宫女太监,说道:“你们全都下去!”
“是,娘娘!”
凌雪漫微紧了下眸子,前晚和姘头聊起怡贵妃,姘头说让她多个心眼儿,所以,她不由朝门口看去,却见宫女已经把门关上了。
猛的回头去看白紫怡,白紫怡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凌宫女莫怕,本宫没有恶意的。”
“呵呵,我当然不怕啦,我又为什么要怕,娘娘你说是么?”凌雪漫笑着反问,端端正正的坐着,稳如泰山。
“好,本宫就喜欢你直来直去的性子,真好!”白紫怡美眸一睁,继而嫣然一笑,接道:“本宫今日相请,是想跟你好好聊聊,嗯,本宫算是不耻下问吧,还请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以么?”
“哦?那得看是什么事情了,也得看我知不知道,能不能说了。”凌雪漫眨眨眼,轻笑道。
白紫怡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又很快隐去,直白的说道:“本宫想向你讨教一下,如何在*上取悦男人?如何取得男人的欢心?”
“嗯?咳咳!”凌雪漫严重被呛,小脸霎时红了个透,狂咳不止,“你,你怎么问我这种问题?我哪儿知道?”
白紫怡脸色也不自然起来,跟着染上了红晕,绞了绞手中的帕子,说道:“你和众王爷感情都极深,他们都把你当宝贝一样捧着,围着你转,对你言听计从,这讨男人欢心的经验你自然懂的多,还有,皇上圣旨说你不洁,你和二王爷的流言蜚语又传了多日,想必你早不是完壁之身了吧?能让这些王爷为你如此费心,你自然手段高了,*榻之事,也定懂的多,所以,本宫才想讨教于你的,你总不会吝啬的不想告诉本宫吧?”
闻言,凌雪漫一张脸抽了又抽,抽了再抽,长扑一口气,挺胸道:“娘娘,我想你找错人了,我什么也不会,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讨男人欢心,娘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凌宫女,本宫不过想学习一些好尽心侍奉皇上,你不会这么小气吧?还是……”白紫怡不悦起来,拖了下调子,看到凌雪漫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才慢吞吞的接道:“还是你想让丽贵妃得了独*,生下皇子,然后青云直上,报你打她之仇?”
凌雪漫一怔,楞了几秒,很快便明白了白紫怡的言外之意,心中冷笑一声,歪着脑袋轻笑道:“怡贵妃娘娘还真是为雪漫着想周到啊!这丽贵妃的确和我结下了仇,不过,我可不怕她报仇的,呵呵,皇上还是我前夫呢,而且我也还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呢!就算我和皇上没有男女感情,但友情总还在,所以呢……”
“凌宫女,你就不能帮本宫一把么?若是本宫得了势,定不会相忘于你的。况且,你可别太乐观了,丽贵妃可没少在皇上面前嚼舌,现在皇上是看在几位王爷的面子上没动你,但是若丽贵妃怀了龙种,那可就是母凭子贵,一跃高升了,你确定,你还能高枕无忧吗?”白紫怡挑眉,加重了语气。
这样一说,凌雪漫有些迟疑了,不得不说,怡贵妃的话有几分道理,就像姘头,他与皇上关系那么好,还不是被打板子吗?足以说明,伴君如伴虎,那么……不对啊,姘头要是屁股被打,怎么在*上还那么……而且,她也没觉出他有什么不舒服啊,和平常一样的抱她,躺着,坐起,都没听到他哼一声啊,不对,该死的男人,不让她点灯看他的伤,肯定是没有挨打,专门骗她的!
拳头一攥,凌雪漫火气腾的上来了,恨不得立刻找那男人算账去,然,目光对上白紫怡审视探究的眼神,又只得暂时压下,想了想说道:“娘娘,我想不了长远,而且也真的帮不到你什么,因为我从未刻意讨男人欢心过,至于你说的房中术,更是一窍不通,因为,因为我还是处子之身!”
“凌宫女,民间有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丽贵妃是有仇必报之人,你若偏执,吃了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白紫怡依然不信,口气渐渐严厉起来。
“你!”凌雪漫气结,忽而明白过来,一笑,“原来娘娘那日不与我计较,是打着这个主意呢!”
白紫怡蹭的站起了身,脸色难看的道:“是又怎样?但是你帮我也是帮你自己啊,你又吃不了什么亏!或者你想要什么,我还可以给你!”
“嘻嘻,我很富有啊,我什么也不缺,要说银子,珠宝,玉器,首饰什么的,我更不缺,我有一个长亲王儿子,能缺得着么?还有,我有几个王爷公主朋友,这便是我最大的财富了,所以,用不着讨娘娘的。”凌雪漫笑的天真烂漫,忽而又想到一事,不由笑容放大,“娘娘,若是你真想学习房中术,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娘娘……”
“什么?”白紫怡马上接道。
“呵呵,这世上最懂房中术的,莫过于那种女子!如果娘娘拉不下这个脸面,也可以找几本书看看,照本宣科也不错。”凌雪漫笑米米的说道。
“什么?你,你竟然……”白紫怡一听,便激动起来,甚至蹭的站起了身,红透了脸颊,手中的帕子绞的变了形,楞是一时接不下去了。
凌雪漫也站起了身,优雅的拍拍手,继续笑容甜美,“娘娘,实在没有办法,雪漫还未经人事,就这,也是在市井百姓那里胡乱听来的,娘娘听听就算了,别当真。”
“凌,凌雪漫,你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本宫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白紫怡气闷,想到那一句“处子之身”,便突然话锋一转,说道:“既然你是宫女了,那本宫劝你就安安份份的做个宫女,想勾.引哪个王爷那是你的事,别再想着攀皇上这个高枝,懂么?”
“嗯?”凌雪漫先是一楞,马上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怡贵妃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有想勾。引皇上的举动了?”
“没有就好!相信你也是个聪明的女人,不会来跟本宫争的!”白紫怡抬高了下巴,高傲的警告道。
“哈哈!”凌雪漫感觉好笑的不行,摇摇头,“怡贵妃再见!”
白紫怡没有阻拦,凌雪漫顺利的出了长乐宫,一路上笑个不停,一直笑到回了浣衣局,院里太监宫女众多,为了不让人把她当怪物看,硬是止了笑,悠闲的踏着碎步回屋。
“嗯?门怎么是开着的?”凌雪漫怔了怔,马上又摇头,心道,她一直忘锁门,怎么不是开着的?
几步走近,手才搭上门栓,余光却瞥见屋里好像有人!
凌雪漫心下“咯噔”一声,悄悄的把眼睛贴上了细小的门缝,只见炕上背跪着一个人,正在忙着翻她的红木箱子,似乎拿起哪个都不太敢拿,便挑来挑去,挑不起眼儿的东西……
不屑的撇撇嘴,凌雪漫嘴角噙起了一抹冷笑,不动声色的慢慢退出,一直退到了院里,然后混在了洗衣的宫女堆里。
良久,从走廊里稳稳的出来一个人,朝着院里打量了一遍,端着水盆,挺着胸脯进了李嬷嬷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