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暮原本准备好的话,就这么被扼杀在心里了。
“娘,咱们吃饭吧。”叶春暮说完,便站起身并且转身回了堂屋,准备放桌子摆凳子盛饭。
晚饭吃过以后,娘俩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收拾完了饭桌之后,便各自的回屋里歇着了。
苗秀兰不愿意多想,她只是不停的缝缝补补,然后便躺下睡了,而叶春暮却辗转难眠,他是不可能放弃三嫂的,却又想不惹娘太过郁结,然而现在他又多了一份心思,不知道三嫂能不能接受他,在没有十足的把握的时候,他是不能把迎娶之心说出来。
窗外的雪下的越来越大了,原本比往常年冷的落日镇,在这场大雪的冰封下,显得更加的冰冷。
柳宅,凌云阁。
“公子,那女子不识抬举,公子何必为她这番的黯然伤神?”香草柔声细语的说道,并且将紫檀木椅边上的炭笼子拢的更旺更暖了些。
柳经纶挑了挑长眉,邪魅一笑,“像你们这样,我想得到就得到了,有什么意思?越是想得到,却越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让人心动不已惦念不休的。”
香草哑然,但是心里却在忖度,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农妇,竟然能让公子爷这么的上心。
香草做通房丫头这么多年,着实未曾见过公子爷对女人这么上心的。
外面的雪冷气逼人,却也明亮照人。
那白盈盈的雪亮,将整个夜幕苍穹都照的跟白昼一般。
上水村,苗大牙家。
“年前下的雪还没融化呢,怎么又下了这么大的雪啊,真是烦透了。”杨翠花叨念着,手里缝补衣裳的飞针,却十分的流畅。
“娘们儿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老祖宗有句话,瑞雪兆丰年。下雪了有了雪水,麦子地里才不会干。”苗大牙叼着烟袋锅子,眯着眼睛,悠哉的吸了一口之后,慢悠悠的说道。
“对了,你说今儿你去村长家,村长支持你去把姓洛的欠着咱们的孝敬银子要回来?可是,那小贱人养的那只大狼狗,太厉害了,别说上望月坡了,就在山下的石阶,你往上走三个,那畜生就呲牙咧嘴的。”杨翠花哼哼唧唧的说道。
“也不过就是个畜生,畜生能有脑子么?我想个办法把那畜生给弄死,我就不信我收拾不来个小娘们儿。就算我不为别的,我也得把我孙子要回来,以前的时候,还寻思着让她挣银子养孩子,咱们既省了粮食还能落个孙子呢,可是现在却不成了——”
苗大牙说着这番话,吐了几个悠闲地烟圈,接着说道,“金粒儿跟着那小娘们儿时间长了,八成会总听她的话,到时候不认老苗家的根,那就坏了。”
“爹说得多,咱们不能偷鸡不成蚀把米。”杨玉红急忙的笑嘻嘻附和一句。
“屁话!谁偷鸡了?”杨翠花狠狠地瞪了一眼杨玉红。
苗大牙也瞪了一眼杨玉红,说道,“不会说话就别学人家说话一套一套的,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杨玉红脸上狼狈酡红,马上噤声低下了头。
“不管这场雪下的咋样,这天气马上也立春了,出了正月以后,天就暖了,她肯定得忙着挣银子啊,不然她连块地都没有,不能种庄稼是吃饭,到时候她忙了,我有的是机会把我孙子弄回来。”苗大牙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说道。
“她可是个成了精的,以前咱们不还说她没地方落脚么?可是她竟然还在望月坡落脚了,盖了房子还弄了山楂罐头——对了,改天你们去镇子上,再给我买一罐儿,那东西吃着确实好吃。”杨翠花吧唧吧唧嘴巴说道。
“所以,娘咱们得防着她。”杨玉红见状之后,再次的马上接上话茬说道。
屋里安静了片刻。
“行了,都早点回去睡吧,总是这么耗着,多废灯油?那都是银子。”杨翠花哼哼唧唧的说道,说完就朝着儿子儿媳们剜了一眼,“都是心眼子多的人,自己屋里省着灯油,来烧我的灯油照亮,你们省下的灯油,也没见谁拿过来给我用,都滚吧。”
儿子儿媳们鱼贯而出,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杨玉红回到屋里之后,看着炕上躺着的苗根旺,不禁的又惆怅起来,都这么多天了,怎么也没有点动静呢?哪怕睁开眼睛说句话呢?
寿生和月牙儿见自己的娘又眼泪汪汪的,便走到了杨玉红身边,安慰了片刻。
“娘,大伯带着我拜年的时候,大伯也带着金粒儿拜年了,金粒儿跟我说,他每天都能吃饱饭穿暖衣服,还能吃的好好的,并且他也有了笔墨纸砚,已经开始学《诗经》了,娘,你说给我攒的束脩攒了多少了?”寿生突然问道。
杨玉红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不禁的有些气愤,“你爹醒过来醒不过来还不知道呢,你还惦记着束脩?”
“娘,我觉得你总是和奶奶爷爷去套近乎,还不如跟三婶套近乎呢。”寿生突然一本正经的盯着杨玉红说道。
杨玉红听完了寿生的话,稍稍的怔了一下,然后便盯着寿生说道,“浑说。什么叫套近乎?”
“娘,跟别人你藏着掖着也就罢了,跟我和月牙儿你犯不着这样,我们俩都是你亲生儿女,娘对奶奶爷爷孝敬,可是奶奶爷爷根本就不喜欢娘,娘何必热脸贴冷屁股?三婶现如今自己都能盖得起房子,定然是有很多的银钱,娘不如跟三婶多多走动。”寿生那张稚嫩的小脸儿上,显现出跟他年龄不符的精明。
杨玉红思忖片刻,便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寿生的脑袋,说道,“儿子对娘好,娘知道,但是有些事,你还太小,不明白,算了,这件事咱们先不说,现在娘只求你爹赶紧的醒过来,毕竟,你爹才是咱们这个家的顶梁柱。”
寿生点了点头,然后又格外认真的接着说道,“娘,那天我还听金粒儿说,三婶和大伯娘也走的近,娘千万不要让她们把你孤立了。”